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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第二章

等到阳琮彻底醒来的时候,眼前是曲府的小院子,她躺在地上,浑身酸痛,所望的,是深沉月色,所听的,是风动萧萧。原本置在石桌上的酒壶,掉落在草地上,壶嘴缺了一角,好似发生的事情真的只是她的一场梦罢了,只是那梦真实得有些怪诞,让她想起那些画面,仍然心有余悸。

身体酸痛得懒得动弹,头枕着手,翻了个身,再度睡了过去,这一觉醒来,已经是天明。

她呆呆地看着房间里熟悉的布置,仿佛昨夜真的只是一场梦。心里始终放心不下,她将夜合叫来,问她昨晚府上有没有人来拜访。

“没有。”夜合如是说。阳琮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却还是觉得不大对劲儿。

夜合心中憋着一股子气,此刻开始爆发,数落了她好些时候,她道:“公子啊,你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你拿你的身体当作什么?瞒着我,喝了那么多酒,酩酊大醉,喝完还给我发酒疯,也不知道跑到哪里的旮旯角落去,就像是被人打了一顿,尤其是屁股,一片淤青,脖子被虫子咬得都是红包,居然还能安然地睡着?若非灵芝和妙药将你送回房间,你今早进来,怕是已感染风寒了。”

阳琮不想听她的连珠炮语,急忙以公事为理由,出了府,去了翰林院。

午时接到皇帝传召的时候,她很是纠结。昨夜的梦虽然十分模糊,记不太清,但是却表明了一件事,便是这些日子对皇帝陛下的意淫从来不曾少过。

直至进了御书房,看到皇帝陛下脖颈间难以忽略的一排小小的暧昧的牙印的时候她郁结的心情荡然一空,八卦之情开始活跃,眼睛一直盯着那个牙印瞅,连皇帝的话也不曾听进脑海里,心想着是哪位后宫佳丽如此凶猛,竟在如此显眼的位置留下记号,果然彪悍!不过好像他比较清心寡欲,后宫的人数不多,后位空悬,身居高位的妃嫔只有一位柔柔弱弱的柳妃,总之,哎……

阳琮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忍不住劝他道:“陛下,要节制。”

“节制?”东羡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让她有种羊羔被狼盯上的错觉。

她点头,继续道:“陛下虽春秋鼎盛,身强力壮,但也要顾虑到娘娘的娇弱身体,须知有个俗语叫作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唔,还有句话叫后宫佳丽三千人,铁杵也能磨成绣花针!”

她本是想做一个高风亮节的谏臣,同他论述一番大道理,没想到他脸一下子沉了下来,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硬是把她的胆量给瞪了回去。只听他不无讽刺道:“爱卿果然是博闻强记,张冠李戴的本事堪称本朝一绝。”

她百思不得其解,皇帝陛下没来由地对她发火的行为很是欠妥,尤其是先前还是笑着的,结果一下子变脸了,如此多容易让臣子们寒心啊。

阳琮真诚地建议道:“陛下,臣觉得您对臣是有成见的,您要抛弃这种成见。”

东羡看都不看她,很不想理她的样子,枉费她努力调动内心真诚的情感。

“臣觉得吧,陛下知人善任,让臣这个胸无点墨之人也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岗位,这点臣非常荣幸及感激。然而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陛下不能抓着臣曾经犯过的错误不放,应当要正视臣的优点,能不能不要想着成天揪着我的小辫子呢?这样让臣总是提心吊胆的,生怕哪天就丢官了。臣虽然才富没有五车,但见多了世面,脑袋里的点子还是有一点儿的。”

“曲阳春。”她在这边费了半天的口舌,东羡终于道,“朕给你升个官吧。”

“啊?”阳琮欣喜若狂,却猛然觉得这句话似曾相识,再仔细一想,却让她觉得浑身一寒,难道……莫非……

“你不是想升官吗?”东羡反问她,对她露出了熟悉的微笑。她隐约觉得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狐疑地看着他。

果然!他道:“最近边疆不是很太平,爱卿去攒些军功,回头朕就给你升官。”东羡一副为难的样子,“爱卿的资历尚浅,朕虽有心,然而毕竟有着群臣的压力,曲爱卿可要体谅体谅朕。”

阳琮道:“……陛下,战场上刀剑无眼!臣怕回不来效命陛下了!”

东羡露出了然的神色:“朕只是让你在后方当监军,又不是上前线去冲锋陷阵,遇到敌情自个儿跑得快就好了,相信爱卿不会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吧。”

“陛下,我真能跑吗?”

“说好了,你一个人跑朕不追究,不能带着大军跑。”他说。

阳琮还是很犹豫。东羡在旁边淡淡道:“监军在我朝,可是五品的官呢。”

她现在是正六品……五品!那不是瞬间连跃两级!在朝中可是要熬上好多年的!阳琮眼睛一亮,道:“陛下,臣去!”

临到她要离宫的时候,东羡突然在她身后悠悠地道:“记得,莫要喝酒,朕不希望再说一次下不为例。”

“臣绝对会滴酒不沾!” 阳琮立马保证。

东羡的目光有些严肃,声音听起来又十足的冷淡:“在军营里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爱卿这么细皮嫩肉发育不全的,又生得清秀,不要喝醉酒了逮到个人就又是亲又是抱的,不仅影响不好,军营里大多都是血气方刚的,等下还把自个儿给赔了进去。”

这话阳琮越听越不对,生得清秀算是赞美她,告诫她军营里的男人如豺狼虎豹是好心,其余的……她登时如同五雷轰顶,梦中的情景走马灯一般地在脑海里重现……她似乎是将皇帝给轻薄了?他脖颈上的那一小排牙印,莫非是她印上的?一个激灵,目光再度瞟向陛下尊贵的脖颈,像触电似的再收回目光,又落在皇帝波澜不惊的脸上。

她对他如此冒犯,他应该要不留余力地将她从这殿中扔出去,或者当场直接将她拉出去砍了,结果却是这样装作没事人一样同她聊了这么半会儿的天。

他是要顾忌自己名声的,毕竟发落她是要有理由的,否则就是滥杀,但那理由不能是……她调戏了他吧?这招把她扔到战场里自生自灭的主意,真是一箭双雕啊!

阳琮深沉地得出了个结论,皇帝果然是忍者神龟啊!

不过昨晚她厚颜无耻地让皇帝给她亲脸后发生了什么事?她想得脑壳都疼了,还是没想清楚。

回到府中,阳琮向人打听了战事。边疆不是一般的不太平,而是北朝动员了十万的精兵在两朝的分界处,操练兵马,挑衅之味十足。眼看着战火就要燃起来了。

原先位于南朝西面的蛮夷总是不停犯边,来南朝后,她也没有接到北朝内兴起战争的消息,是以她不曾想到与南朝有停战盟约的北朝头上去。

南北朝多次交战,让北朝的国库日益空虚,短时间的休养生息,不足以支撑一场战役。若真想发动战争,起码需要先削减南朝实力,比如说弄场让南帝焦头烂额的内乱。

从两朝的联姻来看,南朝亦需要一定时间来安定政权休养生息。

这次的挑衅,莫非其中有什么隐情?可惜她到南朝怕暴露行踪,给北朝寄去的书信都是无关痛痒的,涉及机要的需更周详的传递途径,远水解不了近渴。

她记得殿试的时候,皇帝曾经说,只要北朝不生乱,他是想要保大几十年的太平盛世。

倘若是生乱了呢?阳琮如此一想,遍体生凉,不由得问夜合道:“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南帝故意将北朝给逼反了,想要趁此机会将北朝灭国?”

说完,她又自行解答道:“不大可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北朝底子比南朝深厚,即便如今实力不济,南朝勉强攻下北朝,也会实力大损,让人乘虚而入。否则不会没有什么迟疑便答应联姻。”

夜合沏一杯茶拿在手上,道:“公主,你现在可是南朝的正五品侍读,忧思过重会导致衰老。依我说,那些打打杀杀的行为都是男人们的事,公主金枝玉叶的,还是少管这些。”

阳琮瞪了她一眼,觉得想太多确实无济于事,如今紧要的,是她将要上战场。不管怎样,长叹一声,她是必须要趁着这回偷偷回北朝看上一看了。

“哪里是男人们的事,我这不是就要被派去战场了嘛!”她对着夜合道,顺势将她手上的茶给拿了过来,“看吧,看吧,南帝对我还是有着疑虑的……”

阳琮低头抿了一口茶,却发现这茶十分之烫,忍不住一口喷出,吐出舌头,用手掌猛扇,“啊……烫死我了。”

夜合露出无奈的神情,“公主你就是急性子!你刚刚说什么—去战场?”

阳琮悲伤地点了点头,夜合深吸一口气,同她一起数落了皇帝,然后她觉得不能坐以待毙,便退下,再出现的时候,却整出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比如说平安符,还有护心镜,各式各样的铠甲,钱如流水一样花了出去了。

与此同时,阳琮则在《佞臣手册》中记录了血泪一样的第三条:坚决不能发酒疯,露出本性,忤逆皇帝。

写完之后她想,这曲府中的守卫需要加强加强了,皇帝陛下在她府中流连了大半夜,竟然没有半个人发现,或者说,发现的人已经被他给串通了……

阳琮原先以为她倘若再上战场,必然是去保家卫国的,结果却是当了敌国的监军,世事莫测,造化弄人。

北朝最后还是向南朝发起了战争,她将夜合给她准备的东西删繁就简后,就准备跟随大军向边境长途跋涉了。

出发前,皇帝召见了她,她在百忙之中来到宫中,他只对她说了两个字,“保重。”

她听到这两个字,心里觉得无尽的委屈与憋闷。战场上刀剑无眼是谁都知道的,明明是他亲自下旨送她去边疆,现在却在此说要她保重,尤其是他说完这两句话叫她退下的时候,她觉得怨从心底生,不由道:“陛下,您要对臣说的就只有这两个字吗?”

东羡看着阳琮,然后淡淡地笑了。这一笑,如同春华绽放,有着令人目眩的光华,把她心底的怨与委屈给通通驱散,带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朕等你回来。”

可见美色果然是误人,仅仅这样的一句话,这样的一抹笑,就化解了她的负面情绪。

阳琮低头:“臣必定不负使命。”

东羡收敛了笑,应了一声,又淡淡地补充道:“跑的时候,别跑太远了。”

他一语双关,阳琮只能说:“陛下不用担心,臣不会将陛下的大军一起带跑。”

出发的那天,东羡站在高高的城楼上,给将士们饯行,一身黑色的龙袍威仪尽显,渊渟岳峙,胸纳山河,绝代风华被掩藏在那肃杀冷硬的气势之下。阳琮从城楼下望向他,他的眉目显得缥缈不清,依稀可以感到其中的坚毅冷绝,不同于素日里捉弄她时候的促狭淡定,亦不同于那日道别时候的和煦包容。

阳琮心里难免生了些许难舍的情绪。人道南帝气势迫人,令人望而生畏,真帝王也。年少时孤身一人独对上百杀将,尚能够以气势压人,谈笑风生,曾有北朝大臣与其对望,不消片刻,已大汗淋漓,如今威势更甚。以往她还不觉得,如今看来,十分震撼。她的哥哥长他几岁,立为太子多年,自小受君王教育,严肃认真起来,能把人唬得一愣一愣的,连她都觉得很有几分样子,群臣也盛赞他威仪不凡,然则与南帝的风华威严相比,却输之甚远。她父亲年少时也曾南征北战,经历过沙场的厮杀,气势上也能不怒自威,她原以为帝王之威大抵便是这样,但父亲之威却从没有像南帝这样带给她压迫感。

阳琮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城楼上的那个身影,直到有人催她前行。她骑着马,向前行了几步,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正对上他的目光,他的长袖在风中烈烈鼓荡,眼神却和煦如春风……她这是看花眼了吧?

赶路的滋味并不好受,尤其是在马上颠簸的时候。虽说皇帝顾及她是文臣,故而她不用马不停蹄地赶路,大部分的时间都在马车上度过,但路途中还是乏味得不能容忍。想当初,她从北朝来的时候,可是一边走,一边逛的,到处都是新鲜的物事,别提多好玩了。

不过在走了一半路途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虽穿着古板的官服,却硬生生地有了一股风流俊俏的书生感觉,在一堆不修边幅的汉子们中间,显得鹤立鸡群,璀璨夺目,不过他是被一群人拦在那里。

“这位大人,可有意共饮一壶酒?” 阳琮笑开花了,让那些人将他放进来。

“曲大人,能否别笑得这么……春情荡漾?”顾玠说道,“下官是来办公事的,曲大人不要这样影响人家办事。”

她冷哼一声,凑近他身上一闻,果然有着淡淡的酒味,她道:“顾大人,别装了……你醉了。”

除了醉酒后的顾玠,平常时候的他,哪有风流之感?

于是他果断把那副严肃的表情给抛弃,轻车熟路地带着她,往深巷里走,据说这里有家酒肆,那酒是特别的香。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皇帝派我来办些事,当地的官员应酬多了,觉得有些烦,出来溜了几圈,发现你的营地在前头,就顺便上去寒暄几句了。”顾玠给她的感觉是容貌细致性格粗放,对她是相当不客气,一般来说,是不屑于给她解释这么多的。

眨眼间,他们走到了一家写着“醉香酿”的店中,一进到里头,便闻到了浓郁的酒香,不由得让人酒瘾犯了。

见他们来了,店家非常热情地迎了上来。他们随意点了些,再加上两壶招牌好酒。店里的顾客并不多,只有三三两两的客人在拼着酒。小二很快就把酒送了上来。

这家店的酒还真挺香的,连顾玠这样的人也放弃了牛嚼牡丹的兴趣,细斟慢酌的,谈话间,他无意地说道:“曲大人,你是北朝人吧?”

“这事大伙人都知道。” 阳琮道。

他给自己倒了杯酒,一口一口细细地饮,道:“如果我没猜错,你在北朝的地位还是举足轻重的。”

她心里一沉,道:“不好意思,你猜错了。”

“难道不是?”他虽然如此说,神情却依然自信。

“我乃平头百姓一个。”她说,“不过因为母亲是南朝人,从小同我说着南朝的风土人情,是而我觉得南朝更像是我的归宿。”

顾玠呵呵地笑了,眼神清明,半点也不似醉酒的人,倒也有些深邃漂亮。不过转瞬,他的眼神又带了些许的迷离,仿佛眼里的锐利只是她的错觉。

是仿佛。

阳琮大口地饮了一口酒,颇有些借酒浇愁的冲动,长叹一声,道:“毕竟北朝也是我曾经的故土,所谓故土情深,此番虽充当的是监军一职,到底有些身不由己。”

“我能体会。”他说,满怀伤愁一般。阳琮不由得对顾玠的身世深深怀疑起来,却没想到他下一步,就将酒坛子夺过,将里头的酒水给喝个一干二净,喝完后还念念有词道,“今天来迟了,这家店的好酒只剩下两坛,曲大人要悠着点,不要把酒喝完了,要懂得节约,要懂得分享!”

顾玠果然是大煞风景的第一高人!她眼疾手快地将剩余的一坛酒夺了过来,飞快地灌了一大口,辛辣的滋味顺着喉咙下去,她呛得猛咳一声,又大力地用衣袖擦拭掉溅在脸上的酒。

而顾玠趁此机会,将酒坛抢走了,她较量似的从他的手里抢夺,他眼疾手快,愣是在她的左右包抄下,直接将剩余的酒给饮尽,也不顾阳琮对着酒坛喝过,喝完还意犹未尽地抱怨道,“像曲大人这样还可以置身事外的人抢我的酒做什么?像我这样不得不为的人,才应该醉生梦死一场吧。还浪费了那么多的好酒,真的是……”

“暴殄天物。” 阳琮心疼地看着两坛空掉的酒坛,突然间觉得原本压抑的心情好上了不少。

“我给你饯行吧。”顾玠发善心地说道。他突然收敛了笑意,目光怅然看向漆黑的天幕,让人觉得有种沉重感扑面而来,他的声音伴着夜风落入她耳中,也有种珠玉之感,“今日一别,也不知何时能再见。”

她亦有些怅然,不过想想远在南都的夜合,道:“会再见的。只要我归朝的时候你的官职还没丢。”

他“嗤”的一声笑:“我们这也算朋友吧?若日后兄弟有需要你之处,你可会肝胆相照,拔刀相助?”

顾玠那双眼睛里出现了罕见的真诚。只不过这种承诺,于现在说还是太早了,阳琮只能含糊不定地说:“应该会吧。不过说好了,若是你丢官,我会酌情替你美言几句,若是犯了什么大逆不道、株连九族、有性命之危,会连累我一同丢官的事情,我是决计不会做的,嗯,贬官也不能超过一级!”

“没义气,枉我还当你是朋友,要替你将酒钱给付了。”

“我自己付。”她豪气道,然而摸摸钱包,却是空无一文。阳琮摸摸鼻子,嗯,不能说大话啊。

顾玠看破了她的窘样,也不说什么,直接将酒钱给结了,于是她就欠他钱了……

阳琮觉得顾玠那副煞有介事的模样,还真像是会干出什么大坏事的人,尤其据她的小道消息称,顾玠背后的水很深,同前朝余孽是有那么一点儿关系的。她正准备和顾玠分道扬镳的时候,阳琮忍不住问道:“我说顾大人,你不会真的想干大逆不道、株连九族的事情吧?”

顾玠看着她,比了一个“嘘”的动作。

结果阳琮等了半天,却只等来了顾玠的一句轻飘飘的反问:“你觉得呢?”

阳琮干笑,她总不能说凡事皆有可能吧。

喝完了酒,阳琮还寻了个地方洗了个澡,将身上的衣服给换了,毕竟回到军营就又要开始无法洗澡的生涯了。没想到随同她去边疆的涂大人,闻到了她的酒味,木然地说,“曲大人,小的会将您在行军途中饮酒之事汇报给陛下。”说完,还取出纸笔,写上日期。

阳琮:“……”

接连着又赶了大半月的路,终于到了两朝交界的隘关。

阳琮到的时候,一场战役刚刚结束,北朝的兵马退回他们的根据地,三三两两的人在那边清理着战场。

置身事外说来容易,真当身临其境的时候,却远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淡定—尽管她一直在说服自己做一个爱岗敬业的人,却无法忽略敌军阵营里头的人都是她的臣民这一铮铮事实。

不帮吧,背了良心债。

帮了吧,露出蛛丝马迹必然会被人怀疑自己来南朝的目的,至少她身后这个拿着纸笔监督她这个监军的人肯定不会袖手旁观,如此一来,她来南朝委曲求全,做出的努力将会功亏一篑。

真是……左右为难。这场战役来得蹊跷,简直是太不合时宜了。私心里,她还是希望北朝能大获全胜的。不过也许败了背后的人也会消停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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