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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独木獬

玄武脸色凝重,目光顺雪獒叫唤的方向一扫,果见有两位装束奇特的家伙飞奔过来。
    来者兽皮裹身,腿绑护膝,脚蹬麻屐,寒天冰地中袒露着下腹、双臂和腿肚儿,这身强壮体魄和耐冻的本领确非常人可媲。
    两位来者,一个手持门形叉矛,头上挽束笈状索帽,鼻上高拱一角,高拱的鼻角像长在海中的尖长螺。另一位肩披麻绳索套,头戴八角长绒编帽,头顶中心长一犄角。
    持叉者到了那头报信儿的雪獒面前,拍了拍雪獒朋硕的脑袋,对着玄武厉声喝道:“小子,你是何人,胆敢擅闯此地?”
    玄武双拳一抱:“在下玄武,乃中原人士,敢请两位大名?”
    持叉者道:“我叫独木獬,他叫独角犀,守护此山,不得它方贼人闯入。你到此做甚,速速招来。”
    “两位大哥,小弟游山玩水,偶遇此地,惊羡山高势壮,想攀援登顶、领略风光。” 
    “即是中原人士,路途遥远,千里迢迢来之不易。念你无知,不懂世故,我们哥俩手下留情,放你一马,回家找娘团聚吧。”
    玄武道:“谢两位大哥好意,小弟本应遵从劝告,怎奈出来一遭也非易事,还望大哥高抬贵手,行个方便,容小弟上的山去,会当绝顶,尽览一遍万脉气象,也算遂了心愿,不虚此行。”
    独木獬“嘿嘿”一笑:“闹了半天,你小子原是有备而来、不死心呀。哼哼,‘遂了心愿,不虚其行’?哪有那么好的美事儿!我看你聪明伶俐,不像歹人,本不忍加害,岂知你一意孤行。也罢!即要上山,就须先过了我们这一关,否则趁早走人,免得我们哥俩有心相让、可这些猎犬是不会让口的。”
    “小弟不敢和两位大哥动手。”玄武谦谦道。
    身披索套的独角犀悄悄对持叉者说:“獬哥,我看这小子来路不正。山上倒下十多头怪兽,就算我哥俩联手,单打独斗恐怕也落了下风。他一个毛头小伙子又怎是对手?在他的背后一定隐藏有非常厉害的同伙。事不宜迟,不要和他多说,待我先把他捆了,审他一审。”
    独木獬摆了摆手:“稍等片刻,我再问他两句,不行的话,你就出手。我看他有恃无恐的样子,恐怕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角。一会儿动起手来要当心一些。”遂指玄武问道:“小子,这山上猰獝狻猊、林魉旱魃、狴犴山魈一帮怪物可都是你自己打死的吗?”


    “不是。”玄武回答。
    “獬哥,我没看错吧,谅他也没那么大的能耐,背后肯定有人指使,我们不能放过他。”
    独木獬不动声色:“既然不是,我就劝你识趣儿一些。要知多少年来还没有几个人能从我们手下活命而去的。”
    玄武神色坦然:“还请大哥鉴谅则个。”
    “不识好歹的家伙。”独角犀暗扣索套,咤喝声中,倏然出手,前端绳扣如环,套兽一般飞向玄武,那十头雪獒见主人动手,也狂叫着猛扑上去。
    “听我解释……”
    玄武还想说什么,但间不容发,绳扣奇准地撒在他的头顶上方。
    如果倒地躲避,势必被雪獒撕咬。若向上腾,定被绳环套牢。侧身也不行,等于还是送入狗群。玄武出手抓住绳环,身子一旋,忽地飘然而起,随绳已到独角犀身前。独角犀本以为套住了‘猎物’,却发现对方使诈借机抓住绳套摆脱了猎犬的围捕。不容细想二道绳索疾抛,缠向玄武,此时独木獬挺叉戳扎过去。
    玄武临危不惧,一招‘大鹏展翅’,再度凌空,手中那道绳扣顺势扔向独角犀抛来的第二道绳索,恰巧把独木獬刺来的门叉紧紧缠住。一群猎犬突到主人身边,作势要将下落的玄武扑翻在地,玄武空中觑得情形,看独木獬手中矛叉被绳索一搅脱落翘起,当即刻不容缓,一脚踩住翘起的矛杆顶端,使出‘潜龙升天’手段,跃上一处悬崖石壁。
    “好功夫!”独木獬和独角犀齐声喝彩,那群令野兽都畏惧十分的雪獒只能望崖空吠。
    “我就不信你能飞上山去!没有皮毛大氅冻也会冻僵你的。”恼怒的独角犀忽然拔下头顶犀角,对嘴鼓腮用力猛吹。
    “呜呜……”
    响声引来另两位装束怪异的人,一位头顶扎着两犀,一位耳侧插有双刀。头有两犀者手挽着箭弩,耳侧双刀者手持金钹,他们又带来十头猎犬。
    “二哥,什么事儿?”来人问独角犀。
    独角犀使个眼色:“喏,上边!那个小子身手矫捷,果然了得。今天是宝物现身之日,就来了这么一个有能耐的家伙。我们不知他的底细究竟,目的何在?绝不能放他上山。”

    头顶两犀者抬头一看,悬崖峭壁上有一年轻男子脚踏岩阶,两手平伸扶着崖隙,当即笑道:“这人是不是有毛病想快点儿找死呀?既然愿当活靶子,我就成全他。”
    双犀者持弩对准悬崖上的人:“喂,小子,还是乖乖下来受擒吧!否则身上穿它几个窟窿可不是好玩儿的。”
    耳侧插刀者看了看四周,对鼻上有角者说:“大哥,那些怪兽是谁打死的?好生奇怪。”
    独木獬答道:“不是我们,也不会是他。可能是那小子的同伙。”
    “同伙?不会吧,那他的同伙为何不过来继续帮他呢?”
    “我也觉得有点奇怪,不过这样也好,我们可以各自击破。”
    “大哥,我觉得此事没有那么简单,你先跟我过来看看。”
    独木獬对持驽者提醒道:“双角犀,你先看好这小子,他敢轻举妄动你就不用客气。我跟独角犀、双木獬过去瞧瞧。”
    耳插两刀的叫双木獬。他领着独角犀、独木獬踱到死亡的野怪旁边,翻看一个个尸体之后,说:“大哥二哥,这事儿是不是叫人有些看不明白呢?什么人会有这等功力,专抠兽眼不说,还把怪兽奇硬的头盖骨划得道道深沟,且位置力道拿捏的如此奇准,此等手段不像是人力所为呀?”
    独木獬沉吟道:“嗯,不错,确有疑问。走,我们再去问问那小子。”
    “喂,傻小子,我问你,你可要如实回答,这些怪兽是谁杀死的?”
    玄武贴身悬崖峭壁,冰寒刺骨,双木犀的箭驽又对着他,不知如何脱身,听独木獬问及怪兽是谁杀死的,朗声说道:“凤鸑,鹔鷞!”
    四位怪人面面相觑。
    独木獬道:“这怎么可能?那些神鸟灵性非凡,每到季节便守在万仞冰峰,本为护宝而来,又怎会去帮助它人采盗呢?”
    “是呀大哥,这绝无可能,莫非他在说谎?”独角犀也很纳闷。
    “二哥,我感觉他没有欺骗我们,过去也曾听说过怪兽和歹人被神鸟驱赶的事情。现在又如出一辙,那怪兽双眼分明是被神鸟啄去了眼珠,头盖被神爪抓裂,这等怪事叫人费解。”
    “是呀,我也和双木獬老弟的看法一致,神鸟不会帮坏人的。”
    四人齐望崖上青年,独木獬问道:“小子,和你一道来的还有什么人?”
    玄武答道:“独我一人而已。”
    “你一人胆敢涉险恐非游山玩水,说!有何所图?”独木獬逼问。
    “回这位大哥话,小弟确非为了游玩,我乃为天下苍生而来。”
    “终于说实话了,他是为盗宝来的。”独角犀轻声对三人私语。
    独木獬厉喝:“胡说,我看你是鬼迷心窍,想来独吞宝物的吧?”
    “为苍生而来,岂会独吞而去?大哥也太小看我玄武了。”
    “哼!为了苍生?说得好听,谁又能知你不是心怀叵测呢?”独木獬愤愤然。
    “哈哈,为人一生岂可昧心?苍生百安我亦安,独吞又有何益!”
    “好一句‘苍生百安我亦安’,你杀了怪兽生命,心中能安吗?”
    “大哥,这些怪兽并非小弟所杀,本来我已经落在怪兽爪下,天降霹雳,飞来许多风鸑和鹔鷞,是神鸟救了我,否则你们此时恐怕连我的尸骨也找不到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凡动物者,皆分两类,一类是吃人也吃其它生命的怪物,即害人又害已。除暴安良乃我辈天职,我对它们也不会心慈手软的。另一类动物,只是为生存而拼搏着,本无邪恶意念,它们和我们一样生为同源,共组苍生。我们理应使人类和其它生命共同繁荣,这便是小弟为苍生百安我亦安的信念。”


    “可是有不少人们,连畜生都不如,杀人越货、残害性命。这宝物是为天下善良者所生,如果睚眦小人拥有此宝,反过来设计陷害或屠戮苍生,你又夫复何安?”独木獬紧追不饶。
    玄武正色道:“为人做事岂能因噎废食?害人害命者终会自寻绝路。我们不能因为有了那些穷凶极恶之人而放弃对美好的追求。我相信只要大家共同努力,美好一定会战胜邪恶的。”
    “哗,小兄弟,你讲得不错!请你下来吧,我们很高兴能结识你这位朋友。”独木獬露出满意的笑容。
    “好!”玄武从崖壁上一跃而下。
    独木犀则喝住那群还想攻击的雪獒,瞧其它三位兄弟一起围在了玄武身旁问长问短,自己便去把玄武的黑皮大氅取来披在了他的身上。
    时空隧道里,朱雀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玄武和四位奇人亲切交谈,深为玄武善良的心性和英武的气质所折服。
    独木獬这个缠人问话不知疲倦的朋友,带着玄武抄小路沿捷径上到珠穆拉玛峰的半山腰儿间,随后和玄武拱手告别。
    朱雀眼见玄武孤身只影艰难攀登,不由暗自操心,恨不得伸出长臂把他拉上峰巅。 
    玄武越爬越高,就要登顶。蓦地,眼前骤然炯亮,一道炫光闪电挈着奔雷自上而下劈向山峰。遽响中,珠峰石砣乍然崩裂,碎石纷纷扬扬,可怜玄武随着如雨石砣滚滚坠落。伴着愈来愈烈的轰鸣声,一场特大雪崩瞬间形成了!玄武犹如寒冬覆巢下摔落的雏雀儿,任他怎样挣扎,都免不了卷入可怕的排山倒海般的雪崩之中。
    朱雀狂叫一声:“玄武哥!”不假思索飞身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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