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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第七章

寇兰芝的侍女得知邓骘正大费周章地找一个容貌像月锦的胡女,替寇兰芝打抱不平,并拿出从街上撕下的寻人肖像画。

寇兰芝在调着香料,脸上毫无愠色,只道:“他不忘旧人,就是长情,爹说得对,男人只要一成了亲,心就会定下来的,到时候,他一定也会像对那个月锦一样,对我好的……”侍女虽然觉得此话有理,但又替寇兰芝伤心。

入夜,寇兰芝坐在窗边,看着清凉的月色,不禁打起了哆嗦。是啊,谁能保证邓骘对她是真心?邓骘可是从没正眼看过她呢,但她就是死心塌地地爱着邓骘,从见到他第一面就已爱上他,她庆幸自己有这样的好命,得到太后的赐婚。只要能守护在他身边,哪怕今生只图个虚名,又有什么关系呢?她这样想着,又拿起侍女撕下的肖像画细看起来,这画上的女子虽是胡女装扮,却觉得眼熟,像谁呢?她放下画在房中踱步。

侍女敲门,“姑娘,北乡公主来访。”

寇兰芝忙打开门,刘滟匆匆忙忙地走进屋里。

刘滟一边摘下披风一边道:“气死我了,那个卫英很久没理我了!”

寇兰芝递上一杯茶,刘滟大口喝起来。

寇兰芝浅笑道:“可是你这大小姐又朝三暮四去找哪家公子了?”

刘滟白了寇兰芝一眼,“讨厌,姐姐,你知道我的心……”她忽然看到桌上的肖像画,随手拿起来,“这胡女好生面熟啊,这不是……”

寇兰芝好奇地看着她。

“这不是班淑吗!”刘滟脱口而出。

寇兰芝的心陡然沉了,这是她最怕听到的事实,她不是没想到,只是不敢承认。女人的直觉总是对的,自打见班淑第一面,她便觉得此女不善,果然,今生注定是情敌。

刘滟还在自顾自地道:“我听说邓大将军招贴寻人启事在找一个胡女,该不会是她吧?”

寇兰芝不语,刘滟这才看出蹊跷,一拍桌子愤愤然道:“放心吧,姐姐,这口气我替你出!”

阿淑重返讲坛的时间就要到了,虽然只是做助教,但她已答应班昭,要内外修习,早日做回女傅。

花树下,阿淑拿着一卷绢书,打着呵欠苦背,“君子曰:‘大德不官,大德不器,大信不……’”

一阵暖风吹过,她又打了一个呵欠,靠着身后的花树慢慢睡着了。她的手一松,绢卷的一头掉在地上,滚出很远。

卫英荷锄走入月洞门,正看到夕阳之下阿淑披着一身花瓣,睡得正香的身影,而她手中的绢卷一路流泻到地上,煞是好看。

卫英愣了一下,皱了皱眉,走近阿淑,正想叫醒她,不料阿淑忽然嘟囔了两声:“让我再睡一会儿……大德不官,大德不器……”

卫英的手停在了半空,好半天,他才伸手替阿淑把身上的花瓣摘掉,再解下自己的斗篷盖在阿淑的身上,然后悄然走开。

天已渐黑,阿淑醒来后看到自己身上多了件斗篷,又抬眼看到姚娟正用大眼珠子死盯着她。阿淑这才醒悟,“师姐,我只是太困了,想小眯一会儿……”

姚娟面色凶狠地道:“阿淑,是你自己说不想丢班家的脸,要在三个月之内重新当上女傅的!想做非同一般的事,就得有非同一般的毅力!你倒好,居然在后园子里睡着了!还害得我被卫师兄训了一顿,说你既然天资不佳,就不该把你逼得太狠了。”

阿淑急了,“谁天资不佳啦?!他全家才天资不佳呢!不对,卫英什么时候来过啊?”

姚娟道:“就在刚才,师兄怕你着凉,还给你盖了这件斗篷呢!他啊,就是明刀子嘴乎,暗豆腐心兮……”

阿淑触电般地把身上的斗篷扒下,“这是他的?”

她突然回想起那天卫英逼近阿淑时面无表情的那张脸,以及将她强压在身下时的情景。

阿淑的脸一下子红了。

姚娟拍了拍她的脸,“你……你发烧了?”

阿淑这才回过神儿来,“哪有啊!对了,天色这么晚,该回家了!”

说罢,她便跳上马车,和姚娟挥手告别。

天色已暗,阿淑推开马车的车窗,借着晚霞的光,展开丝绢认真看着。

突然,车子一颠,马儿受惊似的嘶叫着。阿淑还未来得及看清状况,车厢一阵天旋地转,她便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只听车外一片混乱,阿淑顿觉有诈,迅速起身飞身跃出车外,几个蒙着脸的黑衣人,正拿着棍子狠狠地向车厢砸来。

车夫在一边挣扎着喊道:“姑娘小心!”

阿淑扶起他,“快跑,别管我!”

说话间,她已经和蒙面人交起手来。只见蒙面人手持棍棒,招招攻向阿淑的要害,但阿淑偏偏手无寸铁,只能狼狈躲避。处在下风的阿淑被铁棍击中后背,在她差点跌个马趴的紧要关头,地上散落的绢轴一下子映入了她的眼中。

阿淑迅速抄起两根绢轴当作短棍,转身迎战蒙面人。这一下,情势立即改观。阿淑以一敌数,渐渐扳回局势,但仍然处于下风。

阿淑边打边道:“是谁派你们来的?别认错人了!”

带头蒙面人道:“找的就是你!”

他恶狠狠地一棍劈来,阿淑猝不及防,用绢轴一架,绢轴顿时被从中斩成两截!

看着散落的绢布,阿淑眼睛一亮,她一边继续躲避,一边捡起地上的破损绢布,飞快地将其改制成了一条软鞭。这一下,她明显趁手了很多,手起鞭落,身移形换,很快和几个蒙面人战成平手。

几个蒙面人紧逼而上,挥刀将阿淑圈在中央。阿淑拿着软鞭,大叫一声,猛甩了一个圈子,击倒了好几位蒙面人。一个蒙面人跌倒后,气争败坏地拿起佩刀向阿淑掷去,而此时的阿淑正被一个蒙面人拉住了背后的头发,根本无法躲避!在这危急时刻,一颗石子突然从半空中飞来,将刀荡开!

阿淑回头,高兴地叫道:“卫英!”

来者正是卫英,他办完公事刚准备打道回府,就看见这一幕。他出手如电,一脚踢飞两个蒙面人。卫英转头对阿淑道:“你快走,快走!”

卫英想将几个蒙面人引到别处,但蒙面人不欲和卫英纠缠,慌乱地逃跑了。

阿淑发现蒙面人打斗时掉下的腰牌,赫然写着“中山”二字,这京城里唯有中山王府的人挂这种腰牌,可阿淑并未与中山王结仇,那么,嫌疑者就只有中山王的女儿北乡公主刘滟了!

卫英回头见阿淑还未离开,扶起马车,一把将阿淑推进车厢里,亲自驾车护送阿淑回府。

自从那日阿淑和阿绣大闹李家后,白将军再不提娶阿绣续弦之事,还专门去太史令府上送礼以示友好。为庆祝阿绣躲过一劫,阿淑提议大家一起去春游。

是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阿淑带领乙班所有女生去春游。宫中好久没这么热闹了,春花灿烂,年轻姑娘们的笑靥比花还娇美。姑娘们笑着,跳着,唯有刘滟在一旁闷闷不乐。

阿淑走到刘滟身旁,拿出“中山”字号的腰牌给她看。

刘滟看着阿淑,冷笑一下,接过腰牌,“事到如今,我索性就把话挑明了,班淑,我忍你很久了!那晚你被打只是热身,以后我就是要跟作对到底!看你能拿我怎么着!”

在草原上待了那么久,再凶猛的野兽阿淑都见过,就是没见过这么刁蛮的中原姑娘。阿淑也急了,“好啊,不给你点肉末子尝尝,你还当真以为我是吃素的!”

阿淑吹响口哨,召集所有姑娘,大喊道:“从现在起,我开始计时,咱们班哪个组的人先回到内学堂,我就奖励哪个组每人一只纸鹤。而且,下一回还可以跟着我出游!大家说好不好啊?”

众女子纷纷响应,随着阿淑一声令下,姑娘们四散跑开,你追我赶地嬉闹跑跳着。

穿着木屐的刘滟落在队伍最末,抬头正看见卫英从宫巷里走过,刘滟忙装晕倒,倒在卫英身上哭诉道:“班淑欺负我!你看,我的脚都流血了!”

卫英低头一看,刘滟的脚果然裂了口子。

刘滟道:“我要告诉我大哥去!大哥再不管,我就写信给爹!爹最疼我,一定会帮我出气的!”

卫英皱起了眉头。

正在这时,传来了阿淑的叫声:“刘滟!刘滟!”

阿淑看到卫英,先是一愣,接着忙跑到刘滟身边,“大家都找不着你了!你怎么样?我听阿蕙说你的脚磨破了?”

卫英突然暴喝一声,“够了!你犯下大错还不自知,竟然还有脸训斥起公主来!过来,给北乡公主鞠躬,赔礼!”

刘滟露出得意的神色,“还是卫少傅深明礼仪!”

阿淑倔强地抬起头,“我就不!你能把怎么样?”

卫英站起身来,反扭住了班淑的手腕,往下压着她的背,“快点鞠躬!”

阿淑强硬地和他较着劲。

卫英并没有松开她,对刘滟道:“北乡公主,你觉得如何?”

刘滟一撇嘴,“卫少傅肯为我出气,阿滟感激不尽,可她虽然鞠了躬,分明是心不甘情不愿的……”

卫英道:“若是公主的气还没消……”

他出手如电,摘下阿淑腰间的钱袋,打开瞧了瞧,“这儿有一百金,就聊做公主的药费了。”

阿淑急了,“那是我刚发的俸禄,卫英你还给我!”

但她被卫英反扭着手,根本动弹不得。卫英一下子点中了阿淑的某个穴道,阿淑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刘滟这下满意了,“哈哈,班淑,你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算了,瞧在卫少傅的份上,本公主就放过你了。”

卫英转头对一边的小黄门道:“还不去传肩舆来,送公主回府?”

小黄门忙忙地去了。

等刘滟走远,卫英才放过阿淑,忙道:“你听我给你解释……”

阿淑一把将卫英推倒在地上,卫英的膝盖撞到了宫墙,本就膝盖有重伤的他此时已经动弹不得,阿淑自己抹着泪水走掉了。

阿淑越想越气愤,“这个卫英颠倒黑白,不明事理,前日才救过我,今日就给我难堪!关键的是,还赔了我的俸禄,我这俸禄可是要养家的呀,是要给府上的老老小小发月钱的呀!”回到家中,阿淑苦思冥想,换上男子装扮,出门去。

热闹的街头什么都有,阿淑绕过几个小吃摊,看到一群人围着两只鸡,便也蹲下来。这事她可擅长,草原上斗鸡斗牛赛马,她都玩过,而且靠着小聪明从未输过。阿淑掏出身上仅有的一片金叶子,立刻下注。神奇的是,在她下注后,那只鸡有如神助般地发力,连连获胜。

天色渐暗,阿淑赚够了一百金才兴味十足地走开。她走进一家叫“杜康醉”的酒楼,转身道:“小二,来三壶酒!”

三壶酒摆到了阿淑面前,她却一边掉着眼泪,一边倒酒痛饮。

旁边的酒客们都指指点点地看着她。

阿淑一口喝干一壶酒,突然间悲从中来,趴在桌子上放声大哭起来,这哭声震天动地,酒客们纷纷掩起了耳朵逃离酒楼。

身着便装的邓骘刚进酒楼,顺着哭声看过去,发现痛哭之人正是那日的胡女阿淑。他先是一惊,又是一喜,接着他轻咳一声,整整衣裳,朝阿淑走去。

正在阿淑痛饮之时,一只手突然伸了过来,按住了酒壶,“别喝了。”

阿淑抬头一看,“又是你?”

邓骘微微一笑,“我叫你别喝,不是为了别的,这酒不好,喝多了会头痛。小二,把我存在这儿的西域葡萄酒拿来!”

他泼掉阿淑面前的酒,又变魔术一般把一盘炒黄豆放在阿淑面前,“光喝酒也挺没意思的,先吃点儿下酒菜吧,补点儿力气,待会儿才好接着哭。”

阿淑泪痕未干,盯着他,心想:“这人真是奇怪,上次绑了他,莫不是今日来寻仇?但看着不像,难道又是来找虐受的?”

邓骘拿过小二拿来的酒,顺势坐下,给阿淑的杯子倒满,“最是销魂美人恩,姑娘肯绑我,那是求都求不来的福分,我哪敢怪你呢?”

阿淑一口喝干,眼睛一亮,“好酒!”

邓骘竖起拇指,“好酒量!”然后眉毛一挑,也是一口喝干。

两人不声不响,你一杯我一杯地对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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