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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图书频道 > 军史乡土 > 乱世解码:犀利说民国 > 第 2 章 一个女人引发的群殴
第8节 一号专案组下篇

  调查结果很快出来了:事出有因,查无实据!
  
  为什么事出有因?因为三菱公司和庆记公司早有矛盾,挟私报复。
  
  “高调地开始,低调地结束”,这是一个有着普遍规律的专案组调查模式,感谢载沣,他用诗意的语言为专案组的含义作了最权威的解读。
  
  不过载沣还是有个问题没想到,御史们要一直不依不饶怎么办?
  
  这简单,用时间来放倒他们。时间既是一把锋利无比的杀猪刀,也是最好的疗伤剂。让时间慢慢冲淡他们的恨、他们的怒,让他们在时间中好好反省:大家都是体制内的人,都是依附于体制上的蛆虫,扳倒了体制,大家一齐玩儿完。
  
  如果时间还是放不倒他们呢?
  
  呵呵,这个时候,御史们该退休了。
  
  专案组回京了,最高指示下来了:赵启霖恶意诽谤亲贵重臣,毫无根据,任意污蔑,实属咎有应得,革职回家。同时强调指出,朝廷一向都是大公无私,是非分 明,鼓励大家说出真心话。希望御史同志们一如既往地大胆直言,揪出蛀虫,还帝都一片晴朗的天空。总之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大家一起努力啊。
  
  可是赵启霖不能努力了,他必须得走,回老家。憋着一肚子气,带着满腹的伤心,悄然一人来到北京车站。他是个工作狂,为方便一心扑在工作上,家眷都留在老家,可没想到换来这样一个结果。
  
  天色尚早,车站冷冷清清,没有一个人来为赵启霖送行。望着灰蒙蒙的天空,赵启霖心底忽然涌起从未有过的悲凉,不是为自己,是为人心,人心散了,离结束还会远吗?
  
  自己一直信奉围观就是力量,围观改变朝廷,可现在看着空荡荡的车站,赵启霖苦笑着。
  
  围观就是浮云,工作从此泡汤。
  
  他手里紧攥着车票,大步向前,这一张新车票即将登上旧时的列车。
  
  突然,奇迹出现了。
  
  一个人围了过来,两个、三个……陆陆续续越来越多,江春霖、赵炳麟,三菱公司的全体成员来了,平时关系好的同事来了,关系一般的同事来了,甚至很少打交道的同事也来了,还有许许多多陌生的路人甲、路人乙。大家将赵启霖包围住,一起围成一个圆圈。
  
  难道要玩丢手绢的游戏?
  
  当然不是,早过了那年纪了。
  
  没有掌声、没有鲜花,更没有慷慨激昂的议论,他们默默无言,只是来为赵启霖饯行。饯行饯行,没酒哪行?好酒拿来,赵启霖一饮而尽。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谢谢啊。
  
  围观就是力量,围观改变心情,赵启霖带着同志们的深情厚谊踏上了老家之旅。
  
  汽笛一声,列车徐徐开动,赵启霖透过车窗看着渐行渐远的人群,渐行渐远的北京,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
  
  别了,北京!
  
  北京,永失我爱!
  
  别急,不能就这么离开北京了,要留个纪念,赵启霖刚才喝得醉醺醺时,不知是谁往他手里塞了个信封。
  
  不会是现金吧?清廉一世,不要在五十九岁退休前被金钱放倒。
  
  赵启霖赶忙打开信封,幸好只是一张相片,他舒了一口气,上面是一个年轻妩媚的女子,是那个让赵启霖伤心欲绝、憋着一肚子气的杨翠喜,旁边龙飞凤舞地写了六首绝句:
  
  啁啾翠羽戏朝晖,天上珠巢护碧衣。怪怯昨宵春梦恶,苍鹰侧翅击空飞。
  
  将军巧计夺勋封,松寿双名强唤侬。乍出花丛香未散,裙边袖底几游蜂。
  


  翠凤声清引洞箫,深深金屋更藏娇。周郎威重董郎贵,争羡江东大小乔。
  
  学梳宫髻试妆楼,仙乐仍夸鞠部头。忽忆匈奴山色好,胭脂红障玉颜羞。
  
  春尽湘南一片帆,东风不解燕呢喃。只怜别院梨花雨,湿透珍珠窄袖衫。
  
  宫袍掩面泪痕潸,愧对何郎傅粉颜。日暮余园歌舞地,可堪重问谢珊珊。
  
  六首诗,六段故事,让我慢慢给你解读。
  
  “啁啾翠羽戏朝晖,天上珠巢护碧衣。怪怯昨宵春梦恶,苍鹰侧翅击空飞。”这首写赵启霖弹劾段芝贵、奕劻父子。
  
  “将军巧计夺勋封,松寿双名强唤侬。乍出花丛香未散,裙边袖底几游蜂。”这首写段芝贵性贿赂。“松寿双名强唤侬”,是一个美丽的典故。南宋谏议大夫程 松寿年年不得升迁,他买了个歌女送给权相韩侂胄做小妾,取名松寿。韩侂胄很奇怪,问为什么和你的名字相同,松寿回答得很到位:看到了小妾就想到了贱名。一 个男人,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走进了韩侂胄内心深处,当然喽,升官是指日可待。性贿赂,不老的经典,原来千年以来一直都流行这个。
  
  “翠凤声清引洞箫,深深金屋更藏娇。周郎威重董郎贵,争羡江东大小乔。”这首诗中翠凤是杨翠喜的结拜姐妹,是京津青楼的四大花魁之一,也是经段芝贵之手送给了袁世凯。看来在官场上要想升得快,不如天天拉皮条。


  
  “学梳宫髻试妆楼,仙乐仍夸鞠部头。忽忆匈奴山色好,胭脂红障玉颜羞。”这首写杨翠喜早年在哈尔滨卖笑生涯。
  
  “春尽湘南一片帆,东风不解燕呢喃。只怜别院梨花雨,湿透珍珠窄袖衫。”这首写袁世凯策划杨翠喜雪夜狂奔。
  
  “宫袍掩面泪痕潸,愧对何郎傅粉颜。日暮余园歌舞地,可堪重问谢珊珊。”这首写载振的另一位女人:谢珊珊。
  
  相片的最底下还有一行小字:“公不可不识此人。”
  
  认识她干吗?害我丢官,停薪停职,一无所有。说归说,相片还是要看的。良久良久,赵启霖终于吐出了一句心里话:“载振这小子眼光真不赖!”
  
  赵启霖揣着相片走了,他的好兄弟,三菱公司的总裁江春霖,捧着酒瓶来了,来到了小酒馆。郁闷啊,都说潇洒走一回,留一半清醒留一半醉,可现在好兄弟走了,那一半清醒还留它干什么?买醉、喝酒、迷糊;再买醉、喝酒、迷糊。
  
  一直自诩是正义的化身,一直以为正义是无坚不摧,没想到它却是个受伤的弱不禁风的小孩,一击即倒。
  
  正义啊正义,你究竟值几何?江春霖大手一挥,酒杯应声落地。
  
  正义的呼声很快得到了回应,几个人围了过来,伸出了热情的双手。江春霖激动万分,看来正义的力量不是没有啊。
  
  这几个人异口同声:损坏公物,照价赔偿。
  
  江春霖苦笑着,现实一直都是这么残酷,我又何必在乎别人的怜悯和同情。既然选择了远方,只有风雨兼程,不去计较结果,继续酝酿暴风雨。
  
  买醉之后当然不会去买春,而是买单走人。
  
  江春霖要去找一个人,袁世凯上面有人,江春霖上面也有人,一个让袁世凯又恨又怕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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