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窟迷途 - 第3章武曌悬疑 - 神秘黄金洞

第1节石窟迷途

“走错了地方吗？这是哪里？”
    在钟子期的面前，是一座陌生的山崖石窟。
    石窟中全是精美辉煌的艺术雕刻。正中一尊巨像高达数丈，一位面容清秀、笑意春风的石雕神人正襟危坐，指地划天，两侧石刻莲台之上各侍立着二座石像。窟顶状若莲花宝盖，有十二伎乐仙人飞翔其间。
    山外，一条旖旎清澈的河流蜿蜒而去，河的对面有一石山隔岸对峙。
    “这……这不像是蛇山呀，对面也绝对不是龟山。中间这条河更不可能是江波浩渺的长江，这石窟处也不是荆条葛枝的原来那片洞外景观。
    难道洞中另有出口，自己走到了别的地方？不行，我得返回洞去，找到原来的位置。”
    可是，钟子期失望了，除了犹如龛口的地方可以下山，石窟中根本没有一个可以让人自由出入的洞穴。
    惊骇中忽听外面脚步咚咚响，从其声音中便可判定来者人数不会太少。
    “难道是苟尧和慕容行云一群歹徒追了过来吗？”
    钟子期四下打量，发现最大的那尊石像背后尚有间隙，纵身一跃，隐了上去，探出头来向外窥视。

    十八位持锏操戈、把剑握刀的武士飞奔而来。
    他们人人锦衣鲜亮，头盔胄甲，跑进石窟若临大敌，瞬际分列两排侍立窟前，就像窟内石雕一样岿然不动。
    钟子期暗自生奇，不知这些像天兵天将的人何以如此。
    窟外又有脚步声和说话声传来。
    来者两人，一女一男。
    女的在前，妇人年华。盘发如云矗，首饰满枝头，飞天高髻贯前后，绣罗霓裳缀日月。当真是仪态不凡，雍容华贵。
    男的在后，头上无发，身披紫红色宽袖大袍，胸前长挂一串黑珠。
    此二人行至石窟，停了脚步，抬首仰观石像，钟子期慌忙缩首，以免被发现行藏，耳中听到二人言语。
    “皇后娘娘，这座宾阳洞，始建于一百多年前北魏景明元年。正位佛祖释迦牟尼，侍立两旁的是二弟子和二菩萨，主佛坐像高达二十五尺，从建成到开光历时二十五年。是北魏孝文帝迁都洛阳以后用时最长，规模最大的善举工程，虽不媲西域，亦是当世极致。”
    说话的人是那位光头男人。

    “大师，本宫有意在有生之年为我朝做些实事，包括敬佛之举。今日历游龙门，更让我心有所思。想大唐几十年来虽有西行取经之功，也修造了不少法门，但零零碎碎不足以媲美万里江山，也远不及北魏之影响。看了宾阳三洞和大师的提示，本宫深受启迪，欲在这里修建一座或几座无与伦比的佛门圣地，但又觉得山体矮了一些，有点难尽人意呀。”
    这是华服女子的声音。
    “阿弥陀佛。贫僧已经领悟圣上心思。有道是山不在高，水不在深，但若能在此依山傍势上追古人，尽其能力泽被后世，也是无量功德也。不知皇后娘娘有何设想，贫僧愿洗耳恭听。”
    “大师，我想在此主要建造两座石窟，一座以数量空前，一座以博大绝后。前者已有思谋，乃是建造一龛万佛洞，即将一万五千尊佛像集于一龛，并塑本尊阿弥陀佛与四大力士及五十四枝雕莲菩萨在内，以彰示我朝敬佛之心。另一座呢，虽有想法但未肯定，主要是所供何佛有待商议，另外还有佛像造型之困。若能定下此事，立可暨日动工，建起可供千人万人朝拜的圣地和堪比先古的杰作，以遂我金轮之愿。”
    “善哉善哉！贫僧得来一图，若圣上喜欢，不妨在此落地生根，建起一座奉先寺，迎来四海朝拜人。”

    “奉先寺？说来听听，奉先寺佛尊何名？像以何似？”
    “奉先寺供的是本尊卢舍那，有迦叶、阿难侍两旁，天王力士分左右，佛高五十余尺半，一窟三龛纳千人。至于佛为何像，贫僧只能说我佛无形，万象皆像也。”
    “大师言之有理，正合本意。看这宾阳洞中，佛像兼有东方人和西方人之形体，宽额高鼻大眼，似是西方之人。神情仪态和清隽之气又似东方民族，所以显得不东不西有些古怪。大师所说佛本无形，万象皆像，令我茅塞顿开。建奉先寺，供本尊卢舍那，当以东方人为像，这就是我们东方人的佛。请问大师，卢舍那大佛若以我武曌为像，不知天下人愿否？”
    “皇后娘娘圣明。想皇后娘娘贵为当今二圣之一，乃万民敬仰之母，此等雄才大略和无量功德，堪做世之楷模。若化之佛像留世，则千古流芳，胜于那朝朝立碑树传，代代先庙供奉，贫僧以为然也。”
    “很好！既然大师也认为可行，我意当决。待本宫宣旨速召当代名家，重新构画奉先寺，再绘卢舍那大佛。还有，就是请你亲自督监，把李唐册封的天王李靖塑成力士的造像，面目一定要狰狞恶煞凶猛一些，以衬托本尊端庄宝相。在尊佛身后，切记把日月火焰纹雕刻的更大一些，绘上浓艳五彩，让其彤彤醒目，以彰显金轮普天照、大神惠万物圣意。翌日，我就叫皇上颁下圣旨，拨出善款，征召才艺石匠，在这伊水龙门，先建奉先寺，再造万佛洞。届时，我个人亦会为奉先寺捐助银钱两万贯，完工后找沙门智云大师为万佛等洞题记……”
    此刻，钟子期耳中飞进那位女子“嗬嗬”笑声，笑声委实令人捉摸不定，但有一股摄人的霸气。笑声过去，又闻其说：“中原腹地，伊洛风水为最，我若逢缘，一定先要在此筹建洛阳宫，做为我朝陪都，届期亲登中岳封山祭坛。你可找人做好拜洛受图舆论准备，再多搞一些实绩出来，为大周造势……”

    钟子期躲在佛像背后，听下面二人对话，自己犹如坠进迷雾山中。
    且不说佛乃哪路让人供奉的神仙，仅石窟中这位自称‘武曌’的皇后娘娘就是一个令人费解的谜。
    自己生在楚国，虽隐居山野，不愿入仕为官，却也知道一些前朝和现世历史，还从未听说当下有哪些诸侯国自封为皇的称制。
    皇圣之号，乃先古神话传说中伟大帝王的名谓，只有一统大江南北者或许才敢采用。而这位被诩为皇后的武曌，她又是哪国之人？还有大唐这个名称怎么以前从未听说过呢？
    即便是皇后娘娘，又怎会与皇上并驾为二圣之一？圣乃达神之智的品高超人，三皇五帝方能居之，顶多还有延伸在其它领域学术超群的人被称为圣人，如孔丘仲尼之类。可她真有如此贤德贤能吗？
    她居然夸口明天就叫皇上颁旨拨款，那她的权势岂非大的惊人？如此说来她或者是功盖皇上之人，或者是凌驾于皇上之上的女宠？要么就是这里母系社会与父系社会平起平坐？这要是让男尊女卑思想严重的孔夫子地下得知，他会对自己所说的“惟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作何感想呢？
    钟子期悄悄探出半个脑袋，细心观察两眼，又躲回石像身后，心思：
    瞧这女子细眉凤目，唇似激丹一点红，体胖款款，金冠霞披富贵相，眉宇间隐现出从容不迫却也刚愎自负的娇骄神态，果非普通之人。
    就算你乃当代圣皇、天命骄子、降世真龙，达到了神仙级别，却又为甚还去羡慕那不知何方的佛神并敬之心中呢？
    咳！看来人还是人呀，她并没有修成正果。这么说来，敬佛当神也罢，为其造像亦可理解了。奇怪的是她还想把自己的相貌化为佛像冒充大神，是何道理？是让世人敬佛，还是想让世人敬你呢？这真是一个奇怪的尊佛之国呀。
    钟子期想不出所以然，一时费尽思量。想来想去想到自己，忽儿暗暗担心：楚国又在哪里？我该怎么回去？
    “起驾！”

    山窟外传来一声喊。
    钟子期暗然一惊，再探首窟内，哪里还有半条人影？知道自己走了神儿。刚才在石窟中的‘大师’和‘皇后娘娘’已经下山，窟内只剩下自己了。于是轻轻一跃跳了出来，小心谨慎向外望去。
    好家伙！‘皇后娘娘’在一群群锦衣护卫的簇拥下乘风辇御龙车，沿着山下道路飞锦旗动凡尘左行缓去。那场面真算是声势浩大，八面威风。
    看着别人簇拥而去，想着自己孤零一人，钟子期没了主意，油然生起一种被世人遗弃的感觉。
    这里的世界太怪诞，这里不属于自己！可是自己应该去哪里呢？
    再一遍遍寻视窟龛，壁厚石坚，严丝合缝，根本找不到任何可以让钻回去的洞口。大失所望下，钟子期在石窟中犹豫再三，孤独徘徊，不知不觉天色将晚。
    无可奈何中他只好走出石窟，来到山下，站在伊水河畔犯难。
    “喂，这位大哥？你在干啥？”钟子期耳边听到问话声。
    问话的人站在走来的一群人中间，身材高高大大，宽宽阔阔，脸上身上和那群人脏的没啥区别，看上去他们都像是在附近地区干活的寻常百姓。

    “我……迷路了。”钟子期茫然道。
    “哈哈，那么大的人还会迷路？你从哪里来的，想去什么地方？”
    “我、从楚国……我从蛇山而来，想回龟山。”
    “哎哟，又是蛇又是龟的，好可怕。蛇山！蛇山上是不是有好多好多的蛇呀？这话听着真吓人！小时候我让毒蛇咬了一口，至今想起都要晕，到井边去打水我也紧张的不能行。”
    说此话者是高大男子身旁一位略显单薄的青年小伙。
    身材阔高的男子斜他一眼说：“石三呀石三，你真没出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你难道不害怕自己裤裆里藏着的那条像小蛇的毛毛虫儿吗？人家说的蛇山，可不是边荒蛇岛之山，而是两湖之一的名山。”
    回头又对钟子期说：“这位兄弟，那蛇山离我们河南洛阳远在千里，你到这里找谁呀？投亲靠友吗？是不是没有找到亲戚想回去？呀！你看，现在天色都晚了，跟我们几个兄弟回去混一个晚上中不？明天我告诉你回去的路。”
    钟子期心中一阵激动，心想：“谢天谢地！原来我在山洞里时可能让吕公子他们背着跑到千里之外了，挺难为他们的，也怪不得这里那么陌生。只要能够回去，千里又算什么？”

    他高兴地说：“多谢这位仁兄，小弟给大哥叩首了。”说着就要跪下。
    那问话者急忙搀住他：“唉，可不敢！我大老张承受不起。你是远方朋友，到了我们河南，大家都是一家人！谁出门在外的没个难事儿什么的？四海之内皆兄弟，既然都是兄弟就别太客气是吧？”
    “谢谢张大哥。”钟子期激动地又是抱拳又是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