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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图书频道 > 综合其他 > 史客1201·一脉 > 第 2 章 解玺璋:梁启超与胡适:左右不讨好的开路先锋
第7节 第七章

  
  他希望读书能成为一个人修身养性,为人生确立安身立命之道的途径,他说:
  
   好文学是涵养情趣的工具,做一个民族的分子,总须对于本民族的好文学十分领略,能熟读成诵,才在我们的“下意识”里头,得着根柢,不知不觉会“发酵”有 益身心的圣哲格言,一部分久已在我们全社会上形成共同意识,我既做这社会的分子,总要彻底了解他,才不至和共同意识生隔阂。(梁启超:《饮冰室合集•专 集》之七十一,26页)
  
  梁启超的意思很明显,中国新文化的建设,寄希望于青年,但青年人要想担当起再造中国文明、复兴中国文化 的 重任,就不能只读西洋书,鄙弃中国书,特别是中国的古书。针对当时社会上激烈反传统,反对读古书的风气,他说:“读书自然不限于读中国书,但中国人对于中 国书,最少也该和外国书作平等待遇,你这样待遇他,他给回你的愉快报酬,最少也和读外国书所得的有同等分量。”(梁启超:《饮冰室合集•专集》之七十 一,23页)话说到这个份上,是很有些辛酸的,很难想像,一个民族的文化传统在本民族的心里,已经沦落到这样的地位。这是中华民族最大、最深刻,也是最沉 痛的悲剧。梁启超也曾主张学习西方,他也曾做过多年的“搬运工”,把西方的学术、思想介绍到中国来。但自从游历欧洲之后,梁启超的思想发生了根本转变。在 他看来,西方文明自有其进步的一面,但拯救人心,却离不开中国文化,他告诫那些将要出国留学的学生:


  
  诸君回国之后,对于中国文 化 有无贡献,便是诸君功罪的标准。任你学成一位天字第一号形神毕肖的美国学者,只怕于中国文化没有多少影响。若这样便有影响,我们把美国蓝眼睛的大博士抬一 百几十位来便够了,又何必诸君呢?诸君须要牢牢记着你不是美国学生,是中国留学生,如何才配叫做中国留学生,请你自己打主意罢。(梁启超:《饮冰室合集• 专集》之七十一,27页)
  
  对于梁启超的批评,胡适并没有做出回应。实际上,在中国留学生必须读中国书这一点上,他和梁启超的意 见 是一致的。他在给《清华周刊》记者的复信中就曾指出:“正因为当代教育家不非难留学生的国学程度,所以留学生也太自菲薄,不肯多读点国学书,所以他们在国 外既不能代表中国,回国后也没有多大影响。”(胡适:《读书与治学》,209-210页)很显然,除了在读什么书、为什么读书和怎样读书等具体问题上二人 有一些分歧外,在这个根本问题上,他们并没有分歧,所坚持的都是文化保守主义的立场。但正是在这一点上,他们遭到了来自鲁迅、陈独秀、钱玄同、吴稚晖等激 进主义者的猛烈抨击,吴稚晖就把梁启超与胡适视为同党,他以轻蔑嘲讽的口气说:
  
  最近梁先生上了胡适之的恶当,公然把他长兴学舍 以 前夹在书包里的一篇书目答问摘出,从西山送到清华园,又灾梨祸枣,费了许多报纸杂志的纸张传录了,真可发一笑……他受了胡适之《中国哲学史大纲》的影响, 忽发整理国故的兴会,先做什么《清代学术概论》,什么《中国历史研究法》,都还要得。后来许多学术演讲,大半是妖言惑众,什么《先秦政治思想》等,正与 《西学古微》等一鼻孔出气。所以他要造文化学院,隐隐说他若死了,国故便没有人整理。我一见便愿他早点死了。照他那样的整理起来,不知要葬送多少青年哩。 (张君劢等著:《科学与人生观》,301页)
  
  吴稚晖是国民党元老,革命前辈,年纪比梁启超还大,又是著名的教育家,做过蒋经国 的 老师,他去世时蒋介石题词“痛失师表”。他还是有名的“疯子”,喜欢骂人,有时骂得很爽。据说有一次在东京学生大会上骂慈禧,骂到松了腰带,裤子掉了下 来,他提上裤子继续骂。他年轻时也曾崇拜康、梁,自称维新派小卒,后来追随孙中山,成了革命党。他骂梁启超,固然有痛恨中国旧文化的理由,但其中也夹杂着 很深的党见和宿怨,以及对梁的误解和误读。梁启超并非是个守旧的人,他只是觉得,以旧文化排斥新文化和以新文化排斥旧文化,都不是很好的办法,都有害于中 国文化的建设。他主张采取调和的、兼容的、共存共生的办法,以为这样才能使中国文化在未来的世界上发生影响。由此可见,梁启超的眼光比新文化派和旧文化派 都看得更长远些,也多亏了有他和胡适这样的提倡者、维护者,为中国文化保存了一些根柢。假如真像吴稚晖辈所言,把“线装书扔进毛厕三十年”,三十年后又将 如何,恐怕还要从“毛厕”里拣回来,打扫干净,平白的费了很多功夫。
  
  说到新旧之争,梁启超是过来者,他也是信过进化论的,以为 新 的一定能胜过旧的。而且,发生在二十世纪之初的“小说界革命”、“诗界革命”、“史学革命”,梁启超都是发动者和倡导者。但随着年纪的增长和阅历的增多, 他对文化革命中的过激态度和行为则多了几分忧虑和不安,他担心,对待文化传统的偏激,也许会使中国人丧失安身立命的根基。所以,他总是试图调和新旧之间的 矛盾。在白话诗的争论中,他也是这样做的。1920初,梁启超旅欧归来,恰逢胡适首部白话诗集《尝试集》出版。在那段繁忙的日子里,他居然挤出时间读了散 发着墨香的《尝试集》,并致信胡适表示祝贺:“《尝试集》读竟,欢喜赞叹得未曾有,吾为公成功祝矣。”(杜春河等编:《胡适论学往来书信选》(下 册),1234页)我们尚不清楚梁启超是从什么渠道获得胡适这部新著的,也许是在某个饭局中胡适送给前辈“批评指正”的。不过,梁启超的态度应该让胡博士 感到欣慰,尽管他已得到周围朋友普遍的赞扬,但毕竟这是从另一阵营传来的声音。他批评那些守旧的老先生,“忽然把他(指白话诗)当洪水猛兽看待起来,只好 算少见多怪”。(梁启超:《饮冰室合集•文集》之四十三,73页)这些守旧的老先生多是梁的旧友,他们正翘首以待梁任公归国,要他担当起纠正文化发展方向 的重任呢。恰如李肖聃在《星庐笔记》中记载:“是时绩溪胡适教授北京大学,力主以语体代文言,号新文化,群士方望梁归,有以正之。”(李肖聃:《星庐笔 记》,38页)但梁启超却让老先生们感到了深深的失望,他们或许忘了,梁启超是最善变的呀。他一回国,就敏感地发现了新的时代正呼唤着新的文化,白话诗正 是新文化的代表;何况,他引为自豪的是,他不仅不是白话诗的反对派,17年前,在《新民丛报》上,他就说过白话诗应该提倡。言外之意,你们现在搞白话诗, 还要尊他为前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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