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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第二章

不知怎的,卫清歌就想起小时候跟师兄师弟们切磋剑道,不小心就会被伤到,每回卫邙替她上药包扎的时候都会问她疼不疼。那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很难见到娘,卫天只把她当作为卫家做事的棋子来培养,对她所有的付出,终有一日都会成倍地拿回去。可大哥卫邙却是不一样的,他对她好从来就不计较回报。除了娘,她在这世上便再也没有亲人,卫邙一点点地走进她的生活,是她愿意用生命去对他好的男子。可现在,他却变得让她深恶痛绝,无法呼吸。

“有些伤口就是涂再好的药,也始终是好不了的。”卫清歌抽回自己的手,从石头上站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道,“大哥,现在四下无人,并无人监视你我。我只问你这一次,替爹做的那些事,可都是你心甘情愿?”

卫邙未加思索地点了点头:“我是卫家长子,自然要为卫家做事。”

“哈哈哈……”卫清歌忽然笑出了声,卫邙自她幼年时便告诉她:此生之愿,唯有寻一处鸟语花香之地,陪着心爱之人共度此生。她有些不死心,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了良久,又自嘲地笑了笑,他的眼神没有一丝躲闪,他没有欺骗自己。她以为能看得懂他,却也只是以为罢了。有时候,她连自己都看不懂,又遑论他人呢?

卫邙听着卫清歌的冷笑声,神色微微变了变,却什么话都没说。彼时夜色正浓,月明星稀,月光映衬着卫清歌冷笑的面容。他看着她一路成长,从曾经哭哭啼啼的小丫头变成能够独当一面的女子……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东西能一成不变呢?他知道,很多事一旦有了开头,便再不可能回到过去,可是他从来不后悔,就如他所言,他生在卫家,本就无可选择。

天色不早,卫邙要赶着回去向卫天交差。他正欲离开此地,却又被卫清歌拉住了手臂。他转过头去看她,竟是看见了她眼中的泪水。自她回了卫家,这已是他第二次看见她哭泣了。他眉头皱了皱,低声训斥道:“莫不是忘了卫家家训?现在连卫家的门都未出,便一副委屈至极的样子,到了宫中,里面藏着心思的女子多了去,你怎么办?”

卫家家训,卫清歌怎会忘记—纵是舍生赴死,也绝不能为人动情,不能让人找到自己的七寸!她伸手抹去脸上的泪水,喃喃开口:“这便是我为你流的最后一次泪,从今往后,你我之间除却你交代我任务之外,便再无任何关联。”

卫清歌说完此话,从手腕上取下一个铃铛手链,扔在了卫邙的脚下,铃铛发出的叮叮当当的声音,响彻整个山间。她背对着卫邙只一个纵身跃起,便消失于无边无际的夜色里。

卫邙低着头看着铃铛良久,终是从地上捡起来放进了衣袖中,不消片刻便离开了香山。

卫邙生性多疑,他留在此地时,清歌不便动身看望宴之是否安然无恙,待卫邙一离开香山,她便再度朝宴之受伤的地方走去。因是先前看过一次乱葬岗里的尸体遍野,这一次再去时便没了方才那股子腿脚发软的害怕,可是她找寻了半天却不见宴之在何处。她心下疑惑,莫不是他服了药后身子有了好转,先行离开了?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男子的声音,让她吓了一跳,险些叫出声来。这大半夜的,又是在乱葬岗,干什么这么吓她。清歌转过身子,见宴之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眉眼温柔地看向她。虽看上去还有些虚弱,却知道他已没有生命危险了。既然人已得救,那她也不用再逗留。她朝他微微点了点头,正欲施展轻功离开此地,却见他忽然弯下腰,重重地咳嗽起来。她犹豫片刻,又拿出方才曾给过他的护心丸递到他手上,他却拉住她的手,将她困在自己怀中。卫清歌念他重伤在身,怕下手无轻重害了他性命,故而不敢有所挣扎,只稍微犹豫间,已察觉他的手正朝自己脸上的面纱探去。她暗叫不好,宴之是想看清她的样子。她手肘撞向他腹部,想让他吃痛放开自己。不料他灵敏地躲开来,她微微后退想要离开,面纱却被他轻而易举地揭开了。

宴之拿着卫清歌的面纱,看着她的容颜,竟有些不知所措。他身为太子,宴国美人见之无数,却从未见过这么赏心悦目的女子。他不由自主地开口道:“眉如远黛,肤若凝脂,姑娘你真美。”

相貌已被他看了去,再遮遮掩掩也没意思了。她大大方方地让他看着,笑道:“襄王若是看完了,总该让小女子离开了吧?”

宴之眼里盛满了笑意,这女子真是特别,不仅只身一人来这乱葬岗,还有胆识地救了他的命。在邻国,知道他封号的人没有几个,她必是大户人家的女儿。他眉眼弯弯,带着几分温柔的语气道:“姑娘救了本王性命,乃大功一件。可否留下姓名,待本王身子好些后登门道谢?”

卫清歌看着宴之十分诚恳的模样,微微思忖了片刻道:“襄王若真想谢我救命之恩,就消弭你我两国之间的边境之战吧,须知安居乐业才能国泰民安。我代南樑国的百姓先行谢过了。”

卫清歌说罢此话,趁着宴之有些出神的当儿,施轻功离开了香山。宴之还沉浸在卫清歌的言语中,南樑国与宴国交战已有些年头,想要停战,又岂是他一人能说了算?但此女子口中一句“安居乐业才能国泰民安”,让他思考良久。若是为了百姓,他倒可以回去一试。

再回过神来,山中已无此女子身影,他微微有些懊恼,不过不要紧,他知道此女子是何相貌,待回去命画师画出这女子,不信找不到她!

卫清歌再回到卫府,大门处已有数十位侍卫站岗,都是些她未曾见过的生面孔。不一会儿,从里面走出来一位身穿朝服的男子,那男子神情十分严肃,声音洪亮:“今夜太子在卫府留宿,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方才太子遇刺受惊,当下再受不得半点惊吓。天上就是只鸟飞到府里,你们都要给我把它射下来,听到了没有?”

那些守卫紧握手中宝剑,齐声道:“是!”雄壮的男声飘荡在卫府的上空,想必是让刺客知难而退。卫清歌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夜行衣,恐怕此刻卫府四处已被人严密看守,不是轻轻松松就能进去的。她正思考着如何能进卫府,只见卫邙从府中走了出来,在那穿着朝服的男子耳边低语了几句,那男子转过身走进了卫府。

卫清歌不确定卫邙是不是知道她回来了,但看着他朝隐蔽的树林里看了几眼,觉得可以试着告诉他,她在卫府附近。她轻轻捏住嗓子模仿着百灵鸟的音色叫了三声,在卫清歌数到十的时候,卫邙便向林子的方向走来。

还没等到卫邙走到她身边,她忽然一头朝地上倒了下去,紧紧抱住身子来回在地上打着滚—是白日里卫天让人给她上的药开始发作了。她随手捡了一根地上的枯枝咬在嘴里—万一因疼痛难忍咬破唇,明日又要被卫天逼着上奇奇怪怪的药膏了。纵使她呻吟的声音再小,可长年习武的卫邙依旧听见了。顺着声音,卫邙找到卫清歌所在的位置,见她蜷缩在地上因疼痛而隐忍的满头是汗的模样,他不假思索地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不要……会被人发现……”卫清歌方一开口,口中的枯枝掉了下去,她说完话闭上口时,发现疼痛居然又朝她袭来,她已没有力气再去捡另一根枯枝,下意识地想要咬唇。卫邙就像是知道她要做什么似的,将她抱得更紧了,让她的头靠近自己的脖颈,此时卫清因疼痛失了清明,一口咬住了他的脖颈。

不到片刻,卫邙的脖颈便被她咬出血。他好似没有感觉一般,抱着她朝树林深处走去。

树林正东面一直朝前走,有一处卫家的湖,此时正值初春十分,纵是到了夜晚,湖水仍是有些凉意。卫邙抱着卫清歌一直走到湖水能将他们的身子都淹没的地方才停了下来。卫清歌站在湖中紧紧皱着眉头,小声嘀咕着“身子好疼”。

卫邙看着卫清歌秀眉紧蹙的样子,眼神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将她揽在怀中,不让她乱动。此时的卫清歌就像个不听话的孩子,哪里疼就要抓哪里,她只觉得脸疼极了,伸手就要去抓自己的脸。卫邙忙将她的手按住,然而,才按住她这只手,那只手又到处乱抓。卫邙终于怒了,他低声呵斥:“你要是再乱动,我就不管你了!”

躁动不安的卫清歌被这一声呵斥镇得一下子变得安静了,她直愣愣地看着卫邙,委屈地撇着嘴,带着一丝哭腔道:“大哥,我真的好疼。”

卫邙神情一愣,自回了卫府,她再也没有以这种口气喊自己一声“大哥”了。可他随即又恢复了神色。他有些不自然地抚着她乌黑的青丝道:“只有疼才能让你记住,只有变得强大起来,才能以后不再疼。”

卫清歌扑在卫邙怀中,蹭着他的胸膛嘟囔着说道:“大哥你怎么这么凶啊,你不关心清歌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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