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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第八章

估计是不想自己呛风,主持人招招手变出一位戴眼镜的大叔:“作为国产手机,去年发售的信宏Alpha在同类产品中可以说是价格偏高……不,是十分高。为什么这么高的价位却没有吓退购买者?我们来听一听专家的分析。”

专家一脸“明明可以在演播室里分析你干什么给我拽这儿来”的不解,清了清嗓子:“第一次进军移动电子设备市场,信宏这一仗打得非常漂亮。我认为信宏Alpha的成功主要归结为三点。第一,作为有六十年历史的企业,信宏在许多领域有着良好的口碑;第二,在国产低端机横行的今天,信宏瞄准了尚处于空白的高端机市场,以比三星、iPhone更土豪更个性的设计和更高的价位满足了高收入消费群的心理需求;第三,信宏手机有寰宇通讯的LTE 网支持,解决了进口4G手机到了国内却只能上2G网的问题;第四……”

身后一阵喧哗,主持人忙把话筒收回来:“第四,信宏Alpha手机去年请来当红影帝谢卿和玉女丁巾巾为首的十余位一线演员代言,今年请到了老派歌手曾山和新派歌手鸟姐等十余位一线歌星代言。”

画面中,于二晴穿着低胸晚礼服、手臂上贴着印有“信宏”二字的贴纸,挽着五十多岁的不老男神曾山走入信宏大厦。

病房里,林轻坐在床上,对电话里的地产经纪说:“对,对,这个价位确实不错。我再考虑一下,晚点给您答复。”

放下电话,林轻盯着杂志上占了一个版面的于二晴——她手里拿着信宏的Beta手机,咬着笔念叨:“动作很快,上午打的电话,下午就把青海路的房子挂牌急售。不过只挂了一半,鸟姐,你也变了啊。”

林轻低头在纸上按顺序写了四个字。

房、钱、名、人。

“青春就是给你张扬的笑,也给你莫名的痛。”林轻哼了两句鸟姐的新歌,摇摇头,“什么破词儿?”罢了又换回《十八摸》,“肚脐圆圆,好像一枚金制钱……”

傍晚的时候DOTA大神于子文背着个破包来给她送了点饭,就又急匆匆走了,听说是要帮队友排队买信宏的Beta去。

据说信宏最偏僻的零售点外面都排了两三百米,有的是带着棉被去的,有的是带着干粮去的,还有的是带着兄弟去的——一个坑轮流蹲。

就在10月底各大商场门口出现春运架势的时候,燕宁打来一个电话。

“姐,姐!好消息!你在哪儿呢?今天东城的孙姐给我来电话了,说下周末有个大活动,最近正好缺人手。她说上次没问明白,让你明天下午4点再去面试。”

林轻动了动缠着绷带的手腕,干脆得像薯片:“好。”

燕宁听她答得这么配合,总有种她要笑着端起核武器的预感,不禁商量着嘱咐:“姐,那个……孙姐脾气有点不好,你别和她一般见识。明天她要是说什么让你不高兴的话,你就当她放屁好了。姐……”

林轻把电话换了只手:“我知道。”

回答得这么和蔼可亲,倒叫燕宁有点不好意思:“姐,等我以后赚钱了,咱自己干,不受这窝囊气。”

林轻倒不太在意,夹着电话耍硬币:“燕宁,你也是进过宫的人,知道这不算什么。”

燕宁一时语塞,半晌吭哧吭哧憋出来一句:“姐,你在里头受苦了。”

林轻一愣,随后语气复杂地回了一句:“身上的苦,哪及我心中万分之一的痛。”

燕宁动容:“姐……”

林轻:“行了,陪你对个台词儿还没完了,哪儿学的磨磨叽叽的娘娘腔?”

燕宁也觉得林轻不像是能掏小手绢抹眼泪的人:“姐,那明天四点,我在东城门口的车站等你啊。”

林轻:“像你这样的能找个工作不容易,再请假估计又要回去干老本行。我明天自己去就行了,等你下班再见吧。”

林轻放下电话,压了压左胸,倒抽一口凉气,抽到一半又让她生生压下去了。

第二天林轻起了个早,于子文约莫不是排队买手机而是排队打飞机去了,这一晚上了一点消息也没有。

摸出镜子照了照,林轻叹了口气。

张超跟着值班护士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正在徒手撕脸的林轻兄弟。

换药的护士明显受过专业训练,见到这一幕仍然十分淡定,淡定地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个小葫芦,倒了颗速效救心丸吃下去,才一嗓子喊出来:“快拦住她啊!脸不要了啊啊啊!”

张超还没反应过来,面前人影一闪,就听“咔咔”两声,林轻自毁容貌的两只手掉在了病床上。

这一下来得太快,等护士看清床边站着的人,又不敢说什么,只能捂着不太好的心脏耐心解释:“我……我说拦住她……但……也不用卸胳膊不是……您先把……把这胳膊装上……多卸几次以后要残废的……”

眼睛和泪痣一起疑惑地歪了歪,他转身又“咔咔”两下把林轻这两只后配的胳膊装上了。

护士快步走过去查看林轻的脸,直念叨:“女孩子这么不知道爱护脸,上了药一个星期不能拆的,你要是脸上留了疤,走出去说是咱们莱茵治的,以后谁还敢上咱医院看病?”

林轻活动活动手腕,挡开来换药的护士的手:“不用忙了,我这就出院。”

护士一愣,看着她青黄相间的脸和木乃伊似的胸腹:“作为一名医务工作者,我不允许你这样出院。”

林轻:“行,反正我没钱缴住院费了。”

护士:“出门左转下楼办出院手续。”

林轻扛着大包走出医院的时候,张超等人正在医院门口列队恭候。

张大哥今天穿了件绣花的小马甲,显得十分妩媚且猥琐,就好像一只被荷叶包裹的叫花鸡。

他上前一步,挺关心似的盯着林轻的脸瞅了半天,问道:“英雄,这才养了两天,又要上哪儿拯救世界去?”

林轻绕过他,边走边说:“没钱了,找工作去。”

张超迈着小碎步追上,凑到她耳边小声急问:“林小姐啊,林兄弟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那咱们的协议怎么算啊?你找个什么工作能比我这儿待遇好?”说完瞥了眼病号服外披着黑风衣亦步亦趋的自闭症患者,扼腕叹息,“你瞧瞧,你看看,你就和磁铁似的!多好的机会啊!要哥说,你再使使劲儿,说不定就拿下了。”

林轻一根手指拨开他,看了一眼:“吸引他的不是我,是我兜里的四千二百块。你放心,能赚钱的事儿我都不会放过的。”说完把肩上的包拿下来,递给保持在他们身后三步距离的那个,“黑子,不是我不讲信用,但你一大早就来卸我胳膊,实在是一点面子没给我不是?所以这钱的事还得拖一拖。我现在要去买点东西,但我身上的钱太多,有点分不出哪些是从你那里拿的了。当然了,如果我刚好掏出你的钱,还刚好被你看见了,也没有不给你的道理不是?”

他肩头的黑风衣随风抖了抖,黑风衣的主人默默接过林轻的包拎在手里,跟着林轻往车站走了。

他们走出好几十步,张超才一拍大腿,对身边目瞪口呆的小伙伴们吆喝:“都愣着干什么?!赶紧叫兄弟们跟上!”罢了自己也摇头,“怎么就没发现那位是个受虐的体质呢,要是早发现了……咱兄弟至于活得这么憋屈吗?”

林轻不是没逛过街,但从前逛街都是在各专柜走一圈。那时候店员见了她和蚂蚁见了糖尿病患者的尿似的,端茶倒水介绍新款,完全是VIP前面还要加几个V的待遇。

而现在……林轻在Sephora里头站了半天,瞅了瞅自己身上的破棉袄和镜子里青一块紫一块的脸,有点理解店员不冷不热的眼神。

她转头看了看拎着包在一群女人中间的那只鹤,压着声音:“表哥,快把你身上的Burberry脱下来,都把Givenchy这一季的英国病人风衬得不值钱了。”说完就去扒“表哥”身上点缀蜥蜴皮的风衣。

风衣刚扒下来,就有店员热情地迎了上来,瞟着自闭症身上灰底儿白条儿的“英国病人风”,带着敬畏地打量林轻身上的破棉袄,摸着她的袖子道 :“看美女这身也是大牌吧?杂志上还没见过,不知道是什么牌子啊?”

林轻淡定弹了弹喷胶棉的袖子,低调应对:“没什么,上一季的老样子。”说完漫不经心扫了眼Dior和Smashbox的架子,“最近滑雪差点摔毁容了,有什么妆给我遮一遮。”

店员忙不迭点头:“您这边坐!”

林轻从店里走出来的时候,等在外头的张超揉了揉小眼睛,直推边上的小胡子:“快帮我看看,这出来的和刚进去的是一个人吗?怎么能变化这么大?小胡啊,快去把家里的猴子牵出来,拾掇拾掇说不定也能整出个人样儿来。”

正说着,从猴样儿给拾掇出来的林轻一伸手,自活动包架手里接过包,问张超:“有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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