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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第三章

科 林

救援前

电话打来的时候,她正与睡意相抗争。她说了无数次她该走了,而我则向她保证她该留下。

我用尽所有的自制力从她身边离开,背对着她,强迫自己忘记她那双祈求的眼睛。我总觉得去睡一个你马上要绑架的女孩,这不太好。

不过我还是想方设法说服她留了下来,她还以为我是为她着想。她醒来后,我告诉她我会陪她下楼打车。她显然相信了我的话。

电话铃响了。她没有跳起来,而是别有深意地看着我,猜测电话那头肯定是个女孩。不然还有谁会在半夜打电话来呢?现在已经快深夜两点了。当我走进厨房接电话的时候,看到她从躺椅上站了起来,试图让自己昏沉沉的脑袋清醒一些。

“一切都搞定了吗?”这是达尔马想知道的。我对达尔马一无所知,只听说他刚下船。我从没见过比他更黑的人。我之前为他做过盗窃和骚扰的事情,但从没替他绑架过人。

“嗯哼。”我向外看去,女孩正局促不安地站在客厅里,等着我挂电话,然后她就能离开了。我转开视线,尽可能走远了些,小心翼翼地从抽屉里取出一把半自动式手枪。

“两点十五分。”他说。我知道接头的地方,在地下通道的某个黑暗角落,这样的深夜里只有流浪汉才会在那儿徘徊。我看了眼手表。到时候我应该在一辆灰色的小货车后停车,他们会抓走女孩,留下现金。这很容易,我甚至都不用从车里出来。

“两点十五分。”我说。这个姓丹尼特的女孩差不多值一百二十镑(约 54千克)重。她现在神志不清、头痛欲裂,这事很好办。

当我走回客厅时,她已经嚷嚷着她要走了,径直朝大门走去。我伸出一只胳膊环住她的腰,阻止了她。我把她从门那儿拉回来,感觉自己的胳膊碰到了她的肌肤。“你哪儿都不能去。”

“不,我真得走了。”她说,“我早上得去上班。”

她咯咯地笑了起来,好像这很有趣似的,欲迎还拒。

但她看到了枪。在那一刻,事情发生了变化,她意识到了真相,记住了那把枪,猜出了即将发生的事。她张着嘴,只说了一个词:“噢。”她看着枪说:“你拿着那个做什么?”她后退着离开我,撞到了沙发上。真是马后炮。

“你需要跟我走。”我向前一步,缩短了距离。

“去哪里?”她问,猛地推开了我伸向她的手。我张开胳膊把她拉向我。

“你别惹不必要的麻烦。”

“你拿着那把枪做什么?”她打断我。她比我预想的要冷静。虽然她很担心,但是并没有尖叫,也没有哭泣。她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那把枪。

“你只要跟着我走就行了。”我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她颤抖着想要逃走,但我紧紧抓着她,扭着她的胳膊。她疼得大叫起来,厌恶地看了我一眼,眼神充满痛苦和诧异。她要我放了她,要我松开手。她语气中的优越感惹怒了我,就好像她才是那个操控大局的人一般。

她想要挣脱我,但发现做不到。我不会让她逃走的。

“闭嘴。”我说。我把她的手腕捏得更紧了,我知道这会让她很痛。我抓伤了她,在她的皮肤上留下一圈红色的瘀痕。

“这么做是不对的,”她叫道,“你完全做错了。”她依旧出奇的冷静,尽管视线始终盯着那把枪。这种话我听多了,每个所谓的受害者都说我做错了。

“闭嘴。”这次我打断了她,让语气听起来更权威。我扳过她的身体,让她面朝墙壁,这么做的同时我撞倒了一盏灯。灯摔在镶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撞击声。灯泡碎了一地,但灯本身没有摔坏。

我抓着她站在那里,告诉她闭嘴。我说了一遍又一遍,只想让她闭上那该死的嘴。

她不再说话,面无表情,尽管她内心一定怒不可遏。

“好吧。”她说,好像她还能够有所选择、对这件事有发言权似的。她轻蔑地点点头,同意跟我走。她的目光很沉着,看起来疲惫但却不慌不忙。真美,我想,她那双蓝眼睛真美。然后我强迫自己忘掉这样的想法,我不能有这种该死的想法。至少不能是现在。不能在我把她交给达尔马之前。我需要完成这项工作,需要在我开始后悔之前完成它。

我用枪抵着她的头,告诉她是怎么一回事。她得跟我走,如果敢叫嚷,我就扣动扳机。就这么简单。

但是她并不打算尖叫,甚至连我都看明白了这点。

“我的手提袋。”当我们跨过她扔在地上的包时,她说。几个小时前我们走进公寓的时候,她曾把它和我们各自的衣服放在一起。

“忘了你那该死的手提袋。”我咆哮起来,拖着她走到走廊里,摔上了门。

外面很冷。风从湖面上吹来,吹乱了她脸旁的发丝。她冻得发抖,我用胳膊紧紧环住她的身体。不是要给她取暖,我才不关心她冷不冷呢,我只是不想让她逃走。我把她抱得太紧了,她左侧的身体蹭着我的右侧,有时我们的脚会碰在一起,跌跌绊绊。我们走得很快,匆匆朝停在安利斯街上的车辆走去。

“快点!”我反复催促着,尽管我们都知道,我才是在拖延时间的那一个。我朝后看去,确保我们没有被跟踪。她正盯着地面,试图躲避那刺骨的寒风。她的外套被丢在了公寓里,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那件薄薄的衬衣完全抵御不了十月初寒冷的天气。今晚的街道寂静无人,只有我们俩。

我替他开了车门,她坐进车里。我没工夫去系自己的安全带,直接发动汽车驶离街道,在安斯利街调头,在单行道上反其道而行。

街上空无一人。我开得太快了,我知道自己不应该开这么快,但我太想终结这一切。她很沉默,呼吸很平稳,冷静得出奇。尽管我眼角的余光可以看到她在颤抖,因为寒冷,因为害怕。我好奇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她没有恳求我,只是在小卡车的乘客座上蜷成一团,凝视着外面的城市。

要不了多久我们就会开到那辆小货车后面,达尔马的手下会把她从我的卡车里强行带走,用他们的脏手摸遍她。达尔马脾气很糟,我不知道他们打算对这女孩做什么。我只知道他们要赎金,要绑了她逼她父亲付出大量赎金。我不知道他们在收到赎金后会做什么。杀了她?送她回家?我很怀疑这一点。即便达尔马和他的手下会送她回家,也一定会先拿她寻点乐子,不会让自己白白绑她一场。

各种念头涌入我的脑海。现在我开始思考如果我被抓将会是怎样的下场。那我将一无所有。绑架罪会判刑三十年,我知道,我查过。在达尔马雇用我之后,我不止一次思考过这个问题。但思考是一回事,去做是另一回事。现在我和这女孩一起坐在车里,思考着三十年的牢狱生活。

她没有看我。在红绿灯处,我转头看她。她凝视着前方,我知道她可以看到我,我知道她能感受到我的注视。她屏住呼吸,抑制住想哭的冲动。我一手开着车,另一手握着腿上的枪。

我可不是在关心那女孩,因为我不在乎她。我关心的是事情败露后会发生什么。到时候我的名字会和绑架者或凶手联系上,我知道会这样。达尔马从不会让自己和这事扯上关系,他会出卖我。如果事情坏到那种地步了,我将成为他的走狗、替罪羊,被他推出去顶罪。

红灯变绿,我把车开离密歇根。一群喝醉的孩子站在街角等候巴士。他们嬉闹着,那样子真蠢。其中一人摔倒在路边。我急转方向盘,差点撞到他。“白痴。”我低声骂了句。他朝我竖起中指。

我思考着我的后路。我永远留有后路,以防事情变糟,只不过从来没用上过。我查看了一下汽油表,汽油足够多,至少够带我们离开这座城市。

我应该在瓦克街下车。卡车仪表盘上的红色数字显示现在的时间是 2:12。达尔马和他的手下已经等候在那儿。他可以亲自做这事,但他不愿意。达尔马从不愿脏了自己的手。他会找人——像我这样的弃儿去做这种祸事,他只要袖手旁观就行。这样一旦事情败露,他能洗脱一切罪名。现场不会有他的指纹,所有照片证据里也不会有他的脸出现。他会让我们其他人——他管我们叫他的“特工”,好像我们在该死的中情局工作一样——替他担罪。

货车里可能有四人,四名暴徒等在那里,等着这个静静坐在我身边的女孩,打算制止住任何她挣扎求生的举动。

我的双手从方向盘上滑落,浑身是汗。我在牛仔裤上擦了擦手上的汗,然后一拳砸向方向盘。女孩发出低声的呼叫。

我本应该在瓦克街下车,但我没有。我继续向前开。

我知道这很愚蠢,我知道一切都会被搞砸。但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这么做了。我盯着后视镜,确保没有被跟踪。然后我急踩油门,离开密歇根,开往安大略。时间还未到两点十五分,我的时速已经开到了九十迈。我什么都没跟女孩说,因为我说什么她都不会信。

我不确定那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也许是在我们驶离城市的途中,也许是当天空的轮廓渐渐融入黑暗,也许是在建筑物因距离变远而消失不见。她突然在座椅上扭动起来,失去了镇静。她的视线移动着,看向侧窗外,然后调头注视着后窗,城市渐行渐远。仿佛有人终于扳动了开关一样,现在她才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们要去哪儿?”她问道,声音变得歇斯底里。她不再面无表情,而是瞪大了眼睛,面色发红。我们从路灯下飞驰而过,路灯每隔五秒就照亮一下她的脸,我在灯光中看到了她的表情。

有一瞬间她求我放她走,我告诉她闭嘴,我不想听到这话。现在她开始哭泣,泪水不停地流,哭得一塌糊涂。她求我放她走,反复问着:我们要去哪儿?我拿起枪。我无法忍受她的声音,那样尖锐刺耳的声音。我需要她闭嘴。我拿枪指着她,告诉她闭上那该死的嘴。她照办了,安静下来,但泪水仍止不住流。她用短短的衣袖擦了擦她的鼻子。我们飞速地离开城市,开进郊区,树木代替了摩天大楼,蓝线列车蜿蜒在道路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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