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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同袍相疑(1)

鼓槌听赵德魁要去抓皮爷,赶忙拦住:“赵师长,这皮爷可会武术啊,别看七十多岁的人了,一人多高的房子一跺脚就能蹿上去。秋俭的武术就是跟他学的,我看您得让袁大疤瘌和影子飞去,换了旁人,挨打都是次要的,要让那老不死的跑了就麻烦了。”

赵德魁一脸烦躁:“这一家子怎么都这么难斗!妈的等我得到了秘籍,抓着所有的人,我给他们都用机关枪突突喽!去,把袁大疤瘌和影子飞叫来,咱们商量一下怎么抓那个叫皮爷的老东西。”

他不知道,此刻鼓槌还有个别的心思,只听鼓槌道:“皮爷要抓,还有个玉灵也要抓,听说她已经嫁给秋俭了,抓到她,也许能顺藤摸瓜找到秋俭。”

“好!”赵德魁一拍桌子,“把秋俭的老婆也抓来。我必须钓出秋俭,活扒了他的皮!”

袁大疤瘌和影子飞接到这个活计十分高兴,觉得给赵德魁效力的时候到了。他们一直挺郁闷,那个以前可以随便打骂指使的鼓槌,现在却不一样了,虽然身上一点本事都没有,可凭着一肚子坏水竟然得到赵德魁的信任,而且现在越来越得意,开始敢和他们平起平坐了,袁爷和影爷也不叫了,直接就称呼大名。他们二人一身飞檐走壁的武功,却让鼓槌呼来喝去,想想就生气。所以二人商量,这回一定把抓皮爷这事办好,让赵德魁对自己二人另眼相看。另外,鼓槌让他们再把秋俭的妻子玉灵抓到,这是个更有诱惑力的事情,因为他们两人恨透了秋俭。

两人带了一队伪军,骑着马来到南郊大羊坊。到了村口,他俩让那队人马先找个背风的地方待命,然后二人一起走着进了村子。到了村子里,他俩直奔鼓坊,到了鼓坊一张望,见一群人正在一堆废墟瓦砾上搬砖抬梁地干着活。

袁大疤瘌一愣:“咦?他们鼓坊着火了还是怎么了?怎么连个正经屋子都没有了?”

影子飞摇摇头:“不知道啊,看样子是着过大火,要不咱们过去问问?”

袁大疤瘌点点头:“行,你去问吧,我脸上的疤瘌太扎眼,万一皮老头在里边干活,看见我再跑喽。”

影子飞点点头,假装无所事事的样子走到那群人前。他看了一眼所有人,没有一个岁数大的,便上前客气地问道:“请问……”

他“请问”两字刚出口,其中一个干活的人直接粗言打断他的话:“请问个屁!妈的给我滚蛋!”

影子飞横行江湖这么多年,哪吃过这亏,眼看自己客客气气地问话,却被孙记鼓坊的人上来一句话就给骂了回去,当时就火了。

他眼一瞪:“你他妈吃枪药了!我客客气气找你问个人,你上来就骂人,不想活了是吗?”

那人也不回答,低头抄起地上的一块砖头就砸向影子飞:“滚!”

呼!那砖头带着风声砸向影子飞。

影子飞轻功盖世,这一块砖头怎砸得中他?见砖头飞来,他身子一侧,抬脚就势卸去那块砖头飞来的力道,也不等它落地,反身抬脚一个“蝎子摆尾”直接把那块砖头又狠狠踢了回去。那块砖头带着风声直接飞向那人面门,只听“啪”和“哎哟”的声音同时传来,那人捂着脸立刻就蹲在地上,指缝里马上就汩汩地流出血来。

其他那几个人一看,大骂着纷纷抄起废墟上的木棒和砖头一起向影子飞扑来,影子飞一看也愣了,心想孙记鼓坊的人怎么都这么浑蛋不讲理,可好汉不吃眼前亏,当下不敢盲目对抗,恐怕事情闹大了把皮爷惊走,只好使出轻功发足逃窜。

那边袁大疤瘌远远张望着,没想到影子飞上去就和鼓坊的人打起来了,心里暗骂影子飞鲁莽,但也不能见事不管,马上从腰里拔出枪迎了过去。

鼓坊那群人简直就是街头混混的打法,一边追一边把手里的砖头木棒扔向影子飞,影子飞也没见过这样过招的,只好在废墟瓦砾上深一脚浅一脚地拼命狂奔。他见袁大疤瘌迎过来帮忙,便大喊道:“袁大哥,快跑,他们不按江湖规矩出招!”

袁大疤瘌土匪出身,杀人无数,这种混混打架方法见得多了,当下也不管太多,直接就开了枪。

砰!枪声响过,一人应声倒地,捂着腿哀叫连连。

那群人见对手竟然开枪了,一下就停下脚步,四散逃窜。

影子飞立刻停步,跑到中枪那人面前,狠狠踢了他一脚,骂道:“要疯啊你们!怎么跟混混流氓似的,刚说一句话就扔砖头!说,皮爷在哪儿!”

那人咬牙捂腿骂道:“皮你大爷!有种你一枪打死我,爷爷要是闭一下眼,我是姑娘养的!”

此刻,在村口待命的那队人也听到枪声跑了过来,他们一起围住这个受伤的人,一起喝骂恐吓。

影子飞又狠狠踢了那人一脚:“你们孙记鼓坊的人素质怎么这么差,怪不得能出鼓槌那种货色。赶紧说,皮爷在哪儿,不说我他妈一枪打死你!”

那人见对方竟然是官兵,赶紧改口道:“别别,先别打!我们不是孙记鼓坊的人,我们是前门八大胡同凤香楼的人。你们是北平治安军的吧?我们老板花姐和你们防务师赵德魁师长是老朋友。”

他这话一出,不光影子飞愣住了,就连袁大疤瘌也是一愣!

影子飞赶紧问道:“你他妈一个开妓院的王八,跑鼓坊干吗来了?”

那人龇牙咧嘴地站起,一脸苦相:“这鼓坊现在是我们花姐的产业,因为前两天我们院子跑了俩姑娘,花姐一生气,就把我们轰到这里捡砖头来了。这么冷的天,我们正没处撒火呢,你还往前凑着找骂。”

影子飞问:“那孙记鼓坊的人呢?”

“不知道啊,听说自杀的自杀,上吊的上吊,死绝了。”

“你们难道没听说有个叫皮爷的?” 

“没听说过。”

“玉灵呢,一个女的。”

“也不知道。”

袁大疤瘌厌烦地道:“行了影子飞,别问了,问什么都不知道,他这脑子,也就能当王八和捡砖头的了。”

说完他大声吩咐那队伪军:“枪响了,估计也惊动皮爷和玉灵了,那咱们赶紧包围整个村子,挨家挨户地搜,今天一定要把皮爷和玉灵抓到。记住,如果他们反抗,直接开枪!”

他万万没想到,他身后的围墙里边就是玉灵家,当第一声枪响后,玉灵的妈妈齐兰翠因为好奇,便从自家梯子爬到墙头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正好听到了这帮人所有的对话。

齐兰翠吓得腿都软了,慢慢溜下梯子,在院里急得团团转。好在玉灵没在家。埋葬了韩啸亭后,韩盈袖一病不起,回到城里到自己家里养病,甚至王秋棠上吊而死的事都不知道。玉灵见王秋棠死去,心里也不好受,便去了城里陪韩盈袖住,但今天她就要带韩盈袖回来了,一大早皮爷就套了辆马篷车去接她们。

齐兰翠心里没了主意,来到屋里顾秉轩的灵位前,作揖道:“玉瑛爸,他们要来抓玉灵了,你显显灵,告诉我怎么办啊,顺便保佑他们没事。”

祷告半天,这女人心一横,来到邻居家借了一头毛驴,绕过袁大疤瘌一伙,沿着老道一路向北,直接进城去找皮爷和玉灵报信。

齐兰翠骑着毛驴刚走到十里河,隐约看到对面官道上来了一辆篷车,再细看,坐在辕上赶车的依稀就是皮爷。她赶忙催驴迎上去,到了近处,果然是皮爷。

皮爷看到齐兰翠骑了头毛驴赶来,哭得眼睛红肿,赶忙停下马车,对车篷里喊:“玉灵,看,你妈怎么来了?”

玉灵从帘布里伸出头一看,正是母亲,赶忙跳下车喊道:“妈,您怎么来了?哭什么?出什么事了?”

齐兰翠见到女儿,赶忙下驴,脚一着地腿就软了,一下就瘫坐地上,哭着道:“玉灵,闺女啊,赶紧跑吧,赵德魁又要抓你啊!”

皮爷赶快上前扶起她,问道:“兰翠,怎么回事,赵德魁又来了?”

齐兰翠点点头,抱住扑过来的闺女:“是,不光抓玉灵,连你都要抓。”接着把在自家墙头看到袁大疤瘌和凤香楼龟奴打架的事告诉了皮爷。

皮爷听完眉头一皱,想了想,对玉灵道:“玉灵,我们还是先出去躲躲吧。这些天咱们鼓坊已经家毁人亡了,咱们不能再犯险回家了。为了你死去的爸爸,为了韩老板、孙掌柜和广文妈,为了远在山西的秋俭,我们要忍,要好好活着。”

齐兰翠哭着点点头:“对,皮爷说得对,你们赶紧跑吧。我在家等你们,他们不会抓我一个老太太的。”

玉灵哭着搂着妈妈,点头道:“好,那我们就去山西找秋俭哥!”她给妈妈抹了抹眼泪,“您保重身体,好好照顾盈袖妹妹,我们找到秋俭哥以后就给您捎信回来。”

“嗯嗯,好!你怀孕了,路上一定要注意身子。”

一旁的韩盈袖想了想,跑回篷车里拿了一个布包回来递给玉灵:“玉灵姐,这是我妈给我留下的首饰和一些钱,你带着,万一路上有个袖长手短的,也能救救急。你们放心去,齐婶我来照顾,我们娘俩一起等你们回来。”

玉灵推却半天只好收下,又和母亲依依不舍地说了些话,坐上篷车离去。

见篷车就要走远,齐兰翠突然想起什么,哭着大喊道:“玉灵,在路上别忘打听一下你姐的消息,找到以后告诉她,让她赶紧回家,妈想她!”说完呜呜大哭起来,一旁的韩盈袖也是泪眼模糊。

而此刻的玉瑛正在回家的路上。她那天怀着身孕负气而走,一路寻找志武的下落。她先到了保定,没想到保定已经被日本人占领,满街都是日本军队。她只好继续打听着二十九军的消息一路往前寻找,最后奔波到了山西。到了山西各处,满眼都是战乱兵伐和土匪出没,根本找不到志武。玉瑛眼见自己肚子越来越大,只好一路搭车走路,往北京归返。

这一天她已经到了通县地界,见马上就要到家了,心里放松了许多。她找了一家饭馆坐下,要了一碗羊肉面,刚吃了两口,突然觉得肚子剧痛,她啊的一声捂着肚子慢慢地蹲在地上,脸上的汗珠也落了下来。

旁边的人见一个孕妇捂着肚子倒地大叫,都不敢上前,饭馆老板急忙跑过去问:“姑娘,你怎么了?难道要生了?”

玉瑛咬着牙急道:“不知道,哎呀,疼死我了,掌柜的,麻烦您赶紧帮我叫个大夫,快!快!”

掌柜的怕她在自己店里出事添晦气,赶忙跑出去叫大夫。玉瑛已经疼得几乎把嘴唇咬破,觉得肚里的孩子也一直在挣扎踹动。她知道自己刚怀孕八个月,肯定还不到生产日期,但这种疼是她从没有受过的,她挣扎着想坐起,但根本没有力气。

这时,一个年轻女孩迈步进了饭馆,一眼就看到倒在地上挣扎的玉瑛,赶忙跑过来蹲下问:“姐姐,你怎么了?”

玉瑛疼得都不能说话了,指指自己的肚子,接着双手抱住桌腿想要起身。那姑娘赶忙搂住她,把她脸上的汗抹去,接着大声喊:“哥,快点来,这里有个孕妇!”

一个年轻汉子飞快跑进饭馆,低头一看,惊奇地喊道:“玉瑛!”

玉瑛痛得就要昏去,她抬头看了眼前的年轻汉子,心里立刻一松,叫道:“秋俭,救我!”说完就昏了过去。

玉瑛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她觉得头昏眼花,四周蒸腾着潮热水汽,像梦境一样,一个矮小干瘦的老太太来回走动,面目不清。玉瑛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轻轻呻吟了一声。那老太太听到后赶忙走了过来,看了她一眼,说道:“好了,你醒了就好了。菩萨保佑,我又积了一份德,阿弥陀佛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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