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雪走到碧溪身边探了探，见她已是昏了过去，嘲讽地笑了笑，背对着卫清歌道：“罪有应得。”正说着话，忽然听见卫清歌低低的呻吟声，不由转过头去看，见她死死咬住自己的胳膊，胳膊上有血缓缓流下，上雪快步走上前将清歌的下颚捏住，将她的胳膊从口中拿出来。只听清歌断断续续地说道：“好疼……”

上雪从未用过如此烈性的药，不知该怎么帮她才好，正踌躇间，见卫邙从院外走了进来，她心中一喜，暗道公子用过此药，自是知道缓解疼痛的法子。

卫邙进来时，手中还拿着止血散，一看到清歌满脸通红，还有胳膊上的血迹斑斑，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他疾步走到清歌身边，待走近了才看到清歌脸上已被涂满了药，他拿出刀子朝卫清歌的腿上狠狠一划，卫清歌的神智顿时清明了一些，这才看清来人是卫邙，她笑了笑，有几分自嘲地道：“大哥也是来看笑话的吗？”

卫邙并未回她，只将她脸上的药刮下来一些放在腿部被割开的伤口上，又见她手腕与小腿上到处都是水泡，令上雪找来银针，他拿着银针将水泡一一戳破，卫清歌自始至终都未曾喊过一声疼，只静静地看着他。

卫邙又将从脸上刮下来的药涂抹在戳破的水泡上，开口道：“不出一个时辰，你会恢复如初。”

也许是腿上的疼痛令卫清歌觉得脸上不似先前那般疼痛难忍，她从床上坐起身，疏离地笑道：“多谢大哥关心，清歌现在觉得好多了呢。”

卫邙与清歌在山上习武相处多年，知清歌这番话已是下了逐客令，便站起身要走，清歌又叫住了他，问他来清心苑所为何事。卫邙转过头去看她，心知有些事迟早是要说的，他略微迟疑了一会儿，开口道：“在见你娘前，你还需要做一件事。”

清歌笑了笑，她就知道卫邙不会专门来给她送药，便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卫邙继续道：“今日卯时，会有雁城一人途经香山，你的任务是杀了他。”

“这么快就要我杀人了？”清歌问道。

卫清歌知道自己被送去习武，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卫家铲除异己，却没有想到，自己接到的第一个任务是以看生母为条件。她想在看母亲的时候双手还是干净的，便乞求道：“能不能看在我们兄妹多年的分上宽限一天？明日我看过娘之后，定会亲自去取了那人的性命。”

卫邙看着清歌乞求的神色，丝毫没有半点动容地道：“我只是传达爹的意思，做与不做全在你自己拿捏。只是今日你若完成不了爹交代的事，明日你娘就会被人送到别的地方。你要再见到她……就不知还有没有机会了。”

卫清歌艰难地从床上下了地，每走一步，腿上都有鲜血往外溢出，走到卫邙身边时，裙摆已被血染成了鲜红色。她两眼里已沁满了泪水：“昨天我中了软骨散，差点被人烧死在屋子里，今日又被爹用了药……看在我初回卫府没几天，就受到这种待遇的分上，求求你跟爹求情，宽限我一天……”她再也说不下去，朝他跪了下去—卫邙是卫天的长子，他若肯为自己求情，也许能为自己争取一些时间。

卫邙居高临下地看着卫清歌，语气带着冷淡：“从你选择了做卫家的人时，就已经没有可以选择的余地了。”

卫清歌抬起头去看他，无比凄凉地道：“当年我练剑不小心划破了手你都要心疼半天，为什么现在我的连连乞求你都能置若罔闻，为什么你现在完全变了样子？”

卫邙不欲与她再做纠缠，抬脚往门外走去，清歌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我恨你！天底下最恨的人便是你……”

卫邙走得极快，未有一丝眷恋，出了清心苑时，见到卫青莲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看，他便绕过她向前走去。

卫青莲却不想这么轻易地就让他离开，在他身后道：“大哥可真是无情，清歌何时这般放下身段去求一个人？这么个梨花带雨的美人伤成这样还要乞求你怜悯，我见了都心疼半天，怎不见你软下心来？你与清歌相处十年有余，早些年待她比我们这些亲妹妹都要好上百倍，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你心头好呢……”

卫青莲的话还未说完，卫邙一个转身，单手掐住她的脖子，眸子里杀气重重。卫青莲自认为这天下除了爹之外，再无人让她害怕，可此刻她却无端生出惧意来。

卫邙将她逼至墙角处，压低了声音道：“我能让若秋怎么死，就能让你怎么死。别把那些心机用到我身上，想套我的话，再多练几年！”

若秋是卫青莲的贴身侍女，武艺不在卫青莲之下，可在前些天忽然消失了，她知道若秋必是被人杀了，却没想到是卫邙杀的。她瞪大了眼睛道：“你就不怕爹知道了—他最厌恶窝里斗！”

卫邙勾唇笑了几声：“我为什么杀若秋……难道你不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卫青莲开口辩解。

卫邙道：“清歌回府那日，若秋在清心苑做什么，还用我多说吗？”

清歌回府当天，卫青莲命若秋去清心苑暗藏勾魂引。勾魂引无色无味，一旦吸入鼻间便会乱其心志，只想与男子成其好事。她本想让清歌回到府上便被男子破了身，如此便再无法进宫选妃。她决不允许卫清歌有朝一日能出人头地……她以为此事密不透风，可却叫卫邙知道了！

卫邙见卫青莲神色有些慌张，嘲讽地道：“真正窝里斗的人是你，若我将此事向爹说了去，你还有好日子过？”

卫青莲咬牙怒道：“还说你不关心卫清歌？”

卫邙极为冷静地道：“我只是在完成爹交代的事。”

卫青莲冷笑道：“倘若是卫清歌要害我呢？”

卫邙沉声道：“杀了她。”

卫青莲听此话心里才舒坦了不少，她要害清歌，卫邙只是杀了她的侍女，而清歌要是动了杀自己的心思，那她必死无疑。看来哥哥还是偏袒自己这边的。她看向卫邙，笑道：“想不到大哥还真是冷血！”

卫邙对她这话充耳不闻，松开了手，冷冷道：“卯时清歌杀人，你去救人。”

卫青莲疑道：“此人是谁，需我们费这么大周折？”

卫邙似是不愿多看卫青莲一眼，大步朝前走去。卫青莲看着卫邙渐渐远离的身影，目光变得阴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