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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第五章

  第二天周六,刘波就提出带女友回家吃顿饭,蔓蔓还有点意外,没什么事做嘛,也同意了。
  
  上午十点这对金童玉女就准时敲王老师家门了。蔓蔓害怕他家的狗,成年的公狗到了发情期,整天憋得难受,遇到浑身散发着成熟雌性韵味的女人就急不可耐地 扑向人家-----上次蔓蔓来玩,就因为这只狗一个劲地追自己尴尬得无地自容,小东西厚颜无耻地抱着你的腿就激情四射地公然亲热,那种作派如此明显,甩都 甩不掉。这次蔓蔓希望未来公公已经带着小狗出去了,但刘爸也是希望再看看未来媳妇吧,一直在家等着呢,永远笑眯眯的嘴巴比往日咧开更多。老头不问什么事, 就知道有饭就坐上去吃,有茶自己倒了喝,蔓蔓红着脸招呼他,他呵呵嗯嗯地点头笑。不是老太太就是子女替他打圆场:“老头身体废了,不能管事了,不用管 他。”或“我爸身体不好,不能操心了,他自己爱干嘛干嘛,不用理。”
  
  老头便有了无上的自主权,像个孩子般永远笑眯眯旁若无人地做自己的事。蔓蔓脸皮薄,看看屋内没狗,放了心,但也不知搭什么手,有点坐立不安地站着。王 老师微笑着,很喜欢未来媳妇的腼腆,这样的姑娘将来肯定能干活还话不多,不会让儿子受气。大家正聊着,女婿肖大伟带着儿子豆豆也来了,沉默寡言面相又厚道 的一个中年男人,提着一个大塑料袋,笋和芹菜露了出来。进来就跟丈母娘和岳父打招呼,然后直接进了厨房;豆豆那孩子也怯怯的眼神,向姥爷姥姥问了安,悄没 声地溜进舅舅的房间里了,那里有台正开着的电脑。这一对父子像一枚小石子投进水池里,只一个水花又都不见了,特别是大伟,那种驯服和谦卑-----蔓蔓有 点不太相信他就是刘波的姐夫,刘静的丈夫。刘静让人一看就是那种不同凡响的女性,五官漂亮,身材修长,气质很好,遗传了她父母所有的优点(刘波在遗传上就 比较失败,先把亲妈的胖给传过来了),眉眼里透着职业女性的清高和精明。这是她的工作环境和她那个圈子浸润出来的干练气质。大伟单拿出来虽说不丑,但一对 比就太普通了,如松竹旁边的一截榆木,让人感叹姻缘的阴差阳错。就因这份外人都看出来的不配,但凡丈母娘家有点事,姑爷比谁都跑得快。跑不快丈母娘要翻白 眼的,说话都是毫不留情那种:“哎呀,干什么吃的,这点小事也做不好,还有什么事能指望上你的?”直白白说到脸上,让外人震惊。这就是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 所带来的人格上的委屈。


  
  一般丈母娘都会给姑爷留面子,因为女儿弱,体力、财力和孤身处在夫家原生家庭中,各方面都处于弱势,娘家爹妈不敢给姑爷上眼药,怕姑娘回婆家受一圈人 的气。但王老师完全没这个顾虑,刘静早把肖家收拾得服服贴贴,包括公婆,没一个敢出妖蛾子的。闺女的脸支起来了,娘家妈就不用顾忌什么了,顺着闺女的杆子 往上爬是自然的事儿。邀请未来儿媳妇到家坐坐,能帮自己长眼的闺女肯定来,那外孙豆豆也可能跟着来,一大帮人的饭谁做?反正自己不会起大早买一包菜一样一 样煎炸煮好,做饭做了一辈子,早做烦了,不想这样伺候人了。要么去外面吃,要么打个电话:
  
  “大伟呀,这个周六忙什么?”用得着人家,话语自然甜昵又客气。
  
  “哎,妈。”大伟每次接到丈母娘电话都毕恭毕敬地听指示。
  
  “我问你这个周六忙吗?”
  
  “还行,您说。”
  
  “不忙就到我家来,你们一家三口都来,明天来早点,到我家吃饭。”
  
  这就等于指示下达了,提前去是准备做饭,做饭的原料自己得路上捎去。这顿饭的成本一般算在闺女身上,事实上刘静从没给过他菜钱,但肖家的房贷、水电 气、吃喝拉撒基本上都是刘静负责,也就等于给他钱了。在王老师看来,我闺女不花你的钱,就是为你省钱了;我闺女负责你家老小吃住,就算为你存钱了,我只是 让你买个菜,做个饭,哪来这么多废话?
  
  事实上肖大伟从没废话过,有废话只朝自己父母发,老婆那边的人都是供着的;也曾安慰过自己:别人挣钱养家的男人在妻儿老小面前有威严,但在上司老板那里也得低着头;自己只是把头低在老婆面前了,反而没有挣钱养家的压力在老板那里低头了,能平衡就行。
  
  刘家的姑爷买的什么菜呢,碧绿的香芹,活鱼,腊肉,豆腐,全是家常菜的好料。然后把自己关在丈母娘家的现代厨房里,蔬菜肉蛋挨个洗,听声音刀法也不 错,叨叨叨那种密集声。一会儿,厨台上摆满了切成丁是丁、片是片、丝是丝的盘子,都等着排队下锅。唉,挣钱养家不能和老婆比,就把一个女人的胃留住吧,顺 便服务于丈母娘家这些至关重要的人,好歹自己还算个有用的人。
  
  每每他在厨房挥汗如雨时,人家一家人在客厅坐着谈笑风生聊天看电视。他该有意见吗?从没有过,觉得这样真能安稳过一辈子也不错。儿子在客厅里坐着,就代表他了,不觉得委屈。
  
  那天刘静回去的晚了些,照常,一进门,找拖鞋,与未来弟妹寒暄了几句,到卫生间整理没戴好的隐形眼镜,妈妈给准备了白开水和果汁两种,有钱人到了哪里都会得到优质服务。豆豆见妈妈来了,不声不响跟过去,躲在妈妈屁股后面,小声说:“姥姥又骂我了。”
  
  刘静查看手指上的小膜片,不经意,“骂你什么了?”
  
  “骂我奶奶了。”
  
  要说骂,姥姥简直是从小看着外孙骂他奶奶和父系祖宗一路骂大的,这不是秘密,只要错开肖大伟的耳朵,王老师守着闺女明着骂。虽听着不雅,刘静也习惯 了,让老年人改了这个毛病,不知下一个毛病又生出什么来。再说了,难说孩子的奶奶背着自己不骂,只要不让自己听见-----听见肯定一顿大吵。不过她的确 该告诉自己妈以后不要骂这么频繁了,无论有心发泄还是口头语,毕竟孩子大了,懂事了,要起逆反之心的。
  
  孩子见母亲只顾自己的事,有点失落,拿着小坦克要出去。刘静叫住儿子,小声,“不准回头给你爹给你奶奶那一家人说,说了我们会吵架,知道吗?”
  
  别看孩子长相木讷憨厚,像他父亲,倒也懂事,点点头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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