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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 理想的沉没

在马儿岭,像三姨那样的病人并不少见,因为没钱医治而选择了死亡,这是非常无奈的事情。有些家庭甚至连温饱问题都没解决,乡亲们如此贫困的原因是什么呢?

小强和红花是幸运的,除了自强自立的能耐,他们受到了很多亲戚的帮助才有了今天。这几年,家里的生活状况有了较大的改善,靠着兄妹俩相对较稳定的工作收入,可以经常性地贴补家用,不再像以前那样紧巴巴地过日子了。村里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屈指可数,兄妹俩算是“混得不错”的人物了,他们在外谋生具有一定的优势。

大部分的同龄人,已成为社会的中坚力量,而乡下的他们,基本上是小学毕业,有些女孩子甚至没上过学,能够读完初中高中的更是寥寥无几。因为一道无形的门槛,处于青壮年的乡亲,选择了远离家乡,远离土地,沦为了漂泊在城市边缘的蓝领、农民工,在艰难的打拼中多了些铜臭味,却少了精神的粮食和灵魂的滋养,观念囿于几百年前的封建意识状态,思考致富谈何容易呢?

踏上回城的旅程时,小强想了很多,对淳朴的父老乡亲有种割舍不断的情感,对农村的现实生活有了深刻反思的勇气。他记得父亲经常说这样一句话:“我再苦再累也要让你们上学,是想让你们以后有好日子过,别想着回家耕种那几分田,好好学文化才会有出路。”

只会机械地诵读《毛泽东语录》、《白求恩》等小红本的父亲也有远大的理想,随着时代的洪流沦落到了田间地头,还不忘培育他的未来。父亲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儿女的身上,拼了命地赚钱供养孩子们,却是力不从心,老大与老三的失学是他心头无法抹去的伤疤。大哥毫不在乎这个,依旧勤勤恳恳地在家守着几分田地,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兄弟,生活过得相当紧张。小弟则非常鄙视父亲做那些类似“保西瓜丢芝麻”的事情,对幼年失学的痛苦经历耿耿于怀,觉得家人对他很不公平,还常常流露出对社会的愤懑,得过且过地纠缠于万丈红尘,在家里吊尔郎当地混日子。

当时的乡下正流行着地下六合彩及各种赌博活动,小弟经常背着家人去下注,有时玩麻将至通宵。父母拿他没办法,求助于小强,经过一番明辩事理的耐心教导,有点成效。后来才知道他快输光了,听说还欠了庄家不少钱,只是没敢向家人透露。

小弟其实很聪明,要是有机会继续上学,学业或者工作成绩绝对不会比小强差。只有小学学历的他,在小强的指导下学了些电工电子知识,已经能够排除常用电器的一般故障。他自学了些农蓄知识,养了几头猪,长趋非常好。此外,他在村的主街边造了一小间木板房,开起了个体商铺,营业半年来,赚了些钱,跟之前在外打工的收入差不多。

很多出去闯社会的年轻人,最后都要回乡下,娶妻养家孝顺父母。有本事的就做点小生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没本事没胆识的,继续拿起锄头下地,虽然生活清苦些,也一样怡然自乐。那些从未走出大山,或是只能干些民工活的乡亲们,最终的宿命则是面朝黄土背朝天,以天为幕以地为床,庸庸碌碌地过完短暂的一生。

如此辛苦劳作的人们,离理想的生活及真正的温饱犹如天地间的距离,看似很近,实际很远。文化的落后、观念的迂腐,使他们无法解开精神的枷锁,被禁锢在贫困的牢笼里面过着低层次的“非人”生活。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在市场经济的冲击下,变得体无完肤,农民兄弟饿不死活不好,游离在社会体制的边缘,活得艰辛困苦又空虚无聊。即便是那些赶上新世纪致富列车的年轻人,同样缺失科学文化或精神上的补给,渐渐地由喧嚣归于沉寂。

表哥伟俊带了一帮乡亲在城里搞建筑包工,刚开始小打小闹的做得挺顺利。到后来,承揽项目越来越大的时候,才发觉知识不够用了,也不知该怎么去学了,只好打道回乡当起了土八路。在乡村小镇吃香喝辣,钱袋还是鼓鼓地让人羡慕,可谓是迈入小康社会的富足人家。就这么一个人,也学大腕款爷们包起了二奶,仗着有点闲钱就花天酒地,最后落到妻离子散的地步,是悲是哀?

热衷于赌博的乡亲不只是稍为有钱的“富”人,更多的是处于贫困线上的穷人。不少人因赌博而变成了“负”人,尝还不起债务就滋事生非。偶尔碰上好运的,都没有好好地节制欲望,反而上瘾成性,最后也是亏空。上苍慈祥地望着光怪陆离的众生相,未曾施舍丝毫的怜悯于人间。

小强和红花做了人民教师,虽说不能大富大贵,也能做到修身齐家了。至少,他们的精神家园丰富而有意义,灵魂的充实远胜于物质的富有,文明的节制远胜于卑俗的放纵。

教师是个很需要耐性和专业的职业,需要付出超常的劳动及细致的思考。如果教学不到位,就有可能误人子弟,幼儿园的孩子或小学生比较依赖教师的指引,为师的言行往往影响甚至决定其人生走向。而高年级的学生,逐步有了独立的思想后,对教师的要求越来越苛刻。

选择继续深造以丰富专业知识,提高教育教学能力,是一个年轻教师必然的明智之举。红花再过半年就要本科毕业了,暂时还没什么新的打算。

研究生统考的初试成绩,在新学期开学的第一周于网上公布了。小强满怀期待地在成绩查询网站上敲进了准考证号码,跳出了红红的分数,大跌眼镜,英语竟然没上及格线!最后划定的录取线比他的总成绩高了十几分,彻底地失望了。

总结原因,是工作太忙了,没足够的时间温习功课,除了暑假真正地尽全力攻读,平时都是忙里偷闲挤出时间学习,要把零零碎碎的知识串起来并不容易,鼓鼓劲,下年再考一次。

    很快地,他们各自投入了新学期的工作,小强全身心地忙碌了起来,自然地走出了考试落败的郁郁状态。其实,不一定要上研究生才能深入地学习专业知识啊,平时也可以边工作边积累。只要多花点时间钻研,博采众长,还是可以学有所成,想想也就释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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