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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第七章

  郑君觉出味来了,说:“红柳姑娘,你在等谁呢?”红柳倒也不掩饰,说:“林凡清。”郑君笑着说:“他给你气受,你还等他啊。”红柳说:“我还在生他气呢!可我只有见到他了,我才能放心地放羊去。”
  
  郑君笑着摇摇头,说:“红柳姑娘,你知道么?我现在真想为你拉一首曲子。”
  
  远处,林凡清骑马的身影出现在回试验站的路上。红柳看到了,于是吆喝了一声,把羊赶上山坡。
  
  林凡清骑马来到郑君跟前,说:“走吧!”郑君说:“不睡觉了?”林凡清说:“没时间睡觉了。今天怎么也得把从牧业队挑选好的公羊集中起来。”郑君笑着 说:“林凡清,你知道刚才谁在这儿等你吗?”林凡清说:“谁?”郑君说:“你瞧,她刚赶着羊群走。她说只有见到你回来了,她才能放心地去放羊。”
  
  林凡清看着红柳远去的背影,心里隐隐也觉出了些什么,但他却不想往这方面想。许静芝离开他的生活后,爱情已经成了他思想的禁区。郑君故作夸张地说:“啊,这太让人幸福了。”林凡清有些反感,严厉地喊了一声:“郑君!”


  
  下午,林凡清和郑君把精挑细选的十几只公羊赶进新的羊圈里。林凡清对榆木老汉说:“榆木大爷,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榆木老汉说:“你不是来了吗?我还 生你什么气呀。现在又让我有活干了,那我就更不生气了。可惜啊,你这些公羊,比邵教授的那些种羊可差远了,都是那些狗日的国民党反动派,把种羊都给拉去吃 了,还打断了我一条腿。”林凡清说:“榆木大爷,现在先凑合吧,会有好的种羊让你放的。”
  
  到了晚饭时间,红柳去敲林凡清和郑君房子的门,喊:“饭做好了,你们是自己去吃,还是我给你们送过来?”
  
  正在休息的林凡清忙起来说:“我们自己去吃吧。”说着打开门,但红柳转身就走。林凡清说:“红柳姑娘!”红柳转过身说:“叫我干吗?”林凡清说:“我 想同你谈谈。”红柳说:“凡清哥,在我爸死后的那些日子里,我天天盼着你来,盼得心里酸楚酸楚的。你来了,我有多高兴啊,而且我也很喜欢你,可我现在不想 跟你说话,因为我还在生你的气。”林凡清说:“为什么?”红柳说:“因为那天,你在我愉快热烈幸福的心上浇上了一盆辣椒水,辣得我的心都疼死了!吃饭去 吧,饭在桌上搁着呢!”林凡清苦笑了一下说:“红柳姑娘,现在是你在我的饭菜里撒了一大把辣椒面,也够呛的。”
  
  窗外雪花飞舞,师部的会议室却是烟雾缭绕,讨论得十分激烈。
  
  散会后,柴广元走出会议室,李国祥紧跟着追出来说:“师长,我们要求建畜牧良种培育试验站的报告什么时候能批下来?”柴广元说:“我已经批给畜牧科 了,你去畜牧科问问吧。”然后不满地说:“现在办事情就是这样,下面急得火烧屁股,上面却像一盆温吞水。”李国祥说:“那我们下面这把火,就直接举到他们 的屁股上去烧!”
  
  畜牧科刘科长是个中年人,尖下巴,尖鼻子,但模样却很儒雅。刘科长对跑来跟他蘑菇的李国祥说:“李政委,你每次来开会,就举把火往我屁股上烧,这谁受 得了啊。”李国祥说:“谁让你们办事这么拖拉的?师长刚才也这么批评你们。”刘科长说:“同志,搞良种培育试验站,不是今天打报告明天就可以批的。你不知 道,要引进国外的种公羊,就得办很多手续,而且试验站成立后,每年所需要的资金都得打进长年的预算。你知道现在农田建设,水利建设,工业开发,都需要大量 的资金,目前师里的资金又那么紧张,关于建良种培育试验站的事,经费还得向兵团要,所以这事还得缓一缓,不过报告我们已经给兵团报了。”李国祥说:“那报 告什么时候能批下来?”刘科长说:“那就要看兵团批不批,或者什么时候批了。李政委,你别生气么。我们努力争取,好吗?李政委,你们沙门子牧场有个叫林凡 清的大学生是吗?”李国祥说:“对,有。我就是为他来争取试验站这个项目的。”刘科长说:“我听说,他是畜牧专家邵询美教授的得意弟子。怎么样?把他调给 我们吧,我们畜牧科正缺这样的人才呢。”李国祥说:“行。那你就先把我调到你们畜牧科来,那我就把他带过来。”刘科长说:“我这小庙那装得下你这个大菩萨 啊。”李国祥说:“那你就休想!只要我李国祥还在总场当政委。”刘科长说:“你能不能让他到我这儿来一下?”李国祥说:“干什么?你别跟我搞迂回战术!” 刘科长说:“李政委,你看你说的,你要不同意,我能迂回得动吗?我只是想让他来具体地谈谈有关他想要搞的良种培育试验站的事。这样我们也好向兵团汇报,尽 快把项目批下来么。”李国祥说:“这还差不多。”


  
  傍晚,草原上开始起风了,大片的雪花在风中转着圈儿。红柳正赶着羊群顶风往回走,远处的天地间已是白茫茫一片。
  
  试验站里,林凡清和郑君正在整理试验室的仪器。一阵狂风呼啸着猛地将窗门撞开,纷乱的雪花倏地涌了进来。林凡清赶紧冲过去关上窗,插紧插销。林凡清看 着窗外的大风和雪花,有些担心起独自赶着羊群放牧的红柳,他转头对郑君说:“郑君,我出去一下。”郑君问:“干吗去?”林凡清懒得解释,说:“这你就别问 了。”
  
  雪原上,风雪越来越大,羊群被风吹得四散逃开了。红柳顾着这头,却顾不了那头,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突然她听到几声鞭响,逃散的羊群被赶了过来,羊又合群了。
  
  林凡清骑马一直走到红柳身边跳下马,红柳这才看清来帮她的人是林凡清。她有些感动,说:“凡清哥,你来干什么?我一个人能行。”林凡清说:“两个人的 力量总比一个人大么。天都快要黑了,你还没回去。”然后一笑说:“我们正等着你做饭吃呢,做饭我和郑君可都是外行。不把你接回去,我们就得饿肚子了。”红 柳也舒心地笑了笑,说:“你们要饿肚子,那我爸也会不乐意的。”林凡清说:“红柳姑娘,你还在生我的气吗?”红柳笑着摇摇头,笑得美丽又可爱。
  
  红柳和林凡清刚把羊群赶回到圈里,齐怀正飞马赶来。齐怀正跳下马对林凡清说:“凡清,李政委刚才来电话,让你明天到师部畜牧科去一下。”林凡清说:“干吗?”齐怀正说:“畜牧科刘科长想找你谈谈有关建良种培育试验站的事。你看,这不是有希望了?”
  
  大雪下了一个昼夜,这会儿还在纷纷扬扬地飘着。红柳把马车套好停在院子里,一直等到林凡清背着挎包从房子里出来。林凡清说:“红柳,我自己去吧。”红 柳说:“我送你,去路口车站的路很远,你又不知道怎么走。”林凡清说:“你不放羊啦?”郑君把脑袋从门里探出来说:“有我呢!昨晚红柳就同我说好了。”林 凡清想了想,这才跳上马车。
  
  一路上大雪纷飞,红柳赶着马车迎着风雪在草原上一条若隐若现的崎岖的小路上走着。
  
  为了今天去师部,林凡清昨晚熬了个通宵才把手上的工作结束掉,这会儿他坐在马车上一个劲儿地打哈欠。红柳看着林凡清心疼地说:“凡清哥,这二十几天 来,你和郑技术员为了给牧场的母羊配种,忙得没白天没黑夜的,人都瘦了一大圈了。现在事都忙完啦?”林凡清笑笑说:“忙完了,把自己想要做的事做成了,那 比什么都快活。”红柳爽朗地一笑,伸出手说:“凡清哥,咱们握个手吧!”林凡清说:“为什么?”红柳说:“因为你昨天冒着这么大的风雪来接我和羊群,说明 你已经把试验站看成是你自己的了。我当然就不生你的气了。”林凡清说:“这个手我还不能握。”红柳说:“为啥?”林凡清说:“你是不生我气了,但我觉得你 并没有理解我,所以有些话我得说。你理解了,我才能同你握手,你要不理解,我一直要说到你理解为止。除非你能说服我,让我心服口服。”红柳说:“那你说 呀!”

  
  林凡清认真而又严肃地说:“那天我可以跟你来试验站,但我没有来,是有原因的。第一,那天你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把我的行李拉走了,这是对我的不尊 重;第二,我要走,也得经过齐怀正场长的批准,没批准就擅自行动,这是无组织无纪律的表现,我林凡清不能做这样的人;第三,试验站的归属,你和榆木大爷的 工作等等都还没有定下来,我就这么到试验站去,这是对你和榆木大爷不负责任。”红柳脸有愧色地说:“凡清哥,这些我真的没想到。”林凡清说:“红柳,你父 亲是让我来继承他的事业的,不是只让我住到试验站就了事的。现在这个时代同你父亲的时代不一样了,今后试验站的工作都得靠组织的支持和领导。我们只有把培 育优良畜种的事业开展起来,才算是真正地把你父亲的事业继承下来了,你说是吗?”
  
  红柳含着泪伸出手来说:“凡清哥,我理解了。”
  
  林凡清也伸出手同红柳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红柳突然激动地哭了,说:“凡清哥,对不起……”
  
  公路上,一辆沾满尘土落满雪花的公共汽车驰来。
  
  红柳把林凡清送上车说:“凡清哥,路上当心。”林凡清说:“红柳,谢谢,你回去吧!”

  
  林凡清赶到师部畜牧科时,已经是下午了。窗外,雪花仍在飞舞。在办公室里,刘科长给林凡清泡了杯茶,说:“林凡清同志,现在,不光是你们沙门子牧场在 申请建试验站这个项目。我们师其他四个大牧场,南山牧场,北山牧场,前山牧场,苦树沟牧场,也都提出申请了。”林凡清说:“可我们沙门子牧场的试验站是现 成的,我们还有一群很纯的基本母羊群,我们只需要几个种公羊和一些经费,马上就可以开展工作了。”刘科长一笑说:“林凡清同志,我告诉你吧,论条件,南山 牧场要比你们沙门子牧场好得多,一是离师部近,离公路也近,交通方便;二呢,南山牧场的规模要比你们大,经济实力也比你们强。所以我们师部的意见是,就是 要建良种培育试验站,放在南山牧场更合适。”林凡清急了,说:“那你约我来干什么?就告诉我你们的这个意见?”刘科长说:“所以我们认为,你还是调到我们 畜牧科来吧,这样可以更好地发挥你的专业特长和聪明才智,南山牧场的事你也可以管了么。”林凡清感到自己被欺骗了,强压着怒气说:“刘科长,谢谢你的好 意,但我绝不会到你们畜牧科来的,因为我是奔着继承我恩师的事业才来新疆的,现在我找到了我恩师的试验站,就是杀我的头,我也得死死地扎在那里!”刘科长 也恼了,说:“我这个畜牧科是老虎洞吗?你来了我能把你吃了?我只是想要好好发挥你的专长!”林凡清说:“我认为,能更好地发挥我专长的地方,就是我老师 的那个试验站!要不,我就对不起我老师在九泉之下的亡灵!”
  
  刘科长没想到林凡清会是这么个态度,气得把自己手上的茶杯往桌上一蹾,挥手说:“行了,不说了,你回吧!”
  
  深夜,红柳并没有回试验站,而是在雪原的路口燃起一堆篝火,她背靠马车坐在雪地上啃着馕饼烤着火。雪花在她的头顶上打着转儿,远处,野狼的嚎叫声在草原上回响。马在吃着干草,时不时很不安地仰起头朝四周观望。
  
  清晨,长途车在路口停了下来。
  
  林凡清从车上下来,看到红柳站在马车旁笑眯眯地看着他。林凡清吃惊地问:“你怎么在这儿?”红柳一笑说:“我就没回去。”林凡清说:“你就这么在路口 等了我两天?”红柳说:“对,怎么啦?”林凡清有些哭笑不得,摇着头说:“我以后再也不让你送了。”红柳说:“那让谁送?”林凡清说:“我自己骑马来!” 红柳说:“那你上车后马怎么办?”林凡清说:“马不是认路自己会回去吗?”红柳说:“那你回来坐什么?走啊?”林凡清一时语塞。红柳说:“凡清哥,现在是 冬天,荒原上有狼。你要有个意外怎么办?你倒给我掂量掂量,你的生命分量重,还是我在路口等两天的分量重?”林凡清说:“红柳,你不要这样,你这样让我很 不是滋味。”红柳说:“我愿意!”

  
  林凡清无奈地坐上马车。
  
  红柳甩了一响鞭,马车在风雪中奔跑起来。红柳问:“事情办得咋样?”林凡清说:“吵架了,但我不会罢休。我还得去,不把项目争取到,我怎么向你父亲交代!”
  
  在兵团机关秘书科的许静芝和政治部副主任江一涛之间的事似乎还在僵持着。但是科克兰木县来的一通紧急电话打破了这个僵局。许静芝被叫到江一涛的办公室。
  
  许静芝说:“江副主任,你找我?”江一涛热情地说:“对,快请坐。我听你们宋科长说,你工作得很不错啊。”许静芝说:“既然做了,当然要想办法做好 啦。”江一涛说:“我就喜欢有你这样工作作风的同志。”然后,和气而动情地说:“许静芝同志,这几个月来,你对个人问题有没有新的考虑?我对你可还抱有很 大的希望啊。”许静芝说:“江副主任,我已经说过了,我有爱人了,所以别的人,我不可能再考虑了。”
  
  江一涛虽然对许静芝的这番话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有些不悦地说:“既然这样,那我也只好死心了。不过,你这个样子,我反倒更喜欢你了。”许静芝 说:“江副主任,你找我就是为这事?”江一涛说:“不是,这事我只是捎带问一下的。我记得你学的是兽医专业吧?”许静芝说:“是。”江一涛说:“最近,科 克兰木县有部分牧区的牲畜发生了疫情,情况有些严重。地方上要求我们在人力和财力上给予紧急支援,尤其是专业人员。领导上决定,让你也去。你看怎么样?” 许静芝说:“这真是我的专业,我当然去!”江一涛说:“这专业不就对口了吗?你看,我答应过你的事,我一定做到。”
  
  许静芝如释重负,高兴地说:“谢谢首长。”
  
  长途汽车在公路上颠簸着,公路两旁是茫茫的铺满积雪的戈壁滩。车厢里挤满了穿着都很臃肿的旅客。前往科克兰木县的许静芝也穿着件军大衣,挤在靠窗的座位上。
  
  售票员突然在前面喊:“王师傅,你把车停一下。这儿有个没买票的!”
  
  汽车停在了公路边上。女售票员对一个满脸污垢,但又长得很漂亮的姑娘说:“喂,姑娘,你要么补票,要么就从这儿下去!”姑娘哀求着说:“大姐,你行行 好,我要去沙门子牧场,你把我拉到柳家河站,我就下车。”售票员说:“那你得买票呀!不买票,你就下去,别耽搁大家时间了!”有位乘客说:“怎么这么不自 觉呀!没买票坐什么车呀!快下车吧,我们好赶路,天这么冷。”也有人喊:“快下车!快下车!还磨蹭什么。”那姑娘哭了,说:“我要有钱我还不买票吗?我都 两天没吃东西了。求求你们,让我坐到柳家河吧,等我找到人,我一定把票给你们补上,要不,我把这包衣服押上吧。”售票员火了,说:“不行,下车!”姑娘扑 通跪下说:“求求你们了!你们就帮我个忙吧。”有个五大三粗的小伙子要把那姑娘拖下车,姑娘哭喊起来。
  
  许静芝看不下去了,说:“售票员同志,这位姑娘的票我给她补上,你们快开车吧。”姑娘朝许静芝磕头说:“谢谢!谢谢!”许静芝拉起那姑娘说:“快别这样,来,咱俩挤一挤,你叫什么名字?”姑娘说:“我叫杨月亮。”
  
  柳家湖总场那里也接到了牧区发生疫情的报告。李国祥神色凝重地接着电话,电话是畜牧科刘科长打来的。
  
  刘科长说:“疫情正在扩散,很有可能会危及到你们团的沙门子牧场,还有我师的南山牧场。现在各方面,包括我们垦区总部都已派出技术人员去控制疫情。所 以师长指示,要抽调你们的林凡清同志也来参加这方面的工作。”李国祥知道刘科长是个老滑头,对他一百二十个不放心,于是强调说:“只能是借用!”刘科长打 哈哈说:“李政委,你怎么这么小心眼啊!当然是借用。希望你们顾全大局,让他明天就来报到。”
  
  许静芝和杨月亮坐的长途汽车在柳家河站停下了。车站上有位哈萨克青年举着块牌子,上面写着“许静芝”三个字。许静芝赶紧拉着杨月亮从车上下来。
  
  许静芝对哈萨克青年说:“我就叫许静芝。”那位哈萨克青年说:“我叫哈里木,阿吾斯齐乡的。”许静芝说:“哈里木同志,沙门子牧场离你们乡有多远?” 哈里木说:“不太远,有五十多公里。”许静芝说:“去你们乡经过不经过?”哈里木说:“顺路,不过路过时要往里拐一下。”许静芝说:“要绕多少路?”哈里 木说:“十来公里吧。怎么,你还要去沙门子牧场?”许静芝说:“我不去,这位姑娘要去。你看能不能——”哈里木热情地说:“可以。不过你要到我们乡,天可 就黑透了。”许静芝说:“那我们先找个饭馆吃点饭吧,这姑娘两天都没吃东西了。”哈里木说:“你们去吃吧,我就在马车上等你们。”
  
  许静芝和杨月亮从车站一家小饭馆出来,许静芝问:“杨月亮,吃饱了吗?”杨月亮感激地说:“吃饱了。”许静芝说:“你看你,稍稍收拾一下,有多漂亮啊。”
  
  杨月亮不好意思地一笑。许静芝塞了几元钱给杨月亮。杨月亮推着说:“静芝姐姐,你这样帮我,我都不知道咋感激你才好。这钱我不能要,到了那儿,我什么都有了。”
  
  太阳西下,哈里木把马车赶到沙门子牧场场部。
  
  杨月亮跳下车说:“静芝姐姐,去见见我的那位再走吧,我好让他把钱还你。”许静芝说:“不用了。哈里木说,就这样我们也要到夜里才能赶到他们乡呢。”
  
  哈里木笑笑,意思是我们得赶路,不能再耽搁了。然后甩了一个响鞭。
  
  杨月亮朝许静芝深深地鞠了一躬。
  
  看着马车走远了,杨月亮才朝场部办公室的方向走去。刚好齐怀正与林凡清从场部办公室走出来。
  
  被刘科长点名指派到南山牧场,林凡清是一肚子的不乐意,他对齐怀正说:“齐场长,能不能换个人去?”齐怀正摇摇头说:“恐怕不行,是师部畜牧科的刘科 长非要你去!而且听说还是师长点的名。”林凡清不满地说:“这个刘科长,不知又在耍什么把戏!”齐怀正说:“你还是去吧。李政委都帮你挡了,但也没挡住。 而且,听说南山牧场的疫情正在扩散,南山牧场离我们沙门子牧场可不太远啊。紧靠在南山牧场的阿吾斯齐乡的疫情就更严重了。阿吾斯齐乡跟我们的牧场也交界。 所以他们的事也就是我们的事。明天你就准时到南山牧场去报到吧。”林凡清想了想,齐怀正这话是不错,疫情这种事,一旦扩散开来,后果实在是太可怕了。毕竟 在牧区像自己这种有技术含量的畜牧专业人员少之又少,如果一味的推诿回避,反而是自己太小肚鸡肠了。反正一切以大局为重,至于刘科长又要耍什么手段,兵来 将挡吧。于是他说:“这我清楚。我们牧场的防范措施你让郑技术员抓紧一点。一点疏漏都不能有。出一点差错,后果就不堪设想。”齐怀正深有感触地说:“这次 配种工作,你们做得很好,牧民们说,这次母羊的怀孕率比前两年都高。所以做好目前的防疫工作,就是保卫我们的胜利成果么,我们会做好的。按你的建议,从今 晚起在牧场的各个路口,我们都设上卡子,严禁病畜踏进我们的牧场。”
  
  杨月亮走到齐怀正、林凡清跟前问:“请问你们牧场有个叫齐怀正的人吗?”
  
  林凡清看看姑娘,又看看齐怀正。
  
  齐怀正说:“我就是呀,你找我?”杨月亮细看了一下齐怀正,立马就认出来了,惊喜地叫了一声:“怀正哥!是我呀,我是杨月亮呀!”齐怀正吃惊地看着杨 月亮说:“杨月亮?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杨月亮说:“来找你呀。我爹让我来找你呀!”齐怀正说:“你爹让你来找我?怎么啦?你家里发生什么事啦?”
  
  杨月亮涨红着脸,跺了两下脚说:“怀正哥,爹让我来是……”齐怀正说:“咋啦?”杨月亮说:“怀正哥,你装什么糊涂呀!”齐怀正说:“我咋装糊涂啦?”杨月亮说:“咱俩订娃娃亲的事你忘啦?”
  
  在边上的林凡清早就听明白了,忙说:“齐场长,那我回试验站去了。明天一早我就直接去南山牧场报到,不过你这边来了。”说着,赶紧走了。
  
  齐怀正满脸尴尬地把杨月亮带到场部自己的办公室。他把门一关上,就气恼地对杨月亮说:“你看看你们办的事,就是要来那也得来信告诉我一声,我也好上车 站去接你呀!其实你就不该来。”杨月亮说:“怀正哥,怎么不该来啦?你参军时,我爹和你爹就给我们定下了亲,那时我还小,不大清楚,但你应该是记得的。” 齐怀正说:“这事当时就那么一说,并没当真。”杨月亮急了,说:“咋没当真?要不我爹为啥要让我来找你?”齐怀正说:“你爹的意思是……”杨月亮说:“让 我来跟你完婚。”
  
  齐怀正像挨了当头一棒似的,变得一脸的痛苦。他一咬牙说:“月亮,这事不行!”杨月亮说:“为啥?那时你爹和我爹给咱俩定亲的时候,你不也在吗?那时 你也没说啥呀!为啥现在就变了呢?”齐怀正说:“光嘴上讲讲的事,咋能就作数呢?”杨月亮急了,含着泪喊:“你说不作数就不作数啦!这不行!”齐怀正为难 地说:“月亮,你就在这儿住上几天吧。然后我给你盘缠,你就回家去,再另外找个男人吧。”
  
  杨月亮大哭起来说:“我吃尽千辛万苦,差点饿死,找到了你,你却说出这样的话。你是在用针尖尖刺我的心呢!我不走!我死也不走!”七
  
  清晨,林凡清牵出马,把行李驮在马上,准备出发去南山牧场。郑君、红柳和榆木老汉把林凡清送到院门口。
  
  林凡清骑上马,对郑君说:“郑君,这儿的事就拜托给你了。”郑君说:“你放心去吧,但什么时候能回?”林凡清心事重重地说:“我也说不上,有可能是半 年,要是疫情控制得不好,两三年都有可能。可是我们育种的事情怎么办呢?我的心情好沉重啊。”郑君说:“凡事都要想开点,上马吧。要不要我拉首曲子为你送 行?”林凡清说:“省了吧,够烦心的了。”

  
  红柳盯着林凡清骑马离去的背影,一扭身进院子把自己的马也牵了出来。郑君看看她,说:“怎么,你还要送?”红柳说:“对,我有话要跟他讲。”郑君一笑 说:“不能让我们听的话吗?”红柳说:“对!”翻身上马就去追林凡清。郑君看着她的背影,笑着摇摇头,歪头又想了想,叹口气自语说:“唉,我的姑娘到底在 哪儿等我呢?”
  
  林凡清骑着马在雪原上走着,听见后面马蹄声响,回头一看,是红柳骑马追了上来。林凡清说:“你怎么来了?”红柳说:“我送送你呀!”林凡清说:“去南 山牧场的路我认得,你不用送了。”红柳说:“你认得路我送送你就不行了?”林凡清说:“你不是也忙着吗?”红柳说:“我就想送送你,而且有话要单独跟你 说!你不知道你这一走,我心里有多难受!”林凡清说:“我心里也不好受啊。试验站现在只是个空壳子,项目到现在还没批下来。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走上正轨,开 展实质性的工作……”
  
  红柳猛地打断他的话说:“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说的是我的心我的感情!”林凡清说:“红柳,你说的话我不明白。”红柳说:“凡清哥,我跟你直说了吧!凡清哥,你看着我。”

  
  林凡清看着红柳的眼睛,那双火辣辣的湿润而美丽的大眼睛里含满了深情。红柳说:“我爸临死的那些天,他天天提到你,总是赞不绝口地夸你,说你怎么好, 怎么用功,怎么有责任心,怎么有事业心,怎么有信用讲义气。在我心里你就是一朵花,而且深深地刻在了我心里。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我觉得你比我父亲说的还要 好!”林凡清说:“我有这么好吗?不会吧?我只觉得作为一个男人,为自己从事的事业奋斗终生,那才是他的本分。”红柳说:“凡清哥,你说了,你因为要来我 们这儿,甚至同你的女朋友分手了,那么我告诉你,我现在就是你的女朋友!”林凡清说:“红柳,你说这话有些离谱了!”红柳说:“我说的是真心话,离什么 谱!”林凡清说:“红柳,我郑重地告诉你,我到新疆来是继承你父亲的事业的,不是来追求爱情的!”红柳说:“凡清哥,你这话说得好怪啊!继承事业就不能追 求爱情了?这是你定的规矩?”林凡清说:“对!就是我给自己定的规矩!”红柳说:“那从现在起,我就要破你这个规矩!我告诉你,凡清哥,你是我的!你就是 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不会放过你!从我爸临死的那天起,我爸就把我交给你了!”说完,拨转马头往回走,但又回过头喊:“到南山牧场后,自己照顾好自己,我会 去看你的!”
  
  林凡清骑在马上傻愣了好一会儿。在大城市里看惯了扭捏作态的小姐们,一说到感情问题就会变得很矜持。许静芝在那里已经是个异类了,但也绝不会这么直白 赤裸地表白自己的感情。他突然想到,红柳是在草原上长大的女人,又有外国人的血统,在她的心目中,喜怒哀乐都该毫无掩饰地表达出来。更让林凡清烦躁的是, 红柳说她还没见到自己就爱上了,这算什么呢?他苦笑一声,继续赶自己的路。我来就是为了做事业的!老师交给我继承的事业才是我的一切。一路上,林凡清不停 地在告诫自己,但许静芝和红柳的音容,还有很多莫名其妙的想法一起蜂拥着冲击他的心灵,原本被许静芝冻结着的那潭死水,又被搅得翻起浪来。林凡清抬头仰望 天空,想要平静下来,只见蓝天上,有两只鹰在寒空中盘旋着。
  
  南山牧场笼罩在疫情即将扩散的阴影下,有好几个牧业队和牧业乡都传出了疫情。刘科长已经把整个县里所有能调动的畜牧技术员全都征集了来,他在场部办公 室里忙着划分区域,指派任务。当然,把林凡清借来可并不只是单纯为了防疫工作。刘科长的算盘是,先把人弄来,等疫情一结束,就告诉林凡清,上头原本就打算 把良种试验站建在南山牧场,到时候林凡清就得斟酌一下了,毕竟南山牧场的条件要优越得多,而且对他一心要传承他老师的事业绝对是利大于弊。但这事不能做得 太明,否则那小子就会有抵触情绪。刘科长特意选了一个地方让林凡清去蹲点,那里很适合他。
  
  任务都指派得差不多了,林凡清这才走进办公室。刘科长一看到他就说:“林凡清,你来得正好!”林凡清挤到刘科长跟前。刘科长:“现在情况很严重,你得 去你们沙门子牧场的牧业三队蹲点。”刘科长摊开地图说:“你看,你们牧业三队刚好在南山牧场和阿吾斯齐乡的交界处。一定要严密地把住你的这个关卡,防止疫 情扩散。所有病畜一旦发现,立即就地埋掉!”林凡清一听还是让他回沙门子牧场,这才放下心来,说:“知道了。”
  
  许静芝是被兵团机关直接调派到地方防疫站的,她蹲点的位置是阿吾斯齐乡的甘沟子牧业村。在路口,许静芝领着几个人在路上打桩,设卡。许静芝在路口上撒上草木灰,然后喷上药水。
  
  正在挖草木灰坑的小青年小何说:“许兽医,你办事也太认真了。”许静芝说:“不认真不行啊。这种病是泡沫传染,只要一群羊里有一只染上病,整群羊就得全部埋掉,一只都不能留!”小何伸伸舌头说:“天呐,有这么厉害啊!”
  
  此刻,临近的沙门子牧场牧业三队队部,办公室挤满了人,吵嚷声一片,大家都是来给自己放牧的羊群求情的。
  
  牧工刘世棋想要蒙混过关,他跟贾队长吵吵说:“贾队长,春天快到了,我们的羊群得往春牧场转哪。现在往春牧场的所有路口都设了卡子,不许羊群过。我放的这群羊可没什么病啊。”
  
  队上的畜牧卫生员小黄说:“刘世棋,你放的这群羊有好几头都染上病了,怎么说没有?”刘世棋说:“我这群羊有三百多头呢,才病了几头,算什么?你总不 能为这几只病羊,让其他几百只羊都饿肚子吧?”小黄说:“按规定,你的羊都得埋掉!”刘世棋啧啧地咂巴着舌头,说:“贾队长,你听听小黄说的话,是不是神 经不正常啊。你别忘了,这羊可是国家的财产!”贾队长把这烫手山芋扔了出去,说:“这事我做不了主。场里派林技术员来了,有关队上疫情的事,得由他说了 算!”刘世棋说:“那他人呢?”贾队长说:“他昨晚到师里汇报情况去了。大概很快就会回来。”小黄说:“可林技术员这十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过,最近又几天 几夜没合过眼了,就是回来,也得让他睡一会儿觉呀。”
  
  门口突然一阵骚动。有人喊:“林技术员来了。”林凡清红着眼睛,胡子拉碴地从人群中挤进办公室。一见着林凡清,一帮人全都涌了上去,七嘴八舌地陈述情 况,想要林凡清给个说法。林凡清示意大家安静,并强调所有出现病羊的羊群一律挖深坑掩埋,这句话就像是在人群中扔了个重磅炸弹,瞬间就炸开了锅。办公室里 的这些牧工可不是地方上的老百姓,全都是扛过枪打过仗的,房间里顷刻间火药味弥漫。大家全都情绪激动地怒视着林凡清,有的甚至握着拳头。
  
  林凡清依然镇静地说:“刘世棋同志,我昨天就同你说了,你的这群羊得全部埋掉,一只都不能留!”刘世棋说:“我们牧业队里十群羊有三群都染上病了。这 三群羊全都要埋掉?”林凡清说:“对!”刘世棋指着林凡清的鼻子喊:“你是个坏人!”林凡清说:“你爱怎么说我都行,但你的羊群现在就得全部埋掉!”蒋有 友挤开人群冲到林凡清的跟前说:“林技术员,你脑子是不是有毛病?染上病的羊埋掉,我们理解,没染上病的羊为啥也要埋掉?”林凡清说:“你怎么知道其他羊 没染上?就是羊没出现有病的症状,但它身上已经带菌了,它也就会传染到别的羊群。现在刘世棋同志的这群羊里,每一只羊都是传染源!”贾队长也不舍地说: “那咋处理?”林凡清严肃而坚决地说:“挖深坑,埋掉。”
  
  蒋有友一把揪住林凡清的衣领说:“姓林的,你知道咱们牧业队的羊是咋来的吗?”林凡清说:“我知道,是从每一个战士的牙缝里省下来的。”刘世棋说: “姓林的,我知道你为啥要这么干,他这个臭知识分子压根儿没看上我们的羊,什么杂种呀,什么原始呀,你他妈就没安好心!现在又要下令把羊全埋掉,你这个人 也太狠心了!”蒋有友说:“要是在战场上,老子就一枪毙了你!”
  
  林凡清毫无惧色地说:“你杀了我事小,你要把疫情扩散开来,整个牧区都会让你毁了,那事儿就大了。”
  
  贾队长说:“刘世棋,蒋有友,你们这是干什么,放手!一切都按林技术员说的办。小黄——”他对畜牧卫生员小黄说:“你监督执行!”小黄说:“是!”林 凡清说:“埋的深度一定要够!”小黄说:“林技术员,你就放心吧。你是不是休息一会去,两只眼睛红得都像小白兔的眼睛了。”
  
  阿吾斯齐乡那边,许静芝也碰上了麻烦事。她坐在一辆马车上,一位哈萨克青年在急慌慌地赶着车。
  
  赶车的青年叫木拉,他说:“哈里木要把羊群赶往春牧场。守南路口卡子的老杨说,没有许兽医的同意,你不能过卡子。可哈里木说,他和你已经是好朋友了,你会同意他过卡子的。”
  
  许静芝果然看见哈里木和他的妻子阿依霞古丽正赶着羊群,牵着骆驼和马,准备过卡子。她忙跳下车拦住他们的马说:“哈里木,阿依霞古丽,你们不能过卡 子。”哈里木说:“许兽医,我们可是好朋友啊。我把你接到乡里来,不就已经是好朋友了吗?”许静芝说:“正因为我们已经是好朋友了,所以我就更不能让你们 过卡子。”哈里木说:“为啥?”许静芝说:“为了保护你的羊群!”哈里木说:“许兽医,你这就不够朋友了。”许静芝说:“我要让你们过卡子,那才叫不够朋 友了,因为我那是在害你们。哈里木,阿依霞古丽,过了这个卡子,就等于进入到疫区了,你们要想再出去,就非得等疫情结束才行。现在你们的羊群都很健康,如 果进了疫区,谁都不能保证你们的羊群会不会染病,只要有一只被染上了,那一整群羊就都得陪葬。”哈里木说:“那我们从哪儿走?”许静芝说:“绕道走吧。” 哈里木说:“那得多走两天的路。”许静芝说:“为了保住你的羊群,那就多走两天吧。”
  
  哈里木虽然被说动了,但一想到要多走两天路还是觉得不太情愿,所以只是站着不动。
  
  许静芝说:“哈里木,阿依霞古丽,算我求你们了,还不行吗?要不,我给你们跪下磕个头,表示我的诚意?”阿依霞古丽说:“哈里木,许兽医已把话说到这 份上了,是真正把我们当好朋友才会这么说的。咱们得听许兽医的。”哈里木调转马头说:“许兽医,你们汉族兄弟有一句话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让时间 来证明你的心吧。”
  
  几天几夜的蹲守,再加上一天一夜从师部一个来回跑下来,林凡清真有些撑不住了。在牧业三队队部给他安排的一个小房间里,林凡清坐在火炉边,歪着脑袋睡着了。
  
  小黄突然冲进来喊:“林技术员,不好了。我们正在挖坑时,刘世棋和蒋有友突然赶着羊群逃跑了。”
  
  接着贾队长也跟进来了。
  
  林凡清猛地睁开眼说:“跑哪儿去了?”小黄说:“是往阿吾斯齐乡方向跑的。”林凡清说:“去阿吾斯齐乡有几个路口?”小黄说:“只有一个,其他地方都 过不去!”林凡清站起来就往屋外冲,说:“那赶快追!小黄你跟着我。贾队长就在队部守着,如果他们回来,不能让他们再乱跑了!立即把羊全埋掉,一只也不能 留!”贾队长说:“知道了。”
  
  雪原上,小黄领着林凡清骑马在山路上飞奔。两人赶到的甘沟子村路口,正是许静芝在这儿挖了坑撒了草木灰和药水的地方。
  
  小黄停下说:“林技术员,这个路口已不属于我们沙门子牧场的了,是属于阿吾斯齐乡管的。”林凡清说:“是不是都属于咱们科克兰木县的?”小黄说:“是。”林凡清说:“那就是一盘棋的事。”
  
  守在路口的小何和另两个人迎了上来。林凡清下马后问小何:“有没有人赶着羊群过来?”小何说:“还没有。你们是——”小黄说:“我们是沙门子牧场的,这位是我们的林技术员。”小何说:“有什么事吗?”林凡清说:“我们担心有一群病羊会来冲你们的卡子,我们得等着。”
  
  小黄突然喊:“林技术员,你看!”
  
  不远处,刘世棋、蒋有友骑着马,赶着羊群急急地朝这边奔来。刘世棋、蒋有友一见林凡清、小黄等人守在路口,拨转马头就想往回走。林凡清和小黄跃上马冲上去,一下就拦住了他们。刘世棋和蒋有友相互看了看,只好下马。
  
  林凡清气愤地说:“你们这两位同志,太不负责任了!你们想干什么?”刘世棋说:“我们要去春牧场。”林凡清说:“带着这些病羊去春牧场?那这个牧区就 全让你们给毁了,这几年就没法再放羊了!你们就眼盯着你们的这几百只羊,你们就没想到整个牧区那上万只羊吗?你们要想过去,就从我身上踩过去!”刘世棋 说:“林技术员,你别拿这些话来吓唬我们!我小时候在农村也放过羊,哪有为了一两只病羊,把整群羊都埋掉的?我们都没听说过。蒋有友,我们不能听他的, 走!这些羊都是属于我们战友们的,不属他这个姓林的臭知识分子的。我们得用生命来保护我们的羊群!”
  
  蒋有友突然拾起一根干木棍朝林凡清的头上砸来,林凡清的头顿时鲜血直流。林凡清捂着头说:“你们吓不倒我,只要有我林凡清在,你们的羊一只也别想过去。”
  
  林凡清头上涌出的血流得满脸都是,刘世棋和蒋有友也有些蒙。刘世棋知道蒋有友这个二杆子闯了大祸,自己也脱不了干系,忙求饶说:“林技术员,对不起, 对不起,我们错了!”小黄愤怒地说:“你们这是在犯罪!”说着,从棉大衣里面扯出一块布来,给林凡清捂着伤口。林凡清说:“把羊从原路赶快赶回去,全部埋 掉!”他想了想,又说:“小黄,走,我们跟着他们一起回!”
  
  夕阳西下,雪原上,许静芝又坐着马车在往回赶。突然红柳骑马奔到马车跟前,她让马放慢了速度,问许静芝他们说:“请问,甘沟子的路口在哪儿?”赶车的木拉回答说:“就在前面。”红柳说了声:“谢谢!”策马而去。
  
  红柳是从牧业三队赶来的,她跑去队部找林凡清,却扑了个空。贾队长告诉她林凡清有事上甘沟子村的路口去了,让她先等等。红柳是个急性子,哪里肯等,快马加鞭就赶了过来。到了甘沟子村的路口,小何指着前面对红柳说:“你看,他们刚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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