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节 苏醒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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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不掉了。
再次拐过一条小巷，面前忽然变得豁然开朗——阳光！太阳照耀着巷子外的地面，只要跑出去，就是阳光统治的世界了！
维吉尼娅的内心一瞬间产生了希望，但，那是在她看清高耸的围墙之前。
阳光统治的，只是一片被高墙围拢的废墟。也许是哪户人家打算新建一栋豪宅，所以将整块地皮围了起来。把开口朝向贫民巷，大概仅仅是为了方便倒掉那些在建筑过程中产生的废料吧。
而这里，也许就是维吉尼娅生命的最后一站了。
死在阳光之下……
也许比在黑暗中被分尸要好一些吧……
抱着这样的绝望，女孩儿爬上阳光下的废料堆，俯瞰身后的游民们。
她感到不解。
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恨我呢……
带着他人的恨意离开这个世界。
自己，只能如此悲惨地结束一生么？
一年前，卢克告诉她，会将她送到一个大家都爱她的地方。
但是，她并没有得到“爱”。
那些男人只是在毒打了她一顿后，轰出房间。她什么也没有得到，重新回到了贫民巷。
没人管她，没人碰她，所有人都避得远远的。自己是如何挺过这一年的，她甚至完全不想去回想。
女孩儿扬起头，直视刺目的太阳。她的手中明明握着实现愿望的魔力，此刻，却只能放弃所有的梦想。
为什么！你们就不能“爱”我呢？
她朝着太阳发出无声地呐喊。
她所生存的世界，那条只有阴影的巷道，她仅存的所有记忆……只有痛苦、悲伤和无可自拔的堕落。即使她一遍又一遍地质问诸神，也不会得到任何的回应。
如果真的有人回答，必然也会是这样的答案——悲惨之人理应如此存在，不幸的命运就该默默终结。
无论女孩儿如何眺望，眼中能看到的，只有一群疯狂攀爬着废墟的肮脏之人。
她被这些肮脏的东西完全包围了！
永远无法逃开……
这时，女孩赤裸的脚丫突然感到一丝异样。
大地猛地颤抖起来，准确地说，是废墟在颤抖。
无法走动的座钟掉了下去，空荡荡的木桶掉了下去，站立不稳的女孩儿，也跟随着各种废品，从废墟上掉了下去……
无数东西从少女身边翻滚着落下，破碎，少女觉得，自己也即将跟那些东西一样，摔碎了。
然而下一个瞬间，少女被拉住了。
说拉住也许并不合适，一只巨大的手一把握住她的细腰。女孩儿就这么被拦腰抓着，悬在半空。
她无法回头，但从阳光投下的影子中，她看到一个巨大的独角怪物！
巨大的阴影甚至将她完全覆盖。可怕的身躯居高临下，向下面的游民散发出令人恐惧的压力。
怪物的身躯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就像正强行扭转的生锈齿轮。
尽管如此，维吉尼娅还是听清了，那家伙，正用铿锵的声音，说着一句话——“妈妈……我……爱……你……”
此刻，维吉尼娅感觉自己就像一个人偶，做不了任何事，只能任由这个怪物摆弄。
怪物将她提起，揽在怀中。锈迹斑斑的金属表面蹭着她的肌肤，划出好几道口子。年幼的女孩儿还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完全被吓呆了。
怪物巨大的身体完全由金属构成，早已锈蚀得不成样子，暗红色的锈迹覆盖全身。它头左边有一只角，右边的一只则只剩下折断的痕迹。
维吉尼娅战战兢兢地将目光移向刚才抓住她的左手。
——手臂表面的金属铠甲不知在什么时候剥落了，各种导线、齿轮、转动轴裸露在外，不时喷出阵阵的白烟和火花。布满裂纹的左肩甲上勉强能辨认出一行模糊的文字——“BARTOLL”。
“巴……托……尔……？”
也许是听到女孩儿念出了自己的名字，怪物的下巴嘎吱嘎吱地动起来，重复着：“妈妈……我……爱……你……”
大概是被怪物震住了，游民们全都不敢靠近，却又被苍金币的魔力吸引，不舍得离开。
“这东西，是人形吧！”忽然一个人叫起来。
看来他多少有点儿见识，可能曾经还有个不错的出身，只是现在他和其他的游民一样，全身的衣物破烂不堪，灵魂则堕落到名为“贫穷”的地狱之中。
人形，由人形公馆制作并贩卖的人工生命。它们等于商品，也就是说——这东西和苍金币具有一样的魔力！
灼热的火焰再次回到众人眼中。眼前就是用金币堆砌而成的人偶，他们又怎么能够放弃呢？
一个游民捡起拳头大的石头，朝人形扔去。
但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这颗石头没砸中人形，却重重砸在维吉尼娅的脑袋上。连疼痛都还没来得及感觉到，女孩儿就在一片星光中坠入了黑暗。
“不要……伤害……妈妈！”人形那被锈迹卡住的下巴张开，发出怒吼般的噪音，游民们顿时感到天旋地转。
而那巨大的怪物，就利用这一瞬间，从废墟上冲下来。半废的左手垂挂在身旁，但当它冲到游民面前时，转动轴忽然加速回旋。在刺耳的噪音中，左拳轰出沉重的一击！
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可怜的家伙便在直拳的轰击下倒飞出去，被绞碎的身躯涂满小巷。
而怪物并没有停顿，左脚用力一踏，笨重的身体往右撞去。于是，这头足有十尺高的大怪物轻而易举地将身旁的游民撞入墙壁中，令这个人类在那里永远沉眠。
其他的游民看到这情形，已经不敢再存在任何幻想，此刻除了掉头逃跑以外，似乎已经没有其他任何可行的方案。
去他妈的苍金币，活下去才有意义！
但这样明智的想法也因为怪物的存在而变得不切实际。
虽然游民们散往不同的方向，但他们之前实在追得太紧，此刻想逃离怪物的掌控范围，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那怪物用残破的手臂抓住旁边树立的木杆——也许是土地所有权的标记——用力一扫。
几个游民被扫飞出数十尺，在地上挣扎一下，再也不动弹了。剩下的游民也好不到哪儿去，怪物掷出的木杆将他们纷纷撞飞，就算能活下来也只能因为无力治疗而命不久矣。
仅仅十多秒，追猎者的立场便被完全逆转，四周只剩下一地的尸体和半生不死的废人。
怪物扫视一遍周围，视野之内，除了维吉尼娅以外没有了任何可以行动的活物。
“威胁……清除……妈妈……安全……”它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到墙根的阴影旁，将女孩儿放下。
动作虽然笨拙，但可以看出它已经在尽量让女孩儿感到舒服，可惜以它的个头，想做到这点，实在有些困难。
维吉尼娅的额头还在流血，肮脏的头发和血迹黏在一起，看上去有点可怕。但怪物并不在意这些，它甚至不在意维吉尼娅目前的状态。现在，它只有一个渴望……
怪物俯下身，几乎是趴在地上，将脑袋凑近女孩儿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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