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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大结局

当然不可能从村后的马路上下山了,那段走到射击场的山路足有三四公里,他俩只能穿过村子,顺原来的路下山坐公交。这样,每天又多出了五六百米的路,而且一路上下坡。

奇怪的是,这条路走了大半个月,每次都要从黄大姐家那边经过,却一次也没碰见过她,路上也没碰见过她的车。

离春节只剩一个来月了。一个周末,小赵给一个闺蜜打电话,想着最近大伙儿在一起聚一聚,她不小心点到了黄大姐的电话,急忙挂掉,继续给闺蜜打电话。

通着话,小赵的电话就不停地嘟嘟,又有电话打进来了。刚放下电话,还没等她看看刚才是谁打进来,黄大姐的电话到了。她热心地问小赵:“小赵,打电话有事儿吗?在那边还好吧?”

小赵本来想说点错电话了,迟疑了一下,她撒了个谎:“大姐,想您了,也想小金金了。金金这会儿话都能说流利了吧?”

黄大姐还是那种大大咧咧、乐乐呵呵的口气,她高声大嗓门、一句接一句地和小赵说话,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好像担心小赵说两句客套话就挂了。

“小赵啊,妹妹,你想大姐,大姐更想你们啊!咱们在一起生活了将近半年,我一直不把你俩当房客,我一直把你俩当亲戚,当成娘家的亲戚。金金也老是念叨你俩,非要缠着我去找叔叔阿姨。我怕打扰你俩,也就没去。其实我心里很想去找你俩玩,只是觉得你俩上下班又忙又累,也就没忍心去骚扰。”

“大姐,我和小李也一直把您当亲戚。咱都是实在人儿,到这会儿了,咱实话实说,有时候吧,我觉着您说话做事挺好,有时候呢,又觉着心里有点儿小疙瘩,但最后,我觉得咱俩就像亲姐妹,这一段时间看不见您,没和您在一起唠唠嗑,还真想得慌,心里好像少了点什么。”

“哎呀,小赵啊,要不咋说咱俩是亲姐妹呢!我和你心情一模一样,刚开始觉着你有点儿小心眼儿,慢慢儿就觉着,其实你是个很通情达理的妹妹,和你大姐一样,心里有啥说啥,不会藏着掖着。咱们有整整四个月不见面了吧?看不到你俩,听不见你俩说话,我这心里一直想着念着,好像少了点儿啥。”

小李躺在床上,一边漫不经心玩手机,一边听着她俩对话。房间里安安静静,黄大姐的嗓门也够高,她说的话、她的语气,小李也听得清清楚楚。小李身上有点儿不自在,心里暗暗说:“肉麻!女人啊,都是这么肉麻。闹别扭的时候,恨不得咬死对方咒死对方;一旦热乎起来,又好像成了一家人,成了一个人儿,又是姐姐又是妹妹的。要不咋说,头发长见识短,反反复复女人心呢!”听到俩女人一前一后地“心里好像少了点儿啥”,小李偷偷乐了:少啥?还不是少了那点儿小疙瘩!心里有疙瘩你们烦,心里少了那点儿疙瘩,你们还是烦。

“小李,你笑啥?笑得有些猥琐,有些阴险。”小赵放下电话,两眼中的光彩还没褪去,看到小李脸上鬼鬼祟祟的笑意,她有点心虚地问小李。

“我没笑,我笑啥?我只是浑身起鸡皮疙瘩,痒痒得慌。哈哈哈哈!”

小赵恼羞成怒,呵斥道:“你这个臭男人,心像铁石一样又冷又硬,男人永远懂不了女人们的心,所以,男人才永远孤苦伶仃,才永远冷酷无情。”

“哎,别上纲上线好不好?动不动就是哲学,动不动就是心灵鸡汤,好像就你们女人懂人生,懂感情。你们那不是感情,你们那是肉麻,是女人见识。”

说了肉麻的话的人都知道自己肉麻,都会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不过,下一次,脑子一热,肉麻的话就又脱口而出了。

小赵躲闪着小李的男人眼神,发了会儿呆,她怔怔地说:“不该和她说那么多交心的话。说不定哪天一句话说不到一处,又相互疙疙瘩瘩的,这会儿说过的话,倒成了把柄。”

小李从床上坐起来,看着小赵的眼睛,一本正经地说:“小赵,我刚才是和你开玩笑。其实,男人应该羡慕女人,女人们肉麻一阵子就等于蒸了一次感情桑拿浴,心里的块垒化解了,啥疙瘩也没了。女人的寿命比男人长,女人比男人快乐,还真不是伪科学。”小李又叹口气,说,“黄大姐不容易啊!我们应该尊重黄大姐,关心黄大姐!”

“还说我肉麻,你比我更肉麻!你一个大老爷们,怎么关心人家黄大姐?你一个在人家家里租住的北漂盲流,怎么关心人家北京户口?”顿了顿,她又说,“嗯,忘了你是一个大老爷们,你倒真的可以去关怀关怀她的。她老公五十多岁了,估计也没多大安慰力了,有机会的话,换你去吧,你的安慰力肯定比老崔强多了。”

小李火儿了,他用手指点着小赵,冲她嚷:“小赵,你才二十五六岁,孬好也算是个大学毕业生,咋像个街头老娘们一样嚼舌头啊?俗不俗啊?”

“妈的,我就是街头老娘们,跟着你姓李的住在这半山腰的街头,不是他妈的的老娘们是啥?”小赵也火儿了,她把手机“啪”地拍在桌子上,倒头钻进被窝,蒙住脑袋不做声。

小赵闷闷不乐地走出房间,关好房门,一个人到村后空荡荡的马路上溜达。

第二天一大早,小李和小赵一起下山去公交车站。走到村南口,两人不约而同地朝她家的方向望了望。到了冬天,黄大姐家那一大片院子就像伸出村子的一个孤岛,显得孤寂冷落。

“黄大姐住在那里,家里就三个人,时间长了,会不会得忧郁症啊?”小赵轻声说。

“你多操心了。第一,黄大姐那性格,啥时候也不会得忧郁症,全世界的人都得了忧郁症,剩下一个正常的肯定就是她;第二,住在那样幽静的地儿,本来有忧郁症的人也会把病治好。忧郁症从来不是因为孤单独处惹来的,在人群里在人缝儿里挤来压去,得忧郁症的可能性更大。”

正说着,一辆轿车悄没声儿地滑到了两人身边,是一辆黑色越野轿车。车窗玻璃摇下,黄大姐丰满白净的大脸庞探出来:“小李,小赵,快点上车。我正好下山买菜,正好碰上了你俩。要不咋说咱们有缘分呢!”

小李小赵惊喜地一边招呼黄大姐,一边手忙脚乱爬上车。

“嗬,大姐,鸟枪换炮了!我记得您原来是一辆桑塔纳,这会儿变本田越野了。”小李笑着和黄大姐打趣儿。

“嗨,原来那辆破车,开好几年了,刹车不好使,在咱这山上不保险。老崔非要给我买辆越野,四十多万。我说他他也不听,买就买吧,刹车好多了,哪天下雪山路结冰,这车也不耽误跑。”

黄大姐的车还是开得慢悠悠的,一边开车一边和俩人聊天。

到了公交站,黄大姐对小李小赵说:“大姐年龄越来越大了,身体越来越发福了,以后要按时作息,早睡早起,早起买买菜,锻炼锻炼身体。说不定,每天早上咱们三个都能碰面。”

下午下班,小李和小赵依旧约定在山下的路口相互等候,然后一起上山回家。今天小赵先回来的,她给小李发了条短信,小李大概十来分钟就能回来。小赵就坐在村口一个干干净净的大石碌碡上等着小李,一边等,一边低头玩手机游戏。

十分钟后,小李回来了,两人一起上山。前边的山路又多出了几百米,但两人心中轻轻松松,一路走着也就不觉得疲惫,小李说着自己公司里的奇闻:一个销售经理卷了公司十来万货款,没影儿了,公司经理带着小李他们一帮人去他的租住处堵他,见到了他的女朋友,看他女朋友的神色,她一点儿都不知情。那小子真酷!小赵说着她今天遇到的客户:一个过去在公司工作的四十来岁的女员工,炒了老板的鱿鱼大半年了,这会儿又找到老板,非要回来上班。老板还真够意思,又让她重新入职了。

天气已经开始变冷,两人一路走着说笑着,浑身热乎乎的。走了大约有百十米,小李小赵看到,一辆黑色本田越野停在路边。

小李看看小赵,小赵看看小李。走到车跟前了,车门及时打开,黄大姐走了出来。

“嗬,小李小赵,咱们真是缘分啊!我刚走到这儿,停下来打个电话,正巧你俩就到了。来,上车吧,大姐顺道把你俩送到家。”

小李看看小赵,小赵看看小李。两人一起冲黄大姐开心地笑笑,一起上了车。

小李和小赵坐在后排,小金金坐在前排司机右手。小家伙非要爬到后排,钻进小赵怀里。

“阿姨,我和妈妈在这儿等你和叔叔半天了。妈妈说,叔叔给我讲故事,阿姨给我棒棒糖。”

小赵把小金金抱在腿上,从包包里掏出一颗棒棒糖,是那种名牌的棒棒糖,一颗要两块多钱。她剥开棒棒糖,递给小金金。小金金舔了一口,闭上眼睛,陶醉地说:“真甜呐!”

小赵紧紧地抱着小金金,说:“金金,阿姨每天给你买棒棒糖,都是这个牌子的。”

黄大姐说:“小李小赵,我每天早上下山买菜,送金金上幼儿园;下午,按点儿接金金,你俩要是没特别事儿,就在这儿等着,或者我俩等着你俩。不过,大姐可给你俩说,千万别天天给金金买棒棒糖,小孩子糖吃多了,牙早早就坏掉了。”

小金金大声说:“我不怕,我就要棒棒糖!”

小赵抱着金金,故意说:“金金,咱不听妈妈的唠叨,咱就吃棒棒糖。不过,一天只能吃一颗。好不好?”

金金点着小脑袋,一边吃棒棒糖,一边说:“金金听阿姨的话,金金是个好孩子!”

三个大人一起哈哈笑起来。黄大姐说:“这小孩子啊,都是被姨惯坏的,和姨比和妈都亲。”她用“姨”代替了“阿姨”,小李看看小赵,笑了笑。

小赵说:“有妈的孩子像块宝,有妈又有姨的孩子就是小金金。”小金金把头靠在小赵姨柔软的胸前,小赵姨用手抚弄他毛茸茸的头发。

小李看看一大一小两个人,笑着说:“小赵,你这个当姨的不能光用棒棒糖收买孩子的心,当姨的和当妈的姐妹俩要一个红脸一个黑脸,一个捧着一个训着,那样才能培育出真正优雅的小绅士。再说了,甜腻腻的糖吃多了,就是小孩子也受不了,也腻味。”

黄大姐回头看看后排的大人小孩,说:“还是师范大学毕业的人懂教育。不管大人小孩,总是甜腻腻不成,总是吃苦头也不成,苦辣酸甜咸,甚至臭豆腐咱都得尝尝。尝过了苦,才知道啥是甜;尝过了酸,才知道啥是辣。”说到这儿,黄大姐哈哈笑了,“嗨,我这都是啥说头儿呀?还是在两个大学生面前瞎掰活,又是苦苦甜甜,又是酸酸辣辣,连臭豆腐都有了。哈哈哈哈!”

小李看看小赵,小赵看看小李,两人也哈哈大笑起来。小金金看看小赵姨,看看小李叔,再看看妈妈,仰起脸,也脆生生地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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