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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第六章

  原来,张大胆在回身的那刻,早已从藏在怀中的绣球上解下一条飘带,用来蒙起自己的双眼。他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的举动会撞倒碰翻飘红房间里的任何东西。
  
  飘红一眼瞧见那条飘带,微微一笑,道:“要不要我来帮帮你?”
  
  张大胆凭一眼的记忆,小心朝火炉旁移动。他道:“你既可以帮我,为何还要我来帮你?”
  
  飘红一下语咽,满脸羞怒,还好此时张大胆看不见,不过,她也是绝顶聪慧,立时就想到了应答之话,她道:“我若帮忙,又不需要本姑娘亲自起来,我只以口引导,免得你真烫着伤着,那我还不心疼得要死。”
  
  张大胆脸一红,道:“你不说话,便就好了。”
  
  飘红可不管他,嫣然一笑道:“前面——往右——对,再往前两步——好了,左边一只手的距离就是了。”她自顾自说,也不管别人到底听没听。
  
  说来奇怪,张大胆还是照她的话一步步做了,说真的,这样的确简单方便了不少,很快他就感觉到了一股蒸蒸的热气。
  
  飘红道:“哥哥可要小心了,可莫把烧开的热水浇到我身上呦。”说着,就“咯咯咯”娇笑了起来。
  
  张大胆道:“到时姑娘提醒我一声就是了。”
  
  飘红小嘴一撇,道:“你们男人真是坏,刚才还死活不要人家帮忙,现在反倒主动开起口来了。”她说这样的话,好似就像她在相帮别人,而不是别人正在帮她添水一般。
  
  张大胆十分尴尬,不知所措站在那里。
  
  飘红笑笑说:“傻瓜,还愣着干吗?你不知道我已经很等不及了吗?”
  
  张大胆道:“哦——”他轻移脚步,直至脚尖结结实实触到了大木桶,才略微放下心来。他直直站着,说,“飘红姑娘,我要添水了,麻烦姑娘到时提醒一声,够了,我便停下,不够……”
  
  飘红不耐烦地截口道:“好了好了,你话怎这般多?”
  
  张大胆怔了一怔,歪过壶嘴,流水汩汩,却是断断续续。飘红咕哝道:“你话又多,加水又慢,是不是想要本姑娘冷死冻死。”
  
  张大胆不管她,照旧问道:“姑娘,够不够?”飘红不作答。过上几秒,他又问,“姑娘,现在行了吗?”飘红依然不言语。
  
  张大胆皱了皱眉,提起水壶,怔怔站着。
  
  屋内立时陷入一片沉寂,没了水声,没了说话声……
  
  片刻,飘红缓缓道:“怎么停下了?”
  
  张大胆道:“我以为姑娘没出声,只怕睡着了。”
  
  飘红道:“水还凉了些,你把水壶往我身前移一移。”
  
  张大胆顺从地移了移手臂,往前大约半寸,顷刻,壶中的热水已去掉大半有余。本来很简单的一件事,他却忙了一碗茶时间,那提壶的手,也已微微地发抖。
  
  忽然,但听“哗啦”一下水声,大木桶中就好像有一条大鱼跃了出来,无数的水珠四下飞起,落到地上,手上,衣服上,甚至张大胆的脸上。
  
  张大胆闻声一惊,脑中还未及细想,身体就让一双柔软的手环抱了起来。非常软滑的手,散发沁心幽香的身体,虽然蒙着眼睛看不见,但脑海中却早已有了朦胧的图案,那是一丝不挂的身体。
  
  只要是正常的男人,难免此刻都会产生不可自主的念想。张大胆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却又是一个心胸坦荡的男人,他无法阻止热血燃烧,无法控制脑中的幻想,甚至她在抱着他的时候,他都在有意无意地用心去感受,但良知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不能那样做。
  
  飘红把脸贴近他的脖子,低低道:“哥哥,你真的好坏,故意拿热水烫人家。”
  
  张大胆心念乱了,声音有些发颤道:“你……没事吧?”
  
  飘红娇声道:“你都烫到人家的胸口了,不信,哥哥可以伸手摸摸。”
  
  张大胆微声道:“姑娘……你……请自重。”
  
  “嗯——”飘红娇唤一声,反而抱得更紧,贴得更近了。或许,她已经听出,他的责备已经是多么地无力。
  
  张大胆开始挣脱,但他一手提着水壶,生怕壶身尚热伤着她,所以,他挣脱得也是很无力,可以说,根本就是无济于事。
  
  飘红任凭他挣扎,始终不愿松手,但她嘴中还是有些急道:“你就真的这么讨厌我吗?”
  
  张大胆道:“姑娘的美貌,足可倾城,我哪有讨厌姑娘的道理。”
  
  飘红又道:“那你为何这样不解风情?”
  
  张大胆道:“我和姑娘往日无交,近日不熟,实不敢有非分之想。”


  
  飘红唉声道:“那你却为何三番两次出现在我面前?难道只是想戏弄我一番?”话声刚落,不禁落下了泪。
  
  张大胆有些急道:“在下实无心戏弄姑娘,全因事情弄人。当日一见实乃误会,而今日……我是来寻前日粗心遗失的一只……”他顿住声,终究没把紫檀木匣说出口。
  
  飘红却道:“是一只木匣子吗?”
  
  张大胆听了为之一振,道:“木匣果真在姑娘这里,还请姑娘归还于我,在下将对姑娘感激不尽。”
  
  飘红又紧了紧双臂,道:“我不要你的感激,你只答应帮我做一件事。”
  
  张大胆道:“什么事?”
  
  飘红道:“上西南山南阳观帮我取一样东西。”
  
  张大胆道:“什么东西?”
  
  飘红道:“你先不要问,去了自然会告诉你,你只说一声,到底去不去?”
  
  张大胆想了想,道:“只要姑娘把木匣还给我,姑娘说什么,我照做就是了,哪怕是上刀山下油锅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飘红微喟一声,道:“傻瓜,我怎么会那么狠心呢!你只需一路上陪着我就是了。”她贴着他,把脸深埋进他的脖子,她在他脖子间轻吹一口气,然后似很满意地闭起了双眼。
  
  日上三竿,人影憧憧。古老的四平大街,屠夫张大胆的肉铺前,熙熙攘攘挤满了一大帮的人,有人空着双手,有人挎着小篮,有人推来了木车,车上依稀摆放着两三只大木桶,这些人虽然衣着各异,形体胖瘦不一,但他们的脸上,无疑都有着相似的表情,失望、愤怒、烦躁和无奈。
  
  有人冲关闭的肉铺大门喊:“张大胆,张屠夫……张杀猪的,你到底在不在家啊?”
  
  另一人也喊:“杀猪倌,开门买肉啦——”
  
  有人摇摇头说:“前些日子严胖子失踪,咱四平街老小就没了包子吃,听说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依老朽愚见,这张屠户也是凶多吉少啊!”
  
  “不会吧!”有人立时惊讶道,“张老弟人面和善,应该不会招惹什么血光之灾吧?”
  
  “这可不好算了,听说老朱的媳妇也失踪两天有余了,老朱正四下瞎找着呢!”先前那人说。
  
  “唉,祸福难料,看来平静了二三十年的四平街,将不再平静了。”又有一人叹道。
  
  先前那人再说:“早上起床来,未瞧见酒老鬼开张营业,你们说……他会不会也……”
  
  “酒老鬼早已失踪多天了,只是他这人一向脾气古怪,平生很少有相交的朋友,故很少有人去注意他罢了。”后面那人说。
  
  “酒老鬼,严胖子,习娇娇,再加上张屠户,这一连串发生的怪事,莫不是我们四平街有灾星降临,让人下了毒咒不成?”先前那人猜测。
  
  “此话不说为妙,此话不说为妙——小心祸从口出,为时晚矣!”最后插话的那人劝诫道。
  
  先前那人一副正气凛然样,道:“老朽早已活过半百,还怕生死不成?只是……”他顿了顿,接道,“只是家中小妾刚入门,只恨我这一去,她在家中难于立足啊!”
  
  劝诫的那人冷嗤一声,挖苦道:“说来道去,不是怕死又算什么?”
  
  先前那人脸一黑,急转话题道:“前日飘飘院搭台的点花大会,有人说见着张屠户拔得了头彩,要我合计,这张屠户定是身在温柔乡,不思汉营了。”说着,还朗朗笑上数声。

  
  这次没有人再随声附和,他也只得无趣地闭紧了嘴。
  
  不过,这边话音刚落,那将有人便抱怨:“我家坐胎的娘子都好几日未见肉腥了,这可怎么成呐!”
  
  有人同声抱怨:“我那卧病的老父亲近日舌苔发黄,郎中建议多食些骨精碎肉,这下——我实是个不孝之子……”话未说完,就呜呜哭了起来。
  
  ……
  
  抱怨声一浪接过一浪,有说孩子没肉就吃不下饭的,有说家中老人不吃肉就睡不好觉的,其中话声最大的莫不是夕阳客栈的小伙计狗二,他每日天不亮就得推上木车上十里地外的庄子买肉,这会儿他正满头大汗、疲惫不堪、气喘如牛地经过张大胆的肉铺前,他口中的抱怨几乎是喊出来的:“他娘的杀猪的,真见鬼了,害我每天都这么苦累……你要死了也别拉我一起买棺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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