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户名:
密码:
当前位置:图书频道 > 综合其他 >社科心理 > 精神医生知道的秘密:人类怪异行为百科全书 > 第 3 章 请截掉我的手——恐丑症和身体完整认同障碍
第1节 第一章

1980年冬

电话把我吵醒时,我正在准备室里熟睡,当时是凌晨两点。电话里外科住院医师想让我去一趟急救室给一位28岁的男子会诊,他的手腕骨折了。我不情愿地离开床下了楼。

急救室像往常一样挤满了事故受害者、担忧的父母、重症患者,还有一类没什么大病的患者,其实他们倒不如吃点感冒药在家休息。我找到了正在护士站里填档案的外科住院医师尼尔·库柏,他曾是职业网球手,有着古铜色的皮肤,并且目中无人。库柏天生适合做外科医生,当“国王”的感觉一定很不错。

“尼尔,你什么时候需要劳烦精神科医生来治断腕了?”

他瞥了我一眼说道:“盖瑞,我需要你的建议,这位患者有些奇怪。”

库柏其实人还不赖,我们有时会一起出去找乐子。他通常以一副唯我独尊的嘴脸示人,但他内心其实跟我们其他实习生一样缺乏安全感、自卑。我估计他和精神科医师混在一起的时间比和外科医生在一起的时间还要多,因为他母亲就是位精神科医师。他认为精神病学和外科是两门最具侵犯性的专业——他把人剖开,我则窥看他人的思想——这也是为什么我们都让人又敬又怕。

“他有什么奇怪之处?”我问道。

“这是他第三次因为上肢受伤而进来了。”

我打着哈欠说道:“也许他手脚比较笨吧?”

“不太可能,这家伙很健壮。他总是问是否需要做手术——似乎他很想做手术,或者有别的什么隐情。他让我有点发毛。”尼尔是我所认识的人中心理学知识很扎实的外科医生之一,一定是这位患者的某些东西让他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在急救案子中,实习医生或外科医生请求精神科会诊通常是因为患者有自杀的风险,或狂躁的行为扰乱了医疗小组的救治工作。忙碌的急救室医生通常不会有时间准确地判断患者那微妙、复杂或奇怪的行为可能暗示的精神障碍或情感问题。

在医疗实习期间,每当一次需要照看20位病人时,哪怕有一点怪异或情感上的蛛丝马迹,我都会马上呼叫精神科。我曾将探究思维微妙性的机会拒之门外——尽管我一直对精神病学有着潜在的兴趣。而我与实习医生们交谈后发现,他们都有与我相同的想法。

后来在进行精神科实习期间,我们的一位教授艾德·梅斯纳尔,帮我越过了这一障碍。他主讲一个名为“自动诊断”的小型研讨会,帮助我们认识自己在面对患者时的情感反应,以提高我们的诊断能力。课程基于这样的原理——天生的移情能力让我们在某种程度上体验到他人的情感状态。换句话说,如果我们和一个沮丧或愤怒的人在一起,那个人的精神状态就具有“移情式感染性”,于是我们可能也会变得伤心或易怒。因此,当心理医师认清自己对患者情感上的反应,他们就可能获得诊断的线索。这一策略在患者有意或无意地隐藏自己的真实情感经历时尤其有效。

当然,精神科医师可不愿意每次都这么夸张——每个沮丧的患者跑来咨询都跟着沮丧。这有助于形成“疏离的关怀”——既与患者在感情上保持距离,又不降低关注的敏感度。“疏离”可以保护医生在照看无法痊愈或面临死亡的患者时免于受到情感上的冲击。“疏离的关心”和移情可以通过学习获得,这些技巧可以提高医生帮助病人的能力。不幸的是,医学院不太愿意花时间来教授这些技巧(甚至可能没有)。直到参加精神科住院实习后,我才意识到它们其实非常有用。

这位肯尼·米勒是被他母亲送来急救室的,他的左手腕撕脱性骨折,是种只需在痊愈前用夹板和悬带固定的常见伤。他说他在爸妈家的车库里造橱柜的时候锤子滑落砸到了手腕。尼尔的病例显示,去年他的前两次急救也是因为同一只手的手腕上类似的伤痕。我很怀疑他半夜造橱柜究竟想干什么,他讲述的故事很怪异。

我拉开隔帘看见肯尼坐在轮床上,旁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位中年女性,看起来很担心、苦恼。肯尼留着沙色的长发和剃得很短的络腮胡,身上穿着一件旧彭德顿衬衣和褪色牛仔裤,左臂已经上好了夹板和悬带。

“请问,我的外科医生去哪了?”肯尼显得很平静,甚至有点掩饰不住的兴奋。

“库柏医生要去处理一件急诊,”我说道,“我是斯莫尔医生。他让我过来再了解一下你的情况,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弄伤手腕的吗,肯尼?”

“我已经跟那位医生说过了,我以做木工为生,当时正在安装橱柜门,不知怎么的心不在焉,锤子滑了下来。我太不小心了。”

他正说着,那位女士站了起来抚摸他的后背安慰道:“亲爱的,疼吗?”

“不疼,妈,我很好,谢谢你。”

“这么说你是位木匠了,你一定接了很多工作,记录显示你手腕一年内还受过两次伤。”我试着引导他作出解释。

“对,我接了几个承包商的活,挺忙的,而且我估计我是意外易感体质。”

他妈妈同情地点了点头,“可怜的孩子,他工作太卖力了,这样很危险。”

肯尼被他妈360度无死角地关心爱护着,这妨碍了我的工作。“米勒太太,您不介意给我们一些时间单独谈谈吧?自助餐厅就在走廊那头。”

“没问题吧,肯尼?需要我的时候就来找我。”她说道。

“我没问题的,妈,别担心。”

她离开房间后,我接着说道:“肯尼,我是精神科医师,库柏医生找我来是因为他觉得你手腕的伤可能不完全是意外造成的。”

他似乎被惹恼了:“你这话什么意思?是说我故意弄伤自己的手腕?”

“我并不是说这一定是故意而为,我只是觉得你可能有什么困扰,但是你自己没注意到。”

“听着,斯莫尔医生,就像我跟那位外科医生说的,这只是一次意外事故,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这么敏感。”

在他说话的时候,我默默把他有可能“滑落”锤子的原因过了一遍:他有可能想获得工伤赔偿,或者想引起他妈的关注,又或者他是个瘾君子,需要设法弄些止痛药物。不管真正的原因是什么,我估计都不可能马上获得答案,他在回应我的试探时已经有所抵触了,于是我换了个说法。

“你知道吗肯尼,有时压力会让我们心不在焉,于是变得容易发生意外事故。你生活中有什么事让你觉得‘压力山大’吗?”

他更激动了:“好,就算是有吧,如果你觉得跟老婆分居并搬回爸妈家住很有压力的话。”他顿了顿补充道,“我的意思是,这虽然不是什么好事,但是我还能应付。”

“你和妻子尝试过找人咨询吗?”我问道。

“没有,我估计她也不会去,”他说道,“她早就厌倦我了。”

“我看这样吧,肯尼,我周二周三下午有些时间,要不问问你妻子下周愿不愿意跟你一起过来?就算她不愿意,我们俩也可以探讨一下如何排解你的压力。”

“我也不确定,我试着跟她说说吧,我们在一起快十年了,也许她会来吧。”

见完肯尼之后,我绕过楼梯向电梯走去,心里仍在想着肯尼身上发生的事。把他的妻子考虑进来很合理——分居让他心烦意乱,她可能跟他手腕的意外有点关系。

接下来的周三,我整理完办公室并放置好椅子后,肯尼和他妻子如约而至。我与肯尼握了握手,他向我介绍了劳伦·米勒。她有一头金发并且散发着外向型的魅力。他们穿着休闲T恤和牛仔裤,我能感觉到他们之间的紧张感。

“很高兴认识你,劳伦。”我说道。

她僵硬地和我握了握手,我感到了她的怒意,我知道其实她并不想来。

最新书评 查看所有书评
发表书评 查看所有书评
请自觉遵守互联网相关的政策法规,严禁发布色情、暴力、反动的言论。
评价:
表情:
用户名: 密码: 验证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