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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第二章

南阳王素来和邓太后关系甚好,是邓太后在朝中最信任的王爷,他居功至伟不说,还深谙帝王将相之道,为人却是没太多野心,已至耳顺之年的南阳王只想安稳地过晚年,奈何朝中党争严重,他只好称病罢朝。邓太后也拿他没法子,只得顺着他,唯有需要意见时会亲自登门拜访。其实那广招名医的对策是邓太后想出的,她了解南阳王的个性,肯定受不了天天有人造访,欲借此逼南阳王出山。

南阳王府一派忙乱景象,“半身不遂”的南阳王慵懒地躺在软榻上,王妃在他的身边对着阿淑上下打量,怎么也不相信这个小姑娘能治好南阳王的病。阿淑看出王妃的怀疑,谎称自己是大汉第一名女医生义姁的亲传弟子。

王妃有些动容,但依然半信半疑。

一旁的南阳王叫了起来:“王……王妃,不……不管她是谁,赶紧让她给我治吧。再……再这么瘫下去,还……还不如死了算了,反正前面都瞧过那么多大夫了,也……也不差她一个!”

王妃叹了口气道:“好吧,反正都这样子了,你就试试看吧。你准备怎么治,针灸还是服药?”

阿淑神秘一笑道:“草民岂是那些凡夫俗子?草民给人治病,不用药,也不用针。”

阿淑在院外四处张望,看到角落处堆着几担河沙,便挽起袖子,命下人和她一起将河沙搬进院子。

王妃惊异地看着院子中的几担河沙。

阿淑指挥着担沙的仆人,“倒在那儿就行了。对,然后把王爷放在那儿就成了。灶房里的热水烧好了没有?”

王妃狐疑地问:“河沙真能治好王爷?”

阿淑道:“草民又不是神仙,也不敢打十成的保票,但肯定能立马见效!只是,请王妃您记着草民之前的嘱咐,我治病的时候,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看见,否则,这药效就不灵了。”

王妃示意旁人退下,自己却还站着不动。

阿淑满脸堆笑,引导着王妃离开,“您也这边请,最多一个时辰,就有消息了!”

推走王妃之后,阿淑回过身来,轻轻松松地拎着两桶河沙走进了灶房。

阿淑在大铁锅里炒着河沙,待河沙蒸发出热气之后,她试了试温度,“成了!”

阿淑“狞笑”着逼近南阳王,南阳王有些害怕地问道:“你……要……干什么?”

阿淑甜甜地一笑道:“现在呢,得劳烦您多担待一些了!”

说完后,她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块破布,堵住了南阳王的嘴。

南阳王“呜呜”地挣扎着,阿淑把他放到地上的沙子上,挥起铲子,用桶里的热沙,一点点地把南阳王埋了起来。

南阳王又烫又怕,不停地挣扎。

不一会儿,阿淑已经用沙子把平躺的南阳王埋了起来,只余下一个头露在外面,南阳王已经挣扎不动了。

阿淑问道:“是不是身上觉得好重,挣扎不动了?”

南阳王猛地点了点头。

阿淑道:“那我们商量一下啊,我拿走你嘴里的布,可是,你不许大声叫嚷,把别人引来。”

南阳王又点头,阿淑便拿下他嘴里的布。

奈何这南阳王是个老顽童,没等片刻便立刻放声喊道:“救……”

话音未完,阿淑不知从哪儿掏出一个芋头,飞快地堵在他嘴上,“就知道你会说话不算数!我说王爷,你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跟个小孩似的当面撒谎?”

她蹲下身对南阳王道:“王爷,我真没骗你,这确实是我们老家治病的老方子,凡是跌伤摔伤的马和羊,只要埋在热沙子里,没多久就能好个八九不离十。你别光顾着害怕,感觉一下,现在是不是好多了?”

南阳王一愣,动了动,立刻,他的眼睛发出了惊喜的光芒。

阿淑拿掉了南阳王嘴里的芋头,他长舒一口气,“你怎么……啊,我……我不结巴了!”

阿淑得意地一笑。

南阳王抽了抽鼻子,“什么味道,这么香?”

阿淑从沙里刨出两个芋头,“烘芋头呀,没吃过吧?刚才从灶房里摸出来的,用热沙慢慢烤出来最香最糯了。”

南阳王馋得不得了,“给我尝一口行不行?自从得了病,王妃天天只让我喝米粥,馋死我了!”

阿淑道:“给你可以,但有两条:第一,你待会儿得瞒着王妃我用沙子埋你这事;第二,你得带我入宫!”

南阳王赶紧点头,“不就是想入宫吗?成。瞧在你治好我病的份上,本王带你进去玩玩儿!”

阿淑把芋头递给南阳王,南阳王从沙里伸出手来,迫不及待地接过,着急地自己剥了起来。看着他慢慢灵活的手指,阿淑满意地与南阳王击掌,南阳王惊呼道:“我的右手,能抬起来了!”

一个时辰过去了,外面的王妃有些着急,“不行!找张梯子来,我自己从墙上瞧瞧!”

王妃颤颤巍巍地爬上梯子,她踮起脚,努力把头伸过围墙,想看个清楚。眼见阿淑正拿着铲子铲着沙,而南阳王又被埋在沙中,她惊叫一声,“来人啊!有刺客!”

阿淑和南阳王都被吓了一跳,南阳王此时正吃着最后一口芋头,更被惊得噎住了,他努力咽了两下,居然一下子昏了过去。

阿淑忙丢下铲子,“王爷,你怎么了?”

王妃在墙头惊呼,“快撞门呀!王爷被这妖女害死了!”

手拿利刃的侍卫们正追着阿淑满后院跑,阿淑踹飞一个侍卫,大喊道:“王爷还没死!他只是被芋头噎昏了!”

王妃急了,“你还敢胡说!快点儿,给我乱刀把她砍死!”

无数把刀向阿淑飞去,阿淑狼狈地躲闪着,袖子被挂在树上扯破了,她不快地道:“哎,再打我就要还手了啊!”

她抄起一把石头向王妃砸过去,旁边的侍女忠心护主,一把推开王妃,站立不稳的王妃一下子重重地砸在了南阳王身上。南阳王猛地噎了一下,竟然睁开了眼睛。

王妃又惊又喜,“王爷!你醒了!”

南阳王坐了起来。

阿淑刚想跑过去看南阳王,却被侍卫一把按在地上。

王妃转身质问阿淑道:“你不是在活埋王爷,是给王爷治病?”

阿淑点着头,南阳王也点着头。

王妃道:“你来揭榜应征,不单是为王爷治病,还想通过王爷进宫?”

阿淑点着头,南阳王也点着头。

王妃却断然道:“不成!她这种来历不明的女子,全身透着古怪,要是去宫里闯出什么祸来,我们南阳王府担不起这个责!”

南阳王搓着手小心翼翼地道:“王妃高瞻远瞩,洞见烛明!可是,本王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阿淑救了我,应该重奖才对。要不然,本王不就成了说话不算,背信弃义的小人?”

王妃气势汹汹地道:“那你答应过我不喝酒了,为什么说话不算?你跟我保证过未经我允许不吃任何别的食物,可你刚才,又背着我偷吃什么了?说啊!为什么背信弃义,为什么欺瞒你的结发老妻?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呀!”

南阳王被她逼到角落,“本王,本王……王妃呀,这还有外人在,多少给本王留两分薄面好吗?”

王妃道:“要不是给你面子,我早罚你跪木屐去了!这事就这么定了,这女子救你有功,赏钱照给,但闹出这么大事来,只要我在,就绝对不许你带她入宫!玉桃,拿赏钱来!管家,送她出府!”

南阳王眼睁睁地看着阿淑被送出府去,一脸歉意。其实阿淑哪能治好南阳王啊!只有南阳王自己知道他本没病,但因为着实喜欢这小丫头,加上这些日子以来没人和他玩儿,所以才装作被她治好了。平时,南阳王在朝中就要面对那些冷酷的面孔和颇负心机的言谈,回家又要应对王妃那个母老虎,一点儿自由和情趣都没有,但阿淑这个小朋友的到来,却给他的生活增添了一抹色彩。这个小朋友,他交定了!

阿淑还有些愕然,一边走,一边回头看着。侍女淡定地训斥她,“看什么看,还不快走!”

阿淑看着紧闭的南阳王府大门,叹了口气,现在就连南阳王也帮不上忙,到底该怎么办呢?阿淑从来不相信会有“绝望”这个词,但现在,她是真迷茫了。不知不觉中,她已走到一家量衣铺,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破旧的衣服,心想:“算了,先别想这些,还是先赶紧买件衣服吧。”想着便走进店里。

从商铺出来的阿淑换了干净衣裳,但依然是胡女打扮,她本来清丽的面容又显露出来。

阿淑走在路上,有小孩子向她扔着石头,“蛮女,坏人,滚出去!”

阿淑一回头,做出一个鬼脸,吓得孩子们纷纷跑掉了。

这时,有一帮小流氓看到了阿淑,围了上来,“哟,新来的胡姬,挺漂亮的啊,在哪个酒坊唱曲子啊?”

阿淑斥道,“让开!”

小流氓越逼越近,“还是个小辣椒,我喜欢!来来来,让少爷我好好调教你!”

阿淑被他们逼到墙角,不怒反笑道:“少爷要怎么调教我呀,说来听听?”

一个小流氓被她一笑勾了魂,搓着手逼了上来,“怎么调教?先抱过来,打顿屁股,然后摸摸脸,亲个嘴儿。你们说,对不对啊?”

众流氓哄笑了起来,“对!”

小流氓又逼了过来,“怎么样,怕不怕呀?”

阿淑捏紧了拳头,慢慢地靠近他的下腹,嘴上还道:“怕,我怕极了,怕得浑身发抖呀!”

小流氓一下子按住了阿淑的肩,“那就先亲一个,亲一个就不怕了!”

还没等阿淑一拳击中他的腹部,那小流氓就突然被一脚踹飞了出去,阿淑被他一带,差点儿也跌了一跤。等她好不容易稳住身形,这才发现踹飞小流氓并扶住她的,竟然是一位英俊的男子。

男子正色道:“当街调戏民女,你们还真是有出息!”

他又低下头,看着怀里的阿淑,“你没事吧?”

阿淑一下子愣了神儿,那男子黑幽幽的眼睛,竟然如深潭一样,吸走了她的全部注意力。她的母亲曾跟她说过:“好男人的眼睛,要像海一样深,像墨一样黑,要坚毅,要深远,要有饱读诗书的沉淀,还要有拔刀相助的热情!”

阿淑被男子半抱在怀中,她从未感受过这个瞬间,在草原上她和所有男人都可以称兄道弟,但眼前这个男人,竟然令她紧张,“你……”

还没等她说完,男子却皱了皱眉,猛然一松手,摔了阿淑个措手不及。以脸着地的阿淑脸上瞬时肿起来,刚刚还是电光石火呢,现在却成了眼冒金星。

与此同时,男子已经忙不迭地退开了一丈的距离,用雪白的袖子猛擦着自己的手,不快地道:“胡女?!”抹过手后,竟“刷刷”两声,将抹过手的袖子撕下扔在一边。接着又大步走到那帮正在呼痛的小流氓身旁,冷冷地丢出一句话:“堂堂男儿,做什么不好,竟然调戏起胡女来?”

望着他大步流星离去的身影,阿淑好半天才从愕然中反应过来,她捂着脸,又气又怒地冲着那男子的背影大叫道:“胡女怎么了?我又没求着你救我!还不如不救呢!”

一位胡商经过,看到脸部受伤瘫坐在地的阿淑,赶紧将阿淑扶进旁边自己开的客栈里,替她擦药,“你别害怕,我叫莫东,刚才那个人,八成就是卫英卫侯爷。”

阿淑奇怪地问:“你认识他?”

胡商道:“没打过交道,但在洛阳城里,既对我们胡人避之惟恐不及,又武功高强,喜欢穿白衣裳的,恐怕也就他一个人了。”

阿淑不愤道:“还是个侯爷呢,一点儿见识也没有,我们胡人好端端地在这儿待着,哪儿招惹他了?”

胡商道:“他当年跟班勇班司马打匈奴人的时候受过重伤,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太待见我们胡人吧。”

阿淑一惊道:“他跟我大……他跟班司马打过匈奴?!”

胡商道:“可不是吗,要不然朝廷也不会封他为安远侯啊。说起来,这西市上的胡人,感激他的,还挺不少呢。当年要不是他打跑了北匈奴的逢侯单于,我姨母一家只怕早就去见真神了……”

胡商替阿淑理好伤口,“姑娘,我看你孤身一人,不如先在这里安心休息吧。”

胡商正欲离去,阿淑突然开口道:“莫东大叔,我有一事相求,其实我是班超的女儿,我想入宫!”

胡商莫东诧异极了,愣在原地。

阿淑掏出几片金叶子,“拜托了!您能帮我想法子么?”

莫东让阿淑收起金叶子,想了想道:“看姑娘你也不像坏人,和你说说倒是无妨,前阵黄门令刘大人告诉我,太后娘娘想要为教公主贵女们读书的内学堂再添两位女傅,虽然不是正式的女官官职,可也尊贵得紧,如今正在朝中四处找寻名门世家的才女入宫呢。”

阿淑一惊,“内学堂?女傅?岂不是兰台所在的地方?!”

莫东不知阿淑所云,“姑娘你说什么?”

阿淑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向莫东行了个胡人的大礼,“此事关系我的身世,求莫东大叔千万想法子帮我入宫,日后定当重谢!”

莫东赶紧去扶阿淑,见阿淑不起,他只好幽幽地叹了口气,“姑娘客气了,我尽力就是!”

阿淑养伤之际,莫东与负责初选的黄门令刘大人已经谈妥,同时介绍了宫中的刘嬷嬷教阿淑各种礼节。阿淑虽觉礼节枯燥繁琐,但一想到进宫后就能找到父亲的《西域记》,便又瞬间充满力量。

眼看选女傅的日子就要到了,阿淑谢别莫东,激动地进了女傅择选的队伍,她预感到人生的重要时刻就要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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