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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回家的漫漫长路

“这堂课听得真过瘾。”在放学回家的路上,艾利克斯对康纳说。她经常这么说,康纳对此早就见怪不怪了,所以一听到这样的开场白,他就知道下面的话不用再听了。

“彼得斯太太说得真好,你知道的,”艾利克斯继续兴奋地说着,语速飞快,“想一想,如果孩子们读不到童话故事,那他们可就损失大了!哦,对他们来说简直太可怕了!你不觉得他们很可怜吗?康纳,你在听我说话吗?”

“在啊。”康纳撒谎了。他的注意力正集中在地上的一个蜗牛壳上,他一边走一边踢着它玩。

“要是一个人小时候连童话里的人物和场景都不知道,那真是无法想象!”艾利克斯继续说,“我们很幸运,小时候爸爸和奶奶经常读童话给我们听。”

“很幸运⋯⋯”康纳点了点头,虽然他也不太确定自己附和的内容是什么。

每天放学后,贝利家的这对龙凤胎兄妹一起步行回家。为了消磨在路上的时间,艾利克斯经常会把心里想的事情一股脑讲给哥哥听。虽然康纳讨厌妹妹这样日复一日的唠叨,但他明白自己是这个世界上艾利克斯唯一可以倾诉的对象,于是他尽量耐心听着。不过倾听并不是他的强项。

“我怎么才能确定写哪个故事呢?这也太难选了!”艾利克斯兴奋地拍着手说,“你打算写哪个故事呀?”

“嗯⋯⋯”刚才一直盯着地上看的康纳闻言抬起了头。他只好又回忆了一遍对话的内容,才想起问题是什么。

“《狼来了》。”他说,他选择了脑海里闪现的第一个童话故事。

“你不能选这篇,”艾利克斯摇着头说,“这个故事太耳熟能详了!你必须选一个更有挑战性的,给彼得斯太太留下深刻印象。你应该选一篇内涵比较深刻的,不要选这么浅显的。”

康纳叹了一口气。虽然赞同艾利克斯的话比和她争论来得更容易,可有时候这种争论是不可避免的。

“那好,我选《睡美人》吧。”他决定了。

“有趣的选择。”艾利克斯饶有兴趣地说,“你认为这个故事的寓意是什么?”

“我觉得是,别招惹你的邻居。”康纳说。

艾利克斯哼了一声表示不赞成。

“认真点,康纳!这可不是《睡美人》的真正寓意。”她反驳道。

“怎么不是?”康纳解释说,“如果国王和王后一开始就邀请那个疯狂的女巫来参加他们女儿的派对,后面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他们阻止不了这一切的发生,”艾利克斯说,“女巫很邪恶,无论怎样都会诅咒小公主。《睡美人》说的是人们试图阻止不可避免的事情发生。公主的父母试图保护她,于是下令毁掉了王国里所有的纺车。公主在庇护下长大,她甚至连危险是什么都不知道,但她最后还是被自己碰到的第一支纺锤刺破了手指。”

康纳想了想妹妹的话,摇了摇头。他还是更喜欢自己的理解。

“我不同意,”康纳对她说,“我见过你没收到别人邀请时难过的样子,你通常看起来也是一副会诅咒婴儿的样子。”

艾利克斯瞪了康纳一眼,她觉得彼得斯太太要是在场,肯定会为她骄傲的。

“虽说世界上没有绝对错误的解读,但我必须说,你这肯定是误读。”艾利克斯说。

“我只是说要小心被你忽视的人,”康纳澄清道,“我一直认为睡美人的父母是自找的。”

“是吗?”艾利克斯提出质疑,“我猜你也觉得《汉赛尔与格莱特》[1]里面,兄妹俩被巫婆抓起来,也是他们自找的了?”

“是的。”康纳扬扬得意地说,“那个巫婆也是!”

“为什么?”艾利克斯问道。

“因为,”康纳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解释说,“巫婆是因为兄妹俩吃了她的糖果屋,才把他们抓起来的。如果你住在糖果做成的屋子里,就不要搬到几个胖孩子的隔壁嘛。很多童话人物都缺乏常识。”

艾利克斯不赞成地哼了一声。康纳估计在回到家之前他还能听到至少五十次这样的声音。

“巫婆没有住在隔壁!她住在森林深处!你记得吗?兄妹俩从家到糖果屋撒了一路面包屑,这说明他们住的地方离巫婆很远。而且,吃糖果屋不是兄妹俩的错,他们的肚子很饿!”艾利克斯提醒他说,“你至少在提出批评之前先把故事搞清楚吧。”

“如果他们肚子饿的话,为什么还要浪费面包屑?”康纳问道,“在我看来他们就是一帮捣蛋鬼啊。”

艾利克斯又哼了一声。

“那在你奇特的思维里,《金凤花姑娘和三只熊》的教训是什么?”艾利克斯向他发起挑战。

“很简单,”康纳说,“把门锁上!童话里什么形状和大小的强盗都有。就连金凤花那样的卷发小女孩也不能相信。”

艾利克斯又哼了一声,她把双臂抱在胸前,尽量憋住了笑,她可不想被哥哥看出来自己赞同他的看法。

“《金凤花姑娘和三只熊》讲的是事情的后果!彼得斯太太就是这么说的。金凤花闯进了三只熊的家,把房间里的东西都弄坏了,被三只熊发现后,她只能落荒而逃。这是她必须承担的后果。”艾利克斯说。虽然她绝不会承认,但有时候同哥哥争论还挺有趣的。

“那你觉得《小红帽》的教训是什么?”她问道,“你是不是觉得她应该把礼物篮子寄给外婆呢?”

“你终于肯动脑筋了!”康纳说,“不过,我一直很同情小红帽。很明显,她的父母并不怎么喜欢她。”

“你为什么这么说?”艾利克斯问道,真不知道他怎么看出了这一点。

“有谁会让年幼的女儿到狼群出没的黑暗森林中去呢,还拿着新鲜出炉的食物,穿着颜色鲜艳的衣服?”康纳问道,“他们简直是邀请狼来吃掉她!肯定是烦透她了!”

艾利克斯拼命憋住笑,不过令康纳得意的是,她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知道你暗地里还是赞成我的。”康纳说着用一侧肩膀撞了一下妹妹的肩膀。

“康纳,就是像你这样的人毁了其他人心目中的童话故事,”艾利克斯说,“人们拿童话开玩笑,于是童话要传达的信息一下子就⋯⋯就⋯⋯”

艾利克斯突然停住了脚步,表情凝固在脸上。她看到了街对面的某处,觉得失望极了。

“怎么了?”康纳转身问她。

艾利克斯盯着一栋大房子。那是一栋很漂亮的房子,整体漆成蓝色,白色镶边,墙上安着几扇窗户。前院的景观堪称完美—— 草地整齐,五颜六色的鲜花排成行,还种着一棵适合攀爬的大橡树。

如果房子会微笑的话,那这栋房子简直要乐坏了。

“看——”艾利克斯用手指着橡树旁边“待售”的牌子。鲜红色圆圈圈出的“售出”二字是刚被人添上去的。

“卖掉了,”艾利克斯一边说,一边难以置信地摇着头,“卖掉了。”她重复道,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康纳脸上的神采也褪去了。兄妹俩默默地盯着房子看了一会儿,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们都知道最终会这样的。”康纳说。

“可是为什么我还是会这么吃惊呢?”艾利克斯轻声问道,“这栋房子待售很久了,我觉得它只是⋯⋯你知道⋯⋯在等着我们。”

康纳看见了妹妹眼眶闪动的泪花,他的眼眶也湿润了。

“走吧,艾利克斯,”康纳边说边走,“我们回家吧。”

她又看了一眼这栋房子,才跟着哥哥继续往前走。这栋房子不是贝利家最近失去的唯一东西⋯⋯

一年前,就在兄妹俩过十一岁生日的前几天,他们的爸爸在下班回家的路上遭遇车祸去世。老贝利先生在离家几条街的地方经营一家书店,名字叫“贝利书店”,可是仅仅几条街就是生死离别的距离。

兄妹俩和妈妈在餐桌旁不安地等待爸爸回来,却只等来了电话。有人告诉他们,他们的爸爸当晚不会回来了,今后再也不会回来了。爸爸从来没有在晚餐桌上迟到过,所以电话一打来,他们就知道是出事了。

艾利克斯和康纳永远不会忘记妈妈接电话时的表情—— 她的情告诉他们,他们的生活从此不一样了。他们从没见过妈妈像那晚那样号啕大哭过。

从那以后,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兄妹俩很难记得前前后后发生了什么。

他们记得在葬礼上牵着妈妈的手走过教堂的过道,记得白色的鲜花和蜡烛,还有经过时人们脸上悲伤的表情,他们记得人们送来的食物,记得人们对他们说自己有多么难过。

他们不记得十一岁的生日,因为不会有人记得。

兄妹俩记得奶奶和妈妈在接下来的几个月表现得很坚强,记得妈妈向他们解释为什么必须卖掉那间书店。他们记得,后来,妈妈再也供不起家里那栋美丽的蓝房子,于是一家人不得不在离家不远的街上租房子住。

他们记得,在那栋很小的新房子安顿好之后,奶奶就离开了。他们记得回到学校,一切似乎还那么正常,正常得不太真实。不过最重要的是,兄妹俩记得,他们不明白这一切为什么会发生。

整整一年过去了,兄妹俩仍然不明白。人们告诉他们,时间久了就好了,可是要多久才能好呢?爸爸不在了,这种失去的痛苦与日俱增。他们十分想念他,有时候甚至希望这种彻骨的悲伤能从身体里溢出来才好。

他们想念他的微笑,想念他的大笑,想念他讲的故事⋯⋯

每当艾利克斯在学校过得特别不顺的时候,她放学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跳上自行车,骑车去爸爸的书店。她总是刚跨进店门,看到爸爸就说:“爸爸,我要和你谈谈。”

无论贝利先生当时是在为顾客服务,还是将新书摆上书架,只要艾利克斯一叫,他总会放下手里的工作,牵着她走进后面的储藏室,听她讲述当天发生的事。

“怎么了,亲爱的?”他问道,大眼睛里满是关切。

“我今天过得特别不顺,爸爸。”艾利克斯有一次这样说道。

“是别的同学又戏弄你了吗?”他问道,“我可以打电话给学校,让你的老师和他们谈谈。”

“那样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艾利克斯抽着鼻子说,“他们通过欺负我,填补由社会忽视和家庭忽视造成的空虚和不安。”

贝利先生挠了挠头皮。“所以,亲爱的,你是说他们只是嫉妒你?”他问道。

“没错,”艾利克斯说,“我今天午饭时在图书馆看了一本心理学的书,恰好解释了他们的行为。”

贝利先生骄傲地笑了起来,女儿的聪明脑瓜经常给他带来惊喜。“我觉得你真是太聪明了,艾利克斯。”他说。

“有时候我倒希望我和其他人一样,”艾利克斯坦白说,“我讨厌总是一个人,爸爸。如果当个聪明的好学生意味着我永远不会有朋友,那我宁愿像康纳那样。”

“艾利克斯,我给你讲过《卷卷树》的故事吗?”贝利先生问道。

“没有。”艾利克斯答道。

贝利先生眼睛一亮。每次他要讲故事的时候,他的眼睛就会变得异常闪亮。

“那好,”他开始讲了,“那时候我还很年轻,有一天,我在树林里走着,看见了一棵非常奇特的常青树,它和我见过的其他常青树都不一样。它不是直挺挺从土地里长起来的,它的树干很弯,盘成一圈圈,就像一根很粗的葡萄藤。”

“怎么会呢?”艾利克斯问道,她完全听入迷了,“这不可能,常青树不是那样长的。”

“也许有人忘记把这一点告诉这棵树了,”贝利先生说,“不管怎样,有一天,一群伐木工人来了,他们砍掉这一片所有的树,只留下了这棵卷卷树。”

“为什么?”

“因为他们觉得这棵树没有用处,”贝利先生说,“既不能用它做桌子或椅子,也不能做柜子。你瞧,或许卷卷树也觉得自己和其他树不一样,可是正因为它的独特性,它才能幸免于难。”

“那这棵卷卷树后来怎么样了?”艾利克斯问道。

“它现在还长在那儿,”贝利先生微笑着说,“它长得越来越高,也越来越弯了。”

艾利克斯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我想我明白你想告诉我什么了,爸爸。”

“我很高兴。”贝利先生说,“现在你要做的就是等伐木工人过来修理其他同学了。”

艾利克斯终于发出了笑声,这可是那天的头一次呢。贝利先生总知道如何让她振作起来。

自从搬进新租的房子,兄妹俩要比以前多花费一倍的时间才能走到家。新房子很沉闷,墙壁是棕色的,屋顶是平的。房子只有几扇窗户,前院里只有平淡无奇的草坪,连草都是半死不活的,因为洒水装置坏了。

新家舒适却凌乱。他们有很多家具,却没有足够的地方摆放,也没有一件家具是与这栋房子相配的,因为原本两者就不是配套的。虽然他们已经在这里住了大半年,但墙根仍然堆着一些没有拆开的箱子。他们谁也不想拆开这些箱子,因为谁也不愿意承认他们要在这里待很久。

兄妹俩很快上楼,回到各自的卧室。艾利克斯坐在书桌前,开始写作业。康纳躺在床上,打算小睡片刻。

如果不是角落里摆着一张亮黄色的床,艾利克斯的卧室很可能被人误认为是一间图书室。房间里满满当当的是高矮不一的书架,上面什么书都有,从故事书到百科全书。

康纳的卧室则更像是一个洞穴,他时不时就会睡上一觉。这间房又黑又乱,地毯上堆满了脏衣服,几乎看不到地毯的样式。地上扔着一块吃了一半的乳酪三明治,也不知道搁多久了。

大约一个小时后,兄妹俩听见楼下传来响声,这意味着妈妈下班回来了,于是他们下楼去厨房找她。妈妈一边坐在桌子旁边打电话,一边翻阅一摞刚从信箱里拿出来的信。

夏洛特·贝利是一个十分美丽的女人,她长着一头红发,脸上有些雀斑,兄妹俩无疑是从她这里继承了这两点。她关心别人,爱两个孩子胜过一切。遗憾的是,她很少有时间陪两个孩子。

她在当地的儿童医院当护士。丈夫去世后,为了养家糊口,她不得不经常两班倒地工作。每天早上,贝利太太在两个孩子起床前就去上班了,晚上回来时孩子们已经睡着了。她和两个孩子相聚的时光只有中午和晚上回家吃饭的一小会儿。

贝利太太热爱她的工作,她喜欢在医院照料孩子,但不喜欢这份工作让她忙得一点儿没有自己的时间。在某种程度上,兄妹俩觉得自从爸爸去世后,他们也失去了妈妈。

“你们好。”贝利太太用手捂住电话的听筒,对两个孩子说,“你们在学校过得好吗?”

艾利克斯肯定地点了点头。康纳也异常热情地冲她竖起了拇指。

“是的,我下周一可以两班倒。”她对电话那头医院里的某个人说,“没问题。”她撒谎说。

她翻看的大部分信上都贴着鲜红的警告语,写着“最后通知”或“已到期应付款”的字样。即使拼命加班工作,她有时候还是捉襟见肘。她把这些信正面朝下放在桌子上,不想让孩子们看到内容。

“谢谢。”贝利太太对电话里说着,然后挂断了电话。她对两个孩子说:“你们还好吗?”

“很好。”他们只好这样说。

贝利太太的“妈妈课堂”开讲了。她知道一定有什么事情困扰着他们。

“怎么了?”她一边问,一边观察他们的神情,“你们似乎有点不开心啊。”

艾利克斯和康纳对视了一下,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妈妈听说老房子的事情了吗?他们应该告诉她吗?

“快点,”妈妈说,“什么事情?你们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

“我们不是不开心,”康纳说,“我们知道最终都会这样。”

“怎么了?”贝利太太问道。

“房子卖了,”艾利克斯说,“我们今天放学时看到了。”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对贝利太太来说,这并不是什么新闻,不过兄妹俩看得出,妈妈和他们一样失望,她此前还希望他们没有注意到。

“哦,那个啊,”贝利太太故作轻松地说,“是的,我知道。不过你们不应该对这件事感到失望。等我们的情况好转后,我们再找一栋更大更好的房子。”

只能这样了。贝利太太不是一个善于说谎的人,两个孩子也是如此。不过,艾利克斯和康纳还是微笑着表示赞同。

“你们今天在学校学了什么?”妈妈问道。

“学了很多。”艾利克斯笑着大声说。

“没学什么。”康纳则皱着眉头低声说道。

“那是因为你上课时又睡着了!”艾利克斯打了小报告。

康纳朝艾利克斯瞪了一眼。

“哦,康纳,你怎么又这样?”贝利太太摇着头说,“我们该拿你怎么办呢?”

“这不是我的错!”康纳说,“彼得斯太太的课让我直打瞌睡,根本控制不住!就像我脑子的开关被关上了,有时候就连我惯用的橡皮筋法子也不管用。”

“橡皮筋法子?”贝利太太问道。

“我把橡皮筋戴在手腕上,每次困的时候就扯一下橡皮筋,”康纳解释说,“这个法子肯定不会出错!”

贝利太太摇了摇头,觉得儿子的话颇为有趣。

“那好,不要忘了你们能坐在教室里读书是多么幸运,”贝利太太一边露出一看就叫人内疚的“妈妈目光”,一边说,“医院里的孩子们最渴望的就是和你们换个位置—— 每天去上学。”

“如果他们碰见彼得斯太太,一定会改变主意的。”康纳低声说。

正当贝利太太要继续教训康纳的时候,电话响了。

“你好。”贝利太太拿起电话说,她额头上因忧虑而生出的皱纹变得非常显眼,“明天?不,一定是有人弄错了。我已经告诉他们,我明天不能上班。明天是两个孩子十二岁的生日,我打算晚上和他们一起过。”

艾利克斯和康纳互相看了一眼,两人都感到很惊讶。他们差点忘了自己明天就满十二岁了。

“你确定没有其他人能顶上吗?”贝利太太问道,虽然尽力掩饰,但她的声音仍显得十分绝望,“不,我理解⋯⋯是的,当然⋯⋯我知道裁员的事情⋯⋯嗯⋯⋯好吧,明天见。”

贝利太太挂掉了电话,闭上双眼,发出一声低沉、失望的叹息。

“我收到了一个坏消息,孩子们,”她告诉他们,“看来我明天晚上必须上班,没有办法陪你们过生日了,不过我会给你们补过的!后天晚上等我回来再一起庆祝,好不好?”

“没关系,妈妈,”艾利克斯假装愉快地说,努力让妈妈好受一点,“我们能理解。”

“没事儿,”康纳也说道,“我们反正也不准备大肆庆祝。”

此时此刻,贝利太太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糟糕的母亲,孩子们的理解使她更加难过。她宁愿看到他们发发脾气或像其他同龄孩子那样闹一闹。他们还很小,不应该把失望当作家常便饭。

“哦⋯⋯”贝利太太说,她在努力压抑着内心涌动的悲伤,“太好了。那我们到时候就一起吃晚餐⋯⋯买个蛋糕⋯⋯再开开心心地过一晚上⋯⋯现在我要上楼了,一会儿赶回去上班。”

她离开厨房,匆忙地上楼走进她的卧室。

兄妹俩等了一会儿,决定上楼去看她。

他们偷偷朝妈妈的卧室张望。她坐在床上,双手拿着卷成一团的纸巾,一边哭泣,一边对着装有已故丈夫照片的相框说话。

“哦,约翰,”贝利太太说,“我尽量坚强起来,带着孩子们好好生活下去,可是没有你真的很难。他们都是好孩子,不应该承受这些。”

她察觉到了兄妹俩的目光,飞快地擦干了眼泪。艾利克斯和康纳磨蹭着走进她的卧室,分别坐在她身体两侧。

“对于发生的这一切,我很抱歉,”贝利太太对他们说,“你们小小年纪就要经历这些,这对你们不公平。”

“没事的,妈妈,”艾利克斯说,“我们的生日不需要大肆庆祝。”

“生日本来就不是那么重要,”康纳补充道,“我们知道现在家里不富裕。”

贝利太太张开双臂拥抱兄妹俩。“你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懂事了?”她流着热泪说,“我是世界上最幸运的妈妈!”

他们的目光一齐落在了贝利先生的照片上。

“如果你们的爸爸在这儿,你们知道他会怎么说吗?”贝利太太问两个孩子,“他会说,‘我们现在的生活处于比较艰难的一章,不过故事的发展总是越来越好!’”

兄妹俩露出了微笑,他们希望这是真的。  

[1]《汉赛尔与格莱特》是《格林童话》中的一则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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