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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第四章

今天也照样是好不容易才赶上了最后一班电车。

看着倒映在车窗上的自己,我不由得别过了头,简直就像僵尸一样。

在这种时候,就会觉得远距离上班很痛苦,感觉自己就像是拉着吊环的行尸走肉一样。

住在惠比寿的时候,如果加班到很晚,就可以从公司叫出租车回家。回家以后还是很有精神的样子,有时候还会看看书,或者是和浩介一起边喝啤酒,边看DVD。

性生活也是,虽然不是每天,但也是经常有的。

那种充满活力的、充实的时光到了现在已经不剩一分一毫。

我站在家门口,从包里拿出钥匙,我知道门的里面,里拉肯定在那里等着我。

今晚,它也依然会有如有生以来第一次见面那样欢快地迎接我,当我握着门把手的时候,就已经可以感受到门后迫不及待的响动了。

“里拉,我回来了!”

里拉飞奔了出来,我用整个身体搂住它庞大的身躯—就是为了这一刻我才特意不远万里地搬到了这里!每当搂住它那温暖而庞大的身体时,我就会想,果然这个决定是对的,这样就足够了。

踏上走廊,发现地上是温的,我就知道里拉肯定一直卧在这里等着我回家。

每每想到,世界上存在着一个生命如此拼命地等待着我,就让我充满了喜悦和无限的感激之情。虽然最初这个角色一直是浩介在扮演。

屋里飘来咖喱的香味。我打开厨房的灯,锅在炉灶上,里边还剩有咖喱。

桌上的笔记本没有关,键盘上放着一张纸条。

“咖喱火锅做得太多了,你要是肚子饿了就吃一点吧。”

上边是浩介潦草的字迹。

我动了动鼠标,屏幕亮了起来,上边是大小不一的字体拼成的广告词。

春日部花园超市地下食品卖场冬天里温暖的咖喱专辑

在寒冷的冬天,来点与众不同的咖喱火锅怎么样?

放点这个,再放点那个,随意放入你喜欢的食物。

和家人一起,围坐在幸福的餐桌前吧!

原来如此,他才做了咖喱火锅啊!

打开炉灶的火,我呆呆地盯着锅里的咖喱煮沸。

浩介因为给超市写广告语的机会学会了好多菜谱,其中我和他最钟情的就是这个咖喱火锅。

只需要在购买的咖喱中加入牛奶和汤料,搅拌均匀做成汤底,然后再把蔬菜和海鲜加进去,煮熟就可以吃了。也可以像奶酪火锅那样,用叉子穿起四角形的吐司面包配上芝士,蘸上火锅汤底吃就可以了。

虽然自己一个人吃也很好吃,但还是两个人一起吃的时候会觉得更加美味。

里拉坐在我的脚边一动都不动,这孩子最喜欢的就是待在厨房里的人了。

好香啊!真不错!

好想吃香喷喷的食物啊!

里拉把它的尾巴甩得啪啪作响,抬着大脑袋,用它充满期待的目光直勾勾地看着我。我也回望着他,盯着它的眼睛回味着浩介的广告词。

幸福的餐桌—

到底在哪里呢?

我轻手轻脚地躺到浩介的身边。

在被窝里折腾了几下后翻了个身背对着浩介,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浩介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吃咖喱了吗?”

我背对着他回答:“没吃,什么都不想吃。”

“骗人。”

我直接向他抱怨:“真的啊,一整天忙着上下班奔波不说,还有工作、人际关系,累得我都不饿了。”语气里充满了满腔的委屈。

浩介转过身,脸一下子撞到了我的头。他把脸埋进我的头发里,像是在说梦话似的,小声嘟囔着:“我闻到了幸福的味道。”

然后就保持着这个姿势,像往常一样香香地睡着了。

我把手悄悄地伸出被窝,手指感到了一股微凉,那是睡在我床下的里拉在用它湿乎乎的鼻头回应我呢!它偶尔还用舌头舔一舔,一下、两下、三下,里拉的舌头热热的,舔得我好痒。我轻轻地拍了拍里拉的头。

晚安了,里拉,明天见。

半梦半醒间,我看到了七年前的浩介。

那时我们还住在惠比寿的公寓。

幸福的味道就从我们的房间一直飘到了电梯间。

那个时候我到家的时间感觉要比现在早很多。

即便如此,通常也都要到晚上十点左右。难得可以早回家的话,我就会在傍晚的时候发短信告诉浩介“今天应该可以一起吃晚饭”。他就会做好我喜欢吃的海鲜咖喱或者鸡肉饭等着我回去。

我带着难掩的喜悦回到我们在惠比寿的公寓。

电梯把我送到四楼,门开了,我闻到狭小的电梯间里弥漫着微焦的、香喷喷的味道。

今天的晚饭是咖喱。

电梯旁边第二个门就是我们的小家。当我一拿出钥匙,门就轻轻地从里面打开了,浩介带着大大的微笑探出头来。

“你回来啦,我正在热咖喱呢!”

他动物般的直觉能准确预测出我回到家的时间,在那之前他就会把晚饭准备妥当。

浩介从那个时期开始就很会做饭了,而且打扫房间和洗衣服也比我做得好很多。既然我们都住在一起了,他待在家里的时间又很多,那么做这些事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我曾经跟同期进入公司的麻衣子聊起这个事情,她就跟我抱怨:“是吗?那他以后一定是个好老公。我也和男朋友住在一起,不过他可真是什么家务都不做,可气人了!”

她说,他们家里摆满了吃过的便利店外卖,在垃圾回收的日子,她男朋友早上起不来,所以家里飘散着一股子烤肉外卖的味道。

“那你至少可以把垃圾倒掉呀。”我吐槽她。

“可是我也起不来呀。”这倒是非常能够理解。

那个时候我也是个早起困难户。经常加班到第二天早晨,然后在外出留言板上写“清晨下班回家,下午两点进公司”,回家一直睡到中午,下午才会进公司。在我们家,倒垃圾、洗衣服、做早午饭都由浩介一个人包揽,家里才幸免于沦为恶臭的地狱。

饭做好了,我和浩介坐在桌旁边吃边聊,我把这一天发生的事情以及上司的坏话一股脑儿地说给他听。

浩介看着我,不时“嗯、嗯”地附和着。他一口咖喱也没有吃,只是用手托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

接着轮到浩介。他就说一些“我都不知道原来春日部属于琦玉县”“百货公司的门好大”之类的话题。在这些听上去傻乎乎的言语间,我一直在狼吞虎咽,把咖喱一扫而光。

“我吃饱了。”听到我这么说,浩介才终于反应过来,慌忙吃起自己的晚饭。

吃完饭我就去洗澡,浩介负责洗碗、擦桌子,然后继续干他的工作。接下来就轮到我等着他,我会看一会电视或者看看书。

告一段落之后,我们就一起上床睡觉。我们一次又一次地亲吻,好像在细细地品尝着对方。浩介缓缓地解开我的睡衣扣子,我也专心地脱下浩介的T恤。我们彼此的体温交融在一起,那是我一天之中身心最放松的时刻。

从我成为女性时尚杂志《JOJO》的编辑到今年已经进入第四个年头,二十六岁的我每天都过得很充实,和广告撰稿人的男朋友一起住在惠比寿的公寓,无论是工作,还是恋爱,还是生活,都充满了乐趣,而且一帆风顺。

我喜欢打扮,一直梦想着从事时尚杂志方面的工作,从学生时代开始,我就开始在这家杂志社打工,毕业以后如愿以偿地正式进入了这家公司工作,成为了一名编辑。虽然经常过着日夜颠倒的生活,但我一点也不觉得辛苦,利用工作之便可以经常去自己喜欢的店里采访,或是在拍摄时见到明星,这些都是我工作的动力和源泉。《JOJO》称不上一本非常畅销的杂志,也经常会听到要被废刊的传闻,但是我向来认为只要今天没有问题,那么,明天就不会有问题。

浩介比我小两岁,二十四岁,是个自由广告撰稿人。

他在大学三年级的时候参加了“广告撰稿人讲座”,结果获了很多奖,被称为广告界的天才。有好几家广告公司都向他提出邀请,“要不要来我们公司上班?”他还在犹豫的时候,当时担任讲师的广告大师岩仓诚给了他建议:“津村,你很有才华,不妨选择做一个自由广告撰稿人,我会把我们公司的项目承包给你。”

就这样,他成为了一名自由职业者。

岩仓曾经凭借为大型汽车公司和大型百货公司撰写广告策划案而风靡一时,原本以为他会承包给浩介多大的项目呢,没想到就是个大型超市的特卖广告。

“不过,毕竟是大型超市的广告,又是一整版,而且还是彩色版的。”他当时就这么说服自己,为此而拼命构思广告词,一直坚持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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