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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鼓动沙场(2)

秋俭点点头:“肖野,我相信你!”

肖野一笑,问:“你以后如何打算?”

秋俭眼神坚定地道:“我经历了一场又一场生死考验,我看着我的同胞拼尽最后的一滴鲜血来捍卫自己的家园,我不想再做普通的鼓匠了。我有大刀,有一身功夫,有一腔热血,有一颗中国人的心,所以我要保卫我的国家,和侵略它的人拼到最后。”

肖野听完,深深鞠了一躬:“秋俭,不管以后我们会以什么方式见面,我都希望你知道,我有一颗热爱和平的心,请你多多保重!”

秋俭回到孙老鼓家,马小蓝看到他活着回来了,激动地扑到他怀里呜呜哭了起来。

秋俭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小蓝,不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马小蓝擦了擦眼泪:“那天我在镇里就听到了战场上的枪炮声,心里急坏了,害怕再也见不到你了,这七天你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秋俭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在日本人的监牢里昏迷了整整七天,赶忙道:“小蓝,谢谢你这么惦记我。不过我还是要离开你。我决定了,要去找中国军队,然后跟他们一起打日本鬼子,这才是我现在应该做的。”

马小蓝点头道:“我也决定了,从今天起,你去哪儿,我也去哪儿。你要去打鬼子,那我也去!”

秋俭知道这回是无论如何也拗不过她了,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便吩咐旁边的鼓槌:“鼓槌,收拾东西,我们走。”

鼓槌一愣:“去哪儿?”

秋俭道:“没有目的地,我们去有中国军队的地方。”

鼓槌犹豫了一下,不再说什么,进屋收拾自己的衣物。

秋俭在孙老鼓家给老人和吴昌毅设了灵位,拜祭了一下,和马小蓝、鼓槌一起出门。秋俭拔出钢刀在大门上刻下几行字:

玉灵爱妻:

见字速回鼓坊

我安好勿念

盼早日团圆

夫俭

看到秋俭这些简单却情深义重的刻字,一旁的马小蓝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酸甜苦辣的滋味一齐涌上心头。她知道,自己会爱这个男人一辈子,哪怕没有名分,哪怕这份爱只默默藏在心底。

三人一路往东回返,天气已是深冬季节,路上遇到的难民也越来越多,到了汾阳后又赶上大雪,道路越加难走,有时听到前面有日本军队设卡在难民里抓壮丁,还要绕很远的路躲开。秋俭沿路也打听抗日军队和游击队的消息,但都如石沉大海。快到介休时有了好消息,一些从前面折返回来的难民告诉秋俭,再往前的太原方向有中国军队在和日本军队作战,但战场不固定,中国军队还是以游击方式和日本军队周旋。虽然消息不确切,但对秋俭来说已经是好消息了。

这一天他们正随难民沿着铁道线赶路,忽然听到空中有隆隆雷鸣声音。秋俭很纳闷,因为天空晴朗,根本不可能有雷雨。紧接着,难民里一阵骚动,突然有人指着远处的天空叫道:“小日本飞机轰炸来啦!”

这一下难民队伍就像炸了锅一样,一时间人哭马嘶,瓢倒锅摔,到处是黑压压四散奔逃的人。

再看飞机群已经越飞越近,引擎声呼啸如雷。突然,远处开始浓烟四起,爆炸声猛地传来,原来那些飞机开始投弹了,顷刻间地面被炸得灰土激扬,有的铁轨也被炸得断裂开来,枕木飞得到处都是。

秋俭赶忙下马,跑过去把马小蓝拽下马来,然后拉着她躲到一堆铁路基石旁趴下,鼓槌也吓得跳到一个炮弹坑里躲了起来。

那群飞机投了二十余枚炸弹后就呼啸着飞走了,浓烟散去,难民死伤很多,到处是哭声和喊叫亲人的声音。

这时,一支三十多人的中国军队骑马赶到,他们赶忙下马帮助难民收拾散落的财物,救助受伤的人。有几个士兵到处大声喊:“乡亲们,赶紧跟着我们撤离,一会儿日本人的飞机还会飞回来,不要在原地停留!”

难民们赶紧跟着这支中国军队一起撤离,秋俭让马小蓝牵着马,自己带着鼓槌一起帮着那些士兵抬伤者。所有难民一起拥入附近的一个大镇子里,那支中国军队的后续部队陆续赶来,迅速布置队形负责守卫,难民们安静了下来,开始搭帐篷做饭,照顾受伤的人。

秋俭也找了一间饭馆,和马小蓝、鼓槌坐下吃饭,因为正值战乱,这家小饭馆已经没有了别的吃食,只提供刀削面和醋,虽然简单,但三人奔波了一天,也吃得津津有味。

谁知刚吃了一半,街上又是一片喧哗,接着就听到天空中传来飞机的轰鸣声,然后炸弹爆炸的声音再次传来。那支中国军队的士兵纷纷举枪向飞机射击,但根本没有用。这次空袭十分厉害,不到十分钟,这个大镇子的很多房屋就被炸坏,又炸死了好几个百姓。

不一会儿传来消息,旁边的几个村庄都没能从这次日本人的空袭中幸免,被炸得物损人伤。

秋俭见那支中国军队在街上抢救埋在废墟里的人,也跑去帮忙。在一间倒塌的房子上,他正和几个士兵一起低头挖救时,突然身后有人叫道:“是秋俭吗?”

秋俭回头一看,竟然是志武!只见志武穿着一身军装,蓄起了胡子,黑瘦了许多,眼睛依然炯炯有神。

秋俭高兴地直起身,大叫道:“志武,怎么是你?”

志武哈哈大笑:“我路过这里,从老远就看到你背后的大刀了!”

秋俭把手上的泥土掸掉,高兴地道:“走,鼓槌和马小蓝也在,我带你见他们去。”

马小蓝见到志武很是高兴,因为她记得志武曾经在袁大疤瘌的老巢救过自己。

鼓槌见到志武却吓了一跳,因为当年去南苑兵营偷枪时,就是自己带着袁大疤瘌躲在志武后面,抢了志武刚偷来的枪,并差点让他命丧军营。想到这些,他只好硬着头皮对志武道:“志武,你还好吗?”

志武并不知道偷枪那晚是鼓槌叫来的袁大疤瘌,所以表情自然地道:“我挺好的!咱俩得有两年没见了吧?记得最后一次见面,是去南苑兵营偷枪,哈哈,那时真是幼稚,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可笑。”

鼓槌见志武像是不知道自己做的坏事,心里轻松了许多,道:“你记错了,咱俩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广文家老宅,你光和广文嚷嚷了,没注意到我。不过那次偷枪真的够悬,可没那次,你也不会当兵,更不会是现在这样。”

“对,现在我是一个正经八百的军人了,那时天天愁摸不到枪,现在天天愁摸枪!”

说完他对秋俭道:“秋俭,我不能在此多待,南边那个孟家集难民多,所以炸得更严重,死了很多人。我们营的卫生员都在那里忙活,我这就给他们送药去,晚上回来咱们再聊。”

秋俭点点头:“好,你去忙吧,我也和鼓槌去帮着挖砖救人。”

马小蓝在一旁道:“那我也不能闲着了,这样吧,我跟志武大哥去孟家集抢救伤员,我是女人,手底下细。”

秋俭高兴地答应了,四人分散开,马小蓝骑着马和志武来到五里外的孟家集。

到了孟家集,马小蓝和卫生队的士兵们一起救治伤员,她是个细致麻利的姑娘,不一会儿就得到卫生员和伤者的称赞。

这时,一个干瘦的老头跑来,神色焦急地对马小蓝道:“姑娘,麻烦你,我孙女的后背被房梁砸到了,她还在坐月子,现在疼得都喂不了孩子了。”

马小蓝一听,赶忙拿起医药箱,对那老头道:“走,您带我去!

马小蓝跟着那老头一起来到他们居住的小屋,只见屋顶已经被炮弹炸塌,屋里的家具被褥和屋门口的一堆拨浪鼓上都是土泥。一个年轻的妈妈后背都是鲜血,身子下躺着一个婴儿,不停地哭叫。

老头跑到年轻妈妈旁边道:“灵儿,找到医生了,你再坚持一下。”

灵儿疼得满头大汗,咬牙点点头,眼睛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孩子。

马小蓝道:“爷爷,我不是医生,只是过来帮忙的,我先给这个姐姐看看伤势,要是厉害的话,我们再去叫军队的医生。”

爷爷点点头,帮着马小蓝一起挪开灵儿身边的房梁。

马小蓝看了看灵儿的伤势,倒是不大严重,只是皮外伤,马上简单处理包扎了一下。

马小蓝帮着灵儿包扎好伤口,又和爷爷一起把母子俩转移到一个没被炸毁的屋子里。马小蓝轻轻抱起那个孩子,仔细一看,是一个漂亮的男孩,不禁心生爱怜。

灵儿靠在床头,笑道:“妹子,看你的样子还挺喜欢孩子。”

马小蓝点点头,骄傲地道:“当然啦,我还给人家接生过呢,那是去年开春的事了。我和我哥在路边救了一个孕妇,和你长得还挺像呢,都特别漂亮。她生了一个特别好看的女孩,叫蓝春,中间这个蓝字就是我的名字。”

灵儿一笑:“小蓝,你也是个漂亮的姑娘。”

马小蓝脸一红:“灵儿姐,这孩子的爸爸呢?”

灵儿表情一阵落寞,眼睛一红:“也在山西,我们就是去找他,谁知在半路被一伙逃兵抓住,逼着我们跟他们一起逃跑,路上给他们做饭洗衣服。后来跑到太原,他们投降了伪军,就把我们放了,这一下就耽误了大半年。”

马小蓝亲了亲怀里的男孩:“宝贝,好好长大,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保护你的妈妈,让她不再受欺负。”

那男孩像是听懂了马小蓝的话,嘴里咿咿呀呀地叫着,黑玛瑙一样晶莹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马小蓝,突然嘴角一翘,笑了一下。

马小蓝喜欢得不得了,抱着那男孩又亲热了半天。

灵儿向外喊道:“爷爷,给小蓝倒碗热水吧,忙活半天了。”

爷爷走进来,手里已经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水,道:“已经烧好了。”他把水放到一旁的桌上,“姑娘,把孩子放下吧,先喝口水。”

马小蓝道了谢,依依不舍地把孩子给了灵儿,端起碗喝了一口道:“我还得赶紧走,还有好多人等着我们救助呢。明天我再过来,给你换药,再顺便看看小宝贝。”说完又逗弄了一会儿孩子,告别离开。

接下来的几天,马小蓝没事就去孟家集和士兵们一起帮着当地百姓修建房屋,给救治过的人换药清伤,一完成工作就跑到灵儿家和灵儿聊天,不撒手地抱着那可爱的小男孩逗弄。

这一天,爷爷从外边回来,对灵儿道:“灵儿,我今天去镇上车站打听了,他们说太原那边的铁路已经修好,火车可以通行了,我们也该上路了。今天再歇一天,明天一早咱就走,坐火车的难民肯定多,必须早去。”

灵儿点点头:“好,那我收拾一下。”

马小蓝听说他们要离开了,心里很不是滋味,紧紧搂着孩子,闻着他襁褓里的奶香味,道:“灵儿姐,你们要走了,可我舍不得这个孩子呀,估计以后就见不到了。”

灵儿也喜欢上了这个直爽善良的姑娘,轻声安慰道:“没事的小蓝,以后咱们还会遇到的,你记住,只要心里有这个人,哪怕离散错过,早晚还会重逢的。”说完眼睛有些湿润。

马小蓝听到灵儿这话后很是感动,心里想到了秋俭,她忽然觉得自己其实很幸福,自己爱着的男人就在自己身边,没有离散错过。她觉得应该好好珍惜这段相伴的时间,因为也许有一天,秋俭就会离她而去,相隔天涯。

马小蓝疼爱地看着怀里的孩子,问道:“姐,记得你那天说过,咱们小宝宝的名字要让他爸爸起,我现在特想知道,他爸爸见到这孩子,会给他起个什么名字。”

灵儿一笑:“我就是有那么个想法,我看你们娘儿俩有缘,不如你给他起个名字吧。”

马小蓝听后大喜,紧接着又紧张起来,恐怕自己起的名字不好听。她在屋里转了半天,想了好几个名字,但都不满意,便对灵儿说:“姐,我也起不好,干脆我回去问我哥吧,他一定会给宝贝起个响亮的名字的!”说完就往外跑,风风火火地骑马去找秋俭。

浑身是泥的秋俭正和志武一起帮老百姓修理被炸坏的房子,突然见马小蓝骑马回来,便站在房顶向下问道:“小蓝,你这么慌慌张张的,有什么事?”

马小蓝勒住马仰头道:“秋俭哥,赶紧的,帮我给一个男孩起个名字。”

秋俭一愣,哈哈大笑:“我又没见过那男孩,怎么起呀?再说你得告诉我人家姓什么呀,我要是给他起个名字叫发财,人家万一姓梅,不就叫没发财了嘛!”

一旁的志武也哈哈大笑。

马小蓝道:“你就别管了,应该不是啥怪姓,那是一个特别漂亮可爱的男孩,你赶紧的,人家妈妈等着呢!” 

秋俭不再开玩笑,看了眼志武,想了想道:“现在中国到处战火,我们老百姓就希望多一些平型关大捷和台儿庄大捷那样的胜仗,早日把日本鬼子打跑了,我看就叫定捷吧,一定的定,大捷的捷!”

“定捷!”马小蓝道,“真好听,响亮还有寓意,就是它了,我这就告诉孩子妈妈去!”说完骑着马就跑了。 

看着马小蓝远去的身影,秋俭对志武道:“等这两天忙完这里的活,我们去看看这个小定捷!”  

马小蓝兴冲冲地回到灵儿家,高兴地叫道:“姐,宝贝的名字有了,是我哥起的,叫定捷,一定大捷的意思!”

灵儿听完高兴地道:“定捷!这个名字好!他爸爸听到了也会喜欢的!”

马小蓝跑过来抱着定捷道:“定捷,你要健健康康地长大,保佑咱们中国军队每次打仗都是大捷。”

灵儿在一旁笑道:“一定会的。小蓝,回去代我谢谢你哥哥。”

第二天一早,马小蓝借了一辆马车,拉着灵儿母子和爷爷一起去火车站。

爷爷在车辕上坐着赶着牲口,马小蓝和灵儿在车里依依惜别。马小蓝抱着还在熟睡的定捷,爱怜地替他掖了掖被角,突然一个东西从定捷的襁褓中滑落到脚下,马小蓝捡起一看,是一块漂亮晶莹的美玉,不禁夸赞道:“好漂亮的一块玉!”

灵儿赶忙伸手把玉绳重新系好,让马小蓝把这块玉套在定捷的脖子上。

马小蓝好奇地问:“姐,这块漂亮的玉叫什么名字?祖传的?”

灵儿摇摇头:“不是祖传的,是定捷爸爸让我保管的,但确实是个宝贝,叫‘玉蛤蟆’。”

马小蓝仔细抚摸着“玉蛤蟆”,赞道:“像定捷的小脸蛋,越摸越舒服!”

三人带着定捷来到火车站,虽然天刚亮,但车站已经聚满了数以千计的逃难旅客,远远望去黑压压的一片,难民们背着包袱领着孩子,吵闹着,静立着,等着唯一的那趟火车到来。

爷爷去打听发车时间,马小蓝和灵儿拉着手道别,语气和眼神都是依依不舍。

灵儿从包袱里拿出一个拨浪鼓递给马小蓝:“小蓝,这个小拨浪鼓送给你吧,这是爷爷做的,你留个纪念。”

马小蓝接过,用双掌合着轻轻一搓,拨浪鼓扑棱棱发出一阵脆响,十分悦耳动听。她很是喜欢,轻轻放到车里,抱过定捷亲了又亲,最后跳上马车和灵儿摆手道别:“姐,一路小心!我记住你的话了,只要心里有那个人,就算离别错过,以后一定还会再见面的!”

灵儿眼中都是离别的泪水,抱着定捷,和马小蓝告别。  

马小蓝回到住处,一上午心里都是和好姐妹分开的惆怅。她漫不经心地做完午饭,等着秋俭、鼓槌和志武回来。

中午刚过,秋俭三人聊着天回到院里,秋俭喊了声马小蓝,马小蓝无精打采地应了一句。

听到三人正在洗手,马小蓝叹口气,仰躺到床上,随手拿起灵儿送的拨浪鼓合着双掌用力搓了一下。

扑棱棱!鼓声依然清脆悦耳。

马小蓝刚要再次搓动,突然秋俭急匆匆地窜进屋来,一把就把拨浪鼓抢到手中,急切地问:“小蓝,谁给你的拨浪鼓?”

小蓝被秋俭吓了一跳,赶忙道:“定捷妈给的啊。”

这时鼓槌和志武也跑进屋来,问道:“怎么了秋俭?”

秋俭举着拨浪鼓晃了晃,拨浪鼓清脆的声音响起,他眼中都是焦急:“志武,这是我们孙记鼓坊做的拨浪鼓,而且是皮爷做的,我一下就能听出来,因为它的声音永远是独一无二的!”

马小蓝愣住了,脸色慢慢也变了,眼睛瞪得溜圆,似乎已经意识到自己这些天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她看着秋俭,喃喃道:“秋俭哥,难道……那老爷爷是皮爷?定捷妈是……玉灵姐?”说到这儿,她把双手一拍,惊叫道,“呀!肯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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