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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第九章

张超转头看向小胡子,学着林轻的语气:“有笔吗?”

小胡子忙摸出支圆珠笔递过去,林轻把包往后一背,咬开笔盖,强抢良家妇女一样扯过病人正迅速远离的手腕,在他掌心写下一串数字。

写完以后,她把笔扔回给小胡子,拎起东西对五指痉挛的“良家妇女”打了个口哨:“我先走了,有事打我电话,实在冲破不了心理防线就给我发短信。”

望着林轻潇洒远去后冲进挤车大军的背影,张超摸着小胡子的手感叹:“听过一句话没?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

小胡子哭丧着脸:“大哥,先别点豆腐了,少爷又自己走了!”

林轻被7路公车吐出来的时候正好是下午3:50,她背着包在外头蹲了一会儿,才踩着点迈进东城。

领班孙茜仍站在吧台后面擦杯子,店里正在休息的四五个服务员看见林轻进来,好奇地抬头看了看“猴子”。

不得不说Sephora店员的化妆技术还是不错的,就算林轻顶着原本半毁容的脸进来,给孙茜带来的冲击也没有现在大。

孙领班仔细看了好几眼林轻的破棉袄,才认出她来:“哟,几天不见都快认不出了,这还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啊。”

林轻把包放下:“彼此彼此。”

孙茜不满地瞟了眼看热闹的员工,对着林轻勾了勾手指:“你走近点。”

林轻走近了点。

孙领班敲了敲吧台:“说吧,给我三个雇你的理由。”

林轻感到目光唰唰唰戳在自己身上,余光瞥见一个本来在擦桌子的服务员抹布抹到了窗台上。

林轻袖子里的指甲掐了掐自己,十秒钟后说:“我机灵、听话、有文化。”

孙茜在最后“有文化”三个字儿出来的时候笑场了:“有文化?”说完指着那几个服务员,“喂,小吴,我记得前台里面你学历最低,和她说说你哪毕业的?”

抹窗台的小吴:“蓝翔技校挖掘机专业。”

孙茜挑了挑眉看向林轻。

林轻抬头,看向孙茜手边的一瓶酒,手指摸在酒印上:“拿破仑Vsop系列编码2208200000,这瓶的编码是 X.O的。”

说完又握了握边上的X.O瓶子:“Martell X.O 瓶颈环应该有黏手感,这瓶太光滑了。”

手指一翻,移到边上的陶瓷瓶子:“皇家礼炮的商标是Chvas Brothers,只有仿制品才会把V印成Y。”

林轻说完这些,退后一步,不再说话。

孙茜脸上一阵白,半晌没好气地挥挥手:“把这几瓶先收下去。”说罢也不管林轻,转身进了后厨。

厨房里,孙领班一改刚才的邪魅狂狷,对站在门后的女人点头哈腰:

“老板娘,看着了吗?是您要找的人吗?”

穿着豹纹的女人透过门缝火辣辣地看向老实站在外面的林轻,点头道:“不说话我还真没认出来,可一说话就漏了底儿。林轻啊林轻,那副装酷的样儿你是一百年都改不了了。”

孙茜忙附和:“老板娘,要不要小孙替您教训教训她?也让她知道知道天多高地多厚?”

老板娘没领情:“你?你还差得远。先把她招进来,好好供着,下周末寰宇的江安安在东城开party,到时候给她排当天的班。”

她手上的水晶指甲一晃一晃:“林轻,到时候不需要我冯淼出手,你的老熟人们可不会让你全胳膊全腿儿走出去。”

东城老板娘用水晶指甲撕下手上一块死皮,自言自语:“我这双手,原来也是做手模的,要是没摸那两年单杠……”

她目光越过孙茜头顶,脸上有寒窗十年终于金榜题名的丧心病狂:“林轻,你泼我一杯茶,我端了十年,可算等着你了。”

听说东城的老板东哥是个比林轻还没文化的混混,所以他手下的员工大多是有文化的、本市毕业的外地大学生。他们带着性感的理想而来,最后在骨感的现实面前屈服。

和林轻同宿舍的李璐比她小两岁,今年才从本市某大学毕业,因为当时任性学了个新闻学,毕业的时候也投了好几十份简历,得到的回答差不多可以总结成一句话:只有新闻学一个学位的学生在中国已经找不到工作了,因为人家已经不太需要了。

当然,这是李璐给自己找的解释,就好像她给自己的另一个解释是,一切新闻素材都需要从生活中积淀,她正在从平凡的生活中发现不平凡。

眼下,把大包往床上一甩的林轻就成了李璐等待已久的这个不平凡。

“林轻是吧?听说你坐过三年牢,介意我问问是因为什么吗?

“孙姐说你只有高中学历,你下面有弟弟吗?上面有哥哥吗?是不是因为父母重男轻女只供你弟弟读书?

“我看你对酒挺有研究的,以前也在酒吧做过吗?为什么不干了?是不是被欺负了?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吗?”

……

房间很小,放了两张床以后就放不下什么了。林轻枕着双手靠在绿漆的床头上,看着天花板上的白炽灯:“我上头有三个姐姐,下面有一个弟弟。因为我爸喜欢男孩,所以我和我姐姐们一直都没有户口。我弟弟生出来之前我爸总打我妈,还招呼叔叔伯伯一起打,说他要绝后都是我妈的错。她抬了抬眼皮看向目瞪口呆的李璐李记者:“新闻性够吗?不够我可以再加上二十一岁认了个干爹。”

李璐摔了记了一半的小本:“你这人……害我还当真记了半天。”

话没落地,林轻已经披上破棉袄出去了。

大排档里,于子文有点不好意思:“昨天本来是打算排到手机就回家睡觉的,结果哥儿几个说去开个黑,一没注意就打到早上……我这也是才起来,你怎么就出院了?还找了个工作?”

林轻拉开罐冰啤酒:“躺在病房里烧钱,还不如出来挣点。”

于子文戳了戳她被粉底盖住的脸:“你这么一挡,我也看不出来到底好没好。不过林轻啊,你说你在S市没什么朋友,是自己一个人从外地来的?听口音不像啊。”

林轻拍开他的爪子,忽然换了个口音:“口音这个东西难讲的啦。”说完又换回来,“我也是来投奔我姐姐的,她在S市做投资。姐姐虽然和我亲,但我想以后有了姐夫,总不好再吃姐姐的住姐姐的,所以着急自己赚点钱,有点本钱才能在这里立足。”

于子文听她这么说,有点不好意思:“没想到咱俩情况还挺像,其实我天天吃我姐住我姐的,也有点不好意思,可是战队现在也不怎么赚钱,说是有奖金,其实打到世界第一也超级不容易……”末了郁闷地也拉了一罐啤酒,“林轻啊,你主意多,你有什么赚钱的好点子没?和我讲讲,说不定咱们可以凑份子一起干。”

林轻喝了口啤酒,摆摆手道:“我一个打工的,哪有好点子?有的话我就不坐在这儿了。”

于子文不相信地晃了晃脑袋上的黄毛:“林轻,你可别骗我!我第一眼看着你,就觉得你是个干大事的,你肯定有想法!你和我说说,说不定我还能帮上你呢。”

林轻咬着勺子纠结半晌,才小声问:“你听说过期权吗?”

于子文上下左右摇了摇脑袋。

林轻喝了口酒,解释说:“举个例子吧,假如说这罐啤酒现在卖五块钱,但是你相信它下个月能涨到六块钱,你就去买个下个月能用五块买这罐啤酒的权利,唔……这个权利花三毛钱吧。等到下个月,如果啤酒涨到了七块钱,你就用三毛钱赚了两块,如果啤酒还是五块钱或者掉到四块八了,你的三毛钱就没了。把啤酒变成股票,你花三毛钱买的这个权利就叫买权。”

于子文听懂了也没听懂:“三毛钱可以赚两块?这个听着不错啊。”

林轻说:“这只是个比方,假如你胆子大一点,可以翻更多。我姐姐是做投资的,我也跟着看过一些,最近有几支卖权我觉得能行,本来是打算用前几天赚的五万当本钱的,但是莱茵的医药费太贵了……”

于子文一拍桌子:“林轻!这事儿是我没办好,把你的血汗钱都祸害了。这样,你需要多少告诉我,我没钱,但我姐有钱啊!等你赚了,咱们连利息一起还她。”

林轻摇头:“不用,玩期权风险太大,搞不好就全赔了,到时候我拿什么还你?”

于子文潇洒地一拍桌子:“这样,你赚了咱们二八分,我八你二,你赔了全算我的。你看行不?”

林轻也一拍桌子:“行啊,你都这么说了,我再推就像个娘儿们了……”看了看四周投过来的诧异眼神,“虽然我就是个娘儿们,但也不好太娘儿们了。这事咱们这么定下,冲着你这句话我也不能办砸了。倒是你……怎么和你姐说?”

于子文摇了摇手指:“没事儿,交给我,肯定不能让她看出来不对的。”

从大排档出来,于子文坚持牺牲半个小时的DOTA时间陪林轻走回宿舍。

看着楼梯都在外面的老式建筑,黄毛的黄眉毛皱了皱:“林轻,你这工作靠得住吗?怎么安排你们住这种地方?看着怪不安全的。”

林轻指了指对面的警察局:“那我明天收拾收拾搬那儿。”

于子文嘿嘿一笑,从背包里变出来件挺厚实的红色外套递给她:“天冷了,看你好几天就穿这一件,入冬了也不是个事儿。”

林轻一愣,接过衣服,刚要意思意思感谢几句,看见袖子上邪教似的“EB”两个字母,和胸前大大的“荣基”,眼皮跳了跳。

那边于子文帅气地甩了甩黄毛:“咱们EB的新战服,炫酷吧?到时候我就穿着这个去西雅图比赛,全世界的玩家都能看着。我知道确实太贵重了,多少人做梦都想穿上这个,你看你激动得手都抖了,你这么激动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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