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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第三章

伊布跑进一个地下通道,号称市区内除了天安门地下通道外,最不合理、最曲里拐弯的地下通道,以前他不信,觉得这种说法太幼稚,一跑才知,是自己太幼稚,估计设计者当初考虑要在这儿举办世界地下通道马拉松。 

伊布在行人之中左右穿梭,狂飙突进,一直跑到力竭才总算接近了出口,室外的自然光才是真正的光明,不为这光明,却为这如光明般的自由……跑出地下通道的那一刻,一片大亮,紧接着就两眼一黑。

通道外有几名工人正围在一口井前施工,旁边还有一口井,原本是被安全警示锥和隔离带围着的……

待伊布睁开眼,视野里铺开雪白的天花板,白得有点刺眼。一周之内两度坠落,两度昏迷,只不过一次在天上一次在地下,好在都没跌出什么大毛病,实在是丰富了自由落体的经验。伊布庆幸,要不是一脚踩进井里,恐怕很难躲过那帮追债的,也多亏工人们把他从井下捞了上来送到医院。

伊布感到全身隐隐作痛,痛感就像是将他大卸八块,然后再组装了起来,即使外表看来跟原装没两样,但每一个关节,每一块骨头,每一寸肌肉,都让他感觉到一种曾经被撕裂又刚刚愈合的不适感。

落井之前发生的事,距离一下子变得好远,逻辑勾连有些牵强,似乎不像刚刚经历过。伊布起身想了半天,自己被讨债的追逐,最开始不就是从窄巷追到了小广场,再从小广场一直追到地下通道吗?

巴士上遇到范博士那一段经历前前后后到底怎么一回事,伊布开始怀疑它的真实性,还送什么手表,这哪儿跟哪儿啊?

一回头,却看到手表安安静静地躺在床头柜上,白色的软胶表带,白色铝金属表身,表盘玻璃是铝硅酸盐材质,大表盘上有两个副表盘以及一个电子数字显示框,有时针、分针、秒针,却没有刻度,没有标志。细细打量,是挺独特,却也不至于像范博士说的那么玄乎吧,等等!范博士跟自己说什么来着?伊布一时想不起来了,他拼命要将当时的情境在脑海里还原,并逐字逐句地反推出范博士想表达的意思,可盘算了半天,也不就是一次煞费苦心的产品推销吗?又没收他钱,那应该属于免费试用。

伊布遂将表戴在了左手腕上。

回了家,伊布倒头就睡,睡得昏天黑地。夜里却被虎飞的电话粗暴地叫醒。

伊布头昏脑涨地来到工体附近的一家夜店跟虎飞碰面。他本不想来的,可被虎飞那么一撺掇,似乎感到体内荷尔蒙分泌出了一种急需释放的能量,伴随着这段时间以来的憋屈,放纵一把也不是坏事。

夜店里不算拥挤,虎飞坐在一处卡座正中,身旁的花男妖女伊布一个也不认识,看起来都已经进入了状态。

伊布还纳闷呢,突然叫他出来喝酒,到底什么用意?遂先跟虎飞声明,自己口袋里没钱,喝酒买单不归他管。虎飞从口袋里掏出厚厚一沓钞票拍在桌子上,高声说,这个,不但能使鬼推磨,还能让磨推鬼!

伊布更纳闷了,问道,天上掉下来多少吨钞票,砸懵你了吧?

虎飞摆摆手,说,先别管我,什么时候把你儿子搞定,你小子就锦衣玉食了!

伊布指了指虎飞,说,八字还没一撇呢,搞定了能不告诉你吗?

虎飞给伊布满上酒,说,先别废话,喝吧!别一天愁眉苦脸的。

伊布抓起酒杯一口喝干,咧了咧嘴道,谁愁眉苦脸了?老子一身债,反倒一身轻!

虎飞拍着伊布的肩膀道,这就对了!今朝有酒今朝醉!

天快亮时,伊布被虎飞搀回了家,一起进门的还有一个从酒吧跟来的姑娘。

虎飞离开后没多久,处于半醉半醒中的伊布就被姑娘脱得一丝不挂……

或许太久不沾荤腥了,伊布身上的欲火一点就着。

姑娘骑在伊布身上,并狠狠抓住他的手腕,节奏规律地呻吟着,状态反应比伊布强烈多了。可突然间,姑娘的呻吟声戛然而止,身体也瞬间僵住,伊布心想,即便是高潮所致,也不至于保持那么狰狞的面孔瞪着他吧。

伊布继而发现姑娘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扣紧他手腕的手也无法自行松开,像一副手铐,还有她那张血盆大嘴,在酒吧看是烈焰红唇,极具诱惑,此刻竟然像是吃了死耗子一般,由于嘴张得太大,以至于正好能看见她里面的蛀牙。伊布使劲推开了姑娘,犹如推开一副木偶。

即便如此,那姑娘依旧一动不动。

伊布翻身下床,迟疑了片刻,把食指凑到她鼻子跟前,竟感觉不到呼吸。伊布猛地后撤一步,心想糟了,人死在了自己家里,不只是晦气,警察来了当他嫖娼怎么办?前一阵子公安机关正在严查楼凤和上门服务,风头正紧。可再一想,自己和姑娘没有约定交易的证据,更没有付钱,两情相悦属于私事,警察是管不着的。可伊布还是心慌意乱,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他从没面对过一大活人死在自己面前。伊布在焦虑中慌忙套上了牛仔裤,由于忘了先穿内裤,拉前门拉链时不小心把自己给夹住了,疼得他嗷嗷直叫。

疼劲儿过去,伊布才抓起手机,犹豫着要不要拨打110或者120,可突然发现墙上的电视画面竟然也是静止的。

伊布抓起遥控器调台,竟然没有反应,按键纷纷失灵。

伊布又看了看电视上方的挂钟,秒针停住了,没电了?偏偏在这个时候?他快要怒不可遏了,一种被调戏的感觉油然而生,索性将挂钟摘下来狠狠摔在地板上。

然而,最令他惊愕的是电子微热器上的水壶,壶嘴里冒出的白气竟悬浮在空中一动不动!如同几缕清淡虚软的白棉花糖,被人使出了魔术般的伎俩才挂在空气中。伊布凑到跟前,使劲揉了揉眼睛,从几个不同方向观察着悬浮在空中的白色水气,兴许是平时不太注意,此时此刻竟觉得陌生又诡异,好像从来没见过水气似的。伊布伸手触碰,一部分水气瞬间消失了,他物理学得不好,不知该称作蒸发还是气化,接着大手一挥,白气一下子全都没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伊布无意中瞥了一眼窗外,更是被惊到了。

此时距早高峰到来还有不到半个小时,路面上为数不多的几辆车竟然全都停在道路中央,没有管制,这个点不可能管制!

伊布使劲搓揉眼睛,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难道是之前喝的酒里有致幻剂?还是因为这些天精神太过紧张所形成的幻觉?

伊布忍无可忍,一口气跑到了大街上,瞬间意识到听觉也出了问题,再安静的夜晚,但凡在城市,也会有城市的声场,这个原理伊布说不清楚,但他清楚极了当下的声音环境跟以往的巨大差异,除了轻微的风声,可以是说一片寂静。

正好一个清洁工正拎着清扫工具站在人行道上,估计是要去上岗。伊布走上前问话,清洁工没有回答,伊布便冲他大声嚷嚷,对方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伊布凑上前盯着清洁工的脸,发现他面无表情,如蜡像一般没有一丝活气,再观察他身体的姿态,动势很明显,肯定是在行走当中忽然被叫停,迈开的右腿刚刚落在地上,似乎还没落实。伊布不由得想起《西游记》里孙悟空的一个神招,只要冲人喊“定”,对方立刻就被定住,没法动弹,任由孙悟空处置。

真是诡异!难道整座城市都被孙悟空“定”住了? 伊布仿佛步入了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

伊布冲上行车道,将脸贴在车窗上往里看,任凭他多么用力拍打车窗,司机们都直视前方,纹丝不动。伊布还惊奇地发现所有车都没有熄火,却没有一丝发动机引擎声。

此时的伊布有点崩溃,不停地大声嚷嚷道,有没有人,有没有人!?

他一边喊一边沿着行车道跑了差不多一两公里,前后经过了两家24小时便利店,一家性用品店,还有一个加油站,全都照常营业,灯火通明,只不过没有任何活人的气息,收银员,售货员,夜班职工,甚至在路口遇到的两位执勤巡警,全都被“定”住了,伊布就是冲巡警脸上吐唾沫,对方也绝不会恼火。

任凭伊布叫破嗓子,也没有任何回应。

伊布几乎可以确定,整座城市都被“定”住了。在这一切被合理解释之前,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为好,伊布气喘吁吁地蹲在了马路中。

不一会儿,汽车引擎声骤起,距离伊布最近的一辆车突然冲他开来,伊布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要不是车猛地来了个急刹,伊布整个人都会被碾压在车轮下。

司机探出头来狠狠地骂道,你他妈找死啊!

伊布哆嗦着爬起身,惊魂未定地走到路边,之前那名清洁工显然目睹了伊布在路中央的遭遇,还关切道,吓坏了吧?往后过马路可得留神,这夜里的司机一个个开车跟赶着投胎似的。

伊布没回过神似的没有搭茬。显然,清洁工已经恢复了正常,一切都恢复正常了。

推门进屋,那姑娘没死,这让伊布有种侥幸。她正光着屁股穿着他的衬衫站在窗前抽烟,姿势性感得一塌糊涂,但凡伊布要有兴致,就应该摁住她再来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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