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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第三章

她出神地看着两人慢慢纠缠在一起的发丝,尔笙道:“长渊,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你对我很好。”他很自然地答了话之后,自己也有点困惑,“你又是为何?”

“我喜欢你。”尔笙抱着长渊脖子的手紧了紧,“一看见就喜欢。”

“喜欢?”长渊看着前方被大雾迷了的路,神色间有些迷茫,他喃喃道,“或许……我也是。”

尔笙听了这话,心里一时激动起来,只想着要把自己的这份喜悦传递出去,正好她又趴在长渊肩上,便啪的一口啃在长渊的脸上,力道大得几乎要在他脸上印出个印子。

长渊顿住。

尔笙咧着嘴笑得正开心,见长渊望她,她犹豫了一下,问:“咬得很疼吗?”没等长渊答话,她便把自己的脸伸了出去,“好吧,为了公平,你也可以咬我一下。不可以太重!”

“咬?”

“以前隔壁的朱家嫂子和我说过,和喜欢的人可以互相咬一咬。”

“还有这样的规矩。司……没与我说过。”

司命自然没有说过,司命与他说的叫“办事”“交配”“准备生孩子”!人类的伟大之处就在于,他们总是能把一件事变化出好多种说法。

尔笙将脸伸出去半天,没见长渊动作,她刚想安分下来,长渊忽然探过头来,一口咬在尔笙的唇上。尔笙只觉唇上一麻,身体忽地变得酥软,还没等她产生多余的感觉,长渊便放开了她的唇。尽管连尔笙也感觉出来了,他放得很艰难,或者说是……意犹未尽。

“为什么咬我嘴巴?”尔笙愣愣地问。

“找不到别的地方下口。”长渊答得自然。

尔笙还在怔然,却见长渊抿了抿唇,神色有点奇怪:“为何……有点不对。”

“是不对……”尔笙摸了摸自己的嘴巴,“长渊,你使的什么法术?为什么……为什么我被你咬了却觉得很舒服?”

长渊同样困惑地看了尔笙一眼:“兴许是你身体里残留的法术吧。”这话他没说完,后半句是—我也觉得很舒服。

欺负尔笙,会有种奇怪的愉悦感。长渊有点被自己这种喜好吓到,心底又是几遍静心咒低语而过。

接下来,两人各怀心事,缄默无言。一路上只有长渊沉稳的脚步声。

不知走了多久,四周的雾气渐渐散开。尔笙看见不远处有一个巨大的石碑,像是擎天之柱,直插云霄之中。碑上隐隐约约刻有一些图纹,待慢慢走近,尔笙才看见,这石碑之上刻的竟全是龙的图案。

碑上的龙被刻画得栩栩如生,鲜活无比。它们皆仰首向上,仿佛要跳出这巨大的石碑,重新遨游于天地之间。

就这样静止不动,也让人心生敬畏之感。

长渊放下尔笙,由着她像被迷惑了一般呆呆地注视着耸入天际的石碑:“这龙刻得真好。”尔笙惊叹。

“这些并非是刻上去的。”长渊的声音微冷,“此碑之中皆是上古龙的残骸。他们被永世埋葬于此。”

“为什么?”尔笙大惊,“大龙们做错事了吗?”

“天罚,无错也得受着。”

尔笙默了默,回头看见长渊眼中的神色,心里莫名生出一股酸涩的感觉。她站在长渊面前,用力踮起脚尖,将自己的手往他头上放,好不容易才摸到了他额前的青丝:“没错就罚人,是老天爷错了。咱们气度大,不和他计较。”

长渊被这句安慰的话说得一怔,任由尔笙奋力地踮着脚尖安慰了自己一会儿,然后他低下头,近乎柔顺地让尔笙抚摸他的头发。听着她软软的声音,心中灼烧的疼痛与怒火慢慢熄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长渊问:“尔笙在此处可有觉得不适?”

“没有。”

尔笙不知,此处上古神龙的浩然之气十分慑人,若是寻常人到此,怕是早已吓得口吐白沫,精神失常了。而尔笙尚能如往常一般,实在是因为许多巧合。她胆大心粗,感觉迟钝是其一,自幼吃的虫子便是这回龙谷之水养大的,她对这样的气息已十分熟悉是其二,最重要的是,前不久长渊教了她一些龙族的法术,所以她才能在这浩荡的龙气之中悠然自得。

长渊点了点头,在地上挖出几个草根,他将其破开,放到尔笙面前。

“我要去祭拜先祖,你先在此等等。或许我要明日或是后日才能回来。”

尔笙有些不舍:“要离开两天吗?”见长渊点头,她还是懂事地放了手,“那你尽量早点回来哦……等等!”尔笙想起一件更重要的事,“给我多开两个‘萝卜’!”

尔笙守着一堆破开的“萝卜”,目送长渊的身影消失在巨大的石碑之中。

她喝了点“萝卜”汁,又百无聊赖地拔了几根草,最后还是趴在草地上慢慢睡着了。

回龙谷中起了一阵风,刮过尔笙的鬓发,一句话若有似无地穿过她的脑海—

“司命,不司己命,不逆天命。”

她不理解这话的意思,脑海里像有一块铁石,拽着她慢慢沉入了梦境。

“你不该私入万天之墟。”一个男人在严厉地指责,“你竟还想放他出来。”

“为何不能?”女子清脆的声音与他针锋相对,“他不曾害过谁,他也该掌握自己的命运。天界没有权力因一个上古预言而囚禁他,他渴望自由,并且应该得到。”

“司命,看清楚你的职责。你司万物命格,你应当知晓,能够主宰命运的,只有上天。”

“哼,天地不仁,那我便要逆了这天。”

“放肆!”

“帝君,”女子的声音带着点自嘲,“我喜欢你,你可以弃之如敝屣,但是你阻止不了我喜欢你。就如同现在,我要放他,你可以让我失败,但是我必须要去做。”

“你……”

“尔笙?”有人在轻唤她的名字,耳边嘈杂的声音慢慢褪去,她睁开了眼,长渊正盯着她,“做噩梦了?”

尔笙揉了揉眼,奇怪道:“你不是说要去一两天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长渊一怔:“我确实去了两天。”他望了一眼尔笙身后几乎没有动过的草根,道,“你睡了两天。”

“咦……这么久?我就只做了个梦而已。”

长渊摸了摸尔笙的头,眼神中露出点心疼:“定是这些日子累着了。”他将尔笙扶起来,先递给尔笙一柄威风帅气的黑色长剑。剑身与剑柄乃是一体,剑锋尚未开封而寒光已露,乃是一把稀有好剑。

尔笙不解道:“这是什么?”

“我见你平时没有防身的武器,便给你做了一把。”

听了这话,尔笙忙欣喜地接过,一阵仔细地打量:“真漂亮,真漂亮!长渊这是你打的?叫什么名字?”

“名字……”长渊犹豫了一下,“就叫它一片鳞剑好了。”

“一片鳞?是用你的鳞做的吗?难怪是黑色的,可是一片鳞这个名字……”

被不识字的尔笙鄙视了名字,长渊有些难堪,立马正色道:“它叫一鳞剑,方才你听错了。”

这个名字虽然也不大好听,但是比刚才那个不伦不类的总算是好出不少。尔笙爱不释手地拿着它看了又看,摸了又摸,忽然想到:“长渊,这个是用你的鳞做的,拔下来的时候疼吗?流血了吗?拔的哪儿的鳞?”

“无妨,不过是一片鳞甲。”不过一片鳞甲,却是护心的那一块。长渊从衣袖里又摸出两块白色的小方块,“你看看,这个大小与你的门牙可合适?”

尔笙往自己缺了门牙的上颌比画了一番:“刚刚好。长渊你……你这是拔了多少鳞啊。”

“铸剑的边角料做的牙,没有多拔鳞。”他动手将鳞片做的假牙往尔笙嘴上按,用法力稍稍一凝,假牙便固定在了尔笙的牙槽上,宛如长出来的一般,“此剑与牙皆是同一片鳞甲所铸,以后你戴着牙,剑便是你的,没有谁能拿得走。你若是出了事,我也能第一个知道。”

“长渊……”尔笙拽住长渊的衣角,“你现在对我这么好,以后……以后我肯定是不让你纳小妾的。”

“好,不纳。”

自从尔笙拿到长渊给她做的那柄剑之后,每日捏在手上,不管有事没事都喜欢摸两下。

长渊见她喜欢得紧,索性就在自己调息内伤之余教了她一些剑法,让她平时也不至于无聊得老是瞅着他看。尔笙有个好动的性子,这些天早把她憋坏了,有了一个可以玩的把式,她自是玩得不亦乐乎,上蹿下跳地舞着剑蹦跶。

若是无方的仙长们还在这里,他们一定会惊讶于尔笙自身修为的神速进展。但是尔笙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体里面有什么样的变化,她现在学剑只是因为长渊没多的时间搭理她,她得自己打发时间玩儿。

这片地方玩熟了,她就大着胆子到龙冢之下去转转,长渊也不阻止。渐渐地,她倒是有了胆量摸摸那些栩栩如生的龙。

一日长渊还在调息,尔笙拿着剑在地上比画。长渊睁眼看了看,怔了一瞬道:“你这个字是从哪里学来的?”

“字?”尔笙疑惑地反问道,“这是字吗?是什么字?”

“怨,怨恨的怨。”

尔笙嘴里嘀咕了几遍,手下又跟着比画了几道,企图将这个字记住。

“尔笙想学字?”长渊道,“若想学,我可以教你。”

“想学!”尔笙眸光一亮,“长渊好厉害,什么都会!我挑相公的眼光怎么能这么好……”

长渊勾唇笑了。这些天,他的表情已经不似最初那般僵硬麻木且带着拒人千里的冷漠,在尔笙逗趣的表情言语下他会不由自主地笑,多是微笑,偶尔会笑眯了眼。尔笙若是使了坏,他会皱眉,嘴会抿起来,偶尔还会动手收拾她。不过他舍不得下狠手,顶多是在自己周身布个结界,让尔笙靠近不了他,过不了多久尔笙便会乖乖低头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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