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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第四章

  韩达拍着大腿,一副豪情满怀的样子,道:“没想到你和同志们这等迅速,那咱们明日就能抓住邝珠海了吧!”
  
  “我做梦也想如此啊。可是,邝珠海这人不比其他人,极其狡猾。现在虽然摸到了他的行踪,却还不能按图索骥……”
  
  “还缺啥?”
  
  “也不是缺啥,只是还不能断定这位邝珠海明天到底是会去新闸路上的鸿祥旅馆呢,还是北京路上的老凤祥银楼。”
  
  “这有何难,两边全安排下人,不就齐了!”
  
  “是不是,找找叶先生,问问他要注意些什么?”
  
  “不用,不用。咱们现在的经验足够擒获邝珠海了。若是问了叶平文,显得咱们跟小脚女人似的,即便是抓着了,也不算完美。”
  
  次日,韩达和陈天蔚各带了人,分别埋伏在新闸路的鸿祥旅馆和北京路的老凤祥银楼,准备守株待兔了。韩达躲在角落,望着鸿祥旅馆的门口,心中不免异样。 他想那邝珠海来到这里,会不会带着个女人呢?若是没有女人,他又用啥做掩护呢?这个闻名上海滩的红队杀手,怎么还不出现呢?


  
  春天来了,马路上袅袅婷婷地多了很多女人,仿佛从月份牌儿上走下来的一般。汽车也似在叫春,绵绵的喇叭声宛如猫叫。从旷远的天空里垂下一笼薄雾,就仿佛是老天爷悬下的告示,却又不明说。
  
  春光无限,盎然于心。可韩达忽觉得如芒在背,又似眼中有刺,焦虑起来,不停地搓手、磨牙,又停下,怕分散了精力,又恐打草惊了蛇。
  
  转过几条长街短巷,便是北京路了。陈天蔚此时也正盯着老凤祥银楼的动静,目不转睛,不把邝珠海给逼出来就不算完。可等了半天,也没见着邝珠海的一根毛 儿。前几天跑来跑去摸到了邝珠海的行踪,今天来捉却无影可捕,莫非哪里出了差错?陈天蔚百思不得其解,只好买了两块儿牛皮糖放到嘴里嚼着。
  
  守候了两日,不见邝珠海的踪影,韩达便很着急,就把陈天蔚找来,问:“难道我们的行动被邝珠海知晓了?”
  
  陈天蔚默不做声,只嘿嘿地答应。
  
  韩达只得叹口气,说:“那咱们还是问问叶先生吧。”
  
  陈天蔚却道:“叶先生现在那边的咖啡馆呢。”
  
  “他在那里做啥?”
  
  “咱们越忙,他就越闲。”
  
  “好像是这样啊。”韩达笑道。
  
  于是二人嘱咐好部下,便赶往那家咖啡馆。一路上不时讨论,也瞄一瞄人群,似有瞎猫碰到死耗子一般的期许。
  
  等到了咖啡馆,韩达见叶平文懒洋洋地坐在那里,便很烦腻,脸色也就不那么好看了。而陈天蔚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直向叶平文而去。
  
  叶平文见这二人走近,就直起身,直言快语道:“其实你们都待错地方了。邝珠海来过,但他又走了。”
  
  “来过,走了?”韩达扼腕叹息,“先生是怎么知道的?”
  
  叶平文未做回应,却道:“他如此谨慎,还是我教给他的呢。他一般来的时候,会在远处数人头。”
  
  “数人头?”陈天蔚颇为不解。
  
  “呵呵,就是算算陌生的人到底有多少个。如果人数超过了他的指标,他就会换别的地方。”叶平文调着咖啡,却有调和鼎鼐的意思,这副从容劲儿把陈天蔚给 看呆了。叶平文又道,“邝珠海啊,是个特别讲求完美的人。凡事若是不能完美,宁可不做。即便是像接头这样的小事,他也要如此。你们那些弟兄,一个个的在那 里蹲点,无所事事的。在街面上摆那么多人,生怕抓不住他似的。”
  
  韩达心里的烦腻已经化作了斑斑蝴蝶。他躬身言道:“叶先生,我在您面前就像一个刚入道的。那我们该怎么做呢?”
  
  叶平文瞥了眼女侍者,道:“在地面上就留几个,其他的都上楼去。上不了楼的就坐上车,流动起来。另外,在两个联络点之间也布置一些人,都上楼,不能在街上溜达。”
  
  “这就行了?”陈天蔚半梦半醒地问。
  
  “行了。”叶平文有些自得地说,“邝珠海没太多神奇的地方,就是小心小心再小心。所以,只要我们做得比他还小心,他就会大意了。”
  
  韩达却问:“在两个联络点之间布置弟兄,叶先生用意是什么呢?”
  
  “就像我一样。”叶平文的脸上反射着春光。
  
  于是韩达和陈天蔚按照叶平文的嘱咐,把每一个特务都定点定编,规定了他们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比如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左顾右盼,坐在黄包车上可以和同伴一起装作旅行者踅摸几下。这样又等了两日,就在距离徐恩曾最后限期还剩一天的时候,邝珠海终于出现了。
  
  这日,邝珠海顺着新闸路走过鸿祥旅馆,便往北京路而来。他的样子很平常,他知道越是平常便越安全。因而当他挑选红队队员的时候,也是以此为标准的。于 是乎,若把这些队员撒到人群里,就会立刻溶解掉,颇似如今的速溶咖啡。而邝珠海对天气也是有讲究的,不同的天气里干不同的事情。所谓月黑风高夜,其实并不 适合暗杀行动,因为一般人在这个时候往往很有警觉。

  
  远远地,老凤祥银楼已可以望见了。邝珠海心里踏实不少,步子也愈发稳健了。今天,他要上银楼里,跟朱老板讲一件重要的事情,事关对一个叛徒的制裁。
  
  老凤祥银楼在一片喧嚣中静静矗立,仿佛天外来物。招牌有点诡异,不是很鲜亮,不时映出几点幽光。邝珠海匆忙观察着周围,似乎一切如常。他稍微放下心 来,又一次计算着刚才数过的陌生人数,没有增加。可突然,旁边楼上的镜片反光,晃了他一下。他这才停下脚步,望见在那二楼的窗后有一个人影。那人的样子像 是在看自己,又像是在看风景。邝珠海在银楼门前迟疑了一会儿,转身朝南走去。
  
  那人正是陈天蔚。陈天蔚见邝珠海似乎发现了自己,就佯装着看街景。邝珠海没有进银楼,这让他不知所措起来。他赶忙带人从楼上下来,有些悔恨,要是不把 那些弟兄从街上撤到楼上去,也许马上就可以抓住邝珠海啦。但他想到了叶平文的话,只得蹭了蹭鞋底,这是一个暗号,意思是:弟兄们回去。于是那几个特务又坐 回茶馆里。
  
  陈天蔚也在一层坐下来,却见邝珠海转身回来。陈天蔚心血上涌,急忙回避,思忖片刻,又上了楼。再观察,见邝珠海走进了银楼,才舒了口气。
  


  原来,邝珠海往南边走,只是试探下,看看陌生的眼光是否跟自己有关。待他觉着并无啥危险,便自回身,如一条银龙鱼般循着固有的路径进了银楼。
  
  陈天蔚此刻分外激动,想叶平文的方法确实老道,便一挥手,心情急切,却想那邝珠海听叶先生说并非等闲之辈,若是从正门进去了他或可从窗户或后门跑掉。 想到此,他也就沉稳下来,着意等待片刻,状若沉思,才对部下小声言道:“去,把大门、后门看紧了。”又对旁边一个瘦子说,“你在这楼上继续看着。若是目标 跳窗逃走,你千万别喊,比个手势就行了。”
  
  “可我只能看到靠街的这面啊。”那瘦子轻声说。
  
  陈天蔚忙道:“嗯嗯,至于另一面的窗户,我早都安排好了。”
  
  瘦子嘿嘿笑着,说:“我不过是替副区长你担心啊,万一要是目标下了地道呢?”
  
  “那就没你的责任了。”说罢,陈天蔚领了人匆匆而去。
  
  其实抓捕邝珠海的方案,陈天蔚早就有了。根据叶平文的主意,这邝珠海武功高强,若是进银楼硬干,恐有伤亡。不如在楼外等候,待他出来,再一举擒之。如果邝珠海总是不出来,就派人进去打探,诱其出洞。若是他还不出来,就只好硬攻了。


  
  于是陈天蔚依计而行,在楼外等了许久,也未见邝珠海的影子。他想莫非这人真的敏感,一进去便觉察到了危险,因此躲在里面想办法了?可即便如此,这人也 不能无声无息啊,总得试探试探吧?陈天蔚这样想着,一回头,正看见那瘦子在冲自己喊:“出来啦,出来啦,从窗户跑啦!”瘦子边喊边指着东面。陈天蔚便望过 去,只见一个人影在银楼旁的别墅房顶上闪过。
  
  陈天蔚赶紧派人围堵。特务们便按照预先的布置,分两路追击。一路在地面,另一路也是在房顶。陈天蔚跃跃欲试,正要前去督战,却感觉有人拍了自己肩膀。 回头看,正是叶平文。叶平文指指银楼内,也不说话,便往里走。陈天蔚只好跟着,心想难道说邝珠海没跑,那么那个跑走的人又是谁呢?
  
  叶平文进了银楼,便对陈天蔚大声道:“哈哈,这家伙跑得还真快。没抓住,只能怪你们笨啊!”说着,他便冲陈天蔚挤眉弄眼。
  
  陈天蔚会了意,便说:“唉,真难堪啊,回去可如何交代呢?”
  
  “这银楼里咱们可是第一次来哟,好气派啊。”叶平文说着应景的话,却在四处踅摸。
  
  银楼的两个伙计见一群人闯了进来,便上前拦阻。陈天蔚出示了搜查证,伙计才安静下来。叶平文便问:“你家老板呢?”
  
  一伙计道:“刚才出去了。”
  
  另一伙计则无精打采地用鸡毛掸子打扫着灰尘,不过是把灰尘从明面赶到角落。而这个举动在叶平文眼里,就是想尽快赶自己走啊。于是,他表现得格外闲散, 轻轻地走上楼。陈天蔚在后面,也小心翼翼的,还目视跟进来的手下。叶平文便冲陈天蔚笑笑,上了二层,趴在地板上听了听,脸上露出诡秘的笑容。他就像探测到 古墓一般,慢慢地摸着墙,还敲上几下。
  
  那伙计见这一群人如探墓般鬼鬼祟祟,便踢了两下八仙桌的桌脚。陈天蔚并未注意,却被耳贴墙壁的叶平文听到了。叶平文微微一笑,并未声张,而是冲陈天蔚挥挥手。他们下到一层。叶平文用余光观察着那桌子的位置,猜想那里一定有什么机关。
  
  陈天蔚问伙计:“你家刚才来过什么客人么?”
  
  那个踢了桌脚的伙计答:“今天盘货,不开门,哪里还有什么客人呢?”
  
  “但也许会有找你家老板的客人啊。”陈天蔚明知故问,为的是让叶平文更加从容。
  
  伙计不再说话,却注意到叶平文的目光一直在自己周围转悠,便有些紧张。他意识到,这个人可能发现了什么,也可能是怀疑上了自己,便后悔刚才的举动了。这伙计便离开了桌子,冲另一个伙计使了个眼色,就上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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