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节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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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臣不能喝了。”那些酒水落在她的肚子里,胀得难受。
东羡固执地看着她,冷冷地发话,“朕赐爱卿酒的那晚,爱卿同着顾玠共饮霜中白一壶。”
“……”
“你升侍讲的那日,与顾玠面圣前,共饮一壶山花笑。”
东羡的眼里有着锐利的光芒,直直地扫射了过来,“你上战场前,遇到了顾玠,同他痛饮了两坛酒,还能清醒归来,现在,你不过饮了半坛酒,便是酒力不济了?”
他……竟然能将她和顾玠多次饮酒的数量及种类说得明明白白!天朝的探子,还真是无处不在。
“还是说,爱卿根本是不屑同朕饮酒?”东羡冷冷道。
“臣不敢,臣的酒量确实不是太好,臣和顾大人一同饮酒的时候,那些酒大半都是到他肚子里去了。” 阳琮嚅动着唇,小声道,非常嫌恶地看那酒坛一眼,迫于无奈,将那酒坛端起,摆了个样子,一小口一小口地嘬着,用余光偷偷看着他。
东羡嘴角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像是嘲弄,他没有立即揭穿她,而是利落地揭了另一坛酒的封口,然后单手抓着酒坛,喝了起来。他饮酒的姿态洒脱肆意,又有股杀伐决断的凛然,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混合在一起,竟出奇的协调,还平添了许多美感。
他的酒量特别惊人,不一会儿,那一坛酒就见了底。而他的眼睛依然清明,只不过是原本白皙如玉的脸上染了一点的醉人的红,令人陶醉。
东羡喝完酒,就那样直直地看着阳琮,目光犀利灼人,“那么,爱卿喝半坛酒,朕喝一坛,你觉得够吗?”
“够够够……” 阳琮急忙说道,尚算冷静的皇帝陛下已经够可怕了,若是醉酒后,理智不受控制的他,简直不能够想象。
眼见着他将空酒坛扔在一边,拿起另外一坛酒,阳琮道:“陛下的龙体要紧,臣惶恐,臣自己一个人能喝得完,不用陛下陪着。”
“曲阳春,你也知道惶恐?”东羡已有了些怒气外溢。
阳琮急忙夺过那坛子的酒,放在身后,皱着眉头,将原先那坛剩余的酒一鼓作气地给喝尽,然后掀开一坛新酒的封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灌了几大口。
一下子酒喝得太多,又太急,刚刚放下那酒坛,阳琮便觉得有些晕眩,天地开始摇晃,浑身乏力瘫软在地。她闭上了眼,揉了揉眉心,又用力地睁开了眼。
阳琮昏昏沉沉,好似闭上了眼睛,时间就飞快地从指尖飞跃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他好像是问了她一些问题,她胡乱地答着。
半醉半醒间,阳琮猛然听到他极冷极低沉的声音,道:“曲阳春,欺君你都不怕了,还惶恐什么?”
她蓦然松了一口气,悬在心头沉甸甸的石头终于落在了实处。该来的总要来,这样挑明了讲,总比吊着胆子在那边揣测来得好。
阳琮睁开眼睛看他,东羡一双黑漆漆的眼睛里落满星辰,显得深邃悠远,“朕不止一次给过你机会,让你坦白,你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放弃朕给你的机会。”
阳琮晕乎乎地想着,他到底知道了些什么?知道她故意放走了段子承?还是知道她是北朝公主,或是怪她欺瞒了女儿身?难道是……她刚刚被他套出了什么话?她醉酒后向来……除了好色无法制止以外,还是挺守口如瓶的吧?
阳琮正神经紧绷、胡思乱想的时候,东羡带着几分狠戾地说:“朕真想杀了你。”
那话语像是突然攫住了她的喉咙,登时让她觉得一阵透心凉。
然而正当阳琮紧张万分、以为小命危矣、准备坦白从宽之时,东羡突然欺身逼近,压在她的身上,居然就那样吻住了她。起初是和风细雨,慢慢地啃噬着她的唇,而后如疾风骤雨,狠狠地吻着,在她的唇腔里肆虐,带走了所有的空气,宣布着他的主权他的愤怒。
阳琮晕乎乎地呆住了,脑海空荡荡的,任凭他将她压倒在草坪上。
回过神来她才觉得,这种梦寐以求的滋味实在是美好,原本让她痛恨欲绝的酒的味道,剩余在他的唇齿间,出乎意料的甘甜美味,让她喜欢不已,甚至带着让她惧怕的沉沦。
吻了许久,东羡终于放开了阳琮,他大力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没有留给她说话的空隙,又继续覆了上来,强势而霸道,丝毫反攻的机会也没有给她,愣是将阳琮原本还没有褪去的酒意给吻了上来,两种醉意混杂在一起,她觉得神志完全不受控制了。
电光石火间,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阳琮有些被遗忘的记忆突然间重新被唤醒,南朝帝都曲府的那个晚上……其实他们是亲吻过的,只是他没有这样压倒性地侵略,也没有这样让她觉得心跳加快、又是紧张又是愉悦地忧喜参半。
这种感觉她还是挺喜欢的,只是他的身份……真是可惜了。
许久,东羡终于停止了吻她,退开了一步,目光冷静地看着她。
阳琮脑袋极度缺氧,脸颊发烫,像是要烧了起来。
东羡促狭道:“爱卿那晚在曲府万般热情。今天不过如此,也值得爱卿如此脸薄?”
他几乎要指着她的鼻子说她那晚恬不知耻了。阳琮半眯着眼看他,浑身难受,那股灼烫的感觉从额头传来,她觉得更晕了—她居然在他的眼里看到了一丝的后悔和紧张。
原来这是意乱情迷的感觉吗?她那时这样想着。后来才知道,大量饮酒让她肩膀上的伤口急速恶化,流血不止,再度引发了高烧,才让她头沉脑重的。
空腹大量饮酒,更让她肚子疼得犹如刀绞,昏迷中也不安生。
阳琮在鬼门关徘徊了几圈,才被救了回来,而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是眼睛哭得红肿的夜合,她的额头上有着深一块、浅一块的淤青,但比较淡了。
阳琮第一反应是,皇帝兴师问罪,要追究夜合的连带责任吗?不过何必多此一举,将她送到她面前来?莫非是想要尽她们主仆一场的情谊?
她正想着,夜合眼里已经滚下了眼泪,欣喜若狂道,“公主,您终于醒过来了,奴婢等了您好多天,生怕您就这么……就这么……”
阳琮看着一向悍勇的夜合哭成这样,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夜合见她想要起身,忙扶了她一把,然后将垫子放在她的背后给她靠着。
“夜合,你怎么在这儿?是谁让你来的?他们对你怎么样?有没有苛待你?”
夜合忙不迭地摇头。她八天前就来到这里了,那时所见的画面她至今印象深刻。从来意气风发、众星拱月的阳琮公主,竟然浑身是血、气息奄奄地躺在床上,满面尘土,狼狈得很。她将公主的衣服褪下的时候,都粘着血肉。
阳琮昏迷不醒,夜合去了附近的寺庙许愿,沿着路连磕了九十九个响头,回来的时候,却得知阳琮的病情恶化,犹如晴天霹雳砸了下来,所幸苍天有眼,她的公主终于没有大碍。
夜合哽咽地将她所知道的事情讲了一遍,阳琮听完,喃喃道:“也就是说,没有人发现我的女儿身?”
“应当是,公主伤在肩膀,我那天帮公主换衣服的时候特别小心,这几日的换衣擦身,都是经我的手。”夜合道。
她淡淡地应了声,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侥幸、惊喜、失落、希望纷至沓来,分辨不明,原先坦白从宽的决心被动摇,就像是绝路中,发现柳暗花明又一村,带着一股劫后余生的真实感。
他没有发现她的女儿身,自然联想不到她是北朝公主。她的父亲是北朝人这点,她从来就没有刻意隐瞒过,她对于北朝人有些不忍之心也情有可原,毕竟她考的是文科而不是武科,来战场只是意外之事。
但这样一来,那天晚上他亲吻了她,难道真是因为他有潜在的断袖之癖、龙阳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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