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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序言

读者翻开这一本中篇小说年选,大概会发现,所选的篇数要比往年少一些。道理也很简单,这次所选的小说大多都比较长,有好几篇都超过了五万字。中篇小说写得长,至少说明小说的故事性比较强。故事是小说的基本元素,这是文学常识。但小说过于迷恋讲故事的话,就有可能破坏小说的精神性和文学性。所以有一段时间以来,有所追求的作家以及批评家们都对小说的故事性保持警惕,甚至有人还刻意以反故事的姿态出现。批评界也有一种倾向,把那些故事性强的小说都归入到通俗小说里。如果以这种倾向来选小说,显然会遗弃掉一些故事性强的好小说。我在编选中特意提醒自己要克服这种倾向,因此对一些故事性强的小说更加关注。而且我发现,作家们在讲故事方面更加成熟老练。

张欣属于会讲故事的作家,她的《狐步杀》从一发表起就受到读者的热烈追捧,主要原因就在于小说跌宕起伏的故事吸引了读者。但如果因为会讲故事而贬低张欣小说的文学性,则是一种最大的偏见。张欣写的是当代都市生活,但她并没有沉湎于都市的纸醉金迷的物欲诱惑之中,而是对那些在现实中被压抑的、被遗弃的,甚至被淘汰的精神性特别在意,比如她的小说始终有一种贵族气质在荡漾,她在书写世俗生活时仍然保持着高贵气质,流露出她对贵族精神的追慕。《狐步杀》就是这样一篇小说,特别是小说中的两个警察形象,虽然家境不同,但他们因为内心都有一种高贵气质而惺惺相惜。周槐序的高贵透着典雅,而忍叔的高贵则蕴藏着孤傲,他们真像小提琴与黑管的二重奏。在当代小说的园地里,从来还没有过这种精神气质的警察形象,这是张欣以自己的文学理想创造出来的文学形象。

董立勃所讲述的故事发生在戈壁沙漠。《梅子和恰可拜》写的是爱情故事,但两个主人公,是一对相恋的爱人吗?也许这个问题很难用是或不是来回答。作者用最高尚的品质来塑造故事中的人物,在梅子身上,他将爱情推向了极致;在恰可拜身上,他将情义推向了极致。这篇小说与爱情有关,也与历史有关,但历史只是背景和引子而已,作者的用心完全在人物上。阿来的《蘑菇圈》同样也是既与爱情有关,也与历史有关。但阿来在处理历史时采取了不同于董立勃的方式。他要通过人物的命运来追问历史。故事重点是主人公斯炯的蘑菇圈,蘑菇圈简直就是斯炯的生存圈。但当我们读进去后就会发现,蘑菇圈更是一个历史的隐喻。由此也证明,好小说总是在故事后面藏着东西。

讲故事的成熟老练还表现在语言叙述上。在这几篇小说中,我们就能体会到不同的叙述风格。张欣的叙述细密;阿来的叙述淡定;而董立勃的叙述粗粝,与他笔下的戈壁沙漠十分贴切。最让我意想不到的是孙频,她这样一位“70后”的纤弱女子,却写出了如此强悍的《柳僧》。这种强悍而又冷峻的叙述显然有助于强化小说的批判性。《柳僧》写的是底层人物,但根本就不是人们所熟悉的底层叙述,从中我们可以看出一位作家面对现实的严肃思考。孙频的这篇小说让我想起了鲁迅先生的国民性批判。这是现代文学的重要传统,它应该通过当代作家发扬光大。孙频的小说有鲁迅的影子,但相对于鲁迅的冷静和冷酷,孙频更表现出情感的激越。好的小说不是当好好先生,必须具有批判性。收入本书的六篇小说都做到了这一点,从中可以看出作家们的人文情怀和正义精神。荆永鸣的《较量》也是写现实生活的,他写一所医院里同事与同事之间的较量,我们从小说中,能够分辨出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吗?能够得出结论谁在较量中获胜了吗?不能够。这就是中国体制所特有的“较量”,几乎在我们身边的各种单位或组织,都会发生类似的“较量”。荆永鸣不去追求戏剧化,以他所擅长的日常化叙述,不动声色地将生活的常态揭开来,让人们看到了内在的危机。

刘建东的《阅读与欣赏》从标题看一点也不像是一篇小说。小说写的是“我”在工厂当学徒,与师傅冯茎衣之间发生的故事。“我”随着师傅感情和生活的变化,却感到越来越不熟悉师傅了。作者的用意恰在这个“不熟悉”上,他想告诉人们,在日常生活中,我们对身边的人,不管是亲人还是好友,都需要以“阅读和欣赏”的姿态去面对。但普遍的情景是,人们读不懂自己最熟悉的人,既然读不懂,那就更谈不上去欣赏了。因为缺乏阅读和欣赏,误解和纠结就与人们相伴终生。

不妨将“阅读和欣赏”这五个字也送给读者们,你们能否以“阅读和欣赏”的姿态去面对小说中的人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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