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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 第一章

包利民,专栏作家,《读者》《青年文摘》《意林》等签约作家。小说多次获全国大奖。已出版《不能跳舞就弹琴吧》《一朵花开的时间》等十余部作品。

独 寻

文/包利民

他猛灌了一口酒,胡子抖动着对青年说:“那些年,我在山林一钻就是几个月,像你这样自己来山里旅行的,一个也没碰到过!”

青年说:“怎么没有?你不就是嘛,和旅行也没啥区别!”

“确实,也算是旅行吧!”他目光飘忽了一下,“不过,还真有一次,六十岁那年,我去了趟大兴安岭,就是你的家乡,是真正的一个人,没带枪,也没带别的捕猎工具!”

“紫貂你知道吗?很傻的小东西,那时它们多,捉起来也很容易。冬天,我脱了衣服在山上雪里躺一会儿,它就自己出来了,用尾巴盖在我身上,十拿九稳。貂皮真是太值钱了!”

这样讲着,他浑浊的眼睛却蒙上了一层亮光。青年也是神情肃然。

“捉的人多,后来,紫貂就没有了。再后来,禁了猎,它们也没再出来。大家都说,被我们捕绝了。禁猎后我就天天喝酒,眼前总晃着那些小东西。那年,我为了散心,自己就去大兴安岭旅行。也是每天在山林里走,不再小心翼翼,也没有那么毒辣的眼神,就是放松!”

青年问:“您是去找紫貂的吧?”

他端起酒杯,却终又放下:“对,我自己去旅行,其实是想找到它们,再看一眼它们。我一直待到冬天,甚至像以前那样脱光躺在雪地上,它们也没有出来为我焐暖。我希望它们是变聪明了,而不是绝种了!”

他拿起杯一饮而尽,擦了把眼睛,问:“小伙子,这大冬天的,你怎么一个人跑山里来了?”

青年也是一口喝干了杯中酒,红着眼睛说:“我也是来找紫貂的,我爷爷也是猎人,他也找了好多年,临死前叮嘱我,一定要来小兴安岭看看……”

日 记

文/包利民

在前线,几个战士躲在猫耳洞内喘息着。阵地依然在敌人手上,他们一个连的战士冲锋了几次,遇到了敌人猛烈火力的抵抗,阵地没有夺回来,战士也只剩下了这几个。

其中有个叫林锋的战士,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日记本来,借着外面炮火的闪光匆匆地写着什么。旁边的一个战士探过头看了一眼,只见他写着:“妈妈,我……”火光便熄灭了。休整了一会儿,他们又发起了一次冲锋,可是敌人的火力太强,他们被迫又退了回来。林锋又掏出了小本本,用铅笔写着什么,旁边的战士探过头看了一眼,依然只看到“妈妈,我……”便又是漆黑一片。

后来,后方部队来援,他们成功地夺回了阵地,并乘胜向前挺进。林锋一直冲在最前面,虽然身上已多处负伤,可是却不能阻止他冲锋的脚步。每次战斗的空隙,他都要在日记本上写下几句话。

天刚放亮时,全面的大反攻开始了。林锋冲出掩体,向敌人的阵地扑去,身边的许多战士倒下了,他视而不见地大步向前。忽然,一颗子弹射中了他的头部,他倒下了。在地上,他吃力地掏出日记本,用尽最后的力气写下了一句话,便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战争胜利后,林锋的母亲来到那里的烈士陵园,在儿子的墓前久久地站立着。她的手上拿着那个小日记本,每一页上都写满了同一句话:“妈妈,我还活着!”只是在后面的一页,写着另一句话,一句被鲜血染红的歪歪斜斜的话:

“妈妈,你要好好活着!”

最美的声音

文/包利民

大学时同寝有一个家住哈尔滨的同学,他从不给家里打电话。问他,他说家里没有电话,写信就可以了。我们有些奇怪,他家住大城市,生活条件也不错,家里怎么不安电话呢?

那次暑假回来后,他每天晚上都躲在被窝里听一盘从家带来的磁带,有几次还哭出了声。我们提出借他的磁带听一听,他说什么也不肯。有一天趁他不在,我们从他枕头下翻出了那盘磁带,放在录音机里听,好久也没听到声音。我们很是纳闷儿:他每天晚上听这盘空白带干什么呢?

快毕业时,他才告诉我们原因。原来他的父母都是聋哑人,为了生活,他们吃尽了苦也受尽了别人的白眼冷遇。为了他能好好上学读书,父母的心都放在他身上,给他创造最好的条件,从不让他受一点屈。后来日子好了,他却要离开父母去远方上大学。他说:“我时常想念家中的爸爸妈妈,是他们用无言的爱塑造了我的今天。那次暑假回家,我录下了他们呼吸的声音,每天晚上听着,感觉父母好像在身边一样。”

我们的心灵被深深震撼了。亲情是世界上最灿烂的阳光。无论我们走出多远飞得多高,父母的目光都在我们的背后,我们永远是他们心中最最牵挂的孩子。大爱无言,而那份无言的爱,就是人世间最美的声音。

坚 守

文/包利民

在哈尔滨的时候,认识一个长我十岁的男人。关于他有一件奇怪的事,每年的阴历七月十一那天,他都必要请一天假。一直以来也不知那一天他到底去了哪里,我们想,可能是他很重要的一个日子吧!

去年去沈阳办事,在南站一个过街天桥的入口,忽然就与他相遇。他一身破旧的衣裳,头发蓬乱,正坐在入口那儿,面前放一纸盒,里面零零散散的钱。他居然成了乞丐!良久,我才走到他面前,他抬眼,终于认出我,很是惊喜。我问:“你怎么……”他摇手:“你要是没事儿,再等我半个小时!”

半小时后,夜幕已垂了下来,他起身,拿起那纸盒,说:“走吧!”随他进了附近的一个旅馆,他洗漱了一下换了衣服,带我出去吃饭。看着一进一出两种截然不同的形象,心想这年头乞丐真挣钱。路上,他对我说:“还记得这一天吧?阴历七月十一啊!”

一杯酒下去,他对我说:“每一年的这一天,我都要来沈阳当一天的乞丐!不怕你笑话,当年我妈就是乞丐,她带着我一路乞讨到了沈阳,找我爸。我爸没找着,我妈却死在了这里。那时我十岁,我和我妈就住在立交桥下面,我妈不让我去讨钱,每次她都在南站那个过街天桥那儿,她让我在附近玩儿,不让接近她。后来我明白了,她是不想让我体会那种滋味啊!那年的七月十一,我妈犯心脏病死了,我记得当时她的眼睛里,对我是多么地不放心和舍不得!后来,我参加工作后,是十八岁吧,从那时起每一年的今天,我都来沈阳,在那里当一天乞丐,体会我妈当年的心情,就当是我对她的怀念和报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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