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节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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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办公室的人堆里,他闪闪烁烁的脸,让她仿佛面对着自己的难堪,但又有挂念,可怜他,因为也明白,他虽无力,但还善良,他避她可能是出于好心,想让她情绪趋淡,摆脱对他的依恋。
水蓝坐在办公室里,脸色发白。
刚才她走进单位餐厅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周昆,以及坐在他对面的那个孕妇。
她是谁啊,凑着周昆耳朵根在说话?
苏锦。水蓝认定她是苏锦——周昆的老婆。
因为她的眉目与那个苏缨一模一样,只是更年轻,所以该是妹妹。
上次因为苏缨而闹过乌龙后,水蓝在网上查找过苏锦的照片。她找到过一张苏锦在电信公司某次活动现场的照片,好像就是这个样子。
怀着孕呢。水蓝想,她怎么怀孕了?
她突然想起那天苏缨在“如家”酒店门前,冲着她嚷的那句“马上生二胎给你看”。
这么说,周昆他老婆还真的在生二胎。
水蓝从排队打饭的队伍中走出来,飞快地走出餐厅,她不想吃了。
这些天,水蓝思绪纷乱。
经过“如家酒店纷争”“周昆他妈找上家门”之后,如今周昆与她之间,已横着一地狗血,事情越来越不好玩了。
水蓝感觉到了周昆近来的凌乱,并且,看样子,“逃避”越来越成为他主要的倾向。
其实这不出她的意外。她感觉自己以前就看到了他如今的惶恐之态。他这人本来就是这样的性格和心态,寂寞着,对送上来的好感暧昧一下,但没想这会怎么样,更没想到现在会闹成这样,所以现在无措了,本能地想逃开、拖延、再说。
甚至,在那几桩狗血之事发生后,他都没给她安慰,因为不知道怎么说,因为这涉及“承诺”“结果”,而他真的不知道结果会怎样。你可以说这是他的被动性格所致,也可以说这是男人的德行,还可以说彼此还没到那一步。
是的,没到那一步。原本也没想好到不到那一步。
她好像看到办公室地板上有一堆散乱的麻线,而最初她只是看着他舒服、谈得来,就想跟他在这地板上跳一支轻巧的舞,彼此happy 一下,现在却有了一地乱麻线。
她问自己:难道原本我就想怎么样,在打他的主意了?也没有呀。谈得来,混着happy,感觉舒服而已。但现在,是想了,确实有那么点在乎了,这是因为不爽,因为失去控制,所以想控制了,对不对?这是病。她对自己说,苏缨说得不错:慢慢地就会想得到更多,否则涉及对自我能力的判定问题,尤其是,那么好脾气的一个男人都搞不定。这很要命。但真的想得到更多吗?
像他这样的人……
她在心里对他说,我又没逼你,从头到尾都没强求什么,我从不强求人,这不是我的风格。
于是,这些天,与他在避她一样,她也在避他。在办公室的人堆里,他闪闪烁烁的脸,让她仿佛面对着自己的难堪,但又有挂念,可怜他,因为也明白,他虽无力,但还善良,他避她可能是出于好心,想让她情绪趋淡,摆脱对他的依恋。
唉。这朝夕相处的办公室空间,让她感到了憋闷。她真想拂袖而去。可……去哪儿呢?
如今,她是多么后悔那个不知轻重的暧昧的起点,就像那天,她听到那老太太在院子里骂她时,她对“大叔控”的自嘲。
她想,怎么会这样?原本也没想要这样子。
她好似不明白。但有两点她是明白的,那就是不能再让自己难过了,更不能让爸妈为自己难过。这后一点尤其让她难过。
她想,得收场了。
于是,此刻坐在办公室里,她让自己回想刚才在餐厅看到的他老婆的模样,那个大肚子。她还看见了他两手空空、心里空空,两边穿梭,满脸是汗……她感觉自己真成了那个彪悍苏缨眼里的笑话。
水蓝在发愣的时候,突然,李处长走进来对她说,水蓝你来一下。
李处长带着水蓝往会议室走,李处长说:“有个记者在这儿,中午我让她在会议室里先休息一下,下午她跟我们一起研讨一个任务。现在你去给她泡杯茶,照顾她一下。”
他俩走进会议室,李处长指着坐在沙发上的一位女士,向水蓝介绍:“这是大记者,苏秀。这位是我们这儿的水蓝。”
水蓝没听清,因为她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不是周昆大肚子老婆吗?
李处长说:“嗨,这位苏记者还是我们商务厅的亲戚呢,她姐夫就是周昆。”
“哦。”水蓝这才明白过来,是自己搞错了。
苏秀也愣住了,原来这就是那个水蓝啊。
苏秀让自己沉静下来,说:“哎哟,是水蓝啊,听说了。”
水蓝脸红了,装糊涂样,向她笑笑,点点头。
李处长介绍完就告辞了。水蓝转身去倒茶,被苏秀拦住,苏秀目光坦荡地看着她,说:“别泡了,水蓝,原来你是水蓝。”
苏秀从容、沉住气的样子,让水蓝有些心乱。她想,果然是记者,是个不简单的角色。
接下来,苏秀只说了几句话,就让水蓝蒙了。
苏秀抚着自己隆起的腹部,告诉她宝宝又动了一下,就怕生出来以后人就更累了。唉,女人的好时间不会太长的,赶紧过自己的生活吧。
然后,苏秀又指着桌上的一堆文案,说:“你知道吗,这个文案我感觉做得不错,不是因为花力气了,而是大势对、方向正确。方向决定结果,否则不光浪费时间,还会搞得人很辛苦。”
水蓝在下班前,写好了辞职报告。
她“噔噔噔”地走过办公室过道,走过饮水机,走过复印机,走过周昆身旁,走入走廊,走进了人力资源部。
她决定离开。
其实,在她纠结的这些日子里,她纷乱的思绪里也滚过这个念头,正好朋友的一家公司前不久向她发过邀请。
水蓝在这个下午突然打定了主意。她想,就现在吧,否则哪里才是句点,哪里才能抛却心烦?就现在对自己说stop 吧,必须这样,从此小心。
水蓝的辞职报告,让人力资源部吴处长怅叹自己没能年轻二十岁,所以只能在这里坐班。
水蓝的辞职报告采用了时下流行的“情怀体”——“世界很大,时光很短,想对自己好一点了”。
第二天上午,水蓝就不来了。办公室里的人这才知道她辞职了。
周昆盯着自己的桌角发愣,因为那里摆着一只维尼熊造型的小钟。这原来是她办公桌上的东西。
钟。
你一定知道它有“终结”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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