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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第二章

  张大胆奇怪道:“没这么凶吧!”他叹了一口气,接着说,“其实我早劝过曾老头,这死人的钱还是少赚为妙。”
  
  严胖子道:“谁说不是呢!要我说,你也趁早改行,最好连家也搬了。”
  
  张大胆不解道:“此话怎讲?”
  
  严胖子道:“你想想,你每天杀猪宰牛,动刀见血,屋子里一定聚集了不少的怨气。还有,你家正对着鬼宅,所以我劝你今后半夜还是少起尿为妙,那很容易撞见不干净的东西。”
  
  张大胆怒道:“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要我说,你更应该注意点,看你整天围在孙寡妇屁股后面转,你就不怕她那死鬼老公晚上来找你?”
  
  严胖子笑了笑,道:“鬼才怕那死老鬼,瘦得跟麻秆一样,还不够我一手拎的。”
  
  张大胆道:“你就别吹牛了,小心他今晚就来找你。”
  
  严胖子捋了捋袖子,道:“他今晚要是敢来,我就把他的骨头剁碎了喂狗,我看是他凶还是我凶。”
  
  张大胆不置一词。其实张大胆叫张大胆,并不是真的胆子很大,还在母亲肚中怀着时,父亲就让一只白猫吓破了胆,死了。要说猫能吓死人,那也是闻所未闻,但据说这只白猫确实不像普通的野猫,它一进夜晚就猫在张大胆家的房檐上,然后整夜整夜地叫,声音听起来一会儿如孩哭,一会儿又像鬼嚎,时间长了,难免叫人心生诡邪。
  
  有一日,准确说应该是快到十五时的月圆夜,房檐下的白猫又如期而至,但它只惨淡鸣叫了三声,就停止了声响,黑夜一下子陷入了沉寂。过不多时,屋顶忽然响起一阵“滋滋滋”的奇怪的声音,好像是猫爪子在挠房顶上的瓦片,又感觉是从喉咙深处发出的断气声,听起来令人毛骨悚然。
  
  又过了一会儿,声音戛然而止。张大胆的父亲以为野猫走了,壮上胆披衣出屋查看,没想到,他这一出门就再也没能活着回来。
  
  张大胆的父亲死后,他家的房檐下就再也没出现过那只白猫。有人说那是一只白猫精,也有人说那是历家的鬼魂附上了猫体,在月圆之夜不小心现了原形,吓死了张家人。但张大胆的母亲并不那样想,她知道老公本就是个胆小之人,就因为这样,她后来才给儿子取名叫大胆。
  
  不过,张大胆并没因有一个大胆的名字而变得大胆,半夜起尿时,他还是吓得差点湿了裤裆。
  
  张大胆有一个很不好的习惯,那就是每次夜半起尿,他都要打开屋门射在大门口。当他打开门的刹那,忽然看到一口棺材正缓慢地朝历家鬼屋飘去。那是一口小人棺,传说是给小孩下葬用的棺材,棺面上走了油亮的朱漆,左右两侧还琢上许多诡异的纹饰。它飘进历家堂屋,停了下来。


  
  张大胆愣在自家门口,浑身都在发颤,不知是因为冷还是神经过于紧张。
  
  突然,从棺材底下爬出一个瘦小的身体,一双眼睛贼亮亮地盯着张大胆。张大胆这时看得很清楚,那个人影是逍遥棺材铺欧阳逍遥的徒弟木头。
  
  张大胆气得直跺脚,恨不得上去就抽木头两剐子。
  
  他喊道:“木头,你大半夜这是干吗呢?你吓不吓人。”
  
  木头道:“师父说这口棺材不吉利,就让我背这儿来了。”
  
  张大胆道:“好好的一口棺材,还没躺过死人,怎么就不吉利了?我看你师父是有点老糊涂了。”
  
  木头把目光落到棺材上,眼中闪过一丝奇怪的神色,不知是恐惧还是害怕。
  
  他道:“这口棺材它沾过血,所以才会不吉利。”
  
  张大胆道:“不吉利就把它烧了,还留着干吗?”
  
  木头道:“有人烧纸钱,有人烧小人,却没有人敢烧沾过血的棺材。”
  
  张大胆不解道:“这是为什么?”
  


  木头顿了顿,然后一字一掷地说:“除非他想全家死光光。”
  
  话音方落,木头拔脚就往逍遥棺材铺跑去,好像突然有人要他的命一般,临进大门时,还不忘停下来提醒张大胆:“没事千万别靠近那口棺材。”
  
  张大胆还想问他些什么,只听见逍遥棺材铺的大门“砰”一声,关得又重又紧。
  
  张大胆苦笑一下,心中嘀咕:“看来严胖子说的没错,半夜还是少起来为妙。”
  
  “严胖子昨晚失踪了。”
  
  今早的老朱茶楼,四平街的人又多了条新鲜话题。与以往不变,人们喝茶的喝茶,闲聊的闲聊,看女人的看女人,谁也不会在意失踪的严胖子目前到底是死是活。
  
  张大胆一脸疑惑,凌晨三刻,他刚宰了两头猪,却没看到严胖子包子铺的小伙计如往常一样来店中割三花肉做馅,他不觉感到很奇怪,直到来了老朱茶楼,才听说原来严胖子昨晚失踪了。震惊之余,张大胆的心里又多了点惶恐不安,这并非因为严胖子是他的街坊,也不是因为怕少了严胖子这个大主顾,他心里一直在担心,这会不会是因为昨天和严胖子在老朱茶楼说的那段话?虽然这听起来就有点荒谬。


  
  “张兄弟,你说一个大活人,怎么说失踪便失踪了?”
  
  曾老头看着张大胆,一脸的疑惑。
  
  张大胆叹道:“哪晓得是怎么一回事呢?!”
  
  曾老头道:“我猜想严大胖子肯定是藏在哪家小寡妇的被窝里,他本来就是个色魔子,你瞧他那一双贼滑滑的眼珠子,瞧上谁,就该谁倒霉。”
  
  张大胆僵硬地笑了笑,他心想那荒谬的想法要不要说给老曾头听听。他有意转过了脸,恰巧习娇娇正朝他们这边走来。
  
  习娇娇满面笑容,走起路来,屁股一扭一扭,煞是惹人。
  
  她给张大胆和曾老头添满茶水,嫣然道:“张兄弟,听别人说猪心能补气,你明天能不能给嫂子捎两个过来?”
  
  张大胆笑了笑,道:“嫂子放心,明天一定给嫂子带两个最新鲜的。”
  
  习娇娇“咯咯”笑道:“还是张兄弟知道疼人。”
  
  张大胆瞟了眼柜台上的老朱。他嘴里吧嗒着老烟管,眼睛盯着柜面上的铁算盘。老朱茶楼的生意一直都很不错,可老朱好像始终都不是很满意,每次拨拉完算盘,头都摇得像拨浪鼓,然后一边发呆,一边唉声叹气,好像这一切还不尽如他意。
  
  他道:“朱老板不疼人吗?”
  
  习娇娇脸一摆,显有不悦,抱怨道:“他眼里只疼钱,哪有那个闲工夫瞧老娘?”
  
  张大胆道:“朱老板不疼人,不是还有别人疼么?”
  
  习娇娇尴尬一笑,自言自语地说:“今天严老板怎么到这会儿还不来?看来这位子是不用给他预着了。”说完,扭动屁股往窗口探了探,然后摇一摇头,拎起茶水往隔壁桌角走去。
  
  曾老头看着习娇娇娴熟的动作,不免说道:“习老板养得一副好身段,却得委屈在朱财迷家中,实是可惜得很。”
  
  张大胆瞟了习娇娇一眼,叹道:“想习老板年轻的时候也是飘飘院的头号花魁,朱老头既然肯花十万两替她赎身,那就有她值二十万两的道理。”
  
  曾老头长叹一声,道:“为什么当初我就没看透呢?”
  
  张大胆笑了笑,道:“听说飘飘院近来又来了位叫飘红的女子,诗舞歌画那可算样样精通,曾兄如果有意,何不给她赎身续进门?保不准,她比习老板还更能伺候人。”
  

  曾老头眼睛亮了亮,道:“这倒是一个好提议,只是……”
  
  说到这里,曾老头停了下来,欲言又止。他端起茶碗喝了一大口,面有难色地说:“只是我那家中最近好像很不太平。”
  
  张大胆道:“是关于闹鬼吗?”
  
  曾老头想了想,又长叹了一声道:“不瞒张老弟,前日深夜,我家奉供地藏菩萨的神座下突然出现了大堆的纸钱。开始我也没在意,以为是哪位客人来店中挑寿衣时忘搁这儿了,让店里的伙计收起放在供桌上。可是,大概过了三更时分,奇怪的事就来了。”
  
  话到这里,曾老头又停了下来,好像很害怕再说下去,双眼恐惧地瞧着张大胆。
  
  张大胆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曾老头沉默不语。
  
  张大胆急切地说:“曾兄,你倒说啊!看把我急的。”
  
  曾老头咬了咬牙,思想再三,终是说道:“大概过了三更时分,我那店中所有纸扎的小人,不管男女,尽都活了过来,它们成双成对地往门外走去,最后一个都没有回来。”


  
  张大胆惊恐地睁大了眼珠子,好奇地看着曾老头,道:“他们都去了哪儿?”
  
  曾老头道:“不知道,只看它们都朝街尾消失了。”
  
  张大胆想了一想,好奇地说:“你说它们会不会都进了历家鬼屋?”
  
  “历家鬼屋?”
  
  和风,残月,寂寞的四平街。
  
  残月穿透薄雾拉出两条人影,一名健硕的汉子,一名面容消瘦的老者,两人一前一后急急地在黑夜下行走。汉子空着手,双手很自然地在前后摆动着,老者手中拿着一壶酒,时不时地仰脖子喝上一口,虽然脚步已经有些晃悠,但一双精明的眼睛始终透着一道刀一样锋利的光芒。
  
  他道:“兄弟,我怎么感觉醉死酒楼的酒不但醉不死人,反而越喝越是清醒?”
  
  汉子道:“你喝的是竹叶青,又不是三杯倒。”
  
  老者道:“只有三杯倒才能醉死人吗?”
  
  汉子道:“不错。”
  
  老者有点后悔地说:“早知道就该来一壶三杯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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