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户名:
密码:
当前位置:图书频道 > 军史乡土 > 从帝制走向共和:杨天石解读辛亥秘档 > 第 3 章 余波不息——戊戌政变后的维新党人
第3节 毕永年生平事迹钩沉

在戊戌维新以至兴中会惠州起义期间,毕永年都是个重要人物,但是,迄今为止,人们对他所知甚少。冯自由辛勤收集辛亥革命史料多年,著有《毕永年削发记》一文,是目前最完整的毕氏传记,但该文讹误甚多,关于毕氏的下落,竟认为“不知所终”[1]。近年来出版的一些辛亥革命史著作,在涉及毕氏生平时,叙述也常有谬误。这就启示我们,有必要对毕氏的生平进行研究和探索。

毕永年,号松甫,一作松琥,湖南长沙人。1870年(同治九年)生。8岁时随父叔往来军中,练就了一身过人的胆识,长大时读王船山遗书,受到民族思想的熏陶。当时,曾国藩、胡林翼、左宗棠还是不少湖南老乡的崇拜对象,毕永年却愤然表示:“吾乡素重气节,安得有此败类。”[2]1894年(光绪二十年),江标督学湖南,以“变风气,开辟新治为己任”,试士的内容注重舆地、掌故、算学、物理及世界形势等内容,即使是制艺,也允许议论时事[3]。毕永年所作文即有“民不新,国不固,新不作,气不扬”之语,认为中国三代以下,天下嚣嚣的原因在于“陈陈相因,气颓于寐”,表明了这个年轻人已经具有鲜明的维新思想[4]。1897年(光绪二十三年),与唐才常同时考取拔贡。自此,即与唐才常、谭嗣同结为好友,经常一起商议救国大计。三个人都重视会党的力量,毕永年并亲自加入哥老会,往来于汉口、岳州、新堤、长沙等地。他体格魁伟,为人豪放不羁,轻财好义,很快就结识金龙山堂龙头杨鸿钧,腾龙山堂龙头李云彪及张尧卿、辜天佑、师襄等人,得到他们的信任。

1898年(光绪二十四年)2月,谭嗣同、唐才常等在长沙组织南学会,讲演并讨论新学,毕永年成为会中的活跃分子。当时,谭嗣同等以“保种”、“保教”相号召,而毕永年却独持异议,认为首先必须开通民智,“示群民以人皆读书之益”,“俾知通商之局,终此不更,则中西聚处日繁,不必再作闭关之想”。某次会上,他对谭嗣同说:“所谓保种、保教,非保之于今日,盖保之于将来也。此时若不将此层揭破,大声疾呼,终属隔膜,愈欲求雪耻,愈将畏首畏尾。或以西学为沽名之具,时务为特科之阶,非互相剿袭,则仅窃皮毛矣。”毕永年的话触动了谭嗣同的心思,回答说:“王船山云:抱孤云,临万端,纵二千年,横十八省,可与深谈,惟见君耳。然因君又引出我无穷之悲矣。欲歌无声,欲哭无泪,此层教我如何揭破?会须与君以热血相见耳。”[5]

4月14日(夏历三月二十四日),毕永年在《湘报》发表《存华篇》,将中国传统思想和西方天赋人权观念结合起来,认为权为人人共有之权,国为人人共有之国,只有发扬民权,才有可能上下一心,保存中华。文称:

人人皆承天地之气以为命,即人人皆有自主之权以立命。权也者,我与王侯卿相共之者也;国也者,非独王侯卿相之国,即我群士群民共有之国也。既为群士群民共有之国,则为之上者,必无私国于己、私权于国之心,而后可以绵绵延延,巩祚如磐石;下亦必无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之心,而歧视其因为乘銮服冕者之国,然后可以同心合作,上下一心,保神明之胄于一线,救累卵之危于泰山。[6]

文章痛切地陈述了列强瓜分中国的危急局势,呼吁清朝统治者“殷忧启圣,恐惧致福,乘此伐毛洗髓,涤秽荡瑕,与天下更始”。当时,湖南学会林立,毕永年除与黄遵宪、徐仁铸、熊希龄等人共同发起组织湖南不缠足会外[7],又和唐才常共同发起成立公法学会,研究中外通商以来所立约章,作为“将来自强之本”。毕永年手订章程十七条,规定会中集资订阅各报,会友各持日记一本,将研究心得按“大弊”、“小疵”、“议增”、“议改”四项分类编记,定期传观讨论。[8]

为了使南学会的活动内容更为丰富,4月下旬,谭嗣同、熊希龄、毕永年分别致函岳麓书院山长王先谦,邀请他来会讲学,王虽是湖南名儒,但为人守旧顽固。5月,王先谦复函毕永年,指责南学会诸人“侈口径情,流为犯讪”,“所务在名,所图在私”。王要毕氏“闭户自修,不立名目,不事争逐”,否则,“请各行其是,毋复后言”[9],叶德辉并拟将此函刊刻张扬[10]。此后,湖南守旧派对南学会和《湘报》的攻击愈来愈厉害,皮锡瑞等曾公举毕永年去日本人办的报馆任主笔,以便在外人的保护下得以放言无忌[11]。由于学会一类的活动受阻,毕永年又曾受谭嗣同之命,和唐才常相偕去议口联络哥老会[12]。

同年8月21日(七月初五日),谭嗣同应光绪皇帝之召入京。9月5日(七月二十日),被任命为四品卿衔军机章京,与杨锐、林旭、刘光第共同参与新政。为了追随谭嗣同,毕永年也于8月间离开湖南,经上海入京。途经烟台时,与日人平山周、井上雅二等相逢。9月12日(七月二十七日),相偕抵京。毕永年住在广升店中。次日,会见康有为。当时,正是帝后两党斗争白热化的时候,康有为早已从谭嗣同处得知,毕永年是会党好手,命他留京相助。当日,毕永年移居南海会馆,与康有为住到一起,得以参预密谋。康有为计划命毕永年往袁世凯幕中为参谋,并计划命毕永年统率百人,在袁世凯兵围颐和园时乘机捕杀西太后。毕永年认为袁世凯胆小,又是李鸿章之党,恐怕靠不住,而且自己是南方人,初至北京,统领彼此不相识的士兵,不可能在短期内收为心腹,得其死力,因此,对接受这一任务表示犹疑。9月19日(八月初四日)晨,当他从谭嗣同处获悉,谭已将密谋向袁世凯和盘托出时,立即预感到事情必败,表示“不愿同罹斯难”,并劝谭嗣同“自谋,不可与之同尽”[13]。当日午后,毕永年即迁居于附近的宁乡馆。20日(八月初五日),康广仁、梁启超准备推荐毕永年为李提摩太的秘书,为毕氏所拒。当夜,毕永年致书谭嗣同,劝他速自定计,不要白死。又致书梁启超作别。21日(八月初六日),毕永年急驰出京。同日,西太后即下令逮捕康有为,查抄南海会馆。

毕永年行至上海之际,得到谭嗣同等殉难的噩耗,即自断辫发,发誓不再隶属于满清统治之下[14]。不久,应横滨大同学校校长徐勤之邀,随日人安永东之助东渡[15],在横滨会见孙中山,讨论国事,感到意气投合,于是加入兴中会,走上新的道路。

在毕永年离京之前一日,康有为即仓皇南下。10月26日(九月十二日),康离港赴日。到日本后,即与唐才常一起制订了一项湖南起义计划。其内容为,利用南学会的力量和影响,在长沙起兵,引军直进,攻取武昌,然后沿江东下,占领南京,再移军北上,进取北京,推翻西太后的统治[16]。日本人宗方小太郎表示支持这一计划。11月1日(九月十八日),毕永年曾与唐才常一起访问宗方,再次说明该项计划,要求宗方相助[17]。宗方是个中国通,负有为日本军方在中国收集情报的任务,当年正在汉口经营《汉报》。他劝毕、唐二人沉潜待机,做好准备,待他到中国后妥商方略。其后,毕永年并介绍唐才常会见孙中山,商量在湘、粤及长江沿岸各省的起义计划。为此,当时正在日本的兴中会会长杨衢云飞函通报在香港的革命党人:“我们的计划获得成功,和湖南的维新派取得合作。”[18]同月,唐才常首途回国。12月,毕永年接到湖南即将起事的电报,也偕平山周回到上海。离日之前,他曾有一函致日本文部大臣犬养毅,函云:

先生见教极是,湘人素称勇悍,仿佛贵邦萨摩。今日因西后淫虐之极,湘人激于义愤,咸思一旦制其死命。仆远在此间,不知湘中刻下已有举动否?但昨飞电急催,不得不发,则将来各国干预时,亦望贵国出面干预,则仆等自有成算,惟先生察之。[19]

维新派由于自身没有多大力量,最初依靠光绪皇帝,戊戌政变后,企图依靠列强,本函正反映出这种情况。同时,毕永年又有《留别诸君子诗》,答谢饯别的犬养毅诸人,诗云:

日月久冥晦,川岳将崩摧。中原羯虏沦华族,汉家文物委尘埃。又况惨折忠臣燕市死,武后淫虐如虎豺。湖湘子弟激义愤,洞庭鼙鼓声如雷。我行迟迟复欲止,蒿目东亚多悲哀。感君为我设饯意,故乡风味俨衔杯。天地澄清会有待,大东合邦且徘徊。短歌抒意报君贶,瞬看玉帛当重来。[20]

末署“双湖浪士毕永年拜呈,均希哂收”。

1898年5月,康有为曾与日本驻华公使矢野文雄约定,举行“两国大合邦会议”,实行两国联合。诗中所称“大东合邦”即指康有为的这一计划;但诗中又有“羯虏”、“汉家”之语,表明这一时期毕永年的思想已经越出了康有为的范畴。上函及诗稿的原件今均存日本冈山市木堂纪念馆。

毕永年在上海稍作停留,即与平山周相偕赴汉口,会见原湖南时务学堂学生林圭,三人一起入湘,具体设计了在长沙纵火起义的计划[21]。毕等先后到过长沙、浏阳、衡州等地,遍访哥老会头目及康有为视为同党的人物,包括威字营统领黄忠浩、熊希龄的父亲熊兆祥等,发现情况和预料相反,不仅熊、黄不敢有轻动之心,而且整个湖南人心消沉[22]。南学会、公法学会已经消亡解体,《湘报》改为只录上谕的《汇报》,时务学堂改为求是书院,恢复了老一套。半年前生龙活虎的气概丧失殆尽。只有在和哥老会头目杨鸿钧、李云彪等人的接触中,才使毕永年和平山周感到鼓舞[23]。1899年(光绪二十五年)2月初,二人回到上海。

此际,唐才常已因康有为的一再催促,离沪赴港,经由广西桂林入湘,毕永年读到了康有为的一封来信。信中,康有为指使毕永年“制造事端”[24]。其内容,已无可查考,可能是康有为得悉湖南人心消沉后,要毕等制造排外事件以激动民气。毕永年对康有为的做法本来就已经不满,读信之后,大为愤激,因而便记述康有为密谋包围颐和园、捕杀西太后等情节,题为《诡谋直纪》,交给平山周,平山周交给日本驻上海代理领事小田切万寿之助。小田切随即于2月8日抄呈日本外务次官都筑馨六。此后,毕永年就和康有为分道扬镳了。

为了向孙中山汇报湖南之行的情况,毕永年于1899年春再到日本。当时,王照和康、梁的关系已完全恶化。原来,王照虽然赞成维新,但主张调和帝后矛盾,利用西太后推行变法,反对康有为拥帝斥后的做法。戊戌政变前夕,光绪皇帝通过杨锐带出密诏,要杨等“妥速筹商”,如何既能使“旧法全变”,而又不至于得罪西太后,“有拂圣意”,但康有为却将它点窜改作,与光绪皇帝的原意有所背离。由于王照了解这一秘密,流亡日本后受到康、梁的严密监视,王照不能忍受,在平山周的诱导下与犬养毅笔谈,说明“今康刊刻露布之密诏非皇上之真密诏,乃康所伪作者也”。笔谈中,王照曾引毕永年为证,声言“今毕兄在此,证康、梁之为人,幸我公一详审之”[25]。笔谈之末,毕永年作跋说:

王君又告予曰:原因保荐康、梁,故致此流离之祸,家败人亡,路人皆为叹息。乃康、梁等自同逃共居以来,陵侮压制,几令照无以度日。每朋友有信来,必先经康、梁目,始令照览,如照寄家书,亦必先经康、梁目始得入封。且一言不敢妄发,一步不敢任行,几于监狱无异矣。予见王君泪随声下,不禁愤火中烧。康、梁等真小人之尤,神人共愤,恨不令王君手戮之。[26]

此跋虽主要记述王照所言,但充分反映出毕永年对康、梁的敌视态度。

毕永年、平山周的湖南之行虽然没有发现可以立即起事的征兆,但却认为湖南是哥老会大本营,有会员约12万人,组织严密,其头目沉毅可用,因此,孙中山听取了他们的汇报后便决定在湖南、广东、湖北三省同时大举,并命毕永年再次回国运动。1899年夏,毕永年先到汉口,在宗方小太郎的议报馆任主笔不久,因不堪报馆中的日本人虐待中国仆役弃职[27]。他再度入湘,向会党头目介绍孙中山的为人,劝他们和兴中会携手反清。同年秋,毕永年偕杨鸿钧、李云彪、张尧卿等六个会党头目赴港。行至上海时,路费不够,毕永年只好让杨、李等先行。他写了一封信给在港的陈少白和日人宫崎寅藏,附有哥老会头目的小传。宫崎对这些小传称赞不已,认为文字不多,简明痛快,人物性格跃然纸上,有如读《三国志》、《水浒传》一般[28]。李等向陈少白及宫崎表示:“当今之世,不通外情,而漫欲揭竿者,恐贻不测之祸于百年之后。而吾徒之中,能通外情,仍深属望于孙君,愿待毕君之来共议之。”[29]一星期后,毕永年得到陈少白的资助到港。大家一致同意毕永年的意见,决定将哥老会、三合会、兴中会合并为中和堂兴汉会,推孙中山为会长,各事均在其指挥下行动。于是制定纲领三条,饮血盟誓,并且刻一枚图章,由宫崎带回日本,交给孙中山。10月29日(九月二十五日),毕永年致函宗方小太郎云:

久不相见,渴念殊深,惟德业益宏,无任翘企。弟因诸友牵帅,遂遽弃贵馆之委任而相随伊等至香港,鄙怀实所歉仄,幸先生谅焉。此间一切情形,高桥先生当已面述尊听,弟不赘陈,惟勉竭绵力细心组织之,以俟机会而已。然尚冀先生不忘畴昔之言,生民幸甚。[30]

函中所言高桥,指日本人高桥谦,东亚同文会广东支部长。“惟勉竭绵力细心组织之”,当指兴汉会事。“不忘畴昔之言”,当指宗方小太郎支持湖南起义的诺言。

兴汉会组成后,毕永年携诸会党头目东渡日本,会见孙中山,受到殷勤的款待。12月返港,经费发生困难。当时,康有为正在香港,他新从美洲归来,得到华侨的资助,囊中富有,暗中赠送给会党头目数百元。毕永年认为不能收,而哥老会头目却愉快地接收了,再次倒向康有为一边。[31]毕永年受此刺激,在湖南籍同乡紫林和尚的影响下,愤然削发为僧,易名悟玄。他遗书平山周作别云:

弟自得友仁兄,深佩仁兄义气宏重,常思运雄力为敝国拯生灵,可谓天下之至公者矣。弟惜吾中国久成奴才世界,至愚且贱。盖举国之人,无不欲肥身赡身以自利者,弟实不愿与斯世斯人共图私利,故决然隐遁,归命牟尼。今将云游,特来告别。仁兄一片热肠,弟决不敢妄相阻挠,愿仁兄慎以图之,勿轻信人也。[32]

信中,毕永年表示,日内即将往浙江普陀山,第二年三月,将由五台、终南而入峨嵋,从此萍踪浪迹,随遇而安,不复干预人世间事。毕永年的削发使兴汉会和湘、鄂会党之间的联系大受影响。1900年1月26日(光绪二十五年十二月二十六日),林圭曾致函孙中山在香港的代表容星桥,对之惋惜不已,但林圭认为,毕永年是热血汉子,“终无死心,必仍起而救世”[33]。果然,毕永年没有当几天和尚,又跑到上海,和唐才常一起,筹组正气会。4月1日(三月十一日),唐才常在上海开设富有山堂,毕永年被推为副龙头[34]。5月16日(四月十八日),毕永年介绍长沙人张灿等访问正在上海的宗方小太郎,要求迅速在湖南举义[35]。这一时期,毕永年在上海来往的人物除宗方外,有文廷式、汪康年、唐才常、张通典、荻葆贤等,大体都是自立会的领导人。也就在这一时期,毕永年和唐才常在政治主张上发生分歧。唐才常继续游移于保皇与革命之间,毕永年则要求他斩断和保皇会的关系。两人辩论了一昼夜,毕永年痛哭而去。6月,毕永年易名安永松彦,南下福建、广东,联络会党。7月15日(六月十九日)致函宗方小太郎云:

沪上两次赐书,均已收到,拜读之余,益增感激。先生如此不辞劳瘁,为支那力图保全,况彦本父母之邦耶!敢不竭虑捐身,以副先生相知之雅乎?惟台湾之事,全赖先生注意成之,或乞先生偕中山氏往台一行,或即留中山寓于台地。彦愿力任闽中之事,而与服部君及粤中诸豪联为一气,或不甚难。因彦之友多在五虎口、华秋、电光、射马、长门、金牌、闽安诸炮台及马尾、南台诸营中者,但得佳果五千枚,便可消暑热。彦虽无救焚拯溺之材,然台中既得先生及中山之布署,而粤中又有服部之肆应,或者其有成乎?[36]

服部,指服部二郎,陈少白的化名。当时,孙中山正企图以台湾为基地,在广东、福建沿海发动大规模的起义。由本函可见毕永年在兴中会中的地位及其在福建的广泛联系。“佳果五千枚”,当指起义所需的枪械,毕永年要求宗方提供帮助。同函又称:

如贵邦人尚有以缓办之说进者,愿先生勿听也。彦孑然一身,久无父母兄弟妻子之念,惟此痛恨胡虏,欲速灭亡之心辄形诸梦寐,不能自已。先生知我,伏祈谅之。

毕永年反对“缓办之说”,急于灭亡“胡虏”之心汹涌澎湃而不能自制,从这里,不仅可以看到他的炽烈、高昂的革命热情,而且也不难窥知他和唐才常终于分手的原因。

7月16日(六月二十日),孙中山自西贡抵达香港。由于香港政府对孙中山有过驱逐令,因此,孙中山只能在船上布置军事。毕永年被任命为民政部长,平山周被任命为外务部长。此际,孙中山正通过粤绅刘学询运动李鸿章在广东独立,毕永年赞成这一计划。他在广州密切注视李鸿章的举动,致书平山云:

李胡子已去肇庆、广安水军中,大约一二礼拜可回省城。

李鸿章氏已出条教,大有先事预防之意,或纳粤绅之请,其将允黄袍加身之举乎?然天命未可知也。日内又查察满洲人之流寓户口,未审有何措施?此公老手斫轮,如能一顺作成,亦苍生之福。

闻杨胡子偕萧姓到港,必谒仁兄,未知有何言,乞勿以秘密告之,因杨材劣,而萧姓又新交也。

弟日内集诸同志,咸踊跃听命,弟欲乘此机,一一深结之,俾勿冷其心意,然无资足用也。乞仁兄畀弟二百元,或百五十元亦可,否则百元必须允赐。兹乞紫林氏代到港,乞交彼携回至盼![37]

李胡子,指李云彪;杨胡子,指杨鸿钧。他们这一年曾到上海,结交唐才常,发现唐夸张声势,所言不实,又转回广东,重新和毕永年合作[38]。紫林氏,指紫林和尚。他原为有志之士,因躲避清政府的追捕遁入佛门,浪迹四方,但仍然和哥老会头目有联系,同情并支持毕永年的事业[39]。本函反映出毕永年惠州起义前夕的活动情况。毕永年写此函后不久,即离粤赴港,改名普航,仍以掌握哥老会为职责。

10月6日(闰八月十三日),惠州起义爆发。11月7日(九月十六日),义军因饷弹殆尽解散。毕永年回到广州,卖掉西服,仍着僧装,和紫林和尚一起隐居于广州白云山。有书致同志称:“他日有奇虬巨鲸,大珠空青,任吾大陆破坏之责者,其人今或为僧也耶,吾方入其群以求之。”[40]1902年1月14日,毕永年逝世于惠州罗浮山寺,年仅三十二岁[41]。  

[1] 《革命逸史》初集。

[2] 同注1。

[3] 胡思敬:《江标传》,《碑传集补》卷9。

[4] 《沅湘通艺录》卷1,丛书集成本。

[5] 《湘报》第29号,1898年4月8日。

[6] 《湘报》第34号,1898年4月14日。

[7] 《湖南不缠足会总会董事题名》,《湘报》,第28号,1898年4月14日。

[8] 《公法学会章程》,《湘报》,第48号,1898年4月14日。

[9] 《翼教丛编》卷6。

[10] 皮锡瑞:《师伏堂未刊日记》,《湖南历史资料》,1959年第1期,第89页。

[11] 皮锡瑞:《师伏堂未刊日记》,《湖南历史资料》,1959年第1期,第114页。

[12] 唐才常:《戊戌见闻录》,转引自邓潭洲:《谭嗣同传论》,第69页,上海人民出版社,1981。

[13] 毕永年:《诡谋直纪》,日本外务省档案1.6.1.4-2-2,491315~491318。

[14] 民表(秦力山):《毕永年传》,《自立会史料集》,第229页,岳麓书社,1983。

[15] 《宫崎滔天氏之谈》,《宫崎滔天全集》,第4卷,第289页,日本平凡社版。

[16] 《对支回顾录》下册,第381、382页。

[17] 同注1。

[18] 谢缵泰:《中华民国革命秘史》,《孙中山与辛亥革命史料专辑》,第302页,广东人民出版社,1981。

[19] 参见拙著《近代中国史事钩沉——海外访史录》,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98。

[20] 参见拙著《近代中国史事钩沉——海外访史录》,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98。

[21] 民表(秦力山):《林锡圭传》,《自立会史料集》,第231页。

[22] 小田切万寿之助:《湖南地方近况及送呈毕永年著〈诡谋直纪〉之件》,日本外务省档案1.61.4-2-2,491312~491314。

[23] 《湖南现状》(平山周回日谈话),《知新报》第85册,1899年4月30日。

[24] 小田切万寿之助:《湖南地方近况及送呈毕永年著〈诡谋直纪〉之件》,日本外务省档案1.6.1.4-2-2,491312~491314。

[25] 《王照与木堂翁笔谈》,《大公报》1936年7月24日,据抄件印布。“今毕兄在此”之“毕”字,抄件隐去。

[26] 《王照与木堂翁笔谈》,《大公报》1936年7月24日。抄件跋下有“湖南□□□录竟附识”数字,隐去之三字,当为毕永年。

[27] 《亡友录》,《宫崎滔天全集》第2卷,第560页。

[28] 《宫崎滔天全集》第1卷,第152、411页。

[29] 《宫崎滔天全集》第1卷,第122页。

[30] 日本近代立法会收集,缩微胶卷,日本明治文库藏。

[31] 平山周签注:《总理年谱长编初稿各方签注汇编》(上),油印本。

[32] 平山周:《中国秘密社会史》,第146页,商务印书馆,1912。

[33] 《致孙中山代表容星桥书》,《悟庵先生成仁录》。

[34] 《岳州镇咨呈匪情一案》,《俞廉三遗集》卷101。

[35] 《对支回顾录》下册,第383页。

[36] 日本近代立法会收集,缩微胶卷,日本明治文库藏。

[37] 平山周签注:《总理年谱长编初稿各方签注汇编》(上),油印本。

[38] 《清国之形势及秘密结社》,日本外务省档案1.6.1.4-2,490899。

[39] 《亡友录》,《宫崎滔天全集》第2卷,第561页。

[40] 民表(秦力山):《毕永年传》,《自立会史料集》,第230页。

[41] 《长沙毕永年先生追悼大会通告》,《民立报》,1912年1月4日。

最新书评 查看所有书评
发表书评 查看所有书评
请自觉遵守互联网相关的政策法规,严禁发布色情、暴力、反动的言论。
评价:
表情:
用户名: 密码: 验证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