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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图书频道 > 职场励志 > 牧歌 > 第 2 章 第二部分
第6节 第六章

  齐怀正说:“师长,试验站去年一成立,生产上立马就有了成效,不要说我们场的牧民,就连阿吾斯齐乡的牧民也赶着羊群来试验站配种。在这种时候,你却把 一个大学生技术员调走,去水利工地劳动,这样做合适吗?首先我这个牧场的场长兼试验站的站长就通不过!把郑君给我留下!师长,你发话!”
  
  柴广元气恼地说:“你这是姑息养奸!”齐怀正说:“像郑君这样的奸我养了!要不,我这个牧场场长,试验站的站长也不当了。你把我的人才弄走了,让我怎么工作!你不想想,得一个人才,多不容易啊!”柴广元沉思了一会说:“那我再跟你们李政委通个气。”
  
  齐怀正走出屋外,长舒了一口气。他看到了漫天的飞雪,而东边已有些光亮了。
  
  清晨,漫天的飞雪纷纷扬扬。
  
  齐怀正说得没错,昨天林凡清前脚走,李国祥就已经另派人把这个处分决定通知了郑君。郑君宿舍的灯亮了一夜。夜里,林凡清回到试验站想要找他谈谈,他却不肯开门。林凡清没办法,只能隔着门告诉郑君,齐怀正已经帮他去活动了,让他安心工作,不必有别的想法。
  
  但林凡清的话却更刺激了郑君,天刚蒙蒙亮,他就把行李驮到马背上,要去水利工地了。林凡清冲上去,把行李拉下来,说:“郑君,你不能走!”
  
  郑君说:“昨天总场的组织科王科长就通知我了,要我去水利工地劳动。我没有必要再赖在试验站!”林凡清说:“郑君,我是试验站的副站长,是主管日常工 作的,你要走那也得由我来通知啊!”郑君说:“王科长说,就是因为你不肯通知我,才由他来通知我的。我犯了错误,应该受到惩罚!我也心甘情愿地到水利工地 去接受改造。”林凡清说:“你要走,也得等齐场长来了再走!”郑君说:“有这个必要吗?”
  
  郑君又抱过行李,要往马背上放。林凡清再次把行李抢了下来。
  
  林凡清又急又气地喊:“再等上一天你就等不住了吗?”郑君说:“林站长,你干吗要这样?我郑君跟你相处得又不好,老是跟你磕磕碰碰的,而且错误不断, 你这是何必呢?”林凡清说:“你这话不对!人与人之间在一起相处,怎么会没有磕磕碰碰?何况人自己跟自己内心都还要有碰撞呢!我不能让你走,是因为我们的 这个事业,是因为你郑君的价值,是因为我俩之间已开始相互了解建立起了共同的志向和友谊!郑君,我恳求你,等齐场长来再走吧。”郑君说:“林凡清,我承认 你这番真诚的话确实打动了我,但我还是得走!你说过,要拿出个男人的样子来面对它。既然犯了错,我也不想让人家说我是赖皮虫、软骨头!我郑君也是个敢作敢 当的人!”说着,翻身上马,行李也不要了,两腿一夹,纵马奔向雪原中。
  
  林凡清从马厩里牵出一匹马,骑上去追郑君。马蹄在雪地上掀起一团团的雪花。
  
  风卷着雪花搅乱了阴沉的天空,齐怀正骑着马在风雪中奔跑着。快到试验站时,刚好与郑君相遇。齐怀正对着郑君喊:“站住!”
  
  郑君勒住马。
  
  齐怀正说:“郑技术员,你这是要去哪儿?”郑君说:“去水利工地。”齐怀正说:“你行李都不带,就这么走?”郑君说:“林站长不让我走。”齐怀正说:“这就对了,快跟我回去!”
  
  林凡清也骑马追了上来。林凡清、齐怀正、郑君三个都跳下马。
  
  齐怀正说:“郑技术员,还回试验站工作吧。”郑君说:“为什么?”齐怀正说:“柴师长、李政委都发话了,他们让你留在试验站工作。”郑君说:“我用不着你们的怜悯,我犯了错,就该去受惩罚!”齐怀正说:“你犯的这个错误是不是跟我齐怀正也有关?”
  
  郑君点点头。
  
  齐怀正厉声地说:“民不告,官不究。他妈的我齐怀正都不计较了,你还倔个屁啊!跟我回去!”林凡清说:“齐场长,真的没事了?”齐怀正说:“我都原谅他了,他还能有个屁事!”
  
  郑君感动了,眼里渗出了泪。
  
  中午,雪花依然在飞舞。齐怀正、林凡清、郑君牵着马走进试验站院子。他们看见一辆落满雪花的马车停在院子里,马车上装着几只木箱,红柳正和赶车的一位穿着邮政制服的人说话。
  
  红柳看到林凡清,高兴地迎上去说:“凡清,你从上海托运来的仪器都到了。”林凡清喜出望外,说:“太好了,来得正是时候。”
  
  大家都围了上去。
  
  郑君发现有一只木箱与众不同,是个扁扁的长方形箱子,于是问:“林站长,这箱子装的是什么?”林凡清一笑说:“这是你的,你打开吧。”郑君感到奇怪地说:“我的?我并没有叫人邮什么东西呀。”林凡清说:“你打开吧。”
  
  郑君打开木箱盖,里面是一只崭新的小提琴。
  
  林凡清说:“这是我赔给你的,是我父亲让他的一位在音乐学院当教授的朋友挑选的。你看看,行不行?”
  
  郑君打开提琴盒,那琴一看就是把好琴。郑君闷了一会儿,嗫嚅地看着林凡清,突然一把抱住林凡清说:“林凡清,谢谢!我又有了我的第二条生命,不只是这把琴。”


  
  河边,雪花飞舞。郑君在疯狂地拉着琴,他已泪流满面了。
  
  夜幕低垂,齐怀正回到家里。
  
  月亮紧张地问:“怀正哥,郑技术员咋样了?”齐怀正气恼地说:“处分是少不了的,还能咋样?月亮,你是生生地把人家给害了。当然这事也怪我,我就不该 跟你结婚!你要死你就死去,我就不信你真会去死!我真不明白,我把我的情况都跟你讲了,你干吗非要跟我结婚?你心里已经有了别人了,我提出跟你离吧,你又 不肯!我不知道你到底要图啥?”月亮哽咽着说:“为图个让我爹满意,让家里人满意,让村里的乡亲们满意!”齐怀正说:“现在你满意了吧?闹出这么个事来, 那你现在咋向你爹你家里人交待!”月亮有些害怕地说:“怀正哥,这事你不会告诉我爹吧?要真这样,我爹会先杀了我,他自己也会去死的。”齐怀正说:“这事 你以为光彩啊,我捂还来不及呢!柴师长和李政委讲了,这事只有领导和当事人知道,不须扩散。处分也只通知本人,不开会宣布。可婚你得跟我离,不然,你咋和 郑君相处?还这么偷偷摸摸的?那我齐怀正成了个啥?”月亮说:“可离婚的事,咋向家里人讲呢?”齐怀正说:“这还不好说,是咱俩没有感情基础,性格不合, 结婚后没法在一起相处。是我提出离婚的,你把所有的责任全推到我身上就行了!”

  
  深夜,试验室里摆满了新的仪器。红柳也在帮着林凡清整理。
  
  林凡清看看红柳,想了又想,终于开口说:“红柳,我明天和郑君一起去见一下许静芝。”红柳笑了,说:“刚才就觉着你肚子里有事。那你就去呗!简简单单的一件事,干吗要在肚子里绕上好几圈?去吧!我不是说了吗,我度量没那么小,这点醋淹不死我!”
  
  林凡清看看这个可爱的妻子,眼里流露了满腔的感激与爱。他走上前,紧紧拥住了红柳,轻声说:“谢谢……”
  
  第二天中午,林凡清和重新背上琴的郑君骑马来到许静芝的木屋前。
  
  郑君说:“凡清,我先去探探口气,你看怎么样?不然可能会让许静芝很难堪的,事情反而会弄僵。”
  
  郑君走进许静芝的小木屋。许静芝一见是郑君,忙热情地招呼他坐下,要给他端上奶茶。郑君说:“许静芝,林凡清也来了。他很想见你,你见不见?”许静芝脸色顿时阴沉下来,说:“我同他之间还有见的必要吗?”郑君说:“总还是朋友吧?”
  
  一提到林凡清,许静芝心里就是一团乱麻。她也曾经反省过自己,从到了新疆,她几乎就没能认认真真地找寻过林凡清。在兵团机关秘书科,她的心思几乎都用 在躲避江一涛的事上。到了阿吾斯齐乡,一开始是忙着防疫,被乡亲们留在这里后,也几乎是天天被人请去给牲口看病,有时候甚至被当成医生要求给人看病,根本 就找不着空隙去干自己的事。那天去赶大巴扎,也是阿依霞古丽心疼她太辛苦,硬拉着她去散心的。老天偏是这样残酷,因为自己的懈怠,一心一意思念的男人就这 样成为别人的新郎。许静芝长叹一声,说:“按理讲,相互帮帮忙,谈谈别的事当然是可以的。但要一提到感情上的事,我心口上的创伤就会开裂流血,像无数的针 在扎一样难受。”许静芝缓了一会儿,问郑君:“他今天来找我干什么?”郑君说:“我想是跟你作一些解释。”许静芝苦笑一声,说:“一切都已成定局了,还解 释什么?他来跟我解释无非是想减轻一些自己的负罪感,可他的解释对我来说只能增加我的痛苦。算了,你让他走吧!我不需要他的解释也不想听他的解释。”郑君 说:“这不好吧,人家冒着严寒,大老远来到你家门口,你连见都不见。你俩毕竟有过那么一段——”
  
  许静芝立即打断郑君的话,说:“郑君,你不要再说了!再提这事我就要生气了!”
  
  郑君无奈地牵着马来到林凡清跟前。林凡清一看到他的脸色,就知道了结果。他一言不发地跳下马,径直向小木屋走去。郑君拉住林凡清,说:“咱们走吧,她不想见你,也不想听你解释!”林凡清说:“不,不管怎样,有句话我必须得跟她说!”说着,直奔小木屋。
  
  郑君走后,许静芝独自坐在屋里,她还在想着林凡清,满腹的悲悯和凄凉。突然林凡清砰地推开门。许静芝吃了一惊,站起来。她见是林凡清,先是一怔,但顷 刻间满肚子的愤懑委屈一起涌上心头,眼泪再也止不住了。林凡清也一时僵在那里,原先想好的话全都堵在喉咙口,一句也说不出来。两人就这样面对面地站着,沉 默了好一会儿。
  
  林凡清开口说:“静芝,我知道,一切都无法挽回的时候,我所有的解释对你来说都是多余的了,是吗?”许静芝说:“是。”林凡清说:“但道歉总可以吧? 这句话压在我心头太沉了,静芝,真的很对不起!”然后深深地朝许静芝鞠了一躬,说:“我没有等到你,以为你改变了主意,更没想到你会来找我,说明我还不够 了解你信任你。事情变成这样,这都是我的错,请你原谅我,不要再记恨我了。”许静芝看着向她鞠躬的林凡清,眼里还是满含着深情和眷恋。当林凡清抬起头时, 她迅速把目光转向了别处,说:“林凡清,我是个女人,所以把感情看得很重。每见一次你,我心里的伤口就被你再划开一次。没事你不要再来找我了,我求你 了。”停了一会,又说:“你走吧,我接受你的道歉。”
  
  林凡清和郑君骑马走在回沙门子牧场的雪原上。林凡清还没有从刚才的情绪里出来,自语说:“不能怪她,是我深深伤害了她。”
  
  郑君叹息着说:“是她爱你爱得太深了。”
  
  距离阿吾斯齐乡不远的牧业三队队部,蒋有友在办公室跟贾队长死缠烂磨。他对贾队长说:“贾队长,你给个话儿,我孩子的工作啥时候能批下来?”贾队长 说:“我怎么知道?那是总场劳资科的事。但批个工作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申报上去,那也得等机会。”蒋有友说:“得等多长时间?”贾队长说:“说不准,有 时一两年也批不下来。”蒋有友说:“那怎么办?老让这么个大小伙子整天赖在家里也不是个事呀!贾队长,队上的工作随便让他干一个再说嘛。”贾队长说:“队 上也没什么工作可以安插的。让你儿子就在家等着,要不,跟着你一块儿去放羊。”蒋有友发火说:“你们当领导的就是这么打发人的啊!”贾队长手一摊,说: “我也没办法,你生气也没有用。”
  
  蒋有友气得呸了一声,说:“没见过你这样当领导的!”
  


  积雪铺满了大地,在阳光下闪着光。
  
  走到牧业三队的地界,林凡清勒住马对郑君说:“郑君,你先回试验站吧。我想顺便去趟牧业三队,看看刘世棋和蒋有友他们放的那群羊。”
  
  太阳斜斜地靠在雪峰边上,晚霞映红了覆盖着积雪的山坡。林凡清骑着马往牧业三队走,远远看到有一个牧民,甩着羊鞭,骑在马上,把羊群赶得满山坡地在积 雪里奔跑,牧羊犬也在狂叫着,像出了什么事似的。林凡清两腿一夹,策动着马,奔了过去。跑近了才看清,那个牧羊人正是蒋有友。
  
  林凡清忙问:“蒋有友,出了什么事啊?”蒋有友没好气地说:“没出什么事。”林凡清说:“那你为什么赶着羊群满山坡地乱跑?”蒋有友说:“天冷,让羊 儿活动活动筋骨,暖暖身子呗。”林凡清有些生气,说:“你不知道这些母羊都是怀孕母羊吗?你这样赶,母羊是会流产的!”蒋有友敷衍着说:“林站长,我知道 了。”
  
  林凡清拨转马头朝队部方向没走多远,蒋有友又甩着响鞭,赶着羊群狠命地跑起来了。林凡清气得两眼冒火,又策马追了上去,一把把蒋有友从马上拉下来, 喊:“蒋有友,你这是干什么?”蒋有友说:“没想干什么,我放羊就是这么放的!”林凡清强压住怒气说:“蒋有友,你这个情绪不对呀,到底出了什么事,能告 诉我吗?”蒋有友说:“告诉你,你也解决不了。”林凡清说:“但你不能在羊群身上撒气呀!我不知道谁得罪了你,但羊群没得罪你吧?母羊要是流产了,你是要 负责任的!”蒋有友说:“林站长,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要是出了什么事,有队领导管教我,也轮不到你林站长呀。”林凡清说:“那好,我找你们贾队长去。”
  
  林凡清立刻去了牧业三队队部找到贾队长。
  
  贾队长跟林凡清解释说:“林站长,蒋有友最近是有些思想情绪。”林凡清说:“怎么啦?”贾队长说:“他有个儿子初中毕业了,没考上高中,在家待着,想 参加工作。总场劳资科还没批下来,队上也没有合适的工作可以安排,因此闹情绪发牢骚。这个家伙的脾气本来就爆,是个二杆子。”林凡清问:“孩子多大了?” 贾队长说:“可能有十八岁了吧,所以蒋有友才那么急。”林凡清说:“他也不能在羊身上撒气呀!而且贾队长你也知道,我们试验站虽然自己有试验用的母羊群, 但也在你们牧业三队选了蒋有友和刘世棋放的这群母羊做试验。除了这群羊的基础好外,主要也是想给各个牧业队做个示范,这是齐怀正场长也同意批准了的。”贾 队长说:“林站长,这一点我知道,齐场长也特地关照过我。我们队上会做好蒋有友的工作,你放心吧。”贾队长看看天色说:“天不早了,就在这儿吃了饭走 吧?”林凡清说:“不了,我得走了。站里还有好多事等着我去做呢。贾队长,那这事你多操点心。”
  
  齐怀正领着月亮到柳家湖总场办离婚手续,但事情办得并不顺利。齐怀正没法子,只好上政委办公室找到李国祥。齐怀正说:“政委,我和月亮离婚的事,你去和行政科说说吧。”


  
  李国祥说:“咋啦?”齐怀正说:“行政科的同志问我离婚的原因,我怎么说呀?我说,性格不合,没感情基础。行政科的同志说光这点理由不行,没感情基础 今后好好培养,性格不合,相互体谅相互理解,多磨合磨合。”李国祥说:“人家没说错啊,你俩结婚的事也怪我,我不了解情况,还使劲地施加压力,结果弄出了 这么个结果。行,我帮你们说去。”
  
  李国祥推门领着齐怀正和月亮进了行政科办公室。李国祥对行政科的工作人员小方说:“小方,他俩的情况我了解,给他们把离婚手续办了吧。”小方说:“政 委,这恐怕不行。”李国祥说:“为啥?”小方说:“杨月亮同志已经怀孕了。婚姻法有规定,在女方怀孕期间不能离婚的。我要给他们办离婚手续,那我就违反婚 姻法了。”李国祥说:“有这规定?”小方说:“政委,我这儿有婚姻法,你看吗?”李国祥一挥手说:“不看了,我脑子里装不下这么多问题。”然后对齐怀正和 月亮说:“那就等等再说?今天你们上我家去吃饭吧。”
  
  事没办成,齐怀正和月亮只好骑着马回牧场去。

  
  月亮说:“怀正哥,我想回试验站去干活,行吗?”齐怀正说:“怎么,离不开那个人?”月亮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说:“怀正哥,光我一个人整天待在家里,我会憋疯的。”齐怀正说:“那你明天就回吧。但要注意影响。咱俩的婚还没离呢,啊?”
  
  月亮含着泪点点头。
  
  郑君牵马走进院子,看到月亮提着行李,推门走进她的房间里。郑君忙拴上马,上前去敲月亮房间的门。
  
  月亮开门,郑君就想进去。月亮把郑君推到门外说:“郑技术员,我和怀正哥还没办离婚手续呢,你可别进出我的房子。”郑君说:“月亮,在你和齐场长没办 手续前,我郑君不会再对你有什么越轨的举动的。”月亮摇摇头说:“我不放心,我让你犯了错误,受了处分,我不能再让你受第二次处分!”郑君说:“那你和齐 场长的事呢?”月亮说:“怀正哥领我到总场行政科去办离婚手续了,李政委也帮着去说了话。”郑君说:“那办成没有?”月亮说:“没有。”郑君问:“为什 么?”月亮说:“婚姻法上有规定,女人在怀孕期间不准离婚。”郑君说:“可这……”月亮说:“这原因能说吗?首先怀正哥就不让说。”郑君说:“那你怎么又 回来啦?”月亮轻声地说:“我想回来,因为我见不到你我想得慌,怀正哥就让我回来了。只是提醒我,别让我们再犯错,给他添麻烦。为了替你解脱,他去找师长 时,把他那残疾证书都带上了,这是他对谁都不肯讲的,也不肯让别人知道的事。为了我们,他只好讲了。”月亮抹了一把泪水,说:“虽说他……但他才是个真正 的男人!”

  
  夜已经深了,郑君住的房间里传出激奋而深情的琴声。
  
  清晨,草原上铺满了积雪。
  
  刘世棋骑马一溜烟地跑进试验站的院子,跳下马,急急地敲林凡清家的门。林凡清披上棉衣开门,一看是刘世棋,忙问:“刘世棋,你怎么来了?”刘世棋说: “林站长,你快去看看吧,我们放的那群母羊,已有好几只流产了,也不知道是啥原因?贾队长说,这群羊虽说是我们牧业队的,但也是试验站的试验用羊,所以他 特地让我来找你。”林凡清问:“是什么时候出现流产的?”刘世棋说:“前天!”林凡清立刻联想到蒋有友那天的行为,生气地说:“像蒋有友他这样放羊,出问 题是迟早的事!”刘世棋卖乖地说:“我也对蒋有友这么说,可他就是不听!他是个粗人,又是个二杆子。”林凡清说:“如果这样下去,那怎么行!你们那群母 羊,我们同样寄予了很大的希望,走,去看看吧!”
  
  两人赶到牧业三队羊圈,正赶上又有两只母羊流产了。林凡清瞪着蒋有友,蒋有友站在贾队长边上,看那样子刚和贾队长也吵过,正拧着头,一副倔样。贾队长 说:“林站长,你看这是怎么回事?”林凡清恼怒地问:“蒋有友同志,你说是什么原因啊?”蒋有友板着脸,不服气地说:“我咋知道是什么原因!我放羊又不是 一年两年,以前我放的怀孕母羊,也让它们跑过,有的比这次跑的还厉害呢,也没有出现流产呀!”贾队长说:“大前天林站长就看到你赶着羊群满山遍野地跑,批 评你还不服气!现在不是那个原因,还会有什么原因?你不能因为家里的一点事,就拿公家的羊群去撒气呀!”刘世棋也在边上说:“家里的事再大也是私事,公家 的事再小也是大事!蒋有友,不是我说你,你这觉悟也太低点儿了。”蒋有友说:“你们这么说,我就是不服气。拿出证据来!如果这些母羊流产,真的是我蒋有友 赶羊赶的,就由我蒋有友来负责!”

  
  贾队长看着林凡清,林凡清想了想说:“你们先放羊去吧。”
  
  牧业三队队部办公室,贾队长问林凡清说:“林站长,你看这事咋办?”林凡清给贾队长递上一支烟,说:“贾队长,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试验站自从去年引 进了几头阿尔泰种羊,对羊的品种改良工作也就正式开始了,你们队上的这群母羊也是我们的试点之一。科学实验是一项非常严肃认真的工作,所以干这项工作的人 也需要有一个严肃认真的态度。就是放羊的人,也要具备这种素质。你看呢?”贾队长说:“林站长,我懂你的意思了。那就把蒋有友这个二杆子换下来,让他去放 牧育肥羊去。那都是些阉过的公羊,他再往狠里赶也出不了事!”林凡清说:“那就谢谢你贾队长的支持了。”
  
  雪原上,蒋有友和刘世棋在放牧着羊群。蒋有友恼怒地对刘世棋说:“刘世棋,你他妈真不够朋友!领导批评我时,你不但不帮我开脱两句,反而在一边烘火添 干柴!那天下午你说你家里有事,我知道你是啥事,不就是想你那个从口里接过来的小媳妇了吗!你倒好,脚底抹油先跑了,留下我一个人赶这几百只羊,让我作 难,我不朝羊发火我朝谁发火?”刘世棋说:“你别把这事往我身上推,你还是把你这个二杆子脾气改一改吧!在路上,林站长对我说,他最烦那些对工作毫不负责 的人。你瞧,这话不是针对你说的吗?”蒋有友说:“他说他的话,我放我的羊,屁事没有!”刘世棋冷笑一声,说:“不见得吧?”


  
  傍晚,林凡清回到试验室里,把情况告诉了郑君。郑君也有些紧张,说:“那群母羊流产严重吗?那可也是我们头一批的试验羊啊。”林凡清说:“已经有十几 头母羊流产了,什么原因,我也拿不准。看上去不只是一个原因,当然,蒋有友那样赶羊,肯定是原因之一!”郑君想了想,说:“造成母羊流产的原因是多种多样 的,跑得太狠太累,进圈时的相互挤压,或者受到强烈的刺激,还有就是疾病。”林凡清说:“但对牲畜疾病上的事,我们掌握的还不太多。”郑君看了一眼林凡 清,说:“凡清,我有个建议,把许静芝请来,让她也帮忙找找原因。”林凡清犹豫着说:“我们牧场不是有兽医吗?”郑君说:“老孟是个土兽医,还是我去请许 静芝吧。”林凡清确实很想知道母羊流产的原因,而许静芝这条路也是非走不可,但一想到许静芝那时说的话,想到自己一趟趟地欠她的人情,心里就乱得很。他一 挥手说:“行,那你去!反正我是请不动她。”
  
  第二天,蒋有友气呼呼地策马冲进院内,一跳下马就狠命地捶试验室的门。
  
  林凡清开门,一看是蒋有友就说:“什么事?敲门不会文明点吗?”蒋有友说:“啥叫文明?他娘的我就是个大老粗,文明不了咋的嘞!我问你,从牧场成立开 始起,我就和刘世棋搭伙放羊,一直放得好好的。你凭什么要把我调开?”林凡清说:“对,把你调去放牧别的羊群是我向贾队长建议的!”蒋有友说:“为啥?羊 流产你认定就是我犯下的错?”林凡清说:“羊流产的原因我们正在找,没咬定就是你的责任。”蒋有友说:“那为什么要把我调开?姓林的,你的手伸得也太长 了!”林凡清说:“因为你放的这群母羊,对我们羊的良种培育试验很重要。你现在的这种工作态度不适合放这群羊!”蒋有友说:“就算我犯错误了,难道就不让 改正了?”林凡清说:“允许呀。只要你真的改变工作态度了,我当然会向贾队长再建议的,问题是你得拿出实际行动来!”

  
  阿吾斯齐乡,郑君在小木屋前下马,从背上解下琴,拉起琴来。
  
  屋里的许静芝听到琴声,立即拉开门,高兴地喊:“我一听琴声,就知道你来了。你可真浪漫,连敲门都省了。怎么?又是林凡清派你来的?你都成林凡清跑腿 的了。”郑君说:“许静芝,你说错了。虽然我每次来,都跟林凡清有关,但每次都是我主动想来的。来看看你,对我来说也是件愉快的事。”
  
  炉子上熬着热热的奶茶。许静芝说:“郑君,你每次到我这儿来都匆匆来匆匆走,今天就好好说说话吧。”郑君想了想,说:“行,反正事情也不是那么急。许 静芝,你同那个江副主任的事就没有成?”许静芝说:“怎么可能成呢?我的心中只有林凡清。现在还是这样!”郑君说:“可林凡清现在已经结婚了。”许静芝 说:“但他在我心中的位置没有变!”郑君说:“你知道吗?为这事,林凡清心里也很痛苦很内疚。但这不能怪他,他以为你没有去火车站,就是同他分手了,因为 你说过这样的话。”许静芝说:“可我最后对他说,在我看来爱情高于生命,我决定为爱情而跟他一起来新疆!”郑君说:“可他走时,你并没有出现在他身边呀! 所以我觉得这事要怪,就怪你那个封建思想严重的爷爷。他要不把你关起来,会是这样的结果吗?”
  
  许静芝沉默了好一会儿,说:“我不怪他,但他毕竟在我心上扎了一刀,扎得太深了,我的心还在流血呢。”说着痛苦地流下泪来,“因为我还深深地爱着他。”
  
  郑君说:“许静芝,我能理解,但你也应该体谅他。林凡清为什么要到新疆来,甚至不惜同你分手?你不知道,为了继承他老师的遗愿,他的每一步都迈得多么艰难啊!他同红柳的结合,也是在这一艰难路上的结合。我可以同你讲讲我的事,我也不怕丢脸。”
  
  蒋有友气咻咻地回到牧业三队,一肚子的气没地儿撒,又跑回办公室来跟贾队长吵。蒋有友质问贾队长说:“咱们牧业队又不归试验站管,你为啥只听姓林的, 不考虑我们队上牧工的想法?”贾队长说:“林站长建议得有道理。再说,把你调去放另一群羊,也属于队上正常的工作调动。你和刘世棋都是老牧羊人了,把你们 分开,让你们每个人都带个年轻人,这不很正常吗?”蒋有友可不买账,说:“反正我跟那个姓林的没个完!”说完摔门就走。贾队长在后面喊:“蒋有友,你别忘 了!那年,你在人家头上砸了一棍,人家可没跟你计较啊,还帮你说了不少好话,要不,你就得蹲班房!”


  
  小木屋里。许静芝听完了郑君和月亮的事,一笑说:“这件事你也做得太荒唐了。不过你的这份同情心也很让人敬佩。”郑君说:“不光光是同情心,还有我对 杨月亮的那份深深的爱。你不知道,她一唱花儿时,我的心就会绽放出一朵激情的花儿来。事情发生后,林凡清把我痛骂了一顿,他说,你就等着受处分吧,我不会 帮你说一句话!但当总场要把我调离试验站,去水利工地劳动时,林凡清不干了,他说服不了李国祥政委,就找牧场的齐场长出马去说服师里的领导,总场这才又把 我留在了试验站。我现在拉的这把琴,也是林凡清送我的。”许静芝说:“林凡清这个人,他是为自己的事业才活着的。所以我很钦佩他,也因为我没能得到他而感 到痛苦。”郑君说:“你不准备再找一个吗?”许静芝说:“目前还没有这种想法。”郑君说:“你没考虑过回老家去吗?如果待在这里那么痛苦的话,离开这里也 是个不错的选择。”许静芝说:“回去做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家里人已经不认我了。但作为一个女人,我也完全可以为事业而活着呀!我为爱情而来,但我为事 业而留,不也很好很高尚吗?不说这些了,拉个琴给我听听吧。”
  
  郑君在激奋地拉着琴。许静芝静静地听着,她和郑君都想起了自己的心事,两人眼睛里都湿漉漉的。郑君拉完琴,许静芝站起身说:“我就跟你走一趟吧。因为我现在不也正是为事业而活着吗?”
  
  许静芝和郑君骑马赶到牧业三队,进到羊圈检查流产的羊只。正放牧育肥羊的蒋有友得到消息也赶到羊圈。许静芝检查完后,对郑君、贾队长、刘世棋、蒋有友等人说:“有几只流产的母羊,都患上了布氏杆菌病。”蒋有友抢话说:“母羊患这种病就会流产?”许静芝说:“是。”
  
  蒋有友转身去解马缰绳说:“他娘的,我去找林凡清去,看他再冤枉人!”刘世棋上去一把抱住他说:“你去干什么?”蒋有友挣开刘世棋说:“我要找姓林的算账去!”贾队长喊:“你去找林站长算什么账?”蒋有友早骑上马,一夹马肚就飞也似的跑了。
  
  贾队长气恼地说:“刘世棋,你赶快去把他给我追回来!”
  
  郑君想了想,说:“不用追了,让他去给林站长报个信也好。”
  
  蒋有友冲进试验站,一把把试验室里的林凡清拽了出来说:“林站长,你是个官僚主义分子!”林凡清说:“又怎么啦?”蒋有友说:“阿吾斯齐乡的许兽医来 了,她看了羊后说是羊患了什么布氏什么病才流的产!”林凡清说:“好,既然这个许兽医来了,我就跟你走一次。如果真是这种情况,我就向你道歉。但是,我还 是不会同意你去放牧那群母羊的。”蒋有友说:“凭啥?”林凡清说:“因为你为了自己的一点私事就拿羊群来撒气,这种工作态度,到什么时候都是要不得的!”
  
  林凡清跟着蒋有友到了牧业三队的羊圈,贾队长早就把许静芝和郑君请到办公室里去了。他们一走进办公室,贾队长就冲着蒋有友说:“蒋有友,你把林站长拉来干什么?”蒋有友理直气壮地说:“让他听听许兽医是咋说的!”
  
  林凡清对许静芝点了一下头说:“静芝,你来啦。”许静芝还是冷冷地说:“我是兽医,当然应该来。”林凡清有些尴尬,但还是切入正题说:“母羊流产是因为布氏杆菌病?”许静芝说:“不全是。而且大部分是受了外伤或是强烈的运动、挤压才导致流产的。”
  
  蒋有友急了,说:“刚才你不是说得了什么布氏病才流产的吗?”贾队长说:“人家许兽医还没把话说完,你就跑了。没见过你这样急性子的人!现在谁冤枉了谁?快给人家林站长道歉!”蒋有友说:“我不道歉!反正我有一半是被冤枉了的!”说着,就转身大步走出办公室。
  
  贾队长说:“真他妈是个二杆子!”
  
  林凡清笑了笑,说:“不过这样性格的人也有个好处,就是很透明。”
  
  太阳正滑向积雪的山顶。贾队长、刘世棋把林凡清、郑君和许静芝送出队部。林凡清对郑君说:“郑君你先回吧,我想送送静芝。”郑君一笑说:“应该,应该。”
  
  林凡清和许静芝骑着马默默地走在雪原上。
  
  许静芝说:“凡清,你干吗要送我?”林凡清说:“还是想同你说说话。”许静芝说:“是想平衡一下自己的良心吗?我想我与你之间几乎是无话可谈了,要谈 的话,也就只能谈谈今天的云怎么样,明天的羊群又会出什么状况。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话题可谈?”林凡清说:“如果你能够不像前几次那么排斥和我交流的 话,我们之间的话题有很多。”许静芝说:“那你想谈什么?事业?感情?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可以交流?”林凡清说:“谈谈生活可以吗?”许静芝 说:“你已经离开了我的生活,在你的生活里也有了另外的人,我们还有什么好谈的?”林凡清说:“我不这么看。”许静芝说:“那你能放弃那个红柳吗?”林凡 清说:“不可能!”许静芝说:“那我与你之间就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话题了。”林凡清说:“除了爱情就没有别的了?”许静芝说:“我与你之间联系起来的纽带当 然只有爱情,还能有什么?我就是为了这份爱情,才会背弃我的家庭,冲破重重阻力,千里迢迢来这儿找你。这份爱情曾经是我在这块陌生的土地上支撑下来的唯一 依靠,可有一天,我发现这个依靠崩塌了,纽带被切断了,希望没有了,你还想让我跟你谈什么?”


  
  林凡清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们总还有别的话题可以谈吧。”许静芝苦笑,说:“我同你不一样。你是为事业而来的,我是为爱情而来的。你当然可以同我谈 你的事业,你的生活,可我呢?我跟你谈我的生活,你想听吗?”林凡清说:“静芝,有时候,生活就是这样无情。现实生活好像比戏剧更富有戏剧性,它神出鬼没 地让你无法预测。但有一条,就是人面对变化无常的生活时,只有积极地去面对它,而不是消极地去应付它。我想,无论你面对的是多么残酷的现实,你只要把事业 永远放在心中,你的生活也将永远是充实的。”许静芝心酸地说:“凡清,你说的道理我都明白,但我要告诉你的是,我对你的爱没有变也不会变!虽然这个爱不可 能再开什么花结什么果,但这个爱是生了根的,它的根深深扎在我的心里,就同你心里的那份事业一样!我能跟你说的就是这些,你不要再送了,再见吧!”
  
  林凡清心情复杂地看着许静芝骑马消失在雪原上。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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