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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第四章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苏秀像一只沉重的母鸡,执拗、劳心地来往于报社与商务厅之间,孵化她心中的念想。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苏秀像一只沉重的母鸡,执拗、劳心地来往于报社与商务厅之间,孵化她心中的念想。

现在,她穿梭于商务厅杨厅长及各位业务处长的办公室之间,采访“文化走出去”战略实施以来,本省在文化品种、文化创意、文化运营等方面的创新与拓展成果。她还利用自己在媒体工作多年积累的人脉,连线全国财经、文化专家进行数据、事例解读,梳理大趋势,提出本省“走出去”产业前景所在。

她采写的系列报道,以“梦想在远方”冠名,在党报上连续四天刊出。其令人耳目一新的“经财、文化融合体”的硬朗文风,数据化图表,宽广视野,在业界引起好评,甚至省长也作出批示:非常好,该文对我省文化企业的雄心、步伐,进行了令人振奋的叙述,对众多有意向“走出走”的企业有参考、指导价值。

杨厅长非常高兴,他请苏秀过来,对她说:“不容易,不容易,经你这么一梳理、一传播,我们发现确实有很多东西可以总结,可以研讨。我们平时只知道埋头做,很少这样从高度上梳理,谢谢你,小苏。”

苏秀说:“我也挺有收获的,采访中学到了不少东西,那些做成功的企业,真的很有想象力。”

杨厅长点头。

苏秀又笑道:“省长这么一批示,这个月,我们单位对我也有奖励啦。”

“该奖。”杨厅长看着她臃肿的身形,点头说,“不容易,像你现在这样的情况,也就是我们的亲戚才肯这么为我们拼。”

苏秀笑道:“是亲戚,是亲戚。”

杨厅长说:“以后有空多给我们建议建议。你们做媒体的,接触的东西多,眼界开阔。”

苏秀就建议,其实结合这组报道目前在业界取得的关注度和影响力,我们可以办一场“文化走出去”主题论坛,这也挺配合当前实体经济“提振信心”大氛围的。

杨厅长笑道:“这是个好主意,趁势而为嘛。”

于是,他就拿起电话给产业处李处长打过去,说:“李处你来一下,叫周昆一起来。”

三分钟后,李处长跟周昆进来了。杨厅长把论坛的组织工作派给了产业处。杨厅长用手指点了点周昆,笑道:“周昆啊,你这个小姨子不得了,笔杆子,眼光、格局都大,尤其是肯吃苦,你得好好向她学。”

周昆脸上有些别扭,他冲苏秀笑笑。这几天,他发现她在商务厅出没,开始还一阵心跳,心想,这苏家姐妹怎么了,来过一个苏缨了,这大肚婆也上阵了?后来又见她出没于杨厅长等领导办公室,以为她是来告状的,心想,你们这是想搞臭我、砸我饭碗吧,这么个大肚子去告状,人家还不晕掉?他心里惴惴不安,但头儿也没来找他谈话。再后来,他看到报纸上那组连续报道,这才知道苏秀是在采访。

今天杨厅长叫他过来,说的那通“你得好好向她学”的话,当然一是拉亲戚关系,妻妹在这儿嘛,总得叫来见一下;二是有点儿开玩笑。

但就周昆目前在这个厅的处境,他则听出了不自在的感觉。

因为杨厅长、李处长平时总认为他不肯吃苦、不扛事儿,他对此很敏感。此刻,他觉得头儿多少有借机敲打他的意思。

现在他冲苏秀笑了笑。他想,自从跟他姐闹分居后,她倒还没来指责我,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她不说起,就当作她不知道吧。

杨厅长在跟李处、苏秀商量举办论坛的细节。

杨厅长交代完毕,对周昆笑道:“周昆,交给你一个任务,配合好你这妻妹。她出脑、你出力,她这个身体只管出脑,你嘛,执行。”

周昆点头:“当然,当然。”

杨厅长看了一下手表,说:“现在,周昆需要去执行的任务是,陪你家亲戚去咱们餐厅吃中饭,陪好,照顾好,可不能饿了你们家的下一代。”

苏秀跟李处长、周昆走出了领导的办公室。

苏秀瞥了一眼周昆说:“我还是回报社吃吧。”

周昆看见了她眼神里的别扭,就有些尴尬,笑笑说:“等你回到报社,已经过饭点了,你还是在我们这儿吃吧。要不等会儿我们领导看见你不在,会怪我的。”

走在前面的李处长回头说:“对,小苏,你这身体来我们这儿一趟不方便,要不吃完饭后,我再找几个部门里的同事,把论坛的事儿再细化讨论一下,省得明后天再劳驾你过来。”

苏秀心想,也行,这样下午还能跟另外两个处长交流一下“乡土文化读本”的事。

于是她就跟姐夫周昆去了单位餐厅。

面对面坐在餐厅里,周昆劝苏秀尝尝这儿的炸鸡块、红烧肉。从靠窗的这个位置,可以看见许多员工从餐厅大门口进来,他们脸上有着中午开饭时分的轻松神色。

而周昆此刻跟他们有些不一样,他笑呵呵的面容下隐藏着局促,他头发凌乱,眼圈略微肿着。

苏秀心想,该跟他怎么说呢,该劝他什么呢?

这样一个男人,还要劝他回来?苏秀想,他压根儿配不上我姐,难道还要苏锦——这为家和事业足够尽力了的女王,去求他这样一个平庸小男人回来?难道还要我们去做他的思想工作,劝他低姿态认错、求他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他有资格吗?

苏锦可不是苏缨,她年轻气盛,她想问题的方式是不一样的。苏秀想,也许,我们可以原谅他这一回!苏锦可以,我们全家也可以。但一个前提是,他必须清醒过来,他自己不清醒,我们给什么姿态都是白搭。他以为他可以任性,可他明白吗,一不留神苏锦就会pass 他了。即使形式上苏锦不pass 他,心里也已pass 了!他如果不明白这点,他自己不急,别人劝什么劝呀,凭什么呀?

苏秀看着他,嘟哝了一句:“听说你住快捷酒店了。”

他脸红了,敏感地看了一眼四周,旁边座位没人。他说:“没,我现在住爸妈家,我妈拉我回去了。”

苏秀说:“干吗不住回你自己的家?”

他轻声嘟囔:“你姐又没让,那是她买的房子。”

“车子也是她买的。”她说。

“是的,我现在不开了。”

苏秀嘴角扬起来,似想笑的样子,说:“你好像有点儿笨。”

他说:“我是笨,你们家的人厉害,我们厅长都说你厉害。”

她说:“你厉害!你这不让我们都围着你转了吗,你还不厉害?”

他张了一下嘴,说:“那就别转呗,你们不就巴不得我在你们面前消失嘛。”

她用筷子轻轻碰了一下他的餐盘,发出“叮咚”一声。她轻声说:“‘别转’还不容易?周昆,说真的,如果你再不下点力气,她,连同我们,就真的不跟你转了,彼此无关了。”

他看着她,好像没明白。

“你会玩,她就不可以玩?”苏秀压低声音,说,“你能跟人家花一把,她就不能另有心动?有个叫田朴的,你听说过吗?”

苏秀突然就想到了“ 田朴”这名字,大姐苏缨前几天跟她八卦过,其实苏秀也很好奇,这“田朴”能让苏锦心仪,不知是怎样的优质?怎样的颜值?

“田朴?”周昆在摇头。

“你没听说吧?”苏秀的语调有些高深莫测,“我可是听说了。你可以去打听一下,田朴——记住这个名。”

“田朴……”他眼睛里有愕然。

苏秀说:“当然,这目前尚属她的审美范畴,她可不会像你这样恶心,真刀真枪的,但我说了,这只是目前。”

“啊?”他直瞪着眼睛说,“我怎么不知道?”

她说:“你怎么会知道?你只管你自己失落,你只管你自己需要人疼,你怪她走得太快,没关照你的需要,但你关心过她的需要吗?哪怕你跟不上她了,她也有情感需要呀?”

他还在想那个八卦:苏锦有人了?难怪。

苏秀看了一眼周围,没人注意他们。她把头往周昆那边探了一下,说:“我可不想劝你,干脆你们俩扯平,这日子不过了拉倒。”

他嘟噜道:“田朴。”

他现在的样子看上去绝对很傻。苏秀瞅着他,说:“如果不过了,你们也无所谓——以前的东西没了,青梅竹马的东西都没了,你们都无所谓的话,你们就彼此pass 好了。最多……我们这些家人看着难过点儿——会难过的只有自己家里的人。”

周昆看着她说:“田朴在哪儿?”

苏秀可没回答他,她说:“从现在看,她pass 你的可能性比较大!周昆,感情的事,其实跟单位里上班这点事也差不多。”

  苏秀向他抚了一下自己隆起的腹部,说:“周昆,我告诉你,我这么拼,是有过这个感受了。这年头,一不留神就会被pass 掉,无论工作,还是感情,你不能分神。如果没想好,就不能分神——哪有精力分神啊。你分神了,就跟不上了,人家走前面去了,无论是工作还是情感,所以你就有可能被pass !你别问我田朴是谁?你自己悄悄打听去。周昆,你这事,我看着是真急,这就像谈恋爱,你不上心,怎么追得到?现在你要重新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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