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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前女友是一种怎样的存在

这个爱情有点难 (2)

我和史佳丽相识22年,从幼儿园起就形影相随。由于她逢撕必胜,所以又叫“撕佳丽”。我们一起当北漂,合租在一间五十几平米的小两居室两年多了。

自从被吴穷求婚后,撕佳丽就一直处于亢奋状态。上次这么激动,还是吴彦祖去他们节目做客,她整整亢奋了一个礼拜,最后被我拖去看老中医,喝了三天龟苓膏才治好。

撕佳丽搬去吴穷家后,动静可不小。第一步,给吴穷的出租房来了个大扫除。准确说是大扫荡,她翻出了吴穷家所有异性的东西,包括大学毕业女同学写的同学录,工作时年会抽中的女同事的礼物,还有邻居美眉寄养在他家一个月的狗。

经过一系列的勘察、鉴别、拷问,最终销毁了一部分,封存了一部分,只留下邻居的狗大眼瞪小眼。当时我听了一笑而过,几页同学录、几个小礼品,能有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了,多大的人了还跟狗过不去,这不是神经吗?

撕佳丽可不这么觉得,她严肃地教育我:“这些东西留着都是祸害,保不齐哪天他就睹物思人,触景生情了。”

当我面对着高冷和他前女友的照片,不由感叹还是撕佳丽见多识广,“睹物思人,触景生情”,真是太有可能了。

自从撕佳丽搬走后,我就一个人负担高昂的房租,她鼓励我再招一个室友,而我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网上天天说什么“我的室友是极品”“多谢室友不杀之恩”“一个好室友胜过中乐透”……看得多了不免有些怕,谁知道下一个室友是什么人?而另一方面,高冷家不就在学院路附近嘛!

但一个单身女孩主动搬去男朋友那儿,纵使是我这般厚脸皮,也多少有点不好意思。于是我频频给他发“独居女子惨死家中”“妙龄女白领下班遇拐卖”等新闻,每逢约会就愁眉苦脸唉声叹气。终于在三天后,他问:“你要不搬我这儿来吧?”

容我得意地大笑三声!终于,今天我也搬家了,大半天的折腾,拎着大包小包来到了高冷家。尽管我鄙视撕佳丽“大清洗”的行为,但当我来到他家后,还是福尔摩斯上身,里里外外侦察了一番。一切正常,典型的有洁癖的单身男子之家。

书房和他办公室很像,一整面墙都是书柜,还有个梯子方便取书。书的种类很多,从心理学专业书刊到科幻小说,从旅游杂志到各种语言的诗集。诗集旁边是一排相框,有几张他的毕业照,穿着毕业袍,面容青涩,笑容张扬。有几张照片上还有麦先生的身影,那时候他也是年轻小鲜肉一枚,但已戴上了那副耍帅装酷的墨镜。

几乎每张毕业照上都有一个短发姑娘,T恤热裤,唇红齿白,哦对,这不是最近正红的那个韩国模特高俊熙吗?

“你认识高俊熙啊?!”我惊喜地问高冷。

“谁?”他抬头看了看我指着的那个女生,说:“哦,这是我前女友。”他女友是高俊熙?哦,不对,只是长得像。

他居然这么坦然就说出了“前女友”三个字。你们怎么认识的?谁追的谁?怎么分手的?谁甩的谁?恋爱了多久?一垒二垒三垒是不是全垒打……我满脑子都是各种问题,却不知先问哪一个。

可他没什么反应,仍在整理桌子,腾出一块地方给我用。他表面显得异常平静,可内心呢,一样没反应还是已经波涛汹涌难以自持?

我打哈哈说:“挺漂亮的嘛。”他想了一下,说:“还行吧。”还行吧?之前问他喜不喜欢我,说的是“挺好的”。

我评估了一下两个词孰优孰劣,并没有很满意他的答案,索性很直接地说:“要不你把这几张收起来吧。”

他愣了一下,说:“没必要吧?”

Excuse me,没必要?那什么有必要?

见我有些不高兴,他继续说:“周末我们去玉渊潭看樱花,到时候多拍点你的照片放这儿。”

把我的照片和前女友的放一起?这是什么喜好,集邮吗?何况前任还长得像高俊熙,照片拍得像她代言的化妆品广告,我心里的OS是:“输了输了……”

他放下手里的书,走到我旁边,接过那几张照片说:“你看的这几张都是我的毕业照,而且都是和老朋友的合影。”说着还指给我看,先是麦先生:“这是小麦,我们打桌球认识的。他球技很棒,打桥牌也是一把好手,在我们Town的酒吧界就是一个神话。”接着他又指着一个白人胖子说:“这是我的室友,很幽默,而且厨艺非凡,还会做中餐,跟他住了两年我胖了十几磅。”下一张照片是一群人,他说:“这都是和我一个小组的同学,这两位已经挂牌开了自己的心理学诊所,这位在德国读第二个博士,还有这个以前不爱写作业,但现在已经当老师了……”说起老同学时,高冷的嘴角上扬,带着迷人的弧度。

每一张都这么有纪念意义,可是每一张都有他的前女友。我要他收起和前女友的照片是不是太过分了?我抬头看着高冷,如果他表现出对前女友有那么一丝丝的迷恋和不舍,那我肯定撒泼打滚地要他收起旧照片。可他很坦然地迎上我的目光,还凑上来亲亲我的嘴角,说:“是不是今天收拾得太累了,要不我们做点别的事?”

看吧,这就是男人。

我偷偷给撕佳丽发信息,说了这件事。她气得不行,告诉我“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必须让高冷把照片撤了。但是得想个婉转的方法,让他心甘情愿地换照片,又不显得我小肚鸡肠没度量。人家《甄嬛传》《芈月传》撕得再怎么轰轰烈烈,表面上不也一团和气嘛。

他说周末去玉渊潭看花?好机会,到时候多拍点照片,让他把高俊熙的照片撤了。

对了,改天问问他那个高俊熙到底叫什么,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这是我躺在高冷那张大床上,想到的最后一个问题。

第二天正上班,高冷给我打电话,说朋友送了两张今晚的《火星救援》首映电影票。这几天报纸都在说这场首映礼,听说马特·达蒙也要来,我一听高兴极了,赶去电影院跟他会合。

我接过电影票,好奇地问:“哪个朋友这么大方,今晚的首映一票难求呢!”

“说了你别生气啊,”他留意着我的表情,“我前女友,白晶晶。她说小麦找她来上你们节目,今天下午你们应该见过,还记得她吗?”

我当然记得,在过去这半个月里,我们节目组买了她所有的诗集,我还读完了她那本半真半假的传记体小说《月亮》,知道她三岁那年磕掉过一颗牙,知道她初一那年为了长高每天摸高跳200下,知道她去美国上学走错教室,在其他班上了一周课。自从知道她是高冷的前女友后,我关注了她的微博、脸书和Instagram,现在甚至考虑要不要剪她的睡不醒头,要不要化她的红唇妆……

而现在,我的男朋友拿着她送的电影票,请我看电影,还问我记不记得她。不知道女人是不是生来就爱吃醋,可有白晶晶那样的凤凰珠玉在前,我这只普通的山鸡立马黯然失色。

我说:“你觉得我能不介意吗?”

“这有什么好介意的,你不是很喜欢马特·达蒙吗,我们快进去吧。”

这是偷换概念吗?我生气地说:“我介意的是你还和前女友藕断丝连,你是想在我身上找你俩当初的回忆吗?”

“反正就是两张电影票而已,我们都分手很久了,不值得介意啊。”他完全不在意,还买了一盒爆米花逗我吃。

我怨尤地想,明知道我介意,你就不该告诉我是白晶晶给的票啊。

高冷见我不说话,补充道:“谁给的票不重要,别管是白晶晶黄晶晶洪晶晶,重要的是现在和我看电影的是你啊!”说着就拉着我往影院里面走。

他谈过很多个女朋友吧?

可是,他怎么就不能谈过很多个?

该不会个个是女神吧?

也许,不仅有白晶晶,还有黄晶晶洪晶晶?

都是女神也没我啥事儿吧?

但他的现任女朋友,是我啊。但是我只是个普通人啊。

电影我是一点都没看进去,一个人生着闷气。正好微信群有消息进来,我悄悄掏出手机,今天的问题“吵完架觉得没发挥好”已经引发了大量的网友投票,有四分之三的人都和我有同感。

总是吵架后才觉得没发挥好,完全被压制了。那到底应该怎么吵?我用手机搜索“吵架教程”“情侣吵架指南”……还真让我看到一篇,某知乎女神建议“先示弱”。说得对,先告诉他我爱他,但我怕自己配不上他,缺乏安全感。女神下一步建议说“话要少”,那我应该少提白晶晶?最后还要“表达诉求”。

出了电影院后,高冷见我一直没怎么说话,问:“想什么呢?”

我字斟句酌地说:“咱俩的事儿先保密行吗?”

他非常惊讶:“怎么了?”

“有点不真实,”我说,“像中了彩票,先是有了不错的工作,现在又能和你在一起。我过年的时候一定要去雍和宫拜一拜,感谢菩萨的眷顾。但有时候难免后怕,如果其他人知道了咱俩的关系,肯定觉得我高攀了你,等哪天分手了,我挺没面子的。”我越说声音越轻,越说越僵硬。

他有一会儿没说话,脸色微变,看着我吃盒子里的爆米花。

我多敏感啊,马上说:“等我变成更好的自己,再公布我俩的关系。”

半晌后他轻轻叹了一口气,递给我一张纸巾说:“你现在就担心分手的事,对我没信心吗?”

“我是对自己没信心啊。”今天的爆米花有点干,怎么嚼了半天都没味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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