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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颠沛天涯(1)

马小蓝一见是他二人,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枪。

那两人根本没想到马小蓝手里会有枪,砰的一声,这一枪直接打到鼓槌脑袋上,鼓槌啊地惨叫一声就倒在地上。

马小蓝根本没犹豫,打倒鼓槌后,第二枪就跟着响了,子弹直接射向影子飞。

那影子飞轻功在身,手脚灵活,在鼓槌中枪倒地的瞬间就已经侧身闪开,所以马小蓝开的第二枪根本没有打到他。他飞快地低身拿起鼓槌身边的包袱,然后就地一滚,直身后斜窜到一旁。马小蓝跟着又连开两枪,但都被影子飞闪过,最后影子飞突然手一甩,掷出一枚烟雾弹,只听啪的一声响,同时电光一亮,一阵烟雾猛然腾起。马小蓝赶紧回身挡住玉灵,等烟雾散去,影子飞已经没了踪影。马小蓝赶忙持枪去看鼓槌,借着微弱的夜光,只见鼓槌满头满脸都是血,眼睛翻着,已经一动不动了。

马小蓝低身伸手一探,鼓槌已经没了呼吸,便用力踢了他的尸体一下:“畜生!死有余辜!”

玉灵见到鼓槌满头是血死去的样子,心里不由得恐惧异常,赶紧道:“小蓝,我们赶快走吧。”

两人正要出院,突然黑暗里听到影子飞的声音远远传来:“马小蓝,你们等着,这账早晚跟你们算!”

玉灵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喊道:“影子飞,你还我孩子!”

只听到影子飞哈哈大笑:“你想都别想了,小崽子已经被我摔死了!”

“啊!”玉灵大叫一声,身子一软就晕了过去。

马小蓝赶忙抱住玉灵,大声喊道:“影子飞,你这个畜生!为什么摔死定捷?”

“那小崽子是秋俭的,我落到这个倒霉下场,都是秋俭害的!那孩子摔死活该!我影子飞名声在外,不是怕死的人,你让秋俭尽管来北京找我报仇!哈哈哈……”说着声音渐渐变远。

马小蓝赶忙抱起玉灵,轻轻摇晃她的肩膀叫:“灵儿姐,你醒醒!”

摇晃了很多下,玉灵终于醒来,失声哭道:“我的定捷……没了!没了!我也不活了!”

马小蓝也流下眼泪,道:“灵儿姐,我们这就回北京,去找影子飞报仇!”

第二天一早,天光初亮,伴着暮冬寒冷的晨风,马小蓝带着玉灵准备踏上回北京的旅程。她俩在凤集城的北关城楼下,回望这座还未醒来的小城,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

而同一时刻,凤集城的西关外,秋俭也骑着马站立着。他看了一眼头顶上方破败的城楼,心里也是一阵凄凉。最后他把背后的大钢刀正了正,轻轻拍了一下大青马,踏上去山西寻找妻儿的漫漫旅途。

此时凤集城的东关下,皮爷抱着熟睡的定捷,回头看了一眼炊烟飘荡的凤集城,满眼都是茫然。这时,襁褓里的定捷醒了,哇哇地哭了起来。皮爷轻轻摇晃着安抚,低头对他道:“定捷,好孩子,爷爷带你去找你的爸爸妈妈,我们一定会找到他们的,山西特别小,你的爸妈就在不远的地方等咱们呢。”

一座小城里,几人就这么错过了,也许只要他们临时改变主意或提前错后几分钟出发,一切就不会是这样。可世事就是这么捉弄人,这个寒冷的清晨,几人从不同的城门离开,开始了一场颠沛错过的旅途。

肖野跟着父亲小野康正一起回到了北京。这次的行程让他特别难忘,因为他不仅走访了晋陕一代有名的鼓匠,收藏了几十种形态各异的中国鼓,而且还在榆树镇遇到了好朋友秋俭,那晚和秋俭喝酒谈鼓的情景让他久久难忘。从那天起,秋俭所说的“心之鼓”一直在他脑海里萦绕不散,他经常静静发愣,试图感悟出这句话的真正意义。

这一天,他派人把从晋陕带回来的鼓都摆到院里,这些鼓形状大小各异,有新有旧,有竖有横,而且皮质和木质都不一样。肖野穿梭在这些中国鼓之中,眼中都是惊叹,有时用力拍敲,有时蹲下仔细摆弄观看,已经入迷了。

此时,小野康正快步走进院子,见儿子在一片高矮不一的中国鼓里蹲着,不禁眉头一皱,问道:“敬一,你在做什么?”

肖野见父亲到来,赶忙跑过来鞠躬道:“父亲,我正在研究中国人的大鼓。”

小野康正看了眼满屋的中国鼓,走过去敲了敲其中一个腰鼓,一敲之下,鼓声清脆动听。他一愣,拿起鼓来摇晃了一下,鼓胆簧也铮铃铃地随之轻响。肖野一旁道:“这是我在永坪找到的,他们那里用这个鼓庆祝节日。”

小野康正点点头,又挑了几个形状特别的鼓仔细敲了敲,最后道:“中国的鼓,确实有自己的特色,有的技艺,我们大和太鼓还是应该借鉴的。”

肖野眼睛一亮,道:“父亲,我这次来中国,确实是到了一个新天地。我见到太多神奇的鼓,有时一个不起眼的小鼓,一敲起来,它的声音就能把你吓到,让你感到震撼。另外,我觉得中国一些制鼓工匠的思想和理念,独到而自我,让人心生尊敬,更应该值得我们学习。”

小野康正有些不耐烦了,大声道:“敬一,你有些失态了,你不要夸赞一个被我们大日本帝国占领的国家。无论这里的疆土和人民,已经都是我们的了,这些鼓还有那些鼓匠,也都是我们的财产和奴隶,他们的东西我们随时可以拿走!”

肖野反驳道:“父亲大人,您错了,如果您见到我的中国朋友秋俭,就会知道,这个民族还没有臣服,而是一直在抗争。他们有的东西,是我们永远拿不走的,因为那个东西,在他们的心里。”

自从看了儿子从晋陕收集带回的中国鼓,小野康正的心里也是久久不能平静。虽然那些鼓的鼓身已经破败开裂,油漆褪色,斑驳不堪,但它们的声音依然是那么纯粹而充满活力,像是有一种魔力始终蕴藏在鼓腔里,一直没有丧失。小野康正最后决定,一定要找出这种魔力的来源,现在最直接的方法就是让赵德魁找到《孙记制鼓技要》,他要把中国鼓的这种魔力据为己有,然后把它施在自己的太鼓里,让自己祖辈传承的太鼓制作工艺变得更加完美强大。

赵德魁这两天也是心急如焚。之前收到鼓槌从山西凤集传来的消息,说《孙记制鼓技要》已经找到,他大喜,正好小野康正从山西回来了,他便迫不及待地跟小野康正报告了这个喜讯。但时间已经过了半个多月,鼓槌、袁大疤瘌和影子飞三人还是不见踪影。这两天,小野康正一再催促,要马上见到《孙记制鼓技要》。

赵德魁正焦急间,影子飞终于回来了,只见他一脸疲惫地跑进办公室,进门就道:“赵师长,我回来了。”

赵德魁赶忙起身:“辛苦辛苦!技要呢?”

影子飞把手里的包袱递给赵德魁:“在这里。”

“好好好!”赵德魁赶忙打开包袱拿出《孙记制鼓技要》,立刻满脸惊喜:“终于拿到了,哈哈哈哈,我这就给小野太君送去,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影子飞道:“赵师长,鼓槌死了,袁大疤瘌也没了消息,这趟买卖咱们赔了。”

赵德魁头也不抬地翻看《孙记制鼓技要》:“有什么可赔的?技要拿回来了,你也回来了,这不就得了。他们死了正好,大功都记在你身上。”

影子飞虽然阴险凶恶,但在江湖上混了这么久,骨子里多少还是有些义气的,听赵德魁这么一说,心里也是一寒,不禁替袁大疤瘌和鼓槌喊冤。这一趟山西之行,鼓槌在明,自己和袁大疤瘌在暗,到处跟踪协助,受的罪吃的苦数不胜数,到头来却被赵德魁一句话就打发了。他心里想,要是死的是自己,估计赵德魁也会和鼓槌他们这样说的。他心里有些不满,但又不能得罪赵德魁,只好带着怨气离开了。

赵德魁立刻兴冲冲地来到小野康正军部,见小野康正和肖野正在把一面中国鼓锯开分解研究,便高兴地道:“小野大佐,《孙记制鼓技要》找到了!”

小野康正一愣,起身大喜道:“好,赶紧给我!”

赵德魁赶忙哈着腰双手一探,毕恭毕敬地把《孙记制鼓技要》献给小野康正。小野康正拿过来迫不及待地翻阅着,脸上都是欢喜的表情,一旁的肖野也凑到父亲旁边一起观看。

小野康正大致翻阅了一遍技要,低声对儿子道:“敬一,你看,孙家制鼓确实有秘诀,比如这里,他们会在鼓腔内璧上雕刻花纹,这个办法我们怎么没想到?这样一来,就能有效地消除鼓身共振所产生的杂音,这花纹,我们刚才拆解的那面鼓就没有。”

肖野点点头:“确实很有道理,我们也可以把这个方法用在太鼓制作上,可是……这是不是有些不光彩?”

小野康正不以为然:“我们来中国就是促进大东亚共同繁荣的,以后中国所有的资源和技术,我们都可以借鉴,敬一,你想得太多了。”

肖野还是觉得不妥:“那这本技要我们看完后,应该还给孙家人,那天我去鼓坊打听秋俭的下落,见到孙记鼓坊的继承人孙广文了。”

小野康正此刻心里高兴,也不想斥责儿子:“你不要说了,技要我留下了,如果要还给孙家人,那只有等到咱们做的太鼓的声音比他们的大鼓响的时候了。”

接下来的几天,小野康正一直仔细研究《孙记制鼓技要》,并开始用从东北运回的木料实验,但结果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容易,因为技要里一些特殊符号难住了他。

他找来赵德魁,说了这件事,赵德魁拍着胸脯道:“小野大佐,我这就亲自去把孙广文抓来,让他告诉您。”

小野康正赶忙纠正:“请,要用请!”

赵德魁连忙点头,也不敢耽误,直接带了一队伪军就赶到孙记鼓坊。

虽然说是孙记鼓坊,但其实鼓坊早已经不存在了。鼓坊地产被花姐收走之后,孙广文只好把没有烧毁的木料和工具都搬到玉灵家,他踏踏实实地和玉瑛一起抚养女儿蓝春,照顾岳母齐兰翠和韩盈袖,平时用秋俭留下的金条做些小买卖。

这一天,几个人正在给蓝春过生日,突然赵德魁带人闯了进来。

他进屋后一眼就看到了韩盈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道:“哟!韩小姐原来在这里!自从你把自家房产卖了以后搬走,我找了你很久,没想到住到了这里。”

韩盈袖眼神冰冷地看着杀父仇人,嘴用力抿着。

蓝春被这一群人吓得大哭起来,齐兰翠赶忙抱起外孙女,一边哄着一边拉着韩盈袖进了里屋。

赵德魁看着韩盈袖离开时妙曼的背影,眼里都是贪婪。

玉瑛一直脾气直倔,当下不客气地问:“姓赵的,你来干什么?

赵德魁立刻脸一沉:“我没事不来!谁是孙广文?我要把他带走。”

一旁的孙广文吓坏了:“你……你要带我去哪儿?”

“日本人请你去,有事。”

孙广文使劲摇头:“我……我不去!”

“去不去你说了不算!赶紧的,跟我走!”

孙广文吓得直往玉瑛身后退。

玉瑛挡住丈夫:“有事的话,我跟你去,他不行!”

赵德魁一声冷笑:“我带你回去有什么用?我就要孙广文!”

“不行!今天你甭想把我丈夫带走!”

赵德魁眼露凶光:“那就甭怪我不客气了!来人,把孙广文带走!”

他身后的两个伪军上去就抓孙广文,孙广文大惊,掉头就跑进屋里,玉瑛赶忙上前挡住屋门:“不许抓人!要抓抓我!”

那两个伪军怒骂着一起上前拉扯玉瑛,他们根本没想到玉瑛身负武功,一下就吃了亏。只见玉瑛左臂一抡,搪开左边伪军的胳膊,跟着右拳直击那人面部,那伪军根本躲不开,“哎哟”一声大叫,捂着脸蹲到地上。另一个伪军一愣的工夫,肚子上已经挨了玉瑛重重的一脚,闷叫一声倒地。

赵德魁大叫:“反了啊!快,把这小娘们儿给我抓起来!”

剩下的伪军一齐围向玉瑛,突然,孙广文从屋里窜出,大喊:“你们住手!”喊完挡在玉瑛身前,“我跟你们回去还不行吗?不准动我媳妇!”

赵德魁冷笑:“早这样多好!那就走吧!”

孙广文回身跟玉瑛道:“玉瑛,我去去就回来,你看好咱家蓝春。”

玉瑛道:“广文,他们要害你怎么办?”

“不会的,我又没犯法。”

赵德魁一旁催促:“赶紧的!”

孙广文拍拍玉瑛的肩膀安慰了一下,然后跟着赵德魁往大门走去。

突然,屋帘猛地掀起,韩盈袖从屋里跑了出来,手里举着一把剪刀,直向赵德魁冲去。

赵德魁大惊,赶忙躲闪,但已经晚了,韩盈袖的剪刀已经狠狠地刺进了他的胳膊。赵德魁一声惨叫,赶忙捂着胳膊跑开,几个伪军一起抱住韩盈袖。韩盈袖哭着奋力挣扎,也不说话,眼睛里满是仇恨地盯着赵德魁。

赵德魁拔出手枪,又看了一眼流血的胳膊,气急败坏地喊道:“把她给我绑了,一起带回去!” 

赵德魁带队押着孙广文和韩盈袖回到了军部,先让部下把韩盈袖关到自己家中严密看管,又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带着孙广文来见小野康正。

小野康正十分高兴,上前笑着对孙广文道:“孙先生,很高兴你能过来。我把你请到这里的原因,赵桑告诉你了吗?”

孙广文看了眼四周的环境,摇头道:“他没说。”

“哈哈哈,你不要害怕。事情是这样的,我最近得到一本《孙记制鼓技要》,据说是你们孙家的。我简单翻阅了一下,确实写得很好!但里边有些符号我不明白它们的意思,请你过来,不知你能不能指点我一下?”

孙广文一愣:“我家的技要,怎么在你那里?”

小野康正眼珠一转,道:“哦,这是你们的一个叫秋俭的伙计送给我的。”

孙广文听了哈哈大笑:“您别开这玩笑行吗?我要说这技要是秋俭给你的,你信吗?别人我不敢说,秋俭绝对干不出这种事。就算他把大钢刀给你,把命给你,但我家《孙记制鼓技要》是不会给你的。”他突然停顿了一下,急问,“你们是不是把他杀了?”

小野康正摇摇头:“没有没有,他没有死,你不用担心。好了,我们就不说别的废话了,来……”他从桌上拿起《孙记制鼓技要》,翻开其中一页给孙广文看,“请你告诉我,这些标在花纹上的符号是什么意思?深度?力度?手法?还是什么?”

孙广文摇摇头:“对不住您,虽然这是我家的书,可我连看都没看过。别看我是孙记鼓坊掌柜的,但我自小连鼓毛都没摸过,这天书一样的东西,我不懂。”

赵德魁一旁喝道:“别装蒜,你家的东西你能不懂?”

孙广文坦然地看了赵德魁一眼:“我家的东西?我家的东西怎么在你们手里?”

赵德魁大怒:“你找死是不是?”

小野康正向赵德魁摇摇手:“赵桑,你先不要和孙先生发脾气,我们在友好地交谈。”

说完他把书放回办公桌,问:“那么,你们鼓坊有谁能看懂这些符号,我可以请他来。”

孙广文一笑,摇摇头:“没戏了。实话跟你说吧,能看懂这些符号的,我们鼓坊就两人,一个是我爸,估计你见不到了,已经没了。一个是秋俭,可我琢磨,就算你把他请来,可让他说出这些符号的含义,别说他自己了,他背的那把大钢刀也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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