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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最佳离婚伴侣

什么是公主范儿?矜持,傲慢,高冷?

一个周末,吴征和我受邀去英国安德鲁王子家里做客,车子穿过巨树参天、绿草茵茵的庄园,我心里猜想着等会儿要见到的两位公主是怎样的。没想到一进门,迎接我们的却是两位穿着休闲装的少女。

安德鲁王子的长女比阿特丽斯公主热情而又健谈,不一会儿就跟我聊起天来。她说她刚刚高中毕业,已经被剑桥大学录取,主修文学和历史,但决定推迟入学一年(Gap year),去周游世界。次女尤金妮郡主有点害羞,说起话来声音很温柔,一直安静地坐在姐姐身边。午餐是家庭自助餐,虽然有管家摆好餐具,但分菜的事由两姐妹完成。她们又倒水,又递菜,还询问父母和客人需要什么沙拉酱以及主菜的配料。她们做这一切时自然熟练,就像邻家女孩。(顺便问一句,你的邻家女孩给你布过菜吗?)所以,真的公主不仅能察觉被子下有一粒豌豆,更能给客人的盘子里舀豌豆!

那一天,比看到公主帮忙盛菜更让我吃惊的是,安德鲁王子对待前妻的态度。莎拉·弗格森(Sarah Ferguson)与安德鲁王子于1996年离婚。离婚后他们两人都把女儿的健康成长放在首位,不仅双双陪伴孩子过节假日,还一同参加他们的毕业典礼。在家里,四个人在一起的照片比比皆是,这让两位公主的成长环境并没有因为父母离异而受太大影响,性格都相当开朗乐观。

安德鲁王子与莎拉也因此被称为“最佳离婚伴侣”(The Best Divorced Couple)。这个称号本身就很矛盾,但也折射出在离婚率上升的社会中,离异的伴侣不必落到水火不容、恶言相向的地步,仍然可以以礼相待,共同承担父母的责任。而在王子家做客时,莎拉的男朋友也在一起聊天吃饭,王子并没有露出不悦的神情。这还真是现代家庭关系的写照啊!

在后来我对安德鲁王子所做的专访中,他说道:“关键是我和莎拉决定把女儿放在关系的首位,尽可能把离婚这件事带来的负面影响降到最小,我们之间也还是朋友。”当时他的侄子威廉王子和凯特王妃刚结婚不久,这位叔叔毫无保留地送上祝福:“看到两个人真心相爱,真是太好了!他们是真实的人,不是演员。我注意到他们夫妻俩养了一只狗(在他们生小孩之前),这是一个好兆头,狗与主人之间的良好关系,也是婚姻生活成功的信号。”

英国皇室子女从小接受的教育和训练是非常严格的,在上学的时候,他们要与其他学生一样完成作业和身体锻炼,哪怕其他孩子有轻微的欺负皇室子女的行为,也会被老师默许。在老师们看来,没有强壮体魄、强大意志力和责任感的人是不能被称为贵族的。

在著名贵族学校伊顿公学的校史中就记载: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有600万英国男子奔赴战场,死亡率为12.5%,而伊顿公学毕业生参战的死亡率为20.6%,因为他们总是冲锋在前,视荣誉和责任感为最高追求。

而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有4960名伊顿公学毕业生参战,其中745人牺牲。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英国皇室的历代王子几乎都有从军经历。安德鲁王子就曾在海军服役,担任直升机飞行员。在福克兰群岛战争前,22岁的他已经是获奖的飞行员。但其实王子参战,不仅无法避免战争本身的危险,还有可能因为身份原因而成为敌方刻意针对的目标。

在采访中,安德鲁王子告诉我,当时他的母亲伊丽莎白女王没有跟他谈论过参战这件事,因为“她没有必要这样做,我是军人,自然听从军队安排”。部队开拔前,安德鲁王子去向母亲告别,说:“真抱歉,我要走了,还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女王当时正在骑马,她望着儿子点点头,说已经知道了并祝儿子好运,完全没有悲悲戚戚、难舍难分的桥段。这也充分体现了英国人情感的内敛与节制。但儿子上战场,母亲哪有不担心的呢?

等到战役结束,王子在基地舰艇上找到一部可以打通女王电话的座机,当他拨通了号码,从电话那头的语气中,他听出女王先是不敢相信那是儿子的声音,连问了好几次:“是你吗?”“真是你!接线员说是你,我说不可能是你,因为你应该还在海上!”然后仿佛心中放下一块大石头,说:“你没有受伤?太好了,太好了!”她说前一天她还去教堂祷告过⋯⋯

安德鲁王子说,战争给他留下的最大的礼物就是“信任”。在战场上,并肩战斗的战友彼此以命相托,没有信任,不可能成功完成任务,甚至不可能存活下来。为了广大退伍军人的福利,他甚至在52岁的时候,从英国最高建筑、338米高的碎片大厦(Shard)上速降下来,为他们募款。他的女儿们率先捐款表达对父亲的支持,而他的哥哥查尔斯王子一边表达赞赏,一边摇着头,说:“可怜的人,一定是疯了!”(You’re sadly mad.)

查尔斯王子是英国历史上等待继位时间最长的王储。我感觉他是一位非常腼腆的人。即使演讲,他也没有太多的抑扬顿挫、慷慨激昂。他的声音通常很轻,演讲中眼睛还不时看着地面。就是这样一个低调、注重隐私的人,偏偏是世界上最被关注、最饱受质疑的人之一,不能说不是一种讽刺。当然这也是他无法选择的。拿破仑说过,最可怜的是那些从出生就注定命运的人。身为女王的长子,查尔斯五岁就成为王储,一生的命运也从此被决定,他就是拿破仑说的这种人吧。我不禁对他有点同情。

不过,即使是我这样一个外国人,也可以看出他非常勤勉诚恳地工作着,比如他一年出席的活动就达500场之多。

我和吴征曾两次接受他的邀请,到克拉伦斯宫参加晚宴。其中一次是他宴请十位华人企业家和艺术家,席间他最感兴趣的话题是沼气的利用与可持续发展的城市。(完全不顾这个话题带来的联想与美食的冲突!)认真一听,我发现他对这个话题的技术要点很是“门清”,把一位专门做城市公共设施建设的企业家都问倒了!

数年前,查尔斯王子发起“热带雨林计划”,游说联合国、各国政府和民间人士用环境补偿的方式保护仅有的热带雨林,并取得了不错的成果。为此,他还邀请了全球十几位广告和媒体界精英在克拉伦斯宫参加晚宴,主题就是热带雨林计划的媒体推广方案。他把我安排在他的右手座位上,这是女士的主宾位。交谈中我发现他的西装外套的袖口已经磨出了线头,一看就穿得有年头了。而他的宴会厅温度不高,让穿着夜礼服的女士们感觉有点冷,纷纷围上披肩。我忍不住问他平日里室内温度都这么低吗,他解释说为了节省能源,他的宫殿里火炉和空调系统都做过改造,以提高能源使用效率,平时温度也定得不高,可以节省一点能源。“不过,让女士们觉得冷,就太抱歉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按了桌上的一个按钮,不一会儿,管家就轻手轻脚地走到他跟前,听他低声交代后退了出去。开暖气去了!知道了这件事,餐桌上的人们,包括媒体和广告公司的负责人们都笑起来,说王子这么做,是不是让我们大家回去都把室温调低点?

王子腼腆地笑了,说请你们专家来,是希望你们出些好主意,把保护热带雨林的理念传播得更广。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吴征提出应该利用互联网传播,吸引年轻人的参与,得到了大家一致的认同。

这之后不久,一则网络公益广告传遍全球,视频中,一只电脑合成的“雨林蛙”出现在查尔斯王储和他的两个儿子的肩头。借用“青蛙王子”的典故,三位王子呼吁人们保护岌岌可危的热带雨林。接着各国政要、名人和普通网友纷纷参与,合成自己与雨林蛙的合影,来支持这一活动,前后共筹款50亿美元,用于支持世界主要雨林地区的环境保护。

王子与青蛙,让童话成为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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