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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图书频道 > 职场励志 > 牧歌 > 第 2 章 第二部分
第5节 第五章

  郑君跟连珠炮似的说:“月亮,我正忙着呢。但有句话我得告诉你,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棒槌抱着走。那是封建主义的糟粕,是对女人的不尊重!”月亮 摇摇头,说:“是我逼着怀正哥娶我的。”郑君说:“齐场长是个开明的领导,现在,他主动提出同你分手,他是对的!你应该听他的,不要再固执了。”月亮想了 想,又是摇摇头,说:“可我咋向我爹我们村里的人交代呢?”郑君说:“这是你自己的事,你自己做主就行了,干吗要跟别人作交代呢?”
  
  月亮看着郑君,心里感觉到什么,但又不敢相信地说:“郑技术员,你的意思是……”郑君说:“你要是愿意,你同齐场长办完手续后,我就娶你。我跑来就是 要跟你说这句话,因为我爱上你了!”月亮说:“可你是个大学生啊!”郑君说:“大学生怎么啦,大学生也得娶老婆呀。”月亮在心里挣扎了好一会儿,还是痛苦 地摇摇头说:“不!这不行。我不能跟怀正哥分手。”
  
  郑君无奈地调转马头,说:“月亮,你再想想,我得干活去了!”
  
  月亮看着郑君远去的背影,满脸的痛苦。心里唱了两句花儿:“小河流水清悠悠哎,妹妹就想跟着哥哥走哪——”
  
  晚上,月亮把红柳拉到她的宿舍,嘀咕了好一会儿,说着说着,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她抹着泪对红柳说:“红柳姐,你说我该咋办?”红柳心直口快地说: “原来事情是这样!这事人家齐场长可是做得光明磊落的。要说错,就是你的错!你干吗非逼着他娶你呢?”月亮说:“可我爹和乡亲们为我凑盘缠,让我到这儿 来,就是让我来同怀正哥完婚的。我不嫁给他,我咋向我爹和乡亲们交代呢?”红柳说:“这有啥好交代的?说齐场长不想同你结婚,不就完了?”月亮说:“红柳 姐,事情要有这么简单就好了。我爹和乡亲们都会不依不饶的,把责任都会推到我身上,我就没法做人了!”红柳说:“你就不回去了呗!就在这儿工作,再找个男 人,他们就是想不依不饶也鞭长莫及了。”月亮说:“才不是呢!我爹会派人把我带回去的,那我就惨了。”红柳说:“你是个活人,硬是不回去,他们还能把你咋 着?现在可是新社会了!我看齐场长是个好心肠的很正直的人,现在又主动跟你提出离婚,他全是为你好,为你着想,你可不能辜负他的这片好心。”月亮说:“红 柳姐,这决心我咋也下不了。”红柳真是快被月亮这种优柔寡断的个性给磨得没脾气了,她站起身,拍了拍腿说:“行了,我该说的都说了。这是你自己的事,最后 的主意你自己拿!”
  
  清晨,河边树阴下。一群膘肥体壮的母羊正在树阴下吃草。
  
  刘世棋、蒋有友领着林凡清和郑君来到树荫下。刘世棋说:“林站长,你看,这就是我们的羊群。”
  
  林凡清看后高兴地说:“刘世棋、蒋有友,你们这群羊喂得好呀!郑君,你把这群羊记下。这群母羊也可以作为我们试验站品种改良的基本母羊群。”郑君点 头,说:“好。林站长,目前来配种的羊群还不断在来,怎么办?”林凡清说:“这是我们工作上的疏忽,没有想到。但牧民们既然赶着羊群来了,不能再让他们把 羊群赶回去呀。让牧民们都帮帮忙,再临时围个羊圈吧。”
  
  郑君揉揉发红的疲惫的眼睛说:“那好吧。”
  
  太阳高高地悬在清澈高远的蓝天里,几抹白云扫过山坡的一角。草原上,几株松塔边,月亮放着羊群,她看到郑君疲惫不堪地骑着马上了山坡。
  
  月亮忙迎上去说:“郑技术员,你找我?”
  
  郑君跳下马,想要说什么,但只觉得眼皮发沉,脚下也软绵绵的。他已经连着两天没怎么睡觉了。郑君努力让自己的精神稍稍集中一些,对月亮说:“我想来跟 你说几句话,但我现在太瞌睡了,想先睡一会儿。站里现在人又多,又太吵,没法睡,林站长让我出来找个地方休息一下……”说着,往草地上一躺,就呼呼地睡着 了。
  
  月亮心疼地看着郑君,从自己的马鞍下抽出一条军用毯子轻轻地盖在了郑君的身上。她想起了郑君的那句话:“你要是愿意,你同齐场长办完手续后,我就娶你。……因为我爱上你了!”
  
  郑君睡在草丛里,他在做梦,梦见自己正在同月亮举行婚礼,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正守着郑君的月亮突然看到有一只公羊朝她放牧的母羊群冲过来。月亮吓坏了,赶紧朝公羊那里冲去,一面大声喊:“郑技术员,郑技术员——”
  
  郑君被惊醒了,他看到月亮奔上山坡去挡那只冲进母羊群的公羊,却被那只公羊狠狠地抵了一下,月亮跌倒在地,从山坡上翻滚了过来。郑君立即冲上去,把月 亮接住。然后又疾步跃上山坡把那只已冲进母羊群的公羊拽了出来。年轻有力的郑君一下把公羊掀倒,但公羊一翻身,羊角又把郑君的手臂蹭去了一层皮,郑君再次 把公羊掀翻在地。
  
  那只险些闯祸的公羊被郑君牢牢地拴在一块大岩石上,怎么挣扎也无用了。
  
  月亮在给郑君包扎伤口。郑君深情地凝视着月亮,轻声说:“月亮,你赶快跟齐场长去办离婚手续吧,然后你就嫁给我。”月亮含着泪,摇摇头说:“我不能……”但却捏着郑君的手,慢慢地投入到郑君的怀里。
  
  有几只小鸟在草丛中飞起飞落,天空中,白云徐徐地飘了过来。
  
  十二
  
  试验站的小羊圈里,榆木老汉正在拌食,要给那几只劳顿的种公羊补充营养。
  
  郑君牵着那只肇事公羊走来说:“榆木大爷,我把这只公羊交给你,有人来找你就还给他,但不能让这只公羊再到处乱跑了。”
  
  林凡清虽然也是好几天没怎么合眼,但却像铁人一般仍在大羊圈忙着给母羊试情。郑君走上去说:“林站长,我们站上的那群母羊赶快给配种吧。”林凡清说: “怎么啦?”郑君说:“你先人后己,当然风格很高尚。但将来生下一些杂种羊,咱们的试验数据不就不准确了?现在草原上到处流窜着一些公羊,月亮一个人可挡 不住!别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月亮的宿舍里,月亮和红柳又在说悄悄话。红柳看着月亮的眼睛说:“郑君真是这么说的?”月亮点点头。红柳说:“那你咋回答他的?”月亮说:“我说这不行!我不能跟怀正哥离婚。”
  
  红柳生气地站起来,说:“我问你,你喜欢不喜欢郑君?”月亮点点头。红柳说:“你爱上他了没有?”月亮又点点头。红柳说:“是现在爱上的?”
  
  月亮扭捏着说:“第一次来试验站的路上,我们对了一次花儿我心里就……”
  
  红柳说:“月亮你怎么活得这么累呀!在我看来,世上的事本来就都简简单单的,你干吗要把它弄得这么复杂?你瞧,你这事其实也就这么简单!你跟齐场长结 婚了,但齐场长觉悟到了,这样让你守活寡是很不道德的,他想让你得到幸福,于是坚决要跟你离婚,你离了不就得了?谁都不会责怪你的。何况你心里已有了一个 你爱的人,而那个人也爱上了你,你同齐场长离婚,然后同他结婚,这完全是件顺理成章的事,你干嘛要这么折腾自己,也折腾别人呀!”
  
  月亮哭着说:“红柳姐,我不敢呀!虽说我爹不在我身边,可我老觉得我爹的眼睛在盯着我呢!”
  
  红柳咬着牙说:“月亮,你是个没出息的女人!”
  
  阿吾斯齐乡,背着药箱的许静芝骑马走在金色的草原上。她来到哈里木放牧的羊群边上跳下马。哈里木笑嘻嘻地迎了上来。哈里木说:“静芝妹子,你不是要去托卡牧业村吗?怎么又回来了。”
  
  许静芝笑着说:“我想起一件事,特地来告诉你,再过上几天可能就晚了。”哈里木说:“狼追羊屁股,什么事这么要紧?”许静芝一笑说:“哈里木,你把你 羊群里的这几头公羊全弄走吧。”哈里木说:“这可不行!没有公羊,我的这些母羊明年咋产羔呢?”许静芝说:“你的这几只公羊的品种都不好,产下的羔不但品 种不好,数量也少。沙门子牧场你知道吗,他们那儿成立了一个良种培育试验站。你把母羊赶到他们那儿配种去。他们那儿有几只品质很好的阿尔泰种羊。”
  
  哈里木不以为然地摆手说:“不用不用,我们牧羊人祖祖辈辈都这么过来的。羊群不也好好的么。”
  
  许静芝依然耐心地动员哈里木说:“哈里木,你要相信科学。你已经把我看作你的妹子了,我这个当妹子的还会害你吗?”哈里木有些心动了,但还是犹豫着 说:“可我也不认识他们。”许静芝说:“他们的站长我认识。我给你写封介绍信过去。你今年去试一下,不行的话明年就可以不去。这总行了吧?”
  
  次日,哈里木揣着张纸条赶着羊群来到了试验站院门前。一个牧民领着哈里木到羊圈去见林凡清。
  
  羊圈里,穿着工作服的林凡清正在羊圈为母羊试情忙碌着。哈里木把一张纸条递给林凡清。林凡清一看纸条,忙走出羊圈,哈里木也跟了出来。林凡清又把纸条看了一遍。许静芝的条子上写得简单明了:“林凡清,请你为我们阿吾斯齐乡的羊只改良工作也帮一把力。许静芝。”
  
  林凡清对哈里木说:“哈里木同志,许静芝还对你说别的什么了吗?”哈里木摇摇头说:“没有。”
  
  林凡清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立即领着哈里木朝试验站走去。


  
  试验站的三个临时大羊圈里挤满了羊。林凡清把哈里木领到郑君跟前说:“郑技术员,这是阿吾斯齐乡的哈里木同志,是许静芝同志介绍过来的。你看。”他把 纸条交给郑君说,“先安排民族兄弟的羊群吧。”郑君说:“那我们站里的那群羊又配不成啦。”林凡清说:“还是先人后己吧,这个原则不会有错。”郑君说: “林站长,你厉害啊!”林凡清说:“厉害什么啦?”
  
  郑君冷笑一声说:“你杀的回马枪呗!”
  
  羊圈边上,林凡清把哈里木拉到一边说:“哈里木同志,你能不能带我去见见许静芝?”哈里木摇摇头。林凡清说:“怎么啦?”哈里木说:“林站长,你和许 兽医的事阿依霞古丽告诉过我,我也问过许兽医,你把她伤害得太厉害了,她说如果没有什么工作上的事,她说什么也不想见你!”林凡清的脸顿时灰灰的。
  
  配种房边上小屋里,林凡清和郑君正在忙碌着。
  
  林凡清说:“郑君,有件事我在心里已经憋了两天了,不知道该不该同你谈?”郑君说:“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整天憋在肚子里干什么!”林凡清说:“我听 红柳说,你喜欢上月亮了?”郑君说:“不光光是喜欢,我是爱上她了,而且还爱得很深很深。怎么啦?你反对?”林凡清说:“不是我反对,而是她现在是齐怀正 的妻子,你不能去爱一个有夫之妇呀!”郑君说:“她和齐场长的婚姻是个什么婚姻你知道不知道?”林凡清严厉地说:“知道!但在月亮和齐场长的婚姻解除之 前,她还是个有夫之妇!”郑君说:“林凡清,你这个人好虚伪啊!”林凡清说:“不是我虚伪,我是在对你负责!”郑君说:“对不起,这是我的私事,用不着你 负责!一个女人,遇到了这样一种婚姻,你不去同情她,怜悯她,还要极力去维持这种婚姻,林凡清,你不道德!”林凡清说:“爱上一个有夫之妇就道德了?”郑 君说:“我就是爱上了月亮,我不虚伪,爱就是爱,而且是往死里爱!我觉得我的爱很坦荡、很高尚,因为月亮也爱我!”


  
  林凡清冷笑一声说:“你倒成了英雄了。我只是提醒你一下,别在这上面犯错!犯了错误,谁也帮不了你!我劝你,等齐场长和月亮解除了婚姻关系后,你们怎么相爱都行,但现在不行!这有违道德!”
  
  郑君也冷笑一下,说:“那就谢谢你的关心了!”
  
  深夜,月色皎洁。
  
  林凡清回到家,疲惫地往床上一躺,对红柳说:“红柳,郑君还在上夜班呢,你给他做点夜宵送去。”说完,鼾声就起了。
  
  红柳做好饭提着个柳条筐从屋里出来,月亮迎面走了上来。月亮说:“红柳姐,你去哪儿?”红柳说:“郑君在加夜班,我给他送点吃的去。你放了一天羊,够 累的,怎么还不休息?”月亮说:“你不也跟着林站长忙了一整天吗?怎么也不休息?”红柳说:“给郑君送夜宵,也是我的工作呀。”月亮说:“红柳姐,我今晚 怎么也睡不着,我去送吧。”红柳说:“怎么啦?”月亮说:“我有话要跟郑技术员说。”
  
  实验室里,郑君吃着夜宵,对月亮说:“面条做得好香啊,你做的?我的肚子还真饿了。”月亮说:“是红柳姐做的。林站长让红柳姐给你送来,我接上了,因 为我有话要对你说。这几天来,我心里好乱呀,整夜整夜睡不着。”郑君说:“怎么啦?”月亮说:“那天下午,咱俩都犯错误了。”郑君说:“那天我也很恨我自 己,怎么能跟你这样。咱俩都太冲动了。”月亮说:“所以我想告诉你,这事不能再有第二次了。”郑君说:“那你能不能快一点跟齐场长离婚,咱俩结婚吧。”


  
  月亮含着泪摇摇头说:“郑技术员,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我爱你,这不假,但我不能跟你结婚!因为,虽然我做了件对不起怀正哥的事,但我不能跟怀正哥离婚。”
  
  郑君放下碗,一把抓住月亮激动地说:“月亮,你不能这样啊!这样我们俩都太痛苦了,我一定要跟你结婚!”
  
  月亮挣开郑君的手哭着说:“郑技术员,你别再说这样的话了!”然后冲到门口,但又不忍心地回过头来,含着泪深情地说:“你吃吧,我走了。”说着,便轻轻地掩上了门。郑君的嗓子里像噎了块什么东西,堵得慌。
  
  天刚蒙蒙亮,林凡清走进小屋,看着郑君裹着棉大衣,靠在一边睡着了。
  
  林凡清推醒郑君说:“郑君,回屋去睡吧。”郑君睁开眼说:“不睡了,再忙两天,配种的事也就结束了,到时候再好好地睡吧。林站长,你回去谢谢红柳,她 的夜宵做得很好吃。”林凡清说:“郑君,有一件事——”郑君不满地白了他一眼:“又有什么事?”林凡清说:“有一件事我还是想问问你。”郑君说:“怎么, 夜宵不是白吃的啊?是不是有关许静芝的事?不是说不问我了吗?”林凡清说:“我想知道许静芝是怎么跟你到新疆来的?”


  
  郑君冷笑一声说:“现在问这些有必要吗?你不是说过木已成舟,一切都无济于事了吗?”林凡清说:“可这事压在我心头压得太沉了,我想知道问题究竟出在哪里。”郑君看着林凡清那副备受煎熬的神情,多少也有点同情,说:“许静芝和我是同学,这你已经知道了对吧。”
  
  林凡清点头。
  
  郑君点了一支烟,开始讲述自己报名参加支援西北建设的知识分子队伍,一大早偷着离开家时,遇见许静芝和她三叔的情景。林凡清也听许静芝说起过她的三叔 是个什么样的人,郑君说自己被误会是和许静芝一起私奔,许静芝三叔还狠狠给了他一拳。林凡清从郑君的描述中真切地感受到许静芝在逃离家乡时有多艰难,多么 不易。他真没想到,许静芝为了能追随自己,居然放弃了一切,还不惜跟自己的家庭决裂。林凡清听着郑君的叙述,听到他们在小火轮上的对话,听到许静芝赶到月 台时的绝望,听到许静芝执著而坚韧地挤进西行大军的队伍……
  
  林凡清听着,一脸的懊恼与痛苦。
  
  郑君说:“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在乌鲁木齐,兵团招待所院子里,许静芝看到的,肯定是你和齐场长。”郑君回想到在乌鲁木齐兵团招待所院门前。许静芝奔出招待所,小车已开走,后面尘土飞扬。许静芝一面追一面喊,郑君去追许静芝……
  
  郑君叹口气,说:“回到招待所问服务员,服务员说,那个解放军军官是个战斗英雄,另一个不认识。我就问许静芝,你的心上人认识解放军的战斗英雄?许静芝也有些糊涂了,她说可能看错人了。”
  
  林凡清心如刀绞,他压抑着内心的痛苦站起来说:“郑君,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不说了,咱们干活吧。”
  
  厚厚的云层遮住了昏暗无力的夕阳,枯黄的草叶随风扑倒在大地上,入冬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
  
  郑君等在羊圈边,一看到月亮赶着羊群过来,他赶忙把羊圈打开。郑君说:“月亮,你啥时候去跟齐场长办手续?”月亮看着郑君,泪水流了下来。
  
  羊群咩咩地叫着簇拥着挤进羊圈。
  
  郑君关切地问:“怎么啦?”月亮哭着说:“郑技术员,咱俩出事了。”郑君说:“出什么事啦?”月亮说:“我怀上孩子了。”郑君蒙了。
  
  月亮说:“这咋整啊?”
  
  郑君脑子里一片空白,愣了半晌,自责地说:“那天下午,咱俩都太冲动了。”他低着头思索了一会儿,索性横下心说:“事情既然这样了,反而可以解决得快 一点。这样,那我去找齐场长去,我来承担责任!”月亮忙拦着他说:“不!还是我去同怀正哥说吧。”郑君说:“这事该由男人去承担责任,哪有推给女人的!” 月亮说:“还是我去,我去要比你去好。”
  
  月亮心事重重地回到沙门子牧场的场部,她在齐怀正的办公室门口踟蹰了好一阵儿,这才咬咬牙走进办公室。齐怀正看看月亮说:“你咋来了?”月亮低头说:“怀正哥,回家说吧。”
  
  齐怀正和月亮一起回到家。月亮把门一关,就噗地跪在了齐怀正的跟前。
  
  月亮流着泪说:“怀正哥,你杀了我吧。”齐怀正吃惊地说:“月亮,你这是怎么啦?”月亮哭着说:“怀正哥,我对不住你,你杀了我吧。”齐怀正说:“别 说这种没边际的话了,我要杀了你,我不也得去死。到底出什么事了,说!”月亮的眼泪哗地冲出眼眶,羞愧地说:“我……我怀孕了。”齐怀正的头嗡的一声,几 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问:“什么?你怀孕了?谁的?”月亮说:“是……怀正哥,不过这事是我主动的。”齐怀正厉声说:“先不说这个,你只要告诉我,这孩 子是谁的?”月亮说:“是……是郑技术员的。”
  
  齐怀正大吼了一声,怒不可遏地喊:“这个家伙怎么搞的,一次次地犯错误。这个流氓,我去宰了他!”
  
  齐怀正撩起袖子就往屋外走,跪着的月亮一把抱住了他的腿。月亮哭着央求说:“怀正哥,你饶了他吧,这事全是我的错!是我主动的,是我勾引的他!”齐怀正用力挣脱开月亮,冲出屋外。
  
  林凡清和郑君在试验室里正忙活着,郑君明显地有些心不在焉,总是打翻什么或者撞着什么。林凡清看看郑君,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试验室的门砰的一声被推开了。齐怀正怒气冲冲地走进来,看着林凡清和郑君。
  
  齐怀正对林凡清说:“林凡清,你出去!”林凡清看着两眼冒火的齐怀正说:“齐场长,怎么啦?”齐怀正说:“林凡清,没你的事,出去!”林凡清说:“齐场长,到底出什么事啦?”齐怀正一把拉住林凡清,把他推出门外。
  
  齐怀正把门一关,走到郑君跟前,说了声:“郑君,你干的好事!”说着一拳把郑君撂倒在地上喊:“你这个流氓!”
  
  郑君捂着脸,马上明白发生了的事,忙站起来说:“齐场长,你听我说。”齐怀正说:“你用不着再说什么,你起码是犯了生活作风上的错误!难道不是吗?” 郑君说:“齐场长,杨月亮怎么样了?”齐怀正说:“她是我的女人,我能把她怎么样?”郑君说:“齐场长,能让我解释吗?”齐怀正说:“你还解释什么!我知 道,月亮可能把我的事讲给你听了,但这个理由我不想听。因为这咋也成不了你犯下作风错误的理由,反正你是错定了!”郑君说:“那我什么也不想解释了,一切 都是我的错,一切责任都由我来承担!”
  
  齐怀正一股闷在肚里的怒气发泄出来后,突然平静了下来,他卷了支莫合烟坐下来,抽了两口后,用很平缓的口气说:“郑技术员,对不起,我不该打你。我向 你作检讨。”郑君说:“齐场长,能不能让我说句话?我不是想为自己辩护,组织上怎么处分我都可以,但我想说的是,能让我和月亮结婚吗?因为我们两个都深深 地爱着对方。”齐怀正一拍桌子恼怒地说:“你们俩干吗要提前做这种事呢?等我同月亮把婚离了,就不都没事了吗?月亮不懂,你这个大学生还不懂吗?”
  
  院门前的小河,雪花在飞舞。林凡清和齐怀正坐在河边的大岩石上,两个人的表情都很凝重。
  
  林凡清说:“抽烟吗?”齐怀正说:“不,我卷莫合烟抽。这时候纸烟抽着就没劲了。”林凡清说:“那让我也卷一支吧。”齐怀正说:“凡清,我真是恨我自 己啊!我干吗要结这个婚呢。我不但把月亮害了,现在还搭上了个郑君。”林凡清也有些痛心地说:“这事真的是挺可悲的。我也劝过郑君,谁能想到他们已经发展 到这一步了呢?齐场长,我这个人做做技术工作还可以,但做人的思想工作,我真的太幼稚了!”齐怀正说:“感情上的事,可不像做思想工作那么容易。你仔细琢 磨琢磨,这能全是他们的错吗?可郑君这小子,受处分是怎么也免不了了。为这受处分,多划不来呀!还有,让月亮明天回到我那儿去吧,等我和她的事情解决后, 她要是想回来,再让她回来吧。”林凡清深吸一口烟,点点头说:“我看这样也好。”
  
  夜晚,试验室内灯光幽暗。郑君垂着脑袋坐在那里。
  
  林凡清说:“郑君,你丢人现眼啊!这事也怪我,我还是对你提醒得晚了。”郑君说:“林站长,你不用把责任往你身上揽。我承认,我做了件很越轨很不道德 的事。但我不后悔!只要我能把杨月亮从苦海里拉出来,把禁锢着她脑子的那种封建主义的东西给击破了,我就绝不后悔我所做的。”林凡清苦笑一下,说:“拿无 耻当光荣了是吗?”
  
  郑君说:“我没有这样认为!是,我与杨月亮之间应该还有更好的选择,但现在已经这样做了。最主要的是,杨月亮早就爱上了我,我也爱上了她。我们把我们的爱告诉了大家,这是我们迟早会做出的选择。”
  
  林凡清痛心地说:“郑君,你们干吗要这么做呢?就像齐场长说的那样,再等上些日子不行吗?不过,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那你就得拿出男人的样子来面对他!”
  
  月亮也回到了宿舍,哭得伤心欲绝。
  
  红柳又气又可怜地对月亮说:“事情已经是这样了,你再哭又有什么用?月亮,不是我说你,这全是你的错!你明明已经爱上了郑君,可你还非要逼着齐场长娶 你,这是何苦来着?现在你不但害了自己,把郑君也拉上了,把齐场长这么好的一个人也套了进去,让他作难。”月亮抽噎着说:“可我爹……”红柳说:“别再说 你爹和你的那些乡亲们了!是他们找对象结婚还是你找对象结婚?事情已经这样了,你还没明白过来?”月亮抹着眼泪说:“红柳姐,我现在真的感到好后悔呀!不 过我也下决心了,不管郑技术员会咋样,我都要跟着他,跟他在一起过一辈子,因为我着实是爱他的。”红柳说:“你早明白过来该多好啊!干吗非得转那么大一圈 呢?”
  
  林凡清回到家,红柳说:“这个月亮,真是没出息透了!真不知道她到底是为谁活着!明明喜欢人家郑君,齐场长那边又不肯放手,整天我爹我爹的。现在倒 好,把个郑君也给搭进去了!”林凡清说:“红柳,你也不要这么说月亮,月亮总还是月亮么,她不是你。你想想,是她父亲让她来这儿跟齐场长完婚的。齐场长是 个特级战斗英雄,这在她心中,在她父亲和乡亲们的心中是个多么了不起的人物!月亮能嫁给这么个英雄,这是件多么光彩的事啊!但现在要让月亮去重新选择,月 亮怎么会不左右为难呢?”红柳说:“世上的事就是这样,该断不断,麻烦就来。结果弄得他们三个都很为难。”林凡清说:“我担心的不是齐场长,也不是杨月 亮,而是郑君。当然他现在对我有点看法,但我还是觉得这个人不错,有很多可爱的地方,人很聪明,心底坦荡,为人热情,工作又很认真很卖力。可惜就是有点不 拘小节,又爱感情用事,这个跟头可是摔重了。”红柳说:“凡清,那你就帮他挡一挡。”林凡清叹了口气,说:“我要是能帮我自然会帮,就怕我没有这么大的力 量。”红柳说:“那你就尽你自己最大的力量吧。”林凡清说:“到时候再说吧。”
  
  清晨,天色有些阴沉。郑君把马车套好,红柳帮月亮把行李装在马车上。
  
  林凡清走出屋子来送行。郑君说:“林站长,让我送她一阵吧。”林凡清摆摆手,意思是你去吧。
  
  旷野上,天色愈发阴沉,茫茫积雪的草原上只有那辆马车在吱吱扭扭地叫着。郑君赶着车,月亮依偎在他的身边。
  
  月亮说:“郑技术员,全是我害了你。”郑君摇摇头说:“不,月亮,咱俩谁都没有害谁!现在对你对我来说,都是很幸福的。”月亮问:“为啥?”郑君宽慰 她说:“因为咱俩只要过了这个坎,就会永远在一起了。压力越大后面的幸福就越有味儿!”月亮扑在郑君的肩头哭了,说:“今后也只能是这样了。”
  
  郑君说:“怎么,你不愿意?”
  
  月亮坚定地抹着泪点头说:“愿意!咋能不愿意呢?现在我是一百个愿意!”
  
  入夜了,林凡清家里灯光幽幽,窗外在刮着风。
  
  林凡清对红柳说:“红柳,羊群配种的事忙完了,我想抽空到阿吾斯齐乡去一趟。”红柳说:“想去见许静芝?”林凡清说:“这事总得解决啊!她这么来新 疆,是为我来的。我跟你结婚,对她的伤害太大了,我总得去见见她,哪怕是鞠个躬道个歉,我心里都会踏实些。你看行吗?”红柳说:“你想去见你就去见呗。你 想要我陪你去,我就陪你去,你要想一个人去见,那你就一个人去!这有什么为难的。”林凡清说:“我感到为难的,一个是你,怕你心里有想法,会吃醋。”
  
  红柳说:“想法当然会有,吃醋是女人的天性么!但你可以放心地去见她,我这点醋还没灌满一坛子呢,不值得把它打翻。再说了,要是这点度量都没有,那我 红柳就真成了个小女人了。有一就有二,那二呢?”林凡清说:“二是,我听哈里木说,许静芝不想见我。他说我要去见她,就是在往她受伤的心上撒盐。”红柳一 笑说:“那你就别去。”林凡清说:“为什么?”红柳说:“人家不想见你你偏要去见,你这不是为难人家也在为难自己吗?世上的事越简单越好,想爱就爱,想见 就见,没希望就拉倒。你瞧,杨月亮就把事情搞复杂了吧,弄得我们大家都好作难!”林凡清不再说话了。
  
  郑君在宿舍里坐着发呆,他抬头看到墙上挂着的那个琴盒,走过去把琴盒从墙上取下来放在床上。郑君打开琴盒,里面是那把断柄开裂拉不成的琴。他抚摸着 琴,突然像疯了似的抓起那把琴,狠狠地把它摔在了地上。本来就破裂的琴这会儿更是四分五裂了。灯光映在他脸上,他满脸的痛苦,眼里还闪着泪。
  
  十三
  
  柳家湖总场打来电话让林凡清上场部去一趟,林凡清已经隐约猜到是什么事了。虽然月亮已经回到齐怀正那儿,但牧场场部早就有风声透了出去,一时间谣言满 天飞。齐怀正因为这事被柴广元叫去师部问话,听说柴广元气得摔了杯子。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李国祥应该也知道了这个情况。估计这次,郑君他是很难保得住了。 雪原上,林凡清骑着马急匆匆地在崎岖的路上奔跑着。
  
  林凡清走进李国祥的办公室。
  
  李国祥寒暄了一下说:“林站长,辛苦你了,这么冷的天,让你跑了这么远的路。”林凡清说:“没什么。政委,你叫我来有什么事?”李国祥阴着脸说:“快 到年底了,农场的工作就特别的多,我腾不出时间到你们那儿去,但这件事又得尽快处理,所以就把你叫来了。本来这事应该由齐怀正同志去通知郑君的,他是牧场 的场长兼你们试验站的站长,但这事他是当事人,由他去通知郑君显然不合适。因此我们只好找你来谈。”
  
  林凡清说:“政委,是关于郑君的事?”
  
  李国祥神色严峻地说:“郑君同志犯的这个错误影响极坏!而且玩的是齐怀正同志的老婆!太不像话了!所以场党委决定,立即送郑君同志去水利工地参加劳 动。你通知他,明天就去!水利工地在四棵树,离你们牧场不太远。”林凡清说:“政委,郑君是犯了错误,我想这种错误应该属于人民内部矛盾吧?”李国祥说: “我也没说是敌我矛盾呀。”林凡清说:“那干吗要把他调离试验站,去水利工地呢?”李国祥说:“这事我们也考虑过。尤其是我,我同郑君同志的私人关系很不 错。是我特地请求上级把他带到这儿来的。但俗话说,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正因为是我把他带来的,所以我在处理这事上更为棘手。你知道,上次让他去接种公羊 他捅了娄子,你让他把琴也砸了。柴师长知道后,非要处分他,是我从中调停,只是通报批评了一下,把这事也就压了下来。但没想到,事情刚过去没几个月,他又 捅了这么大的娄子。我怎么再帮他?你要知道,齐怀正是柴师长最亲密最得意的部下,是战斗英雄。柴师长听了这事,气得把办公室杯子全摔烂了。他对我说,李国 祥同志,你这次要是再袒护郑君,你就是在姑息养奸!”

  
  林凡清说:“李政委,这不行,郑君同志不能调离试验站!虽然他犯了错误,但这毕竟还是生活作风上的错误,我们看人不能只看他的一时一事,得全面看。他 是个有能力又很懂行的畜牧技术员,从去年到今年,每年羊群配种的任务又这么繁重,羊的人工授精工作全压在他身上,他毫无怨言不分昼夜出色地完成了任务。这 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啊!怎么就这样轻易地调到水利工地去劳动呢?”
  
  李国祥说:“这是柴师长下的令,又是场党委的决定,你就执行吧。”
  
  林凡清坚决地说:“不,要通知你们去通知,我不会去通知郑君同志的。我现在就去找柴师长去,反正郑君不能走!”
  
  离开总场,林凡清忧心忡忡地骑着马在雪原上飞奔着。让一个畜牧专业的人才去修大渠?他们的做法真是太荒诞了!但拒绝执行命令只是个消极的做法,处理的 结果是不可能改变的。郑君是犯了错,但这种错误绝不是什么不可原谅的大错。林凡清放缓了马的速度。或者还有一个办法,有句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如果他肯出 面,也许还能有一线生机。林凡清打定了主意,拨转马头朝牧场场部方向奔去。
  
  黄昏,林凡清赶到齐怀正的办公室,把场部通报处理郑君的结果跟齐怀正大致说了一下。他焦虑地对齐怀正说:“齐场长,这事只有你去找李政委和柴师长谈 了。总之,郑君不能走啊!我们得从工作上着想啊。”齐怀正也觉得这个处理过于重了。他有些生气地说:“怎么能这样处理呢!无论从用人上从工作上考虑,都不 该这么处理么。行,我去找他们去。”说着就往屋外走。林凡清说:“齐场长,天这么晚了,明天去吧?”齐怀正一甩手说:“这事咋能拖过夜?”林凡清说:“那 我陪你去。”齐怀正说:“不行,你得回试验站去,去把郑君给我挡住。我知道李政委办事的风格,你不通知郑君,他会让别的人去通知郑君的。你就跟郑君说,这 事只有等我齐怀正回来再说。”林凡清说:“那好。”


  
  已是深夜,齐怀正敲开柴广元家的门。
  
  柴广元睡眼惺忪地开门,看到是齐怀正。柴广元说:“出啥急事了?深更半夜地跑到我这里来,进来吧。”
  
  齐怀正说:“师长,是你逼着我这么晚来打搅你的!”柴广元说:“怎么啦?”齐怀正说:“郑君不能去水利工地,得留在试验站工作。”柴广元说:“这事你 怎么来找我呀?那是你们场党委的决定。”齐怀正说:“那是你发的话!我不来找你找谁?你是师长,你发的话谁敢不听?”齐怀正从口袋里掏出一本残疾证搁在桌 上说:“师长,你先看看。”
  
  柴广元打开残疾证一看,说:“这事你怎么不早跟我说?”齐怀正说:“我是个男人,这种残疾能到处去说吗?”柴广元说:“可你这事跟郑君同志犯的作风错 误有什么关系?”齐怀正说:“怎么没有关系?你想想,一个年纪轻轻的女人守活寡是什么滋味?杨月亮告诉我,她和郑君的事是她主动的。”柴广元说:“那也不 能减轻郑君同志犯的错误的性质。”齐怀正说:“师长,我不是来为郑君的错误开脱的。但话又说回来,民不告,官不究,我是杨月亮的男人,我是受害者,这事现 在我不计较了,我只有一个要求,让郑君留在试验站工作。生活作风的问题,当然也不算小,但毕竟还是个人的事。跟革命工作比起来,哪个重哪个轻,师长你比我 清楚!”柴广元说:“那你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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