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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第七章

半剪捂着脸哭道:“我哪知道我这样的小人物会给人盯上呢?我已经知道错了,你要是不解气就咬我一口吧。”

她咬他?他倒想得美呢!他说的倒也没有错,他原本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若不是她居中横插一脚,谁会对他生出兴趣来?明珠忍了又忍,见半剪还和个小媳妇似的在那里呜呜咽咽地哭,终是忍不住打了他的肩膀一巴掌,气冲冲地道:“哭!就知道哭!给你害惨了!还不赶紧带我去看看?你好好想一想,都遇到了什么人,和谁提起过这事?”话不及说完,就闭紧了嘴。

最有嫌疑的还能有谁呢?今天早上她和半剪在那里说话,看见并偷听了他们说话的就只有英王宇文初!这山上也只有宇文初才能有这样大的胆子和手笔。想到这里,明珠忙着招呼半剪,“快,带我去瞅瞅!”只要看到那瓮惹祸的酒,大概就能顺藤摸瓜了。

半剪忙着领她去了住处,推开院门指着石桌道:“就在那石桌子上的,封泥半开,酒香四溢……”说着又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这有了酒瘾的人,叫她怎么说才好呢?明珠叹着气到处找那传说中的酒瓮,可整个院子都看遍了还是没能找着,她转头瞪半剪,“东西呢?”

半剪也着了急,到处乱翻乱刨,“不能啊,我走的时候它还好好在这里呢,里头还有大半瓮酒,我想着以后还要喝的……”转头看见明珠怒发冲冠的样子,不自觉地就矮了半截,“是我的错,弄丢了你的宝贝,你说要怎么办吧。”

能借此机会把人诓回家也不错的,明珠伸手提溜住他的衣领子,狞笑道:“我说,要你以身抵债!”

半剪被明珠那句“以身抵债”给吓着了,大叫着道:“我不从!我是好人家的儿郎……”

他不从?这样叫唤,活像是她逼良为娼似的。明珠给他逗笑了,正想再逗他玩玩,院门忽然被人从外一脚狠劲儿踹开,一个人冷着脸大步走进来,死死盯着明珠抓着半剪衣领的那只手咬牙道:“快给我撒手!傅明珠,你实在欺人太甚!”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犹如有雷在耳边滚滚而过,明珠僵硬了脊背,好不容易才强压下心头翻滚的怒意和恨意,缓缓转过头去看向破门而入的那个人。

高高的个子,宽肩窄腰长腿,鸦青的团花袍子,冷硬的犀牛角带,发束金冠,一张脸肆意飞扬,英气俊朗,只是脸色阴沉得拧得下水来,看向她的那双眼睛里更是充满了鄙夷和愤怒,正是她曾经痴恋痴缠了十二年的宇文佑。

宇文佑大步走过来,一巴掌拍开她的手,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她,冷笑道:“那边闹着要悔婚,转头就在这里勾搭上了小白脸,你可真够不要脸的!”

最后那一夜,他也是骂她不要脸,之前她也听他骂了她许许多多次不要脸。一句同样的话听得太多,多少会生出些麻木和迟钝感来。明珠仰头望着宇文佑微微笑道:“我看你才是不要脸的那一个吧,我都不要你了,你还好意思追上门来?难道是想求我别抛弃你吗?”

反了!从来只有她央求他垂怜垂爱的,如今倒反过来说他要央求她别抛弃他?宇文佑先是一怔,随即大怒,往前一步伸手去抓明珠,斥道:“我看你是蠢糊涂了,说什么都不知道,你再说一遍试试?”

明珠和他做了多年对头,多少也知道他的性子和习惯,晓得他性子骄傲暴躁,经不住激,尤其是此时尚且年少,还未吃过什么苦头,更是心高气傲得很,那性子又冷又拗,一点就着。她便缩在半剪身后藏着,怎么难听就怎么说,“说就说,谁怕你?宇文佑你不要脸,我要退婚不嫁你了,你听不明白还是不认字?还是你非得娶我不可,眼巴巴地追到这里来?也行,看你一片诚心的分上,你跪在我面前学三声狗叫,我就再考虑考虑,你看如何?”

宇文佑果然被气得差点没发疯,抓又抓不住人。明珠是练舞的,身子骨灵活柔软得像一条游鱼,穿的又是便于行动的胡服,躲在半剪身后冲他龇牙咧嘴地做鬼脸,实在是让人忍无可忍,恨不得把她掐死了事。

同样的事儿换了其他人,也许就忍下去了,或许还能搏个成人之美,不和小女子一般见识的美名。可宇文佑不是,他从云端跌落至尘埃,已经活得够屈辱了,婚事不由自主,忍气吞声地配了杀母仇人的女儿,临了还要被嫌弃,被当众打脸,说不要就不要了。他如何能忍下这口气去?

与其屈辱地活着,不如去死!宇文佑自悲愤之外还生出些委屈来,完全忘了自己来之前的计划。他咬着牙,血红了眼睛兜胸抓住半剪就是一拳挥过去,发狠骂道:“傅明珠,你看上这野崽子了是不是?本王先杀了他再来收拾你!咱们拼个鱼死网破!”

半剪和他比起来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一下子就被他拎得两只脚离了地,拼命地蹬着腿,连声怪叫道:“不关我的事啊!救命!救命!”挨了一拳,声音渐渐小下去了,凄惨道,“傅姑娘,您救救我,我什么都听您的,给您卖身抵债……”

明珠见他动手打人,本能地就想逃走,可听到半剪的哀求声步子又没能挪动,往后瞟一眼,看到家里的婆子丫头护院都围了过来,于是气势大壮,放声喊道:“临安王杀人啦……”说着拾起墙角竖着的笤帚劈头盖脸地朝宇文佑打过去,净捡着头上打,每一下都用尽了力气,却还觉得不够解恨,恨不得把他当场再杀死一遍才舒心。

傅家的丫头仆妇们见势头不妙,赶紧把她往后拉。素兰苦苦相劝道:“姑娘您有话好好说,别这样,好歹是个郡王呢,闹得难看了都过不去,别叫相爷难做。”

宇文佑被打得灰头土脸的,极凶残地瞪了明珠一眼,腾出手来咬着牙抽出剑就要往半剪身上捅。

明珠倒吸一口凉气,拨开素兰抢上前去堪堪护住半剪,仰起头傲慢地看向宇文佑,“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得罪了你,你有气就冲着我来,何必拿个不懂事的孩子撒气?”

“他是不懂事的孩子?”宇文佑看看被吓得仓惶失色却不失清秀的半剪,再看看一脸傲慢坦然的明珠和她张开来护着半剪的那两只手臂,觉得格外刺眼糟心,便将剑尖指向明珠左胸,阴沉了脸咬着牙冷笑道,“你放心,我先收拾了奸夫再来收拾你!你所加诸在我头上的屈辱,总要一笔一笔地讨回来才是。”

真是好笑,他不爱她,眼里心里一点儿都没有她,甚至还觉得她可恶可耻可笑,看不起她,压根就不想和她成亲,偏这样不依不饶地缠着她不放,不过是觉得被她弃之不爱,不甘心而已。难道她就该被他这样践踏着才如他的意吗?

明珠又觉得心口一点一点地疼起来,就连呼吸都扯着疼,她讥讽地笑看着宇文佑道:“我加诸在你头上的屈辱究竟有几笔呢?早前是我年幼不懂事,不自量力地在宫宴上说了那么一句糊涂话,再不知天高地厚地应了先帝爷的赐婚。你不乐意,却不得不从,你是龙子凤孙,天家血脉,尊贵无比,被逼着娶个不喜欢的女人,当然是屈辱,我也理解。现在我愿意纠正这个错误,一拍两散,各生欢喜,你怎么又觉得是屈辱了呢?莫非又发现我的好处,所以舍不得了?”

“谁舍不得你了?像你这样的,倒贴都没人要。”宇文佑恨不得咬她几口才解恨,“你想嫁便嫁,不想嫁就不嫁,当我是什么人?”

明珠十分认真地想了一会儿,点点头,“我明白了,我先提出悔婚伤了你大男人的脸面。那你来吧,你就说你不要和我成亲了,你看不上我要退婚,我不介意。”

宇文佑愤怒到了极点,却又充满了难以言明的耻辱感。傅明珠是真的不想嫁他了,这么骄纵霸道不肯吃亏的人,为了摆脱这门亲事居然愿意由着他来说这话……不对,最先说要退婚的人是她,这事儿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的了,人人都知道她不要他了,这当口在这深山里头,她再让他来说这话,岂不是把他当成猴子耍吗?

她怎能将他踩在泥地里如此践踏?傅家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前一刻还要死要活地非他不嫁,转眼就弃之如敝屣,这样水性杨花、朝三暮四的女子,实在是死不足惜!

宇文佑很想透心窝子给明珠来那么一下,可是剑往前递进半分,他甚至能感受到明珠的心跳透过长剑传递到他指尖,明珠却仍然不躲不让,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桃花眼静静地看着他,面上无喜无悲。仿佛早就看透了他,早就知道了他,早就冷透了心肠,他无论做什么,她都不会觉得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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