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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第五章

因为害怕宇文佑生事,半剪便跟相府的护卫住到了一处,由蒋铎亲自看护着。

明珠不敢拿自己这副惨不忍睹的尊容随便示人,戴了个幕笠遮住了脸,站在廊下等素兰把人带来。

半剪瘸着腿走过来,见了她没好气地道:“害人精,你又来做什么?”

明珠把幕笠一掀,将脸凑到他面前去,“也不知道谁是害人精呢!若不是你把我的宝贝弄丢了,我如何会和你到那里去?又如何会让人生了误会?我身上被人泼污水不说,还惹得我为了护着你这条小命毁了容坏了亲事。现在你安全无虞了,就敢这样翻脸不认人?”

她的脸比之昨天的恐怖有过之而无不及,半剪吓了一跳,惊疑不定地看了片刻,捂着嘴哈哈大笑起来。不等明珠发怒,他已经牵动了被宇文佑伤到的伤口,痛苦地低咳起来。

他对于今后的局势太重要了,明珠硬着心肠,得理不饶人,“别以为你假装可怜我就能饶了你,你说话还算数吗?不赔我的宝贝就签了这身契!”

半剪涨红了脸支支吾吾,“我不能做主,你去问我师父。”

他师父是观主,一个经常和权贵打交道的又奸又滑的老道士。明珠觉着她若对上这老道士不知还要费多少心力,便打算霸王硬上弓,先按着半剪把指印盖了才是。刚给蒋铎使了眼色,就见半剪矮了身子跪下去喊了声:“师父。”

接着傅明正陪着仙风道骨的玉皇观主和英王府的大管事朱长生走了过来。

明珠顶着一张前所未有的丑脸,下意识地要躲,想到半剪的重要性立时又站正了,豁出去地把她那张惨不忍睹的脸亮给玉皇观主看。

玉皇观主是个老奸巨猾的东西,先惊诧地叫了起来,“哎哟,这是怎么回事?姑娘才来的时候可不是这样子的。”

你会不知道?你装,让你装!明珠皮笑肉不笑地道:“观主有礼了,我刚来时当然不是这样子的,变成这副尊容全是拜你这俗家徒儿半剪所赐。”

玉皇观主惊诧极了,“半剪有这么胆大妄为吗?不会吧!这孩子是贫道养大的,胆子比兔子还要小……”说着一巴掌扇在半剪头上,怒骂,“臭小子,还不赶紧说清楚是怎么回事?”

这观里发生的事情绝不可能瞒过观主这个地头蛇,之所以这样装,不过是既惹不起相府也惹不起宇文佑罢了。

明珠也不戳破,很直接地道:“半剪弄丢了我一件十分珍贵的宝物,又引得临安王对我生了误会,为了救他,我不但毁容还坏了亲事和名声,他答应卖身为奴以此抵债,不知观主对此有什么看法?”

玉皇观主叹了口气,问半剪道:“是真的吗?”

半剪还很纯洁,不太会说假话,蔫头蔫脑地“嗯”了一声。

玉皇观主就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既是这样,贫道也没什么好说的,只盼姑娘看在贫道的薄面上,多多提携他一些也就是了。”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明珠本来已经做好撒泼耍赖不择手段达到目的的准备了,没想到玉皇观主居然这样干脆。她忍不住看向傅明正,只见傅明正背负着双手,神情淡漠地站在一旁,眼里却露出几分满意之态来,就知道这事儿还多亏了他。是他先说动了玉皇观主,兴许是胁迫,兴许是利诱。但管他的呢,只要事情办成就好了。

明珠从素兰那里拿过身契,神气活现地在半剪面前一抖,再示意素兰递上印泥,“按手印!”

半剪含着泪委屈地看向玉皇观主,“师父,徒儿不想……”给人做奴仆哪里是什么好事?

玉皇观主声色俱厉地打断他的话,“我养你这么大,是让你给我添麻烦的吗?难道你忍心看我这么大把年纪了,还要把道观卖了给你偿债?难道你忍心看我这么老了,还要给你送终?”

明珠等得不耐烦,索性抓起半剪的手就在身契上按了个鲜红的指印,满意地把身契凑在唇边一吹,在半剪来抢夺之前交给傅明正,“烦劳四哥替我送去府衙里备案。”只要在官府备了案,半剪就是妥妥的相府家奴,谁也夺不去。

等到八年后,不管她是成是败,再还半剪自由。

半剪还想去夺傅明正手里的契书,被傅明正看了一眼,吓得立时缩了回去,怨愤地瞪了明珠一眼,耷拉着两只手进了屋。

玉皇观主神情复杂地道:“小孩子不懂事,待贫道去和他说说。”言罢跟了进去,掩上了门。

明珠讨好地朝傅明正一笑,“四哥累不累?不去歇歇吗?”

傅明正将半剪的身契仔细收入袖中,瞟向站在一旁一直微笑不语的朱长生,“这位说是有要事非得面见你,你可认识他?”

朱长生立即见缝插针地上前行礼,笑得喜庆极了,“小的英王府管事朱长生,见过姑娘。”

明珠早就看见了朱长生,一直不理睬是因为心里有气。现在避不开了,只好懒洋洋地道:“你来做什么?”

朱长生取出一只包金紫檀拜盒,恭恭敬敬地递了上去,“我们殿下让小的把这个送来给姑娘过目。”

讨债鬼!明珠不想接,一眼扫过去一眼,示意素兰也不要接,端着架子闲闲地道:“无功不受禄,是什么啊?”

朱长生笑道:“是姑娘前天夜里和我们殿下说好的东西。”

什么前天夜里?分明就是昨天早上好不好?说得好像她和宇文初有多暧昧不清似的。明珠的眼角顿时不受控制地跳了跳,悄悄看向傅明正,果然看到傅明正神色阴郁地瞅着她,只好硬着头皮道:“不就是讨债单子嘛!你一个大总管,连话也说不清楚,亏得你家殿下能忍你这么久。”

下巴一仰,素兰上前接过拜匣,取出叠得整整齐齐的洒金信笺递过来。

信笺上洋洋洒洒地写了许多名目,什么灭火用的木桶、水费、茶费、饭钱、损毁的衣物鞋袜钱,还有修理回廊要用的木材、桐油、人工钱……应有尽有,而且还真的翻了两倍,这些倒也罢了,她赔得起。看完一页还有一页,明珠忍不住再翻过去,心想倒要看看这个不要脸又小心眼的英王还能耍出什么花样来,却见下头是一张素笺,上书“精工镶嵌明珠银莲花缎鞋一只,蒙顶甘露一壶,静待娇客”。于是心火突地往上一蹿,眯了眼睛看向朱长生。

朱长生笑得灿烂极了,语气动作表情无一不谦恭,“虽然是之前姑娘就和我家殿下说好的,但姑娘毕竟年幼,没有理过这些琐事。正好府上老夫人和四爷都在,姑娘若有疑虑之处尽可以先和母兄商量,核对无误,再让人把东西送过来即可。”言罢行礼告退。

明珠忍着气翻看单子,但见第一页末尾处注明了总价,第二页却没有注明要她拿多少钱去赎回那只鞋子,便叫住朱长生,“第二页如何未写明价钱?”

朱长生笑道:“我们殿下说了,这是无价之宝,不问姑娘要钱了,稍后直接送给傅相夫人,算是我们殿下的一点心意。”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明珠脸上顿时浮起一层黑灰色,正想说她压根儿不怕,朱长生已经走得远了,将要转过墙角,还转过头来意有所指地笑看了明珠一眼。

傅明正伸手问明珠要单子,语气凉薄,“看来你这几天在山上真是住得欢乐,认识了不少人,惹了不少事。”

半夜不小心烧坏了回廊,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算是闹出来也最多就是被臭骂一顿,禁足一段时间。但明珠就是不想给家里人知道,不然势必引出那张床弩的图纸,她没法儿和家里人解释那么多,便胡乱将单子揉成一团塞进怀里,睁大眼睛做无辜状,“偶尔碰到的。四哥,昨日多亏英王解围,我们要不要去谢他?”

傅明正斟酌片刻,缓缓道:“宇文初和宇文佑比起来,的确是要靠谱许多。不过我记得,他已经有婚约了,定的是长兴侯的嫡次女,这门亲事还是太皇太后亲自赐的婚。”

明珠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他认为她之所以突然抛弃了宇文佑,是喜新厌旧突然又看上了宇文初。就连她亲哥都这么认为,可想而知其他人是怎么看的,难怪半剪会被误认为是她的“奸夫”。这个认知让明珠很是无力,苦笑着道:“我懂你的意思,但我就不能在没有看上其他人的情况下,不再喜欢宇文佑了吗?”

傅明用一种“你就装吧”的眼神看了她一眼,说道:“当然能。不过你这几年一直把宇文佑当成宝,不要脸不要命地拼命喜欢着,突然就改变了主意,还真没几个人会相信你真的是单纯不喜欢他了而已。”

这话说得还真是不留情面呢。明珠顿时觉得头大了一圈,她有些烦躁地把自己的脸亮给傅明正看,“随便你们怎么想吧,反正我是不会再和宇文佑在一起的。”

傅明正慢吞吞地道:“你是我们家的掌上明珠,自小受宠,这桩亲事也向来不受长辈赞同,真要悔婚也没什么。不过我要提醒你,最近朝中局势不太好,大概……当然,这是最坏的情况,倘若真到了那个地步,父亲也做不了这个主。”

“你什么意思?”明珠顿时呆了,她爹不是呼风唤雨的大奸佞吗?也有不能做主,不得不屈服的时候?那她辛辛苦苦闹这一场又是何必?还不如静悄悄地嫁过去,瞅个合适的机会把宇文佑给弄死,当个寡妇更自在呢。

傅明正见她傻了,轻轻叹了口气,“你要知道,这世上的事都是此消彼长,没有一边倒的道理。如今看着我们家是很风光,但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躲在暗处的仇敌不知有多少,他们无时无刻不在盯着我们,只要我们有一点把柄给他们抓住,他们就可以掀起狂风巨浪。要想得到平衡,总要互相让步,适时做出一点牺牲。你昨天做得不错,就是要让宇文佑理亏,你才站得住脚,但接下来,如果你再闹出点什么不合时宜的事就不妥了。你明白吗?”

前世时,四哥从来没有和她说过这么多话。明珠只记得,在她将要和宇文佑成亲之际,他给她送了贺礼来。当时她正在看喜服,兴之所至,问了他一声好不好看。傅明正冷着脸道:“当然好看,红得和血似的,穿在你这个傻子身上,真是太般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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