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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第四章

这两个月的时间马雅可夫斯基和莉丽亚需要考虑的不仅仅是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有对日常生活、爱情、猜忌、生活习惯等态度的考虑。他们决定暂时不见面也不通信。事实上他们托人相互传递过信件和便条。正如莉丽亚·布里克回忆:

我很生他的气,也生自己的气,我们都没能遵守约定。但是,我无法不回他的信,我是那么地爱他,有时甚至会冒出“通信”的念头。

尽管马雅可夫斯基从来就不缺女人的关注,但是他依然会为莉丽吃醋,依然心甘情愿在莉丽的管束下生活。他一连数小时藏在大门口,为她警戒守候;给她写了无数封信和便条,送花送书,甚至送装在笼子里的鸟,暗示他是笼中之鸟,而他每次收到的回复仅仅是极短的便条。

这次分离使马雅可夫斯基痛苦万分,他的情绪经常出现波动:一会儿是喜悦与希望,一会儿又因简短的回信而心生疑惑、愁绪满怀。而莉丽亚则与他完全不同,她过着平常的生活。

正是在这种自觉接受家庭“禁闭”的情况下,马雅可夫斯基完成了长诗《关于这个》(Про это)的写作。这段时间他还写了另外一些东西,1923年初它们被出版。

独自居住在鲁宾斯基胡同的“房船”里,马雅可夫斯基不仅写了许多情意绵绵的信给莉丽亚·布里克,而且在距离约定的解禁期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便完成了长诗《关于这个》的创作,此外还写了日记。莉丽亚·布里克写过这样一段文字:

瓦洛佳在根德里科夫胡同的房子里有个书桌,他死后我在书桌的抽屉里发现了一包寄给他的书信和几张照片,还有一本他写给我的记录着《关于这个》创作时间的书信体日记。日记本被包裹在发黄的纸中,瓦洛佳从没有和我谈起过这些。

莉丽亚·布里克请求加琳娜·卡塔尼扬将这本书信体日记翻印出来。加琳娜·卡塔尼扬回忆到:

《关于这个》创作时间记录的书信体日记我想说几句,这不是文学,而是事实文献,异常珍贵。它们被写在浅灰色、大开本的纸上,这些纸整齐地叠加成一个本子。上面写的都是诗⋯⋯这是作家创作过程中灵魂深处的表达,无人能随意涉足。我顿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我只要往里看一眼,就是对神圣的亵渎。

国家专门委员会在将诗人档案移交时,了解日记有关情况的阿谢耶夫曾建议莉丽亚·尤里耶夫娜捐赠这本日记,但遭到拒绝。她说,这是她的私人信件,她是收件人,她有权不献出。事情就是这样。

她将它保存在国立苏联中央文学艺术档案局。其中有很多页的内容莉丽亚·尤里耶夫娜都引用到自己的《回忆录》中。

但不是全部⋯⋯

我们无法提供完整的资料,只有部分材料。莉丽亚·尤里耶夫娜从日记本中撕掉了几页纸,而且似乎永远找不到了。莉丽亚·布里克打定主意不留下它们,是这几页纸中藏着什么秘密吗?遗憾的是,对此我们不得而知。

眼看2000年就要来到,这本日记密档期限将满,但В.В.卡塔尼扬(В.В.Катанян)将封存时间又推迟了25年,所以这个秘密在将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依然不为人知。我们只能去推测,可是事实的真相究竟是什么,被撕下的那几页是被销毁了,还是藏在档案中,我们只有等到日记本解封的那一天。

有一件事让我觉得特别有趣,就是奥西普·布里克曾经是莫斯科大学编外副教授米哈伊尔·格尔涅特(Михаил Гернет)的学生。格尔涅特专门研究人的心理问题,研究犯罪者独自被监禁时内心的心理特征。这个事实能否说明什么—我不知道,但是就当时的情形本身而言,他表现得非常有趣,毫无疑问,他会产生一些想法。

2月28日约定的日子到了,“禁闭”结束。马雅可夫斯基和莉丽亚·布里克说好一起去彼得格勒住几天。

到了车站,我没有在站台上找到他。他在车厢的台阶上等我。车刚开动,瓦洛佳倚在门上,就给我读长诗《关于这个》,读完之后放声大哭。

这两个月里,瓦洛佳在孤独中痛苦地煎熬着,而我则过着平常人的生活,什么人都见,哪儿都去,为此我常常自责难受。现在我真正感觉到了幸福。我明白,如果不是我想在马雅可夫斯基身上看到自己的理想和人类的理想,他就写不出我刚才所听到的长诗。也许,他朗读的声音太过洪亮,可是在那一刻就应该是这样。(莉·布里克,1956)

1924年,马雅可夫斯基和莉丽亚·布里克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关于这一点可以在诗歌《纪念日》中发现端倪,这首诗写于1924年6月6日,是为纪念普希金诞辰125周年而作:

现在

从爱情

和宣传画中

解放出来了。

自私的

忌妒之熊

放下了利爪。

莉丽亚·布里克写给马雅可夫斯基的很多便条都得以保存,在便条中她坦白自己从未感受到这么大的痛苦。她说:“我觉得,你爱我比以前少了许多,你大概不会再为我痛苦折磨。”他们之间的关系之所以出现这一变化,有一个原因是显而易见的,那就是在1922年莉丽亚移情别恋,爱上了时任工业银行行长和财政人民委员部副部长的亚历山大·米哈伊诺维奇·克拉斯诺谢科夫(Александр Михайлович Краснощеков)。这段风流韵事全莫斯科的人都知道。1923年,克拉斯诺谢科夫由于滥用权力被指控,判处监禁。

马雅可夫斯基和莉·布里克关系的破裂成为轰动一时的事件。什克洛夫斯基电告在布拉格的罗曼·雅科布逊(Роман Якобсон)[1]说:“注意!莉丽亚和马雅可夫斯基分手了,她缠上了克拉斯诺谢科夫。假如你和艾尔莎联系,千万别把这消息告诉她。”

1924年10月初,在马雅可夫斯基出发去巴黎前,他和布里克夫妇将家从沃达比扬胡同搬到了索卡利尼卡。莫斯科委员会借口说诗人既然在卢比扬巷有工作室,那么在沃达比扬胡同就不应该再占房子。马雅可夫斯基和布里克夫妇就这一问题进行了申诉,但最终未能获胜,在公共单元住宅只给他们留了一间房。可他们家总是会有很多客人来拜访,更何况卢比扬巷的房子是《列夫》[2]的办公场所,因而他们不得不另寻住处。万般无奈下,他们搬到了索卡利尼卡专门过冬用的别墅里,在那里居住了半年之久。沃达比扬胡同留下的那一间房子专作不便时住宿过夜用。那时他们家中还多了一位成员,克拉斯诺谢科夫的女儿罗艾拉(Луэлла)。她在父亲受监禁时就住在马雅可夫斯基和布里克的家,并在那里接受教育。

1924年的整个秋天马雅可夫斯基都是在巴黎度过的。1925年5月,他又一次来到法国,并从法国去了墨西哥和美国。这是他一生中跑得最远、时间最长的一次旅行。马雅可夫斯基在国外待了整整六个月。

在纽约,马雅可夫斯基认识了爱丽·琼斯(Элли Джонс)[3][(伊丽莎白·彼得罗夫娜·西贝尔特)(Елизавета Петровна Зиберт)],1926年的夏天她给马雅可夫斯基生了个女儿。

十月底莉丽亚·布里克去意大利疗养,马雅可夫斯基原来打算在回俄罗斯的途中去见她,可是意大利的签证迟迟办不下来,他们只好约定在柏林会面,然后一同回莫斯科。

在马雅可夫斯基从美国回国的途中,他和莉丽亚之间的关系彻底转向一个新的阶段。莉丽亚写道:“我们之间的关系从本质上发生了变化”。马雅可夫斯基和莉·布里克之间的关系从来就不是简简单单的情人关系,在最初两三年时间内他们的爱情经受了严峻的考验,如今他们真正的情人生活虽然已经结束了,但是即便如此,他们仍然继续在一起生活了七年。

[1] 罗曼·雅各布逊(1896—1982年),俄罗斯杰出的语言学家,诗学家,俄国形式主义的代表人物。—译者注

[2] 列夫:苏联早期文艺团体“左翼文艺阵线”的简称,成立于1922年,并出版同名刊物《列夫》。参加“列夫”的诗人有马雅可夫斯基、卡缅斯基、特列季亚科夫、克鲁乔内赫、阿谢耶夫等,他们主张抛弃文学遗产,否定文艺的思想性,追求艺术形式。1928年“列夫”解散。—译者注

[3] 爱丽·琼斯(1904—1985年),俄裔美籍人,婚前叫伊丽莎白·彼得罗夫娜·西贝尔特,1925年与马雅可夫斯基在纽约相识并产生短暂恋情,1926年6月他们的女儿出生。—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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