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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太鼓刀光(1)

那人竟然是肖野,秋俭不由得一愣。更让秋俭惊诧的是,肖野穿了一身日本男式和服。

田子钧看出秋俭的惊异,伸手拍拍他的后背,往里一让:“秋俭,进去说。”

肖野满脸开心,深深向秋俭鞠了一躬,道:“秋俭兄,请进。”

秋俭和田子钧进入肖野的客厅,到里边一看,满屋的摆设都是日本风格,只是地上没铺榻榻米。

肖野让秋俭坐到客位,又出去吩咐仆人送上清茶,微笑道:“秋俭兄,不必拘束,我们是好朋友。我到现在还常常怀想,咱们三人在你的鼓坊围着大鼓喝酒聊天,看春花明月,真是太美好了。”

秋俭勉强一笑,直接问道:“你是日本人?”

肖野赶紧起身鞠躬道:“是,肖野是我的中国名字,我的日本名字是小野敬一。”

秋俭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田子钧,眼中闪过一丝不快。

田子钧看到了,脸微微一红,赶忙解释道:“秋俭,别误会。我和肖野在东北认识时,他也没有告诉我他的日本人身份,他的意思是怕咱们中国人排斥他,所以只好隐瞒。”

肖野连忙道:“对对对!我喜欢中国的文化和历史,愿意到处去看去研究,所以扮成中国人的样子方便些。经过这么多年在中国的生活,我已经喜欢上这个国家和这里的人民了。”

秋俭心里已经很愤怒了,冷冷道:“难道你们日本人喜欢一个国家,就要侵略它、占领它是吗?”他沉着脸猛地站起身,道,“我得走了,失陪。”

田子钧赶紧起身拦住他:“秋俭,你误会肖野了,他是真的热爱咱们中国。听我的,别走,搭救韩老板的事,必须让他出面才行。”

肖野也慌忙起身连连鞠躬,挽留秋俭。

秋俭心中盘算了一下,觉得搭救韩啸亭是当务之急,只好忍住火气坐下,不发一言。

另一边,田子钧把赵德魁扣押韩啸亭的事详细告诉了肖野,并问他是否有搭救之法。

肖野听完田子钧的叙述,连忙道:“好,我这就去打电话,你们稍等。”说完走到里屋办公室,之后传来他用日语说话的声音,听得出,他打了很多个电话,语气焦急但诚恳。

最后他终于走了出来,额头已是微微沁汗,连连道歉道:“你们久等了,因为这个韩啸亭的罪名有密谋刺杀日本人一条,宪兵队也从他的家中搜出刺杀计划,确实很麻烦。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我找到我的父亲,那赵德魁是他的中方下属,他已经和赵德魁说了,马上放人。我们稍等一下,电话里赵德魁的意思是,他会亲自把韩啸亭送到这里。”

秋俭听到此处松了一口气,但面色还是阴沉着,觉得亏欠日本人的人情,十分不舒服。

心思细腻的田子钧看出秋俭的想法,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安抚道:“救人要紧,不要再生枝节。”

不一会儿,几个用人陆续提着菜盒走进屋,然后把菜盒打开,轮番把盒里的菜摆到桌子上,立刻,满屋都是菜香,桌上摆满了丰盛的热气腾腾的菜品。

肖野从用人手里接过一坛酒,微笑道:“秋俭兄,来,咱们坐下喝酒。自从上次从你那里喝了这个南路二锅头,我也喝上瘾了。这不,我自己存了几坛,今天咱们还和去年春天一样,开心地喝酒聊天。”

秋俭不卑不亢地道:“谢谢你的款待,我今天来是搭救韩老板的,我要见到他的人才放心,我现在无心吃喝。”

肖野点点头:“你的焦急我理解,那好,我们等韩老板来了一起吃,就算给他压惊了。要不这样,我给你看一样东西,你一定喜欢。”

说完他带着秋俭和田子钧出门来到东厢房,秋俭跟入一看,立刻被眼前的情景震撼住了!

只见屋里正当中摆放着一面巨鼓。鼓横放在鼓架上,直径得有五尺开外。鼓身黑漆涂遍,微微泛着油光,上面画着深红色的精美花纹。鼓面褐黄,中间画着一个三轮型图腾。整个大鼓在低矮的厢房里显得突兀霸气,一种深沉肃穆的视觉感震慑着屋里所有看到它的人。

秋俭自小就跟鼓打交道,对鼓有一种割舍不断的亲情,见到这面巨鼓,他也情不自禁地脱口喊道:“好鼓!”

肖野听到秋俭的称赞,脸上满是惊喜,一旁道:“这鼓是我和父亲一起做的,从日本运到北京,还有七面仍在路上呢。”

秋俭走过去,抚摸牛皮鼓面,手和粗硬的鼓皮摩擦后发出轻微的嚓嚓声,也带得整个鼓身微微共鸣。

秋俭大为折服,用食指轻轻弹了鼓面一下,没想到只轻轻一碰,整面大鼓就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声音浑厚,鼓腔共鸣纯正。

秋俭绕着这面大鼓转了一圈,满眼都是赞叹神色,见鼓架上横摆着一副婴儿胳膊粗的油亮鼓槌,不禁问道:“我可以敲一下它吗?”

肖野点点头:“当然可以,但不要太用力,屋顶会被震塌的。”

秋俭已经大致猜出这面鼓的声音程度,知道肖野没在吹牛,便拿起一根鼓槌,手上留了力道,挥臂擂响这面黑漆巨鼓。

咚!声音沉厚而稳重,所有人的心脏都随之共振,屋顶糊的顶棚和窗上的玻璃也跟着嗡嗡作响,窗外的屋檐被震得扑簌簌落土。

“好鼓!”秋俭大声赞道。

肖野抚摸着巨鼓道:“这是太鼓,是我们大和民族的灵魂。我家世世代代都是以做鼓为生。我的家在日本北部的青森县,那里有大片大片的森林,有几个人也围抱不过来的毛榉树。我很小的时候,就跟着爷爷和父亲进山去伐树。我们选好合适的榉树后,就在它的旁边搭下窝棚,每天从清晨到夜晚,不停地锯,有时锯倒一棵榉树要用一个月的时间。这时候,我就和妈妈去森林里采蘑菇,去小溪里抓肥肥的野鱼。我喜欢用野果子喂山里的猕猴,喜欢偷看黑熊靠着大树蹭痒。每当榉树倒地的时候,整个山都会跟着震动,然后爷爷和父亲把倒地的榉树锯成一段一段,这又会是段很长的时间,有时进山伐树时是春天,把整棵大树锯好就到秋天了。”

肖野轻轻地说着,像是在对自己说着儿时的快乐,说的同时,他眼睛也散发出孩子一样的光芒。

“爷爷和父亲把锯成段的榉树留在森林里,有时会放置好几年。等榉树干透后,我们会再进入山里,在房子一样的榉树段旁边搭上木架。爷爷就和父亲开始刮平树皮,掏空树干,大一些的树干掏到最后,整个人都要站进这个完整的‘树筒’里慢慢掏,然后慢慢地修平里面。”他看了一眼田子钧,接着道,“来中国给我印象最深的两件事,一个是我和子钧兄认识的那年,我独自在东北的大森林里,看着几个人都围抱不过来的那些大松树,听着森林里黑熊的叫喊,仿佛又回到了我长大的青森县森林。另一个就是那次去你们鼓坊,看着熟悉的鼓,闻着木料的香味,听着大鼓咚咚的响声,甚至难闻的牛皮味,也都让我熟悉到感动,让我仿佛回到了童年。”

他动情地说着童年,听得秋俭的心也为之一软。

肖野刚要回忆在家乡击鼓祭山神的经历,一个用人跑进来和他报告,赵德魁亲自护送韩啸亭来到门口。

肖野赶忙吩咐用人让赵德魁进来。

赵德魁一身戎装快步进入,见到田子钧和秋俭后微微一愣,然后向肖野敬了一个军礼,大声道:“小野先生,卑职赵德魁报到!”

肖野微微一笑:“赵师长不必行礼,我没有军职,只是个普通的商人。”

赵德魁哈哈大笑:“您是小野大佐的公子,也算是我的上司,行个礼是应该的。我不知道韩啸亭和您是朋友,要知道有这层关系,也不会闹这么大误会。”

肖野问:“韩啸亭现在在哪儿?”

“在我车上,我派人伺候着呢。”

肖野看看秋俭,秋俭会意,和田子钧一起跑了出去。

到了赵德魁的轿车前,秋俭看到韩啸亭脸上青肿,浑身都是干涸的血迹,衣服也破烂不堪,闭眼靠在车座上。

秋俭看了心疼不已,打开车门叫道:“韩老板,您醒醒,我是秋俭。”

韩啸亭微微睁开眼睛,看到了秋俭:“秋俭,怎么是你?”

“韩老板,我来救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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