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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第四章

不知是因为什么,莉丽亚少女时代的这段恋爱事实很少有人去关注,要知道年少时如此深刻的感情经历一定会给她留下深深的印记,影响着她以后的人生。感情上曾遭到拒绝的莉丽亚一生都在用自己无数的罗曼史向世人证实她的能量,而首先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交代。她要用事实来证明她是一个可以驾驭男人、可以让男人产生绝望情绪,然后义无反顾、无可救药地彻底爱上她的女人。而马雅可夫斯基就是这个女人迷人力量展现的最有力的证明。借助于马雅可夫斯基的爱情,她向所有男人证实了自己的权利。马雅可夫斯基这一影响力极大的人物成为莉丽弥补自己感情世界中隐痛的最合适人选,她用这个方法找回了在奥西普·布里克那里曾经失去的权利。

现在让我们重新回到1915年。10月8号那一天,马雅可夫斯基应征入伍。从1915年9月16日起,马雅可夫斯基就在彼得格勒汽车连当绘图员,他能到那里工作多亏了布里克的关系。顺便说一下,多亏布里克的相助,马雅可夫斯基的生活才从根本上发生了改变,并获得如此多的成就。马雅可夫斯基面貌一新,进入文化沙龙。他的着装变讲究了,剪去了长长的头发,拄上了文明棍,脱掉了自己那件著名的黄上衣,植上了新牙。他效仿布里克的做派,并很快走进他们的社交圈,与他们和谐共处。

布里克也在诸多方面改变了自己的生活方式和兴趣,他对文学创作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认识马雅可夫斯基之前,我们对文学的兴趣爱好都是消极的。的确,大学时代,甚至包括我们结婚前,奥夏和两位同学曾决意要挣钱来写一部名为《斗士之王》(Король борцов)的小说⋯⋯那时爱好文学的主要表现方式就是大声朗读小说给对方听:《罪与罚》(Преступление и наказание)、《卡拉马佐夫兄弟》(Братьев Карамазовых)、《白痴》(Идиота)、《战争与和平》(Война и мир)、《安娜·卡列尼娜》(Анна Каренина)、《查拉图斯特拉》(Заратустра)、《酒后吐真言》(In vino veritas)等。(摘自莉·布里克《有所偏颇的讲述》)

从1915年起,布里克夫妇和马雅可夫斯基居住的寓所成了文化名流聚会的固定场所,马雅可夫斯基的朋友们时常来拜访:有韦利米尔·赫列布尼科夫(Велимир Хлебников)、大卫·布尔柳克(Давид Бурлюк)[1]、瓦西里·卡缅斯基(Василий Каменский)、尼古拉·阿谢耶夫(Николай Асеев),后来常来的还有谢尔盖·叶赛宁(Сергей Есенин)、弗谢沃洛德·梅耶霍德(Всеволод Мейерхольд)、马克西姆·高尔基(Максим Горький)、鲍里斯·帕斯捷尔纳克(Борис Пастернак),国家政治保安总局副主席雅·斯·阿格拉诺夫(Я.С.Агранов)也来参加沙龙。毫无疑问,莉丽亚·布里克自然是沙龙最理想的女主人。在这所房子里,大家聚在一起除了聊天、谈文学事务之外,还都热衷于打牌,而且几乎每天晚上都打,“文特”牌、“乔特卡”牌、“铁路”牌等什么牌都打。马雅可夫斯基、布里克夫妇和列夫·格林克鲁格[2]都是狂热的赌博者。打牌时为了防止有人打搅,他们会在门的入口处挂出一个牌子,上面写着:“布里克夫妇今天不会客”。

大家就是在这样的狂欢中迎来了1916年新的一年。

1916年的那个新年我们过得非常愉悦。我们的房间比较小,所以新年枞树只能摆放在房间的角落,天花板不高,踮踮脚就能摸到,我们用纸制作的游戏卡片装饰枞树—卡片有“黄上衣”“穿裤子的云”等。我们大家都化了装:瓦西里·卡缅斯基给自己画了个小胡子,在脸颊上画了一只小鸟,还用花里胡哨的花布缝了一件上衣;马雅可夫斯基在脖子上系了一条红色的布条,手上戴着木制的用红色的布来缝合连接的指套;布里克裹着头巾,穿着乌兹别克长衫;什克洛夫斯基(Шкловский)身着水兵衫;维克多·哈维(Виктор Ховин)上身没有穿衬衫,而是披了一张电影海报《令人着迷的漂泊者》(Очарованный странник);艾尔莎让理发师将自己的头发梳成塔形发髻,在塔的最高处插上一支又高又细的羽毛,高得可达天花板;我穿一条苏格兰短裙,红色长筒袜,膝盖裸露,戴着侯爵夫人惯常用的白色假发,披一件色彩艳丽的大披肩,里面没穿平素穿的紧身胸衣,其余的—越迷人越好!大家不停地碰杯,喝的是酒精和樱桃糖浆各半勾兑的酒水。酒精是从地板下面拿出来的,战争年代国家有严格的法令[3]。(莉丽亚·布里克,《有所偏颇的讲述》)

一月中旬献给莉丽亚·布里克的长诗《脊柱横笛》(Флейта позвоночник)单行本出版。

《横笛》写作进展缓慢,每写一句都要反复朗读推敲。诗句首先会朗读给我听,然后会朗读给我和奥夏听,最后还会朗读给其余所有人听。这是瓦洛佳的写作习惯。(莉·布里克《有所偏颇的讲述》)

马雅可夫斯基对莉丽·布里克的爱恋是真挚浓烈的,却常常因她喜好夸大而感到痛心烦恼,这是他们个性上的差异。关于这一点莉丽亚·布里克自己曾这样写道:

瓦洛佳不单单是爱上了我—他会责备我,但此后两年半的时间我实在没有片刻的宁静。

1916年5月24日,在部队汽车学校服役的马雅可夫斯基获得20天的假日,5月26日他写成一首诗《莉丽奇卡!代替信件》(Лиличка!Вместо письма)。这首诗在马雅可夫斯基的抒情诗中占据特殊地位,但诗歌在诗人生前并未公开发表,1953年它才首次被刊登在马雅可夫斯基全集第一卷中。

烟雾浑浊了清新的空气,

这房间—

恰如克鲁乔内赫诗章中的地狱。

是否还记得—

在这扇窗外

我第一次

狂乱地抚摸了你的双手⋯⋯

很有趣的是,在一本全集里,在诗行“狂乱地抚摸了你的双手”旁边,莉丽亚·布里克亲笔写上这么一行文字:

很像马雅可夫斯基的做派:刚开始写的是“脚”,而不是“手”。他给我朗读的时候还是“脚”,但最终,很明显换成“手”了。他是一位完全遵循内心感觉的人。

相识最初的两三年无论是对莉丽亚·布里克而言,还是对马雅可夫斯基来说都是艰难岁月。诗人在自己的诗歌中狂热地表达着对莉丽亚的迷恋。而莉丽亚先是兴奋,尔后便是疲倦于他这种无休无止的爱。继诗歌《莉丽奇卡!》之后,马雅可夫斯基又写了一部长诗《唐璜》(Дон Жуан)。

“我甚至都不知道,这首长诗正在创作中。有一天在街上行走时瓦洛佳突然给我朗读了它。他能背诵整首诗,我很气恼,又是关于爱情—怎么就不觉得厌烦呢!瓦洛佳从口袋里抽出手稿,一松手,手稿沿着茹科夫斯基大街随着风儿被吹走。”(莉丽亚·布里克,1934)

[1] 大卫·布尔柳克(1882—1967年),小名,多嘉,俄罗斯作家、美术家,俄国未来派创始人之一。—译者注

[2] 列夫·亚历山德罗维奇·格林克鲁格(Лев Александрович Гринкруг,1889—1987年):小名,廖瓦;爱称:列沃契卡。苏联文学编辑,电影编剧,金融家,1919—1925年任俄罗斯通讯社(罗斯塔社)财务经理。他一直是弗拉基米尔·马雅可夫斯基和布里克夫妇的密友。—译者注

[3] 1914年沙皇尼古拉二世认为日俄战争失败源于酒精伤害便实行禁酒令,此法令一直延续到1925年。—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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