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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第八章

其实乔娜失踪以前,迹象明显。只是子彤和林宇非都没有料到,她真的会抛弃之前的一切,跟随孙大圣,踏上取经路。

不同之处在于,她是坐着轿子走的。

她对林宇非说:“如果我失踪一段时间,你会不会找我?”林宇非说:“你马上就会回来。”乔娜说:“这么自信?”林宇非说:“因为咱们相恋四年,并且即将结婚。”乔娜说:“那你这两天有没有想起点什么?”林宇非说:“有。”乔娜说:“什么?”林宇非说:“我想起我大学毕业以后,的确在滨城待过很长时间。”乔娜说:“那是我告诉你的,不能算。”林宇非说:“你告诉我的,也是我想起来的。”乔娜说:“那银行卡呢?”林宇非摇摇头,说:“我从来没有开过什么银行卡。”

她对子彤说:“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子彤说:“宇非哪天出院,我就哪天回去。”

乔娜说:“如果宇非身边突然只剩下你,你会怎么办?”

子彤说:“那我就疯了。”

乔娜说:“然后呢?”

子彤说:“然后我就抛弃林宇非,就像抛弃一只小猫或者一条小狗。”

乔娜说:“你忍心这样做?”

子彤说:“你忍心,我就忍心。”

乔娜说:“那宇非会饿死的。”

乔娜又说:“也许敬老院会收留他吧?我们伟大的祖国绝不会丢下一个年轻帅气的老年痴呆患者。”

然后,乔娜就失踪了。

早晨,乔娜去医院,为林宇非送去二斤报纸。她说:“宇非你省着点撕,报纸现在也涨价了。”她收起那堆银行卡,将它们全都扔进医院的垃圾箱。她坐在床头陪林宇非聊天,聊他们的过去,聊他们并不存在的未来,聊到动情处,竟从眼角流出一滴眼泪。中午,她出去买馅饼,却带回两只烤鸭。她陪林宇非和子彤吃完烤鸭,然后,紧紧拥抱了林宇非。她轻轻地蹭着林宇非的脸,油汪汪的嘴唇将林宇非的半边脸变成一张油炸大饼—那个下午,林宇非一直没舍得洗上一把脸。黄昏时候,林宇非突然有了不太好的预感,他让正撕着报纸的子彤给乔娜打个电话。电话未及拨出,乔娜电话先到。电话里,乔娜对子彤说:“好好照顾宇非,我自私,得先撤了。”

子彤愣了愣,忙喊:“喂喂喂喂喂。”

再怎么“喂”,乔娜也不吱声。然后,电话挂断。挂断以前,乔娜说:“别再打我电话,这个卡永远不会再用。”

子彤不信,电话拨过去,不接。

再打,关机。

隔一会儿再打,关机。

隔半天再打,关机。

乔娜就这样失踪,在认识孙大圣三天以后,在认识林宇非四年以后。

“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与你相逢的机会,我一定冲你放个屁,然后扭头就走。”后来,在电话里,子彤这样对乔娜说,“你个悲催的混蛋!”

可那是很久以后的事情。现在的问题是,乔娜失踪了,她该如何对林宇非说?

告诉他,你女朋友被一个更有钱的主儿抢走了,林宇非会傻,会疯,会狂,会老年痴呆。

或许,因了这打击,他的那点记忆,真的永远不可能找回。

这些,绝非子彤毫无缘由的猜测,而是大夫亲口所言。大夫对她说:“这种时候,千万不能让他碰到不开心的事情。如果触到他的痛处,伤及他的神经,无异于要了他的命。”

子彤可不想要他的命。

所以第一天,子彤对林宇非说:“娜姐说她要去天津拜访一个专家,晚上不回来了。”然后,不停打乔娜手机。无法接通。

第二天,子彤对林宇非说:“今天娜姐又要去北戴河拜访一个教授,晚上不回来了。”然后,不停打乔娜手机。无法接通。

第三天,子彤对林宇非说:“早晨娜姐倒是回来了,可是她需要去拜访一个颅脑科的理论专家。我亲眼所见,那个专家有一辆非常漂亮的宾利车。”然后,不停打乔娜手机。无法接通。

第四天,未及子彤开口,林宇非问她:“今天娜姐干什么去了?”

子彤说:“娜姐去沧州了……”

“你在骗我。”林宇非盯着她的眼睛,“是不是乔娜不要我了?”

“怎么会这样想?”

“整整四天,连个电话也不打给你。她是不是走了?”

乔娜看了林宇非半天,说:“是的,她走了。”

乔娜豁出去了。

“她为什么要走?”林宇非“嗵”的一声坐到床上,“我们不是要订婚了吗?我们不是相恋四年了吗?”

“是啊。”子彤马上开始后悔,“她为什么要走?”

“难道她移情别恋了?”林宇非以头撞墙,“苍天啊!”

“这个……倒没有。”子彤说,“她为什么要移情别恋?那样做的话还是人吗?还是女人吗?禽兽不如啊!”

“可是她为什么要走?”

“她必须走!”

“她为什么必须走?”

“因为她不是你的女友!”子彤想,骗一天算一天吧。

“她不是我的女友?”

“宇非,真的对不起,我们一直都在欺骗你。还记得你醒来的时候吧?你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乔娜。这其实是医院的‘情感疗法’,以情感—当然最好是爱情,最好是姿色出众的美女—即使你晕过去,大夫们也能看出来你是好色之徒—并且最好是有些风骚的姿色出众的演技超棒的美女—来对你进行治疗。所以,事实是,乔娜根本不是你的女朋友,她只是一个普通的护士。她之所以要假扮成你的女朋友,都是医院安排的‘情感疗法’。”子彤突然发现,她撒起谎来竟也无师自通,天衣无缝,“现在她调到别的医院去了,当然得离开你……”

“她调到哪家医院了?”

“宇非你听懂我的话了吗?她只是一个普通的护士,你别再找她了……好像是什么宠物医院?照顾一只猴子……”

“那我真正的女朋友呢?”林宇非的表情半信半疑。

“我!”子彤挺挺胸脯。

“苍天啊!”林宇非愣了足有十秒钟,然后以头撞墙,“我这是什么审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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