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节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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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蓝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这些天只要想起周昆,她就像站在了一条飘满雾霾的路上,灰黄一片。
水蓝坐在自己家的窗前,翻阅契诃夫的剧本《三姐妹》。
她喜欢契诃夫的作品,那种因洞察人性而哀愁的调子,尤其适合她此刻的心情。
夕阳落在窗台上,一盆多肉植物在光线的映照下,呈现了晶莹质感,肥嘟嘟的。水蓝让注意力沉浸于书中的场景,从而暂时遗忘早前“如家”酒店门前的狗血情景。
这里是杨湾工人新村,80 年代的格子楼。水蓝家在一楼,门前有自家的小院,葡萄架,月季花,小桌椅,周边堆着一些杂物。
水蓝翻着书,剧情早已烂熟于心,她喜欢琢磨人物对话中的意味。半年前有个双休日,她还跟周昆一起去上海看了人艺版的《三姐妹》。周昆那次一定是对他老婆撒了谎的,说是出差去。
水蓝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这些天只要想起周昆,她就像站在了一条飘满雾霾的路上,灰黄一片。这感觉以前可没有,是这两天才有的,这真的就比较奇怪了。难道是在乎了,舍不得了?她想,应该可以不这样,执念,无论是因为自己有了投入,还是因为对方投入不足激将了自己,这都不好。他也没到那个水准。她不喜欢受制于人的感觉,并且怨恨自己客观上渐趋被动的状况,哪怕只是为了谈得来,为了感觉快乐而暧昧了先,也不该让自己处于被动,因为这使人感觉很糟。
水蓝把视线投向窗外,爸爸在院子里跟几个退休工人下棋,妈妈在晾衣服。
她想起明天就是星期一,又要回到那个大办公室里上班。难道又要在众人中与他悄悄交流眼神,又要琢磨他是在高兴还是在悲哀,又要想他这样下去是想跟她在一起吗?并且又有一些关于他俩的飞短流长会飘过耳边。于是有一丝焦味气,从面前翻着的这本书里飘逸出来,钻进了她的鼻翼里,令她憋闷。她心里有隐约刺痛和生厌。她又想起了那个叫苏缨的女人不时跑到自己面前来的样子,她还想起这些日子周昆一会儿避闪、一会儿主动、一会儿无措、一会儿神经质的样子。她想,那个苏缨居然带着他妈来了,可笑。而周昆站在她们边上,像个六神无主的大宝宝。于是,她把他的脸往讨厌的、无趣的方向想。
这时,她听到窗外院子里有女人问话的声音:“ 水蓝家是在这儿吗?”
她听见爸爸在回答:“是的。”
水蓝透过窗望出去,惊呆了。天哪,周昆他妈来了。
随后,她听见这老太太在院子里居然哀求老爸管管自己。老太太在说:“水蓝家长,你们水蓝找了我儿子做男朋友,但我儿子是有老婆和女儿的,我这当妈妈的这样冒昧上门告状,真的是不好意思,但我真的是没办法了!这女儿你们不管教的吗?你们不教,我就上门管教了。我得教她别搞什么‘大叔控’了,别搞砸了别人,也别搞砸了她自己,这可没什么好果子吃!你们知道吗,我孙女这么点小一个人在外国,她需要有这个家……”
水蓝七窍生烟,她听到心脏在嗓子里跳动的声音,透过窗,她看见自己爸妈在发抖,不知所措地看着这个老太太。
更让她抓狂的是,这老太太突然做出半跪下来的样子说:“对不起,得请你们管管女儿。”
水蓝“砰”地推开窗,冲着吴家丽说:“有病啊!你找你儿子说教去,你最该教的是你儿子!跑这儿来上什么课呀,有病!”
吴家丽转过脸来,看着窗户里的水蓝,说:“我承认我没教好他,对不起,我正准备回去教。但在我教的过程中,请你不要干扰我上课。”
水蓝“砰”地关上窗。
窗玻璃在瑟瑟作响。
她想,倒了八辈子的霉了,什么“大叔控”啊。
后来,水蓝对别人说,什么“大叔控”啊,除非你在“控”大叔的同时,还做好了准备控他妈、控他三姑六婆。什么乱七八糟的!你知道这“大叔”身后有多少乱线团吗?这可是咱中国式的大叔,有什么好玩的?大叔被这么多乱线一缠,就像一个软不拉几的小玩偶,并且灰朴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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