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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第五章

7月10日晚上21:09

已经离开北京了吧?

 

我今天去了趟英吉力商贸公司,直接找到了那位邹总。他真以为我是小齐的大学同学,跟我聊了挺长一段时间。原来邹总跟小齐不光是同乡,双方的家庭还有点渊源关系。这些你恐怕都不清楚吧?小齐妈年轻时跟小齐爸热恋,不久老齐参军去了外地,两人约定等他一复员就结婚。老齐有次回家探亲时,跟小齐妈偷尝禁果,让她转眼有了身孕。老齐返回部队后很快开赴对越作战前线,结果在战场上为保护一位战友不幸牺牲,而那位战友正好就是邹总的父亲。老齐临死前,恳求战友转告老家的小齐妈一定留下自己的孩子。可小齐妈当时是未婚先孕,齐家人根本不接受她。因为在将近三十年前的那个年代,一旦发现老齐有私生子,就意味着彻底毁了他的英雄形象,不但烈士称号会被撤销,齐家人也得不到烈属才有的抚恤金和各种照顾。小齐妈的父母也逼着她赶紧打掉孩子。可或许是对身边所有人的薄情寡义极度失望和愤懑,性子倔强的小齐妈宁可与家人断绝关系,宁可背负千夫所指的恶名,还是把孩子生了下来。从那时起,小齐妈含辛茹苦,独自一人将小齐抚养长大,可以说她的全部心血都倾注在小齐身上。邹总的父亲则因为立功授奖,复员转业后进入某大公司领导层,从此平步青云,儿子在父亲的荫庇下也一帆风顺,直到在北京办起自己的公司。邹总念在老齐对自家的恩德上,辗转找到毕业后留在北京的小齐,将后者招进公司。我还了解到,小齐死前当天赶上公司聚餐,邹总曾当着在座职员们的面,说当年要不是老齐保住他父亲的性命,那今天他和小齐的命运或许会截然相反。估计就是这番话让小齐深受刺激,所以那天喝了太多酒,回家路上精神恍惚,结果遇上车祸。

 

7月13日下午18:11

再说一下我的推断吧:小齐妈知道你怀孕后,马上想到了当年的她自己,想到了她被铁石心肠的齐家摒拒于门外的惨痛经历,想到了她在周遭所有人白眼和谩骂之下的孤傲坚持。儿子的死让她的整个世界一下近乎崩塌,她只能把对儿子的深爱转移到尚未出世的婴儿身上。她希望你也能像当年的她一样去做,义无反顾地把孩子生下来,没想到你却打定主意要流掉孩子。她或许也能理解你的苦衷,但如果保不住儿子仅存的血脉,那她过去这么多年的辛苦付出就彻底失去了意义,包括为了儿子终生未婚,包括信守对死去爱人的承诺,包括承受过去三十年来的各种磨难、伤害、不公和屈辱。这时她的心理已接近失常,为了留住你腹中的孩子,绝对会不惜任何代价去做任何事。但她既没钱,也没房,她惟一的筹码和赌注只有自己的命。她故意设局将自己的死栽到你头上,却又并没将所谓的证据交给警方,目的就是逼使你不得不为了保命留下孩子。至于后一封邮件的发送设定在大半年后,是因为那时已经过了你的预产期,她断定孩子已经生下来了,所以到那时才向你公开真相并请求你的原谅。

 

7月13日晚上19:29

你说不理解老人所做的一切,这就是我给出的解答。说出上面这些,我心里也非常非常难过。没错,老人的确是死于自杀,但我又感到在她的抉择背后,似乎真的存在着某个隐形的凶手。这凶手到底是谁,我也说不上来。就仿佛在刺眼的阳光下,你分明看到有团阴影从地面飘过,但抬起头四顾寻觅,却又找不到这阴影是从哪儿投来的。就是这种感觉。

不多说了,想必你已收到那封原本半年后才能收到的邮件了吧?不管怎样,任何人都无权用道德来对你的抉择作出评判。愿你听从内心最真实的声音。祝你幸福。

 

昨天中午12:26

假如真有我说的那部片子,那你猜猜它的结局会是什么样的。

 

呵呵,两个多月没你的回音,我还当你再也不会出现了。要我来猜嘛,老人那封提前解密的邮件彻底打消了女孩心里的顾虑,她还是照以前的计划流掉了孩子,和那位追求她的高富帅一起走向新的生活。

 

错!

 

怎么错啦?

 

为什么不能是她做出了一个决定,要把这孩子生下来,好好抚养他或者她长大?

 

会这样吗?当初为了嫁入豪门,她打掉孩子的心那么坚决,无奈留下孩子不过是为求自保。现在嫌疑洗清了,为什么又改变主意了呢?

 

那我告诉你吧,她不喜欢自己的未来被别人决定。跟你说的一样,当她到了必须为自己做主的时候,她只会听从内心最真实的声音。就在揭开真相前的这段日子,她与肚子里的孩子日夜为伴,能感觉到孩子在她体内一点点地长大,能感觉到孩子给她快要枯萎的人生注入了一股新生命的活力。怎么说呢?就是那样一种时时刻刻与孩子同呼吸共命运、相互依存、无法割舍的感觉,把她身上的母性彻底激发出来了。所以她作出的决定是:管他的呢,就把孩子先生下来,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下午14:31

我现在又到了五道口的街头,就在雕刻时光门口。你要是还在北京,我很想见你一面。

 

如果我真是挺着大肚子的孕妇,又快要成为单身妈妈了,你还想见?

 

1分钟前

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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