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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第六章

  俱乐部门口,爱丽丝俯在我耳边轻声道:“拜托把他们请来你家做客吧。”我深深地倒抽一口凉气。
  
  我向大堂经理萨达特先生问好,并问候了他两周前刚刚生下第四个孩子的太太。奥尔图什同往常一样与萨达特先生握了握手。奥尔图什的行为每一次都会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因为我很少见到来俱乐部的人与大堂经理握手。
  
  双胞胎们一边嚷着:“哇!梅梅!”一边跑向一个小女孩坐着的桌子。那是她们的同班同学,名字叫做玛格丽特,可她的妈妈一直叫她“梅梅”。几个月前,梅梅,抑或玛格丽特还住在北布瓦尔德。在孩子们小一点儿的时候,她们非常害怕玛格丽特的爸爸古里尔,那个身材魁梧,留着浓密胡须的男人。我听奥尔图什说,古里尔提职了,而且获得了位于巴林姆的一套房子。他们住在布瓦尔德的时候,玛格丽特放学后经常和孩子们一起回来,并在我们家待到很晚。每一次她妈妈接她的时候总是懒懒地道歉:“对不起,这么晚了,我真是太忙了。”玛格丽特的妈妈名叫萝莉特,但她一直坚持人们叫她萝萝。萝莉特的忙碌是全阿巴丹的亚美尼亚人都知道的:她要么赌博,要么就在一个新开的咖啡馆“牛奶吧”里消磨时光。
  
  爱丽丝拉着我的手走上前:“过来。”
  
  我没必要问这是去哪里。我们每去一个地方,爱丽丝的第一件事就是找面镜子,确定她的头发没有散开来,或者口红没有脱落。我也没必要问我为什么要来,爱丽丝从来不愿一个人去卫生间。
  
  卫生间里,萝莉特正在吹头发。墙壁一侧,在她的包旁边,放着一个香薰盒。我们上一次见面是在“布特夜总会”的派对上,那次她的头发是棕黄色的。现在她把头发染成了大红色,和她的口红颜色正好相配。
  
  她在镜子中看见了我们,转过身来。在懒懒地问候过后,她接着说道:“真有趣,你们这是在哪里,这里又是哪里?”这短短的一句话真是意味深长,也就是说你们的家在布瓦尔德,你们的级别低,而古列斯坦俱乐部可是专门为巴林姆居民服务的,你们跑到高级别的区域做什么?
  
  爱丽丝深吸了一口气,挺起胸脯。我明白,用她的话来说,她准备要把玛格丽特的妈妈给搓洗,拧干,然后晾起来。她先是看了一眼镜子,从整齐的头发和艳丽的口红中获得了信心,接着转身面向玛格丽特的妈妈问道:“对不起,萝莉特,您丈夫的级别是几级?”我微微一怔。
  
  玛格丽特的妈妈扬起两弯新月眉:“叫我萝萝。十五级,怎样?”
  
  爱丽丝微微一笑:“真巧,那还有三级才到得了我姐夫的级别。”然后,她挽起了我的手说道:“哎哟!我给香薰的味道弄得快要窒息了。走吧,克拉丽斯。”
  
  我们从洗手间走出来,我说道:“你干吗乱说呀?她丈夫和奥尔图什是同一级的。”爱丽丝抽出挽着我的手,向远处招了招手:“我做得对。这个讨厌的女人一天到晚卖弄她丈夫的烂级别。如果咱们的‘教授’弄点儿手段,一样能得到巴林姆的房子,这样我们就不用被迫忍受周围人的冷言冷语了。你刚才听见我在门口对你说的话了吧?怎么样?你要请他们吗?”忽然,她又咧嘴一笑,高声道:“你们好啊!”然后走向一对我不认识的男女。我听到了她刚才在门口说的话,没必要问她要邀请谁。
  
  奥尔图什在餐厅门口同领班聊天。我走过去,在路上瞄到会议厅的两扇门开着,里面摆放着七八排椅子,有大约三四十个妇女背对着门坐着。她们对面的主席台上,铺着绿色花格呢料的桌布,上面放着插满紫菀花的花瓶。桌子后面,有一个女人正在演讲。她的长辫子和头顶的蝴蝶结让我立刻认出了她——是努尔拉合太太。每一次见到她,我都很好奇她是如何打理那么长的辫子的。努尔拉合太太用来扎辫子的蝴蝶结缎带,其花色总是与她的衣服布料相配,为此,阿尔明常常评论这缎带是“爸爸秘书的商标”。而我听到了总是呵斥他:“要懂礼貌!”奥尔图什则在一旁笑道:“她是个女强人。她稍微多说一些,有时候就会兴奋得手舞足蹈起来。”
  
  阿尔明正拉着阿尔西娜的头发,我对他说:“住手。”我拉住了阿尔米娜的手,她正要举起来打向阿尔明以解救她的妹妹。
  
  奥尔图什说道:“没有空位子了,我们得等上半个小时。”他转向阿尔明:“我听说你想和我打几回合乒乓球。”阿尔明笑了:“不,我想赢你。”双胞胎雀跃着:“谁要是赢了,午饭后要给大家买冰激凌。”奥尔图什拉起双胞胎的手,和阿尔明一同向乒乓球桌那里走去。我在他们身后说着“那我在这儿等你们”,他们并没有听见。
  
  我看到母亲和爱丽丝正在同一对远亲夫妇寒暄。我对那对夫妇一点儿兴趣也没有。他们是“追随玛丽亚”宗教团体的成员,经常鼓动我们参加这个团体的活动。我有意避免自己的眼睛与他们对视,于是把目光落在了会议厅的宣传画上。“女性与自由”——帕尔温•努尔拉合太太的演讲——开始时间:十一点半。我看了一眼手表。快要十二点半了,演讲应该已经接近尾声。我走进大厅,想着此前我一直都不知道奥尔图什秘书的名字叫做帕尔温。
  
  我坐在第一排的空位上,身旁坐着两个女人,一个年纪挺大,另一个是年轻人。她们看到了我,向我点点头,微笑着。年长的那位从夹在膝盖间的提包里拿出花生米吃着,年轻女人则快速地嚼着口香糖。努尔拉合太太正在说:“我再重复一遍,当今伊朗人的最高诉求和目的就是选举权。”
  
  记得尼娜和高尔尼克最近一次在我们家做客的时候,高尔尼克同奥尔图什已经开始了这个漫长的讨论。最终,高尔尼克说:“我们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掺和进去?”奥尔图什说:“我们是不是伊朗人?”高尔尼克回答道:“我们是不是亚美尼亚人?”尼娜说道:“选举权是为了什么?”
  
  努尔拉合太太突然降低了声调,拉长着每一句的尾音:“最后呢,我想提醒大家,到目前为止,我们已经在这条道路上进行了很多努力,提高伊朗妇女权利的呼声很高,可是有一些因素与这些呼声不和谐,没有与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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