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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第四章

第三次婚姻

陈伯达回到北京,第三次结婚。他第一次结婚,与诸有仁的婚姻维持了九年;第二次结婚,与余文菲的婚姻维持了五年。

这时的陈伯达,已经46岁。新娘呢,28岁,比他小18岁,比余文菲还小4岁——他先后的三位妻子,一个比一个年轻!

新娘原名刘肃宴,后来改为刘叔晏,又写作刘淑宴。她1922年生于四川灌县。1938年,16岁的她加入中国共产党。她做过地下工作,从事过工人运动、青年运动工作。她曾在著名社会学家邓初民教授(解放后任中国民主同盟中央副主席,1962年加入中共)那里做过统战工作,被邓初民认做干女儿。

刘叔晏曾经结过婚,前夫叫刘光。刘光生于1917年,湖南人,多年来从事少年儿童和共青团工作,1932年曾去苏联参加少年共产国际工作,回国后进入延安,在共青团中央工作,并出任西北青年救国联合会宣传部部长。1938年10月,中共中央在重庆成立南方局,刘光调往那里,担任青委书记。

1946年4月16日,当余文菲生下陈晓农一个月后,5月30日,刘叔晏生下一女,刘光为女儿取名刘海梅。

在刘光病逝之后,刘叔晏带着幼小的女儿,从重庆来到延安。

1947年春,刘叔晏随中共中央机关转移到河北平山县。在那里,她进入马列学院学习,当时陈伯达正主持马列学院工作。陈伯达过去认识刘光,知道刘光病故,也就对刘叔宴格外照顾。渐渐地,随着彼此间接触日益增多,开始产生感情。这样,陈伯达开始了他的第三次恋爱。

恋爱了几年,陈伯达和刘叔宴在1950年结婚。

新婚之后,陈伯达一家五口:诸有仁所生的陈小达仍在莫斯科,余文菲所生的陈晓农与陈伯达、刘叔晏生活在一起。另外,刘海梅改姓陈,也成了陈伯达的女儿。

这时的陈伯达,有了一连串带“副”字的职务:除了马列学院副院长外,又兼做中共中央宣传部副部长、中国科学院副院长(后来还兼国家计委副主任)……然而,他的最主要的、从不公开见报的职务,还是毛泽东的政治秘书。

陈伯达有了轿车,有了司机,有了公务员。中南海的警卫局给陈家送花时,每一回总是四盆——这意味着他是部长级。因为送花的盆数多少,取决于级别。毛泽东那里,每一回送八盆。

起初,刘叔晏在北京郊县通县双桥农场当副场长,一个星期才能回中南海一趟。陈伯达派车去接她,快到中南海时,让她下车,走回家中。

陈伯达到毛泽东那里,总是走过去,或者让车子开到勤政殿附近,下车走过去,从不让车一直开到毛泽东住所跟前。

办别的事可以拖拖拉拉,但毛泽东一个电话,陈伯达随叫随到。不论白天黑夜,只要毛泽东找他,他从不敢怠慢。在毛泽东面前,他总是保持毕恭毕敬的姿势。至于一跨出毛泽东的门,他便是另一种神态、另一种姿势了。

他把岳母——刘叔晏的母亲——也接来同住。

陈伯达的小家庭,一般来说是安静的。日子久了,他跟刘叔晏有时也吵吵闹闹。每当刘叔晏高声吵叫,他就赶紧开放收音机,以求“冲淡”家中的吵闹声,免得家丑外扬。因为他知道他所住的不是普通的地方,而是高级干部的大本营——中南海。

刘叔晏和陈伯达结婚后,先生一女,取名陈岭梅。据云,陈伯达为女儿取名,源于他当年家乡的梅山小学。后来,刘叔晏再生一子,取名陈晓云。

公务员眼中的陈伯达

笔者为了了解陈伯达20世纪50年代的日常生活,访问了他当时的公务员李景如。

像聊天一样,老李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倒是十分逼真地勾画出陈伯达当时的形象……

李景如到陈伯达家当公务员,是领导上分配去的。刚到他那里,就遇上麻烦事——他的话很难懂。过了些日子,才算慢慢地听懂了。

刚一去,叫他“陈部长”,他很不高兴,说道:“我不作兴叫‘部长’‘首长’的。我当过教员,你以后就叫我‘陈教员’。”

虽说李景如觉得有点别扭,毕竟是陈伯达要他那么叫,也就喊“陈教员”。从此,一直叫他“陈教员”。

这位“教员”是吃特灶的。那时,陈家老小及工作人员都吃中南海乙区的大灶,但陈伯达夫妇是吃甲区特灶的。一日三餐,由李景如到甲区西楼大厅去打饭——他拎着铁饭盒去,风雨无阻。到了冬天,铁饭盒外边罩一个棉套子,以求保暖。

从迎春堂到西楼大厅特灶,大约要走半里地。从乙区到甲区,要通过岗哨。岗哨很严格,李景如虽然一日来回六次经过那里,跟哨兵很熟,但是每一回都得拿着通行证——一张像公共汽车月票大小的黄色卡片,上面贴着照片,写着姓名、工作单位、职务,盖着中共中央办公厅的大印和杨尚昆的图章。通行证每月换一次,过期无效。从乙区进甲区时要查看通行证,从甲区去乙区则不查。

特灶的菜谱总是在前一天晚上送来。最初是陈伯达亲自点菜,后来由刘叔晏点菜。日子久了,李景如知道他们的脾气,也就常常由李景如来替他们点。也有时,他们想吃什么,叮嘱他一句。他们一般中饭三个菜,晚饭三个菜,算是吃得省的。早饭一般是馒头、青菜、豆腐乳加两个煮鸡蛋。

陈伯达喜欢吃海鲜,如鱼、虾、螃蟹、海参,也吃清炖母鸡、肉丝炒米粉、青菜之类,不吃黄鳝,也不吃辣味、大蒜。有一回,李景如订了个清蒸甲鱼,陈伯达说是“王八鱼”,赶紧退掉。

陈伯达总是说,在他家看上去是为他服务,而他是为党服务,因此在他家工作也就是为党服务,是很光荣的。只有得到领导信任的人,才可能到他家服务。在陈伯达这样的“教育”下,李景如当时工作是尽心尽力的,服务非常周到——因为这是“为党服务”。

有一回,天凉了,陈伯达要出门时,想起应该加件薄毛衣,可是,一时又找不到。他说:“不找了,不找了!”看看手表,走了。

陈伯达走后,李景如找到了那件薄毛衣。他见陈伯达是徒步离家的,猜出十有八九是到毛泽东那里去了。李景如怕他着凉,便骑自行车,带着薄毛衣,前往勤政殿。

李景如按了毛泽东住处的电铃,一位工作人员出来了。

“陈伯达同志在吗?”李景如问道。

那位工作人员点点头。

李景如把毛衣交给了那位工作人员,骑车回去了。

第二天,陈伯达特地找李景如谈话,脸色十分严肃:“你怎么知道我在主席那里?”

“我看你出门时朝勤政殿方向走。”李景如答道。

“以后不要给我往那里送衣服!”这时,“陈教员”用很严厉的语气说道。看得出,李景如昨天那么周到的服务,反而惹他生气了——因为他在毛泽东面前是很注意“影响”的!

其实,李景如完全出于一片好意。他在陈伯达身边日子多了,知道他最怕感冒。陈伯达常说:“一感冒,就会影响身体。”所以,他整年都戴帽子,春、秋、冬戴鸭舌帽或干部帽,夏天也爱戴网眼帽。他理发、洗澡,从不洗头,怕着凉。头发常用篦子篦一篦,篦去头屑。他甚至在家里也戴帽——睡觉时还要戴顶睡帽。起初戴顶破棉帽当睡帽,后来刘叔晏给织了顶毛线睡帽。正因为这样,陈伯达在种种新闻照片上,总是戴帽的。

陈伯达对于衣着,倒并不讲究。平常,穿蓝色、灰色斜纹布中山装。逢五一劳动节或十一国庆节,要上天安门,才穿料子衣服。他平常穿布鞋。他的布鞋,都是李景如给买的。反正李景如试穿时觉得稍紧一点,给陈伯达穿正好。陈伯达只有一双“三节头”黑皮鞋,要去天安门或者见外宾,便嘱咐李景如擦得锃亮。李景如知道“陈教员”常有稿费收入,经济上不紧张,劝他再买双皮鞋,可供轮换,“陈教员”直摇头。

陈伯达不抽烟,只稍稍喝点葡萄酒。倘若来了抽烟的客人,待客人一走,陈伯达赶紧开窗。

陈伯达常常腰疼、腿疼。他笃信狗皮膏药,总叫李景如去买,贴在腰上和膝盖上。

陈伯达几乎没有什么业余爱好,有时练练毛笔字,写完了就撕掉。他不大愿意给人题字,说是“太招摇”,所以他给谁题字,就表示很看得起谁。

他的唯一爱好是看书,他有好多书,要么坐在那里看,要么躺着看。看到得意之际,往往摇头晃脑,一双脚有节奏地抖动着,口中用福建话念念有词,李景如听来像唱歌一般。他的床和书桌紧挨着。他睡得晚,起得晚。他怕吵,所以特地叫人加了一道玻璃窗。桌上的书、稿,不许别人翻动。

陈伯达最喜欢去琉璃厂中国书店淘古书。他坐着小汽车去,车停在附近,然后自己进去翻找,不喜欢别人跟着。

他关照所有的工作人员,不论是谁,一接到毛泽东那里来的电话,无论如何要马上通知他。即便是睡觉了,也要立即叫醒他。一听说毛泽东找他,他就会风风火火赶去。

后来,李景如学会了开汽车,当过陈伯达的司机。凡是到毛泽东那里,陈伯达总是说“去勤政殿”。去周恩来那里,则说“去西花厅”。至于别人,就直说其名,如“去少奇同志那里”“去小平同志那里”。

每年冬天,他差不多都要跟毛泽东去杭州,到了春暖花开,一起回到北京。

他对工作人员的生活很少关心,他所要求的,只是工作人员如何为他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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