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节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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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失恋了,饭总是要吃的。我不敢反抗“衣食父母”薛林溪,只好在活动结束后尽量磨蹭,尽量晚一点回公司。在他的办公室门口,我深吸一口气,然后敲三下门才走进去,却发现薛林溪正在打电话。他站在落地窗前,阳光温柔地照在他的身上,也给他冷峻的容貌增添了奇异的柔和感。我的目光从他清俊的脸上慢慢下滑,不受控制地移到了他左腕上的手表上——据说光是卖了这块表,就够我胡吃海喝十年。
公司里有人说薛林溪是富家子弟,但更多传闻他和某个阔太有着不正当的关系,才会靠着傲人的业绩在短时间里坐上了副总经理的位子。对此我是漠不关心的,只是暗想我是造了什么孽,会在他的手下干活。
哼,只是长得稍微好看点罢了,难道皮相就可以遮掩他险恶的用心吗?
什么“工作的时候很严厉,但平时很有风度,很帅气啊”,他明明就是一个心肠恶毒的浑蛋!他以折腾人为乐,员工的快乐就是他的不快乐,他骂我的时候可从来没想过我是女的。
我就这样直勾勾地看着他,而他也不示意我坐下喝杯水什么的,我只好自己坐下。据说薛林溪办公室的真皮沙发是意大利进口的,真是舒服,坐着简直让人昏昏欲睡。傍晚的阳光是那样令人放松,再加上今天所经历的事情让我身心俱疲,我居然睡着了。不知道睡了多久,当我听到薛林溪的声音才猛然惊醒。
“顾盼盼,睡得舒服吗?要不要给你一床被子?”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令我觉得不寒而栗。
“不用麻烦了,这样挺好的。”我揉揉眼睛,急忙客气地说。
“衣服。”他不耐烦地蹦出两个字。
什么?
我下意识往下一看,发现自己在睡梦中居然顺手把准备还给薛林溪的西装盖在了身上,顿时大吃一惊。我急忙把西装叠整齐,毕恭毕敬地递给薛林溪,薛林溪并没接过,而是说道:“你就放那儿吧。”
虽然他没表现出来,但我知道他有点不高兴了——这个洁癖男从来不允许别人乱碰他的东西,肯把衣服给我披上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我低着头,装出愧疚的样子,心中却把薛林溪骂了个遍。
不就是一副总经理吗?不就是靠傍客户才爬得那么快吗?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还不让我坐沙发!还嫌弃我手脏!浑蛋!
“薛总,今天这事儿真的不怪我。拉小提琴的女的没来,我是被硬拉去凑数的,怎么着也算是为了公司挺身而出,而且我还走光了!这样该算工伤吧!”我先发制人道。
薛林溪一边松领带,一边冷笑:“所以说,你塞不进人家的裙子还有理了?你的腰围到底是多少啊顾盼盼?”
他轻而易举地戳中了我的软肋。
我第一百次幻想把辞职书摔在他的脸上,对准他的膝盖狠狠踢一脚,然后他就跪在我脚下,不断乞求我的原谅。我的手不由自主地重重拍了下桌子,震得虎口都发麻。他挑眉看我,我突然想起了上个月的信用卡还没还,迅速改了口:“薛总,二十一世纪是抑郁的时代。社会频现的自杀事件,其主角绝大多数是抑郁症患者。抑郁症是以情感低落、思维迟缓、言语动作减少、对生活丧失兴趣为典型症状,如突遇天灾人祸、失恋婚变、重病、事业挫折等更容易患病。患者会产生强烈的自杀欲望……”
我只是想转移话题罢了,没想到越说越悲伤。我已经二十九岁了,没有事业、没有爱情、没有亲情,于是,我得了抑郁症。那些迫害我的罪魁祸首,应该为自己的行为感觉到羞耻。
我越想越不平,可薛林溪没有听完,打断了我的话:“所以?”
“以上症状我都符合,所以我得了抑郁症。事实上,我已经有了一年的病史,正在努力调节中。”
我直视他漆黑如墨的眼睛,希望他能大发善心,看在我生病的分上,原谅我又把活动搞砸了。但他只是冷漠地说:“今天这件事就算了,我来处理,旭日的方案你今天下班前给我。”
“薛总,我得了抑郁症。”我再次强调。
“出去,记得去医院拿大家的体检报告。”
他毫不留情地下了逐客令,我只好含恨离开。在这一瞬间,我真的很想做点什么事情,让他追悔莫及。
我一边在心里咒骂薛林溪,一边慢慢走到医院门口,突然感觉到鼻腔发热,原来鼻血又流了出来——我最近可能是上火了,一个月里流了好几次鼻血。我急忙往鼻子里塞纸巾,这时突然有人喊我的名字。我抬头一看,一个珠光宝气的漂亮女人用浓浓的港台腔说:“顾盼盼,真的是你呀!我还以为认错人了呢!”
“你是……”我保持着鼻孔里塞着纸巾的造型,呆呆地看着来人。
她轻轻抚摸肚子,矜持地笑:“我是潘云啊,你不认识我了?我刚从美国加州度假回来,加州的阳光实在太好了,你真该去晒晒,改善一下你苍白的肤色。对了,我怀孕了,来医院看产科专家门诊调理身体,准备等生好家族继承人后,坐皇家游轮的头等舱去北极一带玩。你是来医院看病吗?”
“啊。”
潘云是我的高中同学,我记住她是因为她成绩好。可是我万万不能把那个黑黝黝的丫头与面前这个阔太太联系到一起。我目光炯炯地盯着她,潘云笑着打了我一下:“和老是追着我采访的记者一样盯着我干吗,看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啦。对了,我在英国读完硕士后一直在做金融投资,现在是光大集团的副总裁,你在做什么啊?”
“没什么,瞎混混。”我皮笑肉不笑地说。
“你这衣服哪里买的啊,颜色挺衬你的呢。”
“淘宝买的,没几个钱。”
“呀,你怎么能在淘宝买啊!我衣服只穿古奇啊、爱马仕这样的品牌货,穿杂牌我的皮肤会过敏哎。”
潘云说着,捂住胸口,对我摇摇头,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和她在一起的每一秒简直比一辈子还长,而她偏偏把烫金名片塞给我,热情地对我说:“顾盼盼,这是我的私人号码,这个号码能不通过秘书直接联系到我。对了,下次你来医院住院记得找我,我认识院长,能让你住VIP病房。”
“呵呵,好啊。”我说。
我觉得我的抑郁症更严重了。
就在我想到底找什么理由可以离开的时候,突然在人群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薛林溪似乎正在和医生说些什么,然后朝我这边走来。我急忙蜷缩身体,可他还是看到了我,脸色一变:“顾盼盼,你……你这是什么样子!”
我不知道为什么潘云对我流鼻血视而不见,而他第一句话就问了这个。我知道自己仰着头鼻孔里塞着纸巾的造型是多可怕,对他勉强一笑:“没事儿,就是流鼻血罢了,我都习惯了。”
“流鼻血的话头部不要往后仰,应该保持正常直立或稍向前倾的姿势,使已流出的血液向鼻孔外排出,以免留在鼻腔内干扰到呼吸的气流。”
“啊?”我眨巴眼睛,突然觉得自己成了“外国人”。
“就是说你想快点止血的话身体最好往前倾。”他厌恶地皱眉。
“哦。”我点点头,但是坚决不信他的话。
这时,潘云插嘴:“顾盼盼,这位是……你怎么也不介绍一下嘛!”
我惊讶地发现,她尖锐的声音可以在一瞬间转为“娃娃音”。我看了薛林溪一眼,敷衍地介绍:“这是我公司的副总经理薛林溪;薛总,这位是……阔太太潘云。”
“哎哟,你好讨厌啊!人家的本职工作是光大集团的副总裁,你不要说得人家好像是家庭妇女一样。”
她娇笑着白了我一眼,微笑看着薛林溪:“薛总,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嗯。”
薛林溪保持着惯有的高冷作风,只是“嗯”了一下,没有伸出手和她握手的意思,我看了真是心里暗爽!他没有理会潘云,而是把我拉到了一边,让我的身体往前倾斜,用拇指和食指捏住我的鼻翼。他的掌心微凉,接触皮肤时简直舒服到了极点,可是在下一秒他就把我打入地狱:“顾盼盼,方案好了吗?”
我总觉得他准备在我回答得不称心时,直接捏死我。所以我瓮声瓮气地说:“还没好,您不是让我来拿报告吗?我可是为了公事,回去再加班。薛总,你来医院干吗啊,哪里不舒服吗?”
我承认我有些八卦,而他的脸色变得很奇怪:“没什么,陪别人来的。现在好了吗?”
我想了一会儿才明白他是问我还有没有流鼻血,我拿掉了纸巾,发现血居然止住了。我没想到薛林溪居然还懂这个,别扭地道谢,然后说:“薛总,我先去拿报告了。”
“去吧。”
他的手松开,我转身就走,去服务台拿报告。工作人员问清楚我是什么公司的,居然紧张地让我联系一下“顾盼盼”,因为医生有事情找她。我急忙跟着她一起去了血液科,医生看着我说:“你就是顾盼盼?”
“嗯。”我忐忑不安地点头。
他悲悯地看着我:“从检查的数据来看,你的白细胞数量比正常高了许多。你家有没有白血病的家族史?”
我浑身的血液瞬间变得冰凉:“我外公有……医生,你的意思是我得了白血病?”
“现在还不好说,你再去做个检查吧。”
在那一瞬间,我似乎听到了高楼倾塌的声音。
我浑浑噩噩地走出医生的办公室,都没有注意到薛林溪正在门口等我。他似是在说些什么,但我一句话都没有听清。他问我到底有没有认真在听时,我一把抱住了他,把脸埋进了他的怀里。他的身体瞬间僵硬:“顾盼盼……”
我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多么无聊的事情——我居然希望这个冷心冷肺的男人同情我。我抬起头看着他清俊的容颜,满肚子的话变成了一个凄然的笑容:“薛总……方案能晚点交吗?”
“你怎么了?”他皱眉,目光深邃,好像要把我看穿。
“没什么。”我对他咧嘴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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