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户名:
密码:
第13节 师傅回来了

      1971年的五一国际劳动节就要到了,五冶机修厂的大铁门圆弧拱顶上,挂起了几个大红灯笼,“欢度五一”几个的金黄色大字,贴在大红灯笼上,特别耀眼,显示出即将要过节的喜庆气儿。模型房里上上下下,正忙着打扫清洁。明天就是五一了。

今天上午,刚上班不久,从模型房的大门外边,走进来一个风尘仆仆的中年人,他在门口看见我,便停住了脚步,微笑着朝我点了点头,又扭过头转向模型房里,操着满腔浓重的上海口音,向杨师傅打着招呼:“杨师傅,我回来了。”

杨师傅立刻大声回答道:“回来得好啊,眼看快到五一了,咋不等过了五一再回来?”接着,他就拉开大嗓门,张口喊道:“小石头呐,上哪儿去啦?”

我正蹲在我的工作台前收拾工具,忙不迭地猛地站起身来,应声回答道:“我在这儿呐。”杨师傅接着大声说:“快着点儿,你和小张都过来一下,来见见你们的师傅,你们的师傅,从上海回来了。”

我立刻跑到模型房的后门,在我们经常磨刀的水槽旁边,找到我的张师弟,我们这对师兄弟俩,一前一后地来到师傅面前。工段长杨师傅给我们介绍:“小石,小张,你们都过来,见见你们的师傅,这位就是施心谷,是你们的施师傅。”我们两个师兄弟,立刻在师傅面前,并排立正站好,规规矩矩向师傅行了个鞠躬礼,大概是我们两个的动作不大一致,反倒把师傅逗笑了。

在第二天一早,刚上班。施师傅就叫上我和小张,把我们带到堆木料的料场,他站在里面,不停地翻腾着,从里面选出了一大堆长长短短的废木料,我们两个师兄弟,那找师傅的吩咐,八这些木板集中起来,全部都搬到圆盘锯旁。师傅要我拉着从墨斗里牵出来的一根墨线,在那堆废木料上,每一块木板都弹出凉了线段。接着,就在圆盘锯上,我们又拉又锯,忙活了好一阵。刚才那一堆弹上墨线的废木料,现在变成了一堆带着毛刺木纤维的木条条。紧接着,把这些带着毛刺木纤维的木条条,拿到平面木工刨床,压力刨床附近,刨成一根根断面大小不一的木条条。最后又在木料堆场找出几块板子,在平面刨上刨规矩。还在车间的角落里,找到一些废包装板子。我们整整忙了一个上午,我们师徒三人都累得浑身大汗淋漓。

我用毛巾擦着脸上的汗水,带着一些疑惑,有些不解地问施师傅:“今天这是什么任务啊?我们咋还没见到蓝图,我们就下料了?”

施师傅笑了。

他带着浓重的上海口音,耐心向我解释说:“原来,我以为只分给我一个徒弟,那他可以和我将就用一个工作台,没有想到的是给我一下子分来了两个徒弟,只能给你们两个合做一个大一点儿的工作台。”

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在师傅的具体指导下,我和张师弟的工作台就钉好了。师傅到底就是师傅。在他的指挥下,我和张幼君的工作台,搭设得有模有样。工段里的各位师傅们看见了,他们都说,这个工作台搭设得好。材料用的不多,还蛮有艺术感。又实用。

第二天一早。广播站的冲锋号声还没有响,还没有到上班时间,我们是兄弟两个就到了模型房,师傅到的比我们还要早。看见他的两徒弟刚走到工作台前,就急忙吩咐道“现在,你们可以把你们的东西,都摆到工作台里去吧。”

我们嘴里答应着,双手把我们已经做好的工具,一样一样的摆进工作台。施师傅就站在旁边看着,看着看着,师傅的眉头就皱起来了。他一步抢上来,他伸出胳膊,把我们两个师兄弟扒拉到一边,蹲下身子,把那些看着不合他意的工具,通通地拿出来,三下五除二,全都给退掉了木柄,把工具留下,退下来的那些所有废木柄,都被他毫无保留地,装进一个撮箕里,扔到了我们用来熬胶的焦炭炉旁边。

他一边不停地扔着,一边在嘴里还不停气地数落他的两个徒弟,毫不客气地说道:“这都搞得什么样子,实在太难看了。这些东西都没有样子,你们拿出去干活儿,让别人看到了,你们觉得无所谓,我这当师傅的可丢不起这张脸。看起来,我必须得帮你们重新搞。”

没有办法,谁让我们是他的徒弟来着。只要师傅说是什么,那就是什么,千万别犟嘴。做学徒工,当徒弟的,必须就得听师傅的。这句老话,说得相当有道理。从古到今,历来都是师傅说话就做数的。我们这两个徒弟,主要的木工工具,就是由师傅给我们重新装备起来。

师傅带着我们两个,在全厂的范围内到处转悠,找来了好几块从汽车轮胎底盘拆下来的弹簧钢板,他请一个焊工师傅,切割成一根根宽窄不一的长条条,又把这些长条条切割成短节节。在模型房的一个角落里,在砂轮机打磨了好半天,把那些短节节小钢条钢板,打磨成一把又一把宽窄不同的平铲刀和圆弧铲刀,又全部拿到锻工房,放进烘炉里烧红,经过蘸火处理,要我们拿回去,把它们都蘸着水,磨出来。哟与在q再用木工车床车削了不少木柄。按在那些平铲刀和圆弧铲刀的尾部。两个徒弟,一人分一半儿。师傅给我和张幼君两个,每个人都做了一个装刀具的木盒。

师傅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一些硬杂木,给我和张幼君两个人,每个人做了两把刨子,两把锯子,还给我们两个,每个人送了一个墨斗。他还抽空给我们两个徒弟,每个人都安装一把斧头。当然,这斧头的样式,都必须按师傅确定的样式做。我们必须无条件接受。

我记得,我自己在安装榔头的时候,榔头的上口是磨平了的。被师傅看见了,他接过我的榔头,看了看我装的榔头,又着重看了看顶端。发现是磨平了的。便不再说什么。接着又拿过张幼君的榔头,发现那个榔头的木柄已经出了头,便指着冒出去那接近两公分的部分。就叫张师弟:“小张,你马上把冒出去的那节给去掉。”

张幼君不明白,为什么要去掉那节冒出去的头?便顺口答道:“没关系,这不影响使用。”师傅笑着说:“桉木匠的规矩,谦虚地说法就是,不能出头。如果你非要出头,那也可以。但前提就得把周围所有的木工都请来,大家一起比手艺。如果,你的手艺比大家都高,那你的榔头、斧头之类的工具,木柄就可以出头。如果你比输了。手艺不如人家,你的工具就得被众人当场劈烂,当众烧掉,而且你永远不得当木匠。”这一席话,说得张幼君不言语了,他低着头,不好意思地吐着舌头。赶紧动手,把出了头的榔头。斧头之类的工具,打磨成平头。

在工厂里面,其他专业的学徒工,他们的工具都做成什么样?我不知道,在这里我不敢枉加狂言。反正我就知道一点,木工出来干活儿,他的手艺好不好,他的产品做怎么样,事先谁也无法看到,但是只要他把工具拿出来,一亮工具,内行人就能看出来,谁是谁的师傅,谁是谁的徒弟。他的手艺如何,木工活儿干得好不好,搭眼一看工具,就能明白个八九不离十。

果然,施师傅给我们做的工具,上班的时候,拿出来一摆上工作台,一看这架式,立马就能看得出来,和其他的师兄弟相比,各人的工具,风格完全不一样。首先从外观上看,样式都不相同。

木匠这一行的工具,的确有这么个特点,没有见到师傅,可以先看看徒弟的工具。看到徒弟的工具,就不难知道师傅是什么地方的木匠。而且看到了徒弟的工具,就会知道师傅的手艺怎么样?

在车间里,很多来自上海的工人师傅,他们都愿意到我这里来,只要一拿起我的工具,他们就立马会肯定地说“你是跟着上海的高级木匠学徒的。”我在施师傅送给我两把刨子,两把锯子。一个墨斗的基础上,运用这些工具,根据工作的需要,自己逐步进行自己动手制作一些切削刀具。

以后逐步形成了自己独特的工具套装。自己可以独立的完成木模型的生产任务了。

师傅后来到我们家里,看到了我的父母,我的爸爸妈妈都和施师傅反复讲过:“我们的儿子交给你,你是他的师傅,他只要有不对的地方,你可以随便骂,想打都可以打。过去的说法,师傅打徒弟那是应当应份的。对徒弟严格点,对他们只有好处,没坏处。”师傅也笑着说“我这两个徒弟都还是听话的。都挺好。”

我们那个时候,在工厂里学徒,说实话,没有那个是不怕师傅的。不管这个徒弟长得再高大,在外面算得上是本事再大的人,他在和别人有言行出格的地方,我根本就不去劝他,而是站在他旁边,贴近他的耳朵,不轻不重地说上这么一句话:“你就别在这儿,张起嘴巴瞎提劲了,跟你讲,你师傅到处在找你,你还不赶快点去。”他马上就得走。还必须得赶快跑步走。他也怕挨师傅的骂。就像《西游记》里的孙悟空一样,再有本事的人,他也怕他的师父。从古至今,都是一个道理。

我们当木模工,不仅要使用各式各样的木工工具,还要必须学会使用一些木工车床。在模型房里工作几个月以后,如何使用木工车床,多都少少,常看着别人使用车窗,我也有一些了解了。总想自己体会一下,单独使用木工车床的机会,能在其他师兄弟面前露露脸,好好地炫耀一下。这不,机会来了。一天晚上,晚饭以后,我想自己加点班,夜间上木工车床,熟悉一下木工车床的操作要领,顺便练习一下车削技术。车削一个圆柱形的工件。

请看下一节《车出的工件为什么是锥形》


最新书评 查看所有书评
发表书评 查看所有书评
请自觉遵守互联网相关的政策法规,严禁发布色情、暴力、反动的言论。
评价:
表情:
用户名: 密码: 验证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